第1161章
第1161章
薑小淵鼓了鼓雙頰，緩緩吐出一口氣，輕哼出聲，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薑亦依便知這件事情瞞不過薑小淵，這小子從小就古靈精怪，腦回路也和常人不大一樣，自是能夠想到同齡小孩兒想不到的事情。
“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有很大的概率。”薑亦依心中有底，卻還是保守的回應。
見薑小淵還打算說什麽，薑亦依適時將手覆在薑小淵的腦袋上，睨了薑小淵一眼，“回了房間再說吧，這兒不太方便。”
再怎麽著，這兒都是皇帝的地盤兒，誰知道暗處有沒有藏著人，萬一將他們的話都傳入皇帝的耳中，豈不是要完蛋了？
回了房間便不一定了，房中總不會藏人，隻要他們聲音收斂，即便是有人想要偷聽，也沒有法子。
夙滄墨的視線隨著薑亦依而動，聞言，他唇角揚起一抹淺淡的弧度，忽的開口：“放心，這裏沒有別人。”
言外之意便是，驛站中沒有人守著。
莫說薑亦依，就連夙滄墨都覺得詫異萬分。
按理來說，驛站當中總該藏著一些人才是。
比如北雲國的驛站之中，他便派人暗中守著，倒也不是為了監視各國的使臣，隻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
若是有使臣對北雲國起了不軌的心思，他也好直接掌控消息，不至於束手無策。
這樣看來，倒不知道這東裕國的皇帝究竟是故意的還是壓根兒沒有想到這件事情。
薑亦依腳步頓住，回眸看向靜靜地跟在他們身後的“蘇時”，心中詫異了一下，很快便平複了情緒。
若是旁人說出這話，薑亦依必定會懷疑話中真假，不過這話是“蘇時”說出來的，薑亦依便覺得定然是真的。
畢竟，以“蘇時”的武功，暗處若是有人藏著，他定然可以第一時間便察覺到。
除非那人會特殊的隱匿氣息的法子，亦或者是比“蘇時”的武功更強。
單說前者，或許會有這種人，但是很少見，後者就更少見了。
薑亦依能夠想到的和“蘇時”武功差不多的人，也就隻有一個夙滄墨罷了。
腦海中莫名出現了夙滄墨的身影，薑亦依眼皮一跳，眉頭刹那間緊蹙。
好端端的，怎麽就想到這個人了。
薑亦依緊緊抿唇，將夙滄墨的身影從腦海中驅逐。
回到房間中，薑亦依早已經將方才的那個小插曲拋之腦後，倒是想到了“蘇時”的那個房間，她頓時覺得剛剛的想法有些可笑。
那日發生了那般重大的事情，倘若驛站中當真藏著皇帝的人，早在那血腥味散出的時候，宮中便收到了消息，哪裏還有燕雲的事兒。
這般一想，薑亦依便再也沒有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因著要考慮宮宴的事情，薑亦依便將“蘇時”也喚到了她的房間中，她有要事需要“蘇時”幫忙。
三人坐在桌旁，桌上的茶水已然一片冰涼。
薑亦依現在也沒心思去泡茶，將杯子倒滿之後，她輕抿一口茶水，便將茶杯放下。
薑小淵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抬眸看著薑亦依，目光灼灼，“娘親，您當真要進宮嗎？那場宴會會不會是鴻門宴？皇帝該不會有別的心思吧。”
哦喲，連鴻門宴都知道了。
第1162章
第1162章
“進宮，是肯定要進的。”
薑亦依輕歎一口氣，雙手摩挲著茶杯外壁，無奈地撇嘴，“皇帝這都將宮宴的事情傳下去了，我要是不去，豈不是不給他麵子？甚至還會丟了北雲國的麵子，到時候若是皇帝一個不順心，直接就借故給我安個罪名，那我們豈不是就完了？”
到那個時候，不要說逃跑了，恐怕這條小命都保不住了。
薑亦依不免心煩意亂，她也是當真不想和東裕國的皇帝打交道。
本來以為離開東裕國的事情很好解決，隻需要將燕雲搞定，屆時兩人演一場戲就是，誰知道皇帝竟然摻和了進來。
一旦有了皇帝的參與，這件事情就直接上升到了地獄難度。
畢竟這兒是皇帝的地盤兒，皇帝也不像燕雲那般好說話。
隻希望皇帝莫要生出什麽旁的心思，既然他現在癡迷於丹藥，那便將心思都落在丹藥上就行，何必要管她一個小嘍囉。
“但是，娘親，我覺得這次的宮宴肯定有鬼。”
薑小淵支起上半身，雙手托著下巴，兩條眉毛緊緊皺在一起，“萬一皇帝他”
薑小淵還是對薑亦依上次進宮時候發生的事情耿耿於懷。
萬一那皇帝真的認出了娘親的身份，再借由這場宴會將娘親的身份暴露出來，繼而名正言順地將娘親扣在宮中，再將娘親的身份告知前夫哥，那他們豈不是更逃不走了？
屆時隻要參加過宮宴的人都知道了娘親的身份，即便娘親從宮中逃出，也無法出現在眾人的麵前，一旦出現，就會被人認出來，於逃跑很不利。
如果真的到了那種地步，薑小淵覺得，那時的場景應當比他們先前的六年多都要困難。
一時間，薑小淵的小臉都皺巴起來。
薑亦依還沒有多愁，薑小淵便發愁的直抓頭發。
薑亦依一聽便知薑小淵在想什麽，倒是夙滄墨對此一無所知，他便知曉兩人應當是有事情瞞著他，思及此，夙滄墨低垂著眸子，將眸中的深思掩去。
“行了，小孩子家家的，每天竟想這想那。”
薑亦依被薑小淵的模樣逗笑，心中的愁苦都散去些許，她無奈扶額，“你若是再抓的話，怕是要掉不少的頭發，到時候如果禿了，可別在我麵前哭。”
一提及“禿”這件事情，薑小淵麵色一滯，頓時便鬆手，還不忘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頭發理順，他目光幽幽的看向薑亦依，輕哼一聲。
事實證明，無論是什麽時候，人們都會在意頭發。
調侃了薑小淵一陣兒，薑亦依心情愉悅幾分，心中卻依舊有些沉重。
“關於宮宴這件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薑亦依對東裕國的皇帝沒什麽了解，自是也不知道他的行為處事風格為何。
她現在簡直算得上是瞎貓碰死耗子，隻能到時候再看了，隻希望皇帝不要攪亂她的計劃才是。
自打進入房間以來，夙滄墨便一言不發，此時聽薑亦依這般講，他方才緩緩開口：“宮宴的時候，隻你一人進宮？還是我與小淵也可以進去？”
聞言，薑小淵眼巴巴地看向薑亦依。
第1163章
第1163章
“這我也不知。”
薑亦依有幾分猶豫。
於私，她是想要將“蘇時”帶進去的，畢竟這人的武功高強，若是遇到什麽意外的話，也可以幫上她，但是
“蘇時”隻是她半路相逢，除卻是北雲國的人之外，和這場聯姻沒有半分的關係，應當是無法進宮參加宮宴的。
至於小淵
薑亦依想，若是“蘇時”能夠進宮，當然得帶著。
但若是“蘇時”不能進宮，即便薑小淵能夠進宮，她也會將薑小淵留給“蘇時”。
一來宮中處處都是危機，二來“蘇時”的武功高強，有他在身邊護著薑小淵，薑亦依也能安心。
“燕雲也沒有說這件事，估摸著是不能進宮的。”
薑亦依的眸光在兩人身上移動，輕嘖一聲，“最好還是不要進宮，指不定會遇到什麽事，還是在宮外安全。”
薑亦依此番已經決定，無論他們兩個能不能進宮，她都不會將他們帶上。
而這個決定的前提是皇帝不會提及他們兩人。
此時，薑亦依對宮宴以及皇帝稱得上是一無所知，猜測不到皇帝的用意，她也沒法子想對策，隻能像先前所說的那般，走一步看一步。
房間中陷入一片寂靜，薑小淵的眉頭一直都沒有舒展。
夙滄墨則靜靜地坐在一旁，仿佛是一尊石像，沒有絲毫的動作。
薑亦依亦是陷入了深思，一邊等待著侍衛往回傳消息，一邊開始考慮離開東裕國的事情。
早知道現在的情況會變得如此棘手，她當時還在落日鎮的時候，就應該想個法子直接假死遁走，到時候即便夙滄墨有心怪罪燕雲，燕雲也已經回到了東裕國。
本是想著將聯姻的這個流程走下來，也不至於讓燕雲為難，順道在此之後便趁機換一個身份。
屆時，即便是回到了北雲國，夙滄墨也不會再廣撒通緝令尋她，畢竟傳入北雲國的消息是，她在大婚的時候死在了東裕國。
既然她人都死了，那夙滄墨也不會浪費時間去尋她、通緝她了。
想的倒是挺不錯的，誰知半路殺出了個程咬金，這東裕國的皇帝偏偏要進來摻一腳，將她的計劃一下子打亂。
薑小淵在桌子上趴了一會兒，又直起身子看向薑亦依，時不時還看向夙滄墨。
接連往複幾次之後，他著實有些坐立不安，最終還是沒有忍住，起身跑向窗邊。
在那兒幹坐著，還不如看看那個侍衛有沒有回來，不然他遲早要被自己憋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薑小淵覺著他的腿都站的有些酸了，耳畔忽然傳來一陣不是很明顯的馬蹄聲，他耳尖微動，仔細聽去。
不多時，馬蹄聲越發清晰，薑小淵探出小半個身子，往侍衛離開的方向看去。
“娘親，回來了，剛剛離開的那個侍衛回來了。”
第1164章
第1164章
薑小淵的聲音不低，吼了這麽一嗓子，薑亦依瞬間回過神來。
轉過頭去，就看見薑小淵悻悻地縮回腦袋。
“怎麽了這是？”
薑亦依眉梢微挑，起身便打算往窗子那兒走去。
以她對薑小淵的了解，這下頭指不定發生了什麽事情，否則這小子怎麽會露出這種神情。
哪知，薑亦依還沒走幾步，薑小淵就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將薑亦依擋住，“娘親，下麵什麽也沒有，您別看了，一會兒那個侍衛應當就要上來了。”
薑小淵哪能讓自家娘親看向下麵，隻怪他剛剛沒有收住聲音，一下子吼了那麽大一聲，以至於下麵的人紛紛朝他看來，整的他像個猴兒一樣，被人圍觀。
也不知道下麵的人有沒有收回視線，若是被娘親看見的話，指不定心裏怎麽笑話他。
薑亦依深深地看了薑小淵一眼，觸及到他躲閃的目光，以及通紅的耳根，便知應當是剛剛的那一嗓子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知曉薑小淵現在開始要麵子了，薑亦依便也沒打算再戲弄他。
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抵是為了映襯薑小淵的話，幾息之後，門外便響起了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最後在門外站定。
“江姑娘，屬下已經打聽清楚了。”
房門緊閉著，侍衛就在外麵揚聲說了一句。
薑亦依和薑小淵坐在桌旁，讓那侍衛進來。
侍衛進來之後便在三人幾步之外站定，同幾人抱拳，恭敬地應聲：“江姑娘，屬下方才回營，問了兄弟們，都說並未有宮中的人來過。”
“當真？”
薑亦依下意識反問一句，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心中不解罷了。
“屬下不敢說假話。”侍衛以為薑亦依是不相信他說的話，便同薑亦依解釋，“若是宮中來人，屬下們定然會將人好生招待著，即便您不在驛站中，屬下們也會將宮中的大人要傳達給您的話如實轉告，如此大的紕漏，屬下們實在不敢。”
聞言，薑亦依淡淡點頭，應了一聲，便讓那侍衛退下。
侍衛出門的時候，還不忘將房門帶上。
想到侍衛方才所言，薑亦依更是確信那宮宴有問題，她還是第一次聽說，舉辦一場宴會，旁人都告知了，隻有她這個主人公不知道。
也不一定，這場宴會的主角不隻有她一人，還有一個燕雲。
莫不是皇帝以為，將事情告知燕雲之後，燕雲便會告訴她，然後他就也不另外通知她一次？
但凡有禮儀的人，都不會這般草率吧？
更何況，舉辦這場宴會的人，還是堂堂一國之君，怎會做出這等事情。
薑亦依想不通，也不想再多想。
將思緒抽回來，薑亦依這才發現薑小淵和“蘇時”都陷入了沉默當中。
“蘇時”便也罷了，薑小淵一個小孩子又在湊什麽熱鬧？
第1165章
第1165章
偏偏他小臉皺巴著，麵上滿是愁容，看上去倒真的像那麽回事。
“想什麽呢你。”
薑亦依沒忍住，抬手摸了摸薑小淵的腦袋，眉梢微挑，“你這臉要是再皺著，恐怕沒多長時間就要成小老頭兒了。”
“娘親！”
薑小淵微怔，低吼一聲，將自己的腦袋從薑亦依的魔爪中掙脫出來，哪裏還顧得上想別的事情，一個勁兒地隻知道理自己被揉亂的頭發，小聲嘀咕，“您以後別碰我的頭，萬一長不高怎麽辦？等回到北雲國見到小識之後，我可不想長得比他矮。”
忽然間提到了夙遙識，薑亦依眸光漸深，唇角的笑意也隨之凝住，漸漸淡去。
自打來了朔京，薑亦依便很少會想到小識。
她也不敢去多想，生怕自己想多了，就會控製不住地就這般離開東裕國。
母子二人一人陷入了沉思當中，另一人則在打理頭發，誰也沒有注意到夙滄墨的麵色微變。
不提小識便也罷了，如今驟然間從薑小淵的口中聽到小識的名字，夙滄墨的眸光不免落在了薑亦依的身上。
困擾了他數年的那樁事情再度湧上心頭，若非此時身份不允許，他真想好好地問問薑亦依，幾年前為何那麽狠心，先前隨燕雲離開的時候，又是如何舍得下小識的。
薑亦依回過神來，便感覺到一道熾.熱的視線。
她眼皮一跳，抬眸順著視線的方向看過去，卻發現“蘇時”同方才的模樣沒有太大的區別，依舊是低垂著眸子。
既是如此，那方才那道視線就不是“蘇時”投來的。
難不成是她感覺錯了？
薑亦依心中對自己生出了些許的懷疑，她想，大概是她被宮宴的事情擾的心情煩悶，這才產生了錯覺。
越是這般想，薑亦依愈發覺得是她的錯覺。
卻在準備收回視線的時候，“蘇時”猝不及防間抬眸，兩人的視線相撞。
薑亦依不免怔愣一瞬，她萬萬沒想到會遇到這麽尷尬的時候，現在算不算偷看被抓包？
想到這一點，薑亦依便渾身不適。
她唇角微抿，擠出一抹笑，迅速移開視線。
好在“蘇時”沒有說話，薑亦依緩緩吐出一口氣，不至於太過尷尬。
薑小淵對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一無所知，他現在依舊在想宮宴的事情，思來想去，他仰頭看向薑亦依，“娘親，您去參加宮宴的時候，把我也帶上吧，我要和您一起去。”
“你進宮做什麽？你不是最討厭這種宴會嗎？”
薑亦依嘴角狠狠一抽，“再者，你以為這是在北雲國？我們誰也不知道東裕國的皇帝是個什麽人，萬一有危險怎麽辦？”
薑亦依想，能不帶薑小淵就不帶，將薑小淵留在宮外，和“蘇時”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她不敢冒險。
“娘親，那我不能讓您一個人進宮呀。”
薑小淵直起身子，聲音硬氣，“要是您一個進去，我會一直擔心，那還不如我和您一起進去。”
“不行，這件事情沒得商量。”薑亦依知曉薑小淵是關心她，但是她不能將薑小淵置於危險當中，堅決地拒絕了薑小淵。
第1166章
第1166章
兩人在這件事情上產生了分歧，薑小淵鮮少有這般執著過，一時間薑亦依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正當氣氛陷入焦灼之際，夙滄墨嘴唇動了幾下，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便聽得外麵傳來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他便沒打算再開口。
來人竟是宮中的人，一個年歲不小的太監，看那衣裳的樣式，應當是在皇帝身邊伺候著的。
薑亦依不得不起身，麵上卻無甚表情：“公公此番前來，可是有要事？”
“您就是江姑娘吧。”太監的視線毫不收斂地在薑亦依的身上打量著，麵色倨傲，眸中盡顯輕蔑，儼然是看不起薑亦依。
也是，薑亦依現在的身份就隻是北雲國的一個小仵作罷了，這太監則是皇帝身邊伺候著的，看不起她也很正常。
對於太監的明知故問，薑亦依並未有過多的反應，隻是笑著頷首：“公公果真好眼力。”
夙滄墨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輕而易舉地諷刺回去，反應倒是挺快的。
那太監也是被薑亦依的反應哽住，頗有一種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他的臉色陡然一沉，冷哼一聲：“雜家今日來此，便是為了告知你，三日後酉時，陛下會在宮中設宴，以此來迎接你，屆時務必要準時到達。”
不待薑亦依回應，那太監挑剔地掃了薑亦依一眼，隨即撣了撣衣袖，“這話呢，雜家是告知你了，若是沒有準時前來，惹了陛下不悅，便不要怪雜家了。”
話音落下，太監便微抬下巴，速速離開，仿佛在這兒多待一刻都會受不了一般。
隨著腳步聲逐漸模糊，薑小淵癟了癟嘴，心中無語：“什麽人啊，鼻孔都要長到天上了，當了個太監就這麽了不起嗎？”
薑亦依本就沒有將這太監放在心上，此時聽薑小淵的吐槽，不免被他逗笑。
這太監挑了這個時機來告知她，顯然是皇帝授意的，皇帝有沒有其他的目的，她不知道，但是定然是在給她下馬威。
不過，對薑亦依來說，這一切都無所謂，她現在倒是生出了幾分興趣，想要知曉皇帝在這場宮宴上究竟挖了什麽坑。
“娘親”薑小淵湊到薑亦依的身邊，隻來得及說兩個字，就被薑亦依打斷。
“停，這件事情沒得商量。”薑亦依唇角輕抿，麵色卻嚴肅，不容反駁，“方才那太監隻提及到了我，顯然是讓我一人進宮，你就待在驛站中，和你師父好好待在一起，莫要讓我擔心。”
薑小淵很是不服氣，欲要和薑亦依爭辯，奈何，無論他怎麽說，薑亦依都不打算鬆口。
直到宮宴開始之前，薑小淵還是不願意放棄，看著娘親換了一件樣式極為簡單的衣裳出來，他還是忍不住湊了上去，“娘親，您當真不打算帶著我一起去嗎？”
薑亦依這才注意到，原來薑小淵竟然已經換了一件新衣裳，顯然是還沒有打消和她一起進宮的心思。
偏偏“蘇時”就那般坐在一旁看著，也不打算幫忙勸一勸薑小淵。
現在已經接近酉時，她若是再不走，恐怕當真要如了皇帝的意，遲到了。
薑亦依將薑小淵纏上來的手移開，將他推到“蘇時”的身邊，唇角帶笑：“乖乖待在這兒，若是餓了，就讓你師父帶你出去吃飯，我要走了。”
第1167章
第1167章
說完，薑亦依給“蘇時”使了個眼色，奈何“蘇時”遲遲沒有動作，她的眉頭不由得微微蹙起。
“娘親”薑小淵還打算再掙紮一下，胳膊上卻覆上了一隻手，他微怔，回眸看去，是他師父將他拉住，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薑小淵心中擔憂，欲要從師父的手中抽出胳膊，“師父，您快放開我。”
“聽你娘的話。”夙滄墨淡淡地睨了薑小淵一眼，隨即同薑亦依點了點頭，示意薑亦依離開。
至此，薑小淵隻能眼巴巴地看著薑亦依離開。
從驛站中出來，薑亦依本還想著該如何進宮，卻見不遠處駛來一輛熟悉的馬車，她腳步頓住，偏頭看去。
是燕王府的馬車。
薑亦依幹脆收回腳步，靜靜地等待著馬車停下。
如薑亦依所想，馬車在薑亦依麵前停下，車帷被挑開，燕雲的臉出現在薑亦依眼前，“一一，上來，我帶你進宮。”
“多謝。”薑亦依嘴角含笑，也不矯情，順著燕雲的意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
燕雲側眸打量著薑亦依，欲言又止。
他的目光並未加以掩飾，薑亦依很容易便察覺到了他的打量，側眸看過去，眉梢一挑，“是不是想問我為何穿的這般簡單？”
何止是簡單，都可以稱得上樸素了。
誰家進宮的時候會穿這麽樸素的衣裳，燕雲雖是對女子的服飾不怎麽了解，卻也能一眼看出來平日所著與進宮所穿的衣裳的區別，再者，薑亦依今日所穿的甚至都不如平日所穿的精致。
燕雲雖是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已經詢問了薑亦依一番。
“三日前，宮中來人告知我今日參加宮宴。”薑亦依唇角的笑意不減，輕哼出聲，“不怪我不重視，隻是壓根兒沒時間置辦服飾。”
“從我府中回去那日？”燕雲眉心微擰，一時間也搞不懂陛下是想要做什麽了。
他輕歎一口氣，對這件事情無從評判，便也沒有再多言。
一路安靜，待到馬車停下的時候，薑亦依隨著燕雲下了馬車，才發覺，他們竟然已經駛入了皇宮內，不禁有些詫異。
旁的官員的馬車皆是無法進入宮門，需得從宮門外下車，徒步進入大殿。
燕雲竟然有如此殊榮。
薑亦依瞥了燕雲一眼，便迅速收回視線，左右這件事情都和她沒有關係，她很快便將之拋之腦後。
“大殿就在前麵不遠處，隨我來。”燕雲朝著那處微抬下巴，與薑亦依並肩走去，壓低聲音囑咐，“今夜怕是會生出些許的事端，你到時候務必要注意著，我也會盡力幫你。”
第1168章
第1168章
“我知曉。”
薑亦依將燕雲的提醒聽進去，隨著他往裏麵走。
越是靠近大殿，嘈雜聲便越高。
距離宮宴開始已經沒有多久，大部分的官員都已經到了。
大抵是因著薑亦依是女子，故而此次宮宴也有不少的女眷參加。
甫一踏入大殿，薑亦依便明顯地感覺到嘈雜聲瞬間減低，隨之而來的便是眾人的視線，就那般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有好奇，有打量，但是更多的則是輕蔑。
薑亦依知曉，他們這是看不上她的身份，畢竟現在這大殿內的，誰不是王公貴族，再不濟也是朝廷命官，哪能看得上她一個小小的異國仵作。
再者
經過這麽些時日，薑亦依對東裕國有了些許的進一步了解。
若是說北雲國對女子已經很是苛刻，這東裕國更是如此，甚至於嫁了人的女子不經過丈夫的同意，都不能自由地出入內宅，未免太過迂腐了些。
麵對這麽多人的注視，薑亦依卻是不卑不亢，甚至於麵色都沒有絲毫的變化，她跟在燕雲的身邊，兩人徑直來到位子上坐下。
因著燕雲的身份，他的位子自然是在更上麵，實在的說，隻與薑亦依的位子隔著兩個座位罷了，但是其中相隔了兩道台階，這樣一來，兩人的距離便遠了些。
薑亦依看著兩人的座位間隔，緩緩低垂眸子，頓時便明白，今日這場宮宴怕是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不易。
燕雲也沒有想到他們的位置竟然隔得這麽遠，也不知是什麽人安排的。
他有意想去安撫一下薑亦依，奈何還未等他有所動作，便有大臣端著酒杯前來，將他纏住，一時半會兒也無法脫身。
薑亦依也不在意，和燕雲對視一眼，便默默地移開視線，餘光不住地打量著四周。
不知道是不是薑亦依的錯覺，她總覺得有幾道惡意朝她襲來，待她回看過去的時候，卻又瞬間消散，什麽也看不出來。
不多時，宮殿內再次嘈雜，薑亦依轉眸看去，隻見幾個人結伴進入大殿，看樣子關係不錯。
再者，他們剛剛進來，便有不少的人迎了上去，看樣子官位不低。
大抵是迎上去的那些人和那幾人說了什麽，那幾人齊齊地朝薑亦依投來視線，眸光淩冽，隱隱帶著壓迫感，似是想要對薑亦依施壓。
薑亦依在夙滄墨的身邊待了一年，就連夙滄墨的視線都毫無畏懼，更何況是這些臣子，她唇角微揚，淡淡地回望過去，甚至還同他們點了點頭，以示招呼。
在這種時候，便是要看誰先露怯，薑亦依自然是不會如此，那些人不移開視線，她也就一直看過去，對此毫無壓力。
殿中眾人皆察覺到了此時的不妥之處，逐漸安靜下來，麵麵相覷。
第1169章
第1169章
燕雲亦是發現了這一點，他本想上前，奈何圍在他身邊的這些人一點眼力見兒都沒有，如何都不願意離開。
看來，也不隻是沒有眼力見兒，估摸著就是受人指使。
燕雲眸光微暗，視線在幾人的臉上一一滑過，雙眸微微眯起。
圍著燕雲的人也是頭皮發麻，距離這麽近，他們當然也察覺到了燕雲的不悅，但是現在壓根兒沒有退路，他們萬萬不能在此時退開，讓燕雲去幫了薑亦依。
最終也沒有個誰先露怯，隨著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薑亦依與那幾人幾乎是同時移開了視線，殿內的人也迅速散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陛下駕到，國師大人駕到。”
大殿內的人烏壓壓的跪了一大片，薑亦依琢磨著自己是否要跪下，轉念一想，她也不算是東裕國的人，而且她現在身上背負著聯姻的“重任”，也沒有必要非得跪下。
於是乎，皇帝和國師進來的時候，一眼便看見起身同他們抱拳作揖的薑亦依，實在是有些特立獨行。
皇帝的眸光在薑亦依的臉上頓了幾息，才不急不緩地移開。
倒是國師隻是瞥了薑亦依一眼，眸光微閃。
待皇帝和國師上了座，眾人才紛紛起身，往位子上坐去。
薑亦依這才有機會往上麵看去，皇帝自然是坐在最高處正中央，令薑亦依意外的是，國師竟然坐在皇帝的下首，甚至於方才進來的那幾人的位子都沒有國師的位子距離皇帝近。
看來這一個多月前出現的國師深受皇帝的喜愛，地位竟這般尊崇。
薑亦依不過是多看了那國師幾眼，國師便敏銳地回看過來，眸中泛起一道寒光。
有些熟悉。
薑亦依眼皮一跳，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心中卻在回想，剛剛國師的那個眼神，她好似在哪裏見過。
未等薑亦依想出個所以然來，上方皇帝的聲音便傳來：“今日設此宮宴，便是為了燕卿與北雲國江一一聯姻一事，自然，最重要的還是為了迎接江姑娘，千裏迢迢從北雲國來到東裕國，路上怕是遭了不少苦難。”
隨著皇帝這話，眾人的視線再度聚集到了薑亦依的身上，她眉頭幾不可查的蹙了蹙，卻又很快舒展開來，若非仔細查看，定然看不出來。
薑亦依唇角噙著一抹淺淡的笑意，正欲起身之際，卻見方才那幾人之中，有一個頭發漸白的老者起身，大步繞到殿中央，俯身行禮，“陛下三思，老臣認為，以這位江姑娘的身份，著實是委屈了燕小王爺。”
“”薑亦依唇角狠狠一抽，下意識抬眸看向燕雲，隻此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這人說的，好像是她求來的這個聯姻，這人開口說話之前，難道不知道這個聯姻是燕雲提起的嗎？
燕雲眉頭緊皺，又察覺到薑亦依看了他一眼，他心中頓時生出了怒意，對站出來的這個老者的怒意。
“付相。”燕雲猛地站起身來，抖了抖衣袖，順勢將手背在身後，幾步便來到付相的身旁，凝了他一眼，便同皇帝說道，“陛下，付相此言，微臣並不認同，微臣都不覺得委屈，付相又怎能替微臣做此決定！”
第1170章
第1170章
說著，燕雲擰眉抬眸看向皇帝。
先前出使北雲國的時候，燕雲提的條件便是要同薑亦依聯姻，此事是經由皇帝同意了的，而且皇帝當時曾言，會將朝堂之中的異議抹除掉，如今看來，皇帝似乎並沒有完成當初的約定。
皇帝輕咳一聲，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居高臨下地看著付相，“付相，朕今日邀你們赴宴，可不是為了聽這些。”
“陛下，老臣自知燕小王爺前段時日出使北雲國，便是為了兩國之間的友好盟約。”付相直起身子，不卑不亢，“但是北雲國此事做的實在是不體麵，燕小王爺乃是我東裕國皇室中人，那北雲國的皇帝卻讓一個身份平平的女子與燕小王爺聯姻，豈不是在貶低我們東裕國？”
“即便北雲國皇室並無適齡的女子，但宗親之中總有合適的，依老臣看來，北雲國此舉著實是將我東裕國踩在腳下。”
“況且，這位江姑娘的身份平平也就罷了，若是有誠意，那北雲國的皇帝好歹給封個公主亦或是郡主。”
“最為重要的是，這女子竟是一個仵作，在東裕國簡直是聞所未聞，何人能夠接受聯姻之人是仵作？”
“北雲國的皇帝派這麽一個女子前來聯姻，將我東裕國置於何地？”
付相一句接著一句，無一不是在討伐夙滄墨，還不忘貶低薑亦依。
薑亦依眉梢微挑，對這一幕生出了極大的興趣。
她在想，這位付相是不是消息閉塞，不知曉他們東裕國究竟是什麽樣的情況？
以北雲國的國力，何至於同東裕國簽訂互不侵擾的合約，若是想要攻打他們，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無論從哪個方麵講，不都是東裕國占了便宜嗎？
“付相慎言。”燕雲的臉色陰沉，厲聲將付相的話音攔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啟唇道，“事關兩國，萬不可在此時胡言亂語。”
盡管這是在東裕國的地盤，但是殿內還有個薑亦依是北雲國的人，別的人不知曉，燕雲卻是一清二楚。
薑亦依遲早都要回到北雲國，依著夙滄墨對薑亦依的心思，薑亦依定然逃不開夙滄墨的手掌心。
倘若薑亦依回到夙滄墨的身邊，一旦將今日聽到的事情告知夙滄墨，那東裕國指不定就要毀在付相這幾句話上。
夙滄墨那性子，向來隨心所欲，想要攻打一個幾乎四麵楚歌的東裕國，豈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
再者，付相這話，說的燕雲都有些羞恥，身為朝廷命官，他們誰人不知東裕國現在的狀況為何。
說得難聽點，就算北雲國當真看不起東裕國，東裕國又能怎麽辦？他們現在的實力完全比不得北雲國。
如果不是薑亦依想要逃離夙滄墨的緣故，這場聯姻注定不會成，那什麽互不侵犯的條約自然也不會成，無論如何都是東裕國占了便宜才是。
燕雲睨了付相一眼，覺得付相已經不適合繼續在朝堂之上，這人啊，年紀大了之後，就開始自視甚高了。
聽燕雲提及兩國，付相這才冷靜下來，饒是如此，他還不忘瞪了薑亦依一眼，卻依舊不鬆口，“陛下，聯姻一事需慎重，萬萬不可這般草率。”
第1171章
第1171章
薑亦依：“”
這人好端端地瞪她幹什麽，有本事就直接把她送出朔京，倒還省得她費盡心思逃跑。
想到這一點，薑亦依摩挲著茶杯的手指頓住。
對啊，她完全可以作壁上觀，最好這些大臣們給皇帝施壓，不同意這次聯姻，將她遣送回北雲國，屆時在半路上，她便可以趁機逃跑。
即便皇帝會派人護送她，但是再怎麽著也比從朔京逃跑容易多了。
這般想著，薑亦依的眸底劃過一絲笑意，更是悠然自得地坐著，一邊看戲，一邊等著這兩方做出一個結論。
皇帝的視線在燕雲和付相的麵上一一掠過，餘光甚至還狀似不經意地瞟向薑亦依，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付相，此事事關重大，且先前便已經同北雲國做出約定，若是臨時反悔，北雲國會如何看待東裕國，你可有想過？”
這便是不同意付相的話。
“陛下！”付相高呼一聲，眉頭緊擰，“拋開這女子的身世不說，她可是一個仵作，如何能讓這種人進入燕王府！”
此話一出，大殿內的眾人也開始小聲議論著，更是勾起了薑亦依的好奇心。
仵作，怎麽了？東裕國莫不是迂腐到了連仵作都不能存在的地步？
薑亦依偷偷地瞄了坐在上方的皇帝一眼，她細細回想著那日進宮的時候發生的事情，皇帝似乎也沒有表現出來對仵作的反感和厭惡。
但是這付相的話中，似乎表明，他們東裕國對仵作甚是忌諱。
大抵是顧及著皇帝還在上麵坐著，大殿內的議論聲並不是很高，即便如此，薑亦依還是聽到了身邊這幾人的交談聲，甚至還微微挪動身子，盡可能地遠離薑亦依。
“怎麽是個仵作？剛剛付相說仵作的時候，我還以為聽錯了，沒想到這女子還當真做的是那般缺德的活計。”
“他們北雲國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不知道死者為大的道理嗎？”
“人都死了，還要被他們糟蹋屍體，這都是些什麽人啊。”
“難怪北雲國的皇帝手段狠辣，怕是整個國家的人都是那般，未免太可怕了。”
身旁幾人不住地嘀嘀咕咕，時不時還瞄向薑亦依，薑亦依將幾人的話盡數聽入耳中，嘴角狠狠一抽。
果真是迂腐，薑亦依心中生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說法，既然東裕國沒有仵作，那他們究竟是如何偵破案件的？豈不是會有不少的冤假錯案甚至是疑案？
薑亦依也就是順勢一想罷了，倒也沒有太過在意，很快就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
耳邊驟然間傳來一聲又一聲的驚呼，薑亦依回過神來，卻見處於她側前方的付相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軟軟地倒了下去，且遲遲沒有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