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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科舉舞弊

  第四十四章 科舉舞弊

    沈階弄了幾次,直到肚兜上的一朵粉色桃花變了顏色,在冷水中又泡半宿,藥效催發的欲漸漸消退。


    被人設計,他氣不打一處來,奈何楚得位居王爵,明麵上不能報複得過火。私下裏他命禦史台的官員彈劾楚得——蓄妾養妓,放浪形骸,有損皇室顏麵。


    楚政了解內幕後,忍俊不禁。沈階既要討公道,楚政自然給顏麵,秉著公正嚴明,對楚得小懲大誡,罰他去寺中清修三個月。


    楚得在紅粉堆裏打滾慣了,驟然幾個月不能碰女人,氣得每夜對著大佛金像咒罵沈階。


    ——自個清心寡欲,拉上旁人一同受戒色之苦。


    這笑話在京城流傳半月,再沒人敢給沈相送女人。


    千裏之外的吳興,開春也是一陣熱鬧。


    杜窈窈一大早去鋪子,經過東市街坊,那邊敲鑼打鼓,人聲鼎沸,鬧騰如一鍋煮開了的粥。


    “什麽事呀?”杜窈窈掀開馬車的窗簾問。


    婢子小翠答,“是吳興書院複開了。前院長的女兒回來,趕著春闈這會兒,重操父業。”


    “這樣……”杜窈窈若有所思。葉瑩不是在京城的書院當夫子,怎麽好端端突然回吳興。


    小翠跟杜窈窈來此地不久,但她年紀小,生得黑皮圓眼,一副憨實長相,和附近的鄰鋪打得火熱,消息探聽得也多。


    她說:“聽說是京城沈相公的小情人呢。她回家鄉,咱們這兒的新任太守對她多有照料,給她置辦宅子田產,尋找護院。今日書院開業,太守親自過去捧場。”


    杜窈窈澀澀一笑,“是嘛。”心裏無端酸得冒泡。


    “嗯嗯!”小翠不覺杜窈窈的異常,肯定地,“想來定是沈相交代的。”


    杜窈窈咬唇,腹中五味陳雜。


    葉瑩父女於沈階有恩不假,如今他倆到哪種地步,她真猜不準。


    原書葉瑩本是他的妾室。


    “夫人,要去看看嘛,大家說葉姑娘長得很漂亮呢。”小翠閑不住,伸長脖子往外看。


    “去吧。”杜窈窈語氣淡淡的。


    不知葉瑩有沒有跟了他,看這情形,可能跟了。同為女人,差別就是這麽大。


    葉瑩有房有田有事業有護衛,而自己,跟他遠行南詔,一路顛簸辛苦,還要縱著他的欲望,最後有難,落得被拋棄荒野的下場。


    杜窈窈看了看手邊的帷帽和肚子上裹著的枕頭,她現在看似得片刻安寧,實則連光明正大行走的自由都沒有。


    怕被人惦記騷擾。怕被他抓回去,繼續用來當泄欲的工具。


    “夫人,您要買點什麽嗎?”小翠瞧著書院門口兩側的攤子問。


    地方最有名望的書院重開,城裏賣紙墨筆硯的鋪子為沾個喜氣,不少商人拿珍品在此販賣。


    杜窈窈平時記賬需要用到文房四寶,她一般買便宜耐用的。珍品很少入手。


    可這幾日是古代舉子考試的日子,她作為妹妹,合該給杜文武挑份禮物。


    說來托沈階的福,他估計去年讓人在青州鄉試中放了水,杜文武今春有幸能去上京參加會試。


    兩邊攤子逛了逛,杜窈窈看上一方嶺南的端溪硯,談好價錢,一百兩銀子。她正欲付錢,忽聞院門一陣吵嚷。


    葉瑩身姿嫋娜地送吳興太守出來。


    引得不少年輕兒郎唏噓張望。


    美人常有,丞相的女人不常有。


    四周的人小聲議論起來。


    “真漂亮啊,有才華有氣質,我是相公我也愛。”


    “美則美矣,傳聞葉姑娘的姿色不如沈相的原配,那個才叫國色天香。嘖嘖,可惜紅顏薄命……”


    “沈相和葉姑娘是青梅竹馬,太子在和宸王奪嫡中勝後,沈相立馬換了吳興太守,為葉姑娘報仇。”


    “約摸兩人早互生情愫,那囂張原配死了倒好。話說,沈相怎麽不娶葉姑娘呢,反放她回家鄉?”


    “這你就不懂了吧,有權男人的格局,放手讓自己的女人做喜歡的事。女人掙得一番事業聲望,男人再來八抬大轎迎娶,多有麵多風光……”


    ……


    “夫人,這方硯台您還要嗎?”商販見攤前女子久久不動。


    “今天沒帶夠錢,不要了。”杜窈窈悵惘地拂了拂手,“抱歉。”


    “窮酸!”商販啐道,“買不起摸這麽久,孕婦真是晦氣!”


    杜窈窈渾然無覺,轉頭朝馬車走去。


    小翠還嘴,“今天不買,我們說不準明天買,你少狗眼看人低!”


    她快步追上杜窈窈。


    “夫人,您怎麽又不買了?”早上明明看到她揣了兩百兩銀票。


    “不想要了……”杜窈窈輕聲,語意艱澀,“再不要了……”


    “怎麽了?”小翠迷怔地撓頭。


    一方硯,這麽大反應?

    小丫頭追上去,換個話題,“夫人,您說沈相的原配該多好看啊,國色天香,難道比夫人還美嗎?”


    杜窈窈是小翠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了。


    “不知道啊。”杜窈窈歎息,風掀起她帷帽的白紗一角,晶瑩的大眼睛裏水光湧動。


    “再標致的臉蛋身子,隻是男人身邊一副可有可無的炮架子。”


    “炮架子是什麽?”小翠奇道。


    杜窈窈沒有回答,自嘲地扯唇,將眼淚硬生生憋回去。


    ……


    葉瑩盯著人群中一個略為熟稔的背影,她瞠大美目,懷疑是故人。


    轉瞬又見女子撫著大肚上馬車,眨眨眼,可能看錯了。


    ……


    杜窈窈過兩日去別的地方買了硯台。


    硯沒放熱,京城傳來一則驚天霹靂。


    杜文武因科舉舞弊,連同考官,一並入獄了。


    –


    “相公,杜老爺帶杜二姑娘在府裏候上一天了。”夜晚進書房掌燈,六兒稟道。


    沈階從宮裏剛回來,聞言淡道:“去外麵找個客棧,安排他們住下。順便傳個話,就說杜文武一事,皇帝震怒,我管不了。”


    “是。”六兒應,偷覷一眼沈階平靜的麵色。


    新帝脾性和善,為著作弊舉子是相公的大舅子,也該網開一麵。


    相公在新帝心中的地位,朝中人皆知,上至同意寬恕叛黨之大事,下至做主被下藥這等雞毛蒜皮。


    科舉舞弊,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全在掌權人的一念之間。


    怕不是管不了,而是不想管。


    六兒納悶,相公對夫人癡情一片,怎不願幫忙夫人娘家的事兒。


    沈階指尖輕叩書案,思忖道:“再幫我通知刑部、大理寺、禦史台,所有參與此次科舉舞弊案調查的官員,不得對杜文武徇私枉法。除嚴刑拷打外,杜文武的監牢待遇,和其他犯人一視同仁。”


    稍頓,“另外,放出消息,新帝登基,非常重視初次科舉,作弊之人,許要按律斬首。”


    “啊?”六兒張大嘴巴。沒有雪中送炭,反而雪上加霜。


    通常收押的犯人,家底若是豐厚,父母親人給獄卒送些油水,犯人在牢中的生活能好過些。銀錢不多,長官們睜隻眼、閉隻眼就過了。


    相公此舉,故意讓大舅子在牢裏不好過。


    還有斬首消息……


    六兒琢磨不透,“相公您這……?”夫人死了,也不能做得這麽無情啊。


    沈階眸中一片複雜難明,長睫低垂,掩住難堪心事,他低聲,“讓我試試吧。”


    試什麽?

    六兒更迷糊了。


    若不是杜文武買通考官的證據確鑿,他險些懷疑相公設計謀害杜家。


    但一想,相公為人公正廉潔,斷不會拿科舉大事玩作兒戲。


    可這這這……一係列的操作,太叫人摸不著頭腦了。


    六兒出門,沈階拿出一幅畫像,女子眉眼彎彎,淺笑盈盈。


    他低頭,虔誠地親吻她唇角,“窈窈,原諒我啊,我真的……沒有辦法了。”


    一日日的等待和尋找,沒有蹤跡,沒有結果。


    一夜夜的愧疚和思念,徹夜難眠,衾枕孤寒。


    頭一回感到,死了比活著好。


    可他不能死。為公身居要職,匡扶社稷,為私,他要幫她看顧柔弱的母親,他要找她,確定在不在人世。


    若不在,九泉之下,他以後得向她請罪。


    若在,總不能叫她一輩子恨他,要解開心結和誤會。哪怕她不原諒,一劍捅死他,他心甘情願。


    杜文武的事是個意外,沈階真沒想到杜家如此膽大妄為,竟出巨款,買通考官,提前預知試題。


    杜文武請一才子幫他撰文,才子不知這是科舉試題,嘴不嚴實,轉頭和其他舉子討論。


    會試當場,有幾個考生直言聽過題目,揭發考官泄題,有人舞弊。


    一番核查,杜文武、才子和考官一同下獄。


    他借此做文章,特意交代六兒的私心是:想試探杜窈窈在不在人世。níng?méng

    親生女兒死去,翠娘前兩個月傷心欲絕,後頭恢複尋常,時不時買年輕姑娘穿的布料做衣裳。


    做了沒見她穿過,那衣裳去了哪裏?

    就算燒了。疑點第二,杜窈窈京城的四個鋪子轉到翠娘名下,他能理解,但翠娘緊接著把鋪子交給宋行楷管理?

    宋行楷的娘親杜蘭和翠娘從前不睦,翠娘有這麽好心?還是杜窈窈生前的囑托?再或,是杜窈窈本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杜家隻杜文武一個獨苗,說命根子不為過。兒子落難,杜青和翠娘急瘋了……窈窈,她會不會出現?


    –


    翠娘病重了。


    杜窈窈馬不停蹄地趕往青州。


    她懷疑一切是沈階所為,蓄意給杜家下套,隻為逼她露麵,向他求情,然後乖乖做他泄欲的寵物。


    轉念又想,以杜青那種貪婪自大的性格,做出賄賂考官的事,不是不可能。


    眼下之急,如何解決,杜窈窈尋不到良法。


    奔波數日到達青州,她扮作宋家的婢女,跟隨杜蘭一起去杜府探望翠娘。


    翠娘得青州太守夫婦照拂,地位不比往昔任人欺壓,守門的婆子見有個婢女蒙麵,心生疑竇,不敢多問。


    房裏一股清苦的藥味,杜蘭進去寒暄幾句,支開眾人,留下杜窈窈和翠娘母女。


    “窈窈……”翠娘撐起身子,消瘦的臉未語淚先流,“我苦命的女兒……”


    “娘——”杜窈窈見翠娘麵容慘白,雙眼凹陷,整個人瘦得一把骨頭,她鼻尖一酸,跪在床邊落淚,“女兒不孝。”


    “窈窈,窈窈……”翠娘將杜窈窈抱在懷裏,“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娘,爹真花了五萬兩銀子買考官的試題嗎?”杜窈窈含淚問。


    翠娘囁嚅著,“我也不太清楚。自打文武過了鄉試,你爹就著人在京城打聽曆年的考官和題目,買過不少市麵上猜題的考卷給文武。”歎了口氣,“我沒想到、沒想到……”


    科舉舞弊,這是對其他學子的不公平,朝廷肯定對作案之人嚴懲。


    過去不是沒發生過這種事,處罰方式各式各樣。有的取消科舉資格,有的打板子發配邊疆,有的……牽連家族,砍頭示眾。


    杜窈窈不懂,為何杜文武偏偏是最嚴峻的那種。


    翠娘抹淚訴道:“窈窈,你爹去找了女婿,找了幾回見不著他。想買通獄卒看看你哥哥,有錢無門……”


    杜窈窈早對沈階不抱希望了,唯杜青蒙在鼓裏,以為沈階還是他的親親女婿。


    官場沒那麽清廉,下邊人得小營小利,全個家屬人情,事別鬧大,上邊人不會深究。


    杜文武這裏,怕是被有心之人提前叮囑了。


    杜窈窈不懂沈階想幹什麽?

    落井下石,火上澆油,他和杜家有這麽大的深仇大恨嗎?好歹玩了杜家女兒幾年。


    是懷疑她假死,故意逼她出來吧?

    “窈窈……”翠娘顫抖著下床,緊緊抓住杜窈窈的手,曲膝跪下,垂淚不語。


    曆史再次重演,當初翠娘替杜文武求官,也是這樣。


    杜窈窈的心一點一點變涼。


    她恨在古代做女兒身,女子太容易被男人拋棄、被家族放棄。


    她不怪翠娘。翠娘本身是個遭受封建桎梏的女人,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女兒重要,兒子更視為命根子。


    沈階隻是在大難時拋棄了她,有什麽呢?男人有權有勢,再低個頭,女人當不計前嫌,大度原諒。


    何況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無限風光,又能救出杜文武,何樂而不為?

    自尊是什麽,人格是什麽,原則是什麽,重要嗎?

    不重要!

    這是一個大把女人歡天喜地同享一個有權男人的社會。


    她杜窈窈會屈服嗎?


    永遠不會。


    內心永不屈服。


    “娘,”杜窈窈扶起翠娘,安慰道,“哥哥的事,我會想辦法。”


    翠娘不肯起,絮絮道歉,“窈窈,對不起,娘對不住你……”


    杜窈窈悵然地笑,“身為人女,擔女之責,應該的。”


    她眼裏落著淚,唇角彎起,“母親,起來吧。走投無路我會去找沈階的,他以前那樣喜歡我,我求求他,他會放了哥哥的。”


    “窈窈,”翠娘感激涕零,又潸然淚下,“娘知道委屈你了……”


    “不委屈。”杜窈窈淡然,就當翠娘給她做這麽久母親的謝禮。


    最差一切回到原書。


    沈階開後宮,她做他的後宮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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