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宮變
第二十八章 宮變
楚洵回頭,高聳的城上人頭攢動,一青衣男子拉弓舉箭,遙指他眉心。
一箭如流星般迅疾貫來,楚洵抓過身旁的幕僚為他擋災。
急急地往宮門衝去,上馬狂奔。
亂箭從身後“嗖嗖”射來,夾雜雷霆萬鈞之勢,楚洵背心猛中一箭,墮下馬來。
他帶的幕僚和侍衛被對方製服。
兵衛將人重重包圍。
沈階下城樓,提一把利劍。劍身雪白,在紅日下閃耀凜冽的光芒。
“沈階,你敢謀殺皇子!”楚洵身體趔趄地喝道。
沈階輕慢行來,擲地有聲,寬大的衣袖在風中獵獵起舞。
“宸王楚洵意欲謀反逼宮,其下屬穆風帶八百衛士於正午門認罪伏誅。沈某奉太子之令,抓捕反賊,何來謀殺一說?”
“穆風,你……你們!”
穆風領兵埋伏,是預防萬一,怎會無故離地投降?
楚洵意識到穆風許被太子方收買,向四周號叫,“玄武門守將,守將呢?你們東宮的人公然占位城門,太過放肆!”
“守將一早喝醉,玄武門,今日歸太子管!”沈階居高臨下地睥睨楚洵。
楚洵謹慎地四處張望,渴求援兵。
沈階用劍尖挑起他頸上的佛珠,抹滅他心中的希望,“永寧侯府參與宸王謀反,現被禦史台團團圍剿!”
“你……你們……”楚洵氣得吐出一口鮮血,怒罵道,“沈階,你這個太子的走狗,活該配杜窈窈那樣的下賤貨!那婦人,貪財慕權,行事不堪……”
恨意燒紅他的雙眼,楚洵隻想玩命詆毀沈階。
“啪嗒”,佛珠的繩子被劍割斷,滾落一地。沈階帶起的劍風掃去楚洵一縷長發,尖銳的利刃直抵他咽喉。
“你這種做了閹人的男人,少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他劍進一寸,楚洵的喉處呲呲流血,“禦史夫人,是你這輩子不能妄想的女人!”
“哈哈哈哈……”楚洵瘋狂大笑,“你知不知道本王差點——”
沈階拔劍,橫在他脖頸,向上猛力一掀,一股血流飆出,楚洵頭顱骨碌碌地滾在地上。
他麵不改色地拾起頭顱,吩咐侍衛,“宸王叛變作亂,按律誅殺,屍體掛在玄武門,曝屍三日,以儆效尤!”
–
沈階提著楚洵人頭,踏進太極殿,楚政跪在龍榻前正向皇帝請罪。
“宸王在玄武門叛變作亂,兒臣派人領兵降服,未及時通稟父皇,請父皇責罰。”
沈階跪下,低眉斂首,“未免聖上受驚,臣特來保駕。”說著將頭顱置於地上,顯於人前。
皇帝早聽小黃門上報,宸王被太子及部署誅殺。此刻見楚洵麵目猙獰,脖頸滲血,不由悲恐交加,驚出一身冷汗。
太子嫡長賢良,宸王豪橫囂張,兩人為儲君之位明爭暗鬥已久。皇帝向來睜隻眼閉隻眼,雖有心偏袒宸王,但著實找不著借口廢黜太子。
昨日太子上呈宸王私通宮妃的罪證,皇帝想此事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不料楚洵如此沉不住氣,叫太子抓住把柄。或太子忍耐楚洵許久,特趕今日謀劃弑兄。
一個敢於弑兄的皇子,難道還怕弑父嗎?
皇帝瞧著一唱一和的兩君臣,艱難咳嗽幾聲。
“太子平叛有功,理應當賞不當罰。宸王驕縱跋扈,對朝廷本沒做出什麽功績,不知悔改便罷。”
“傳朕旨意,太子文韜武略,智勇雙全,即日起朕將朝政交於太子,往後軍事朝事大小事宜,皆由太子裁決,再行奏上!”
楚政惶恐推辭,“父皇,這萬萬不可……”
皇帝捂嘴掩咳,“朕病重,太子需為國分憂……”麵色平靜,半真半假,“這也是為父的心願。”
楚政作出勉強的神色,不得不聽從,“如此,兒臣隻好領命。”
宸王事了,沈階轉向楚政,請命道:“宸王雖死,宸王府和其叛黨猶在,請太子早下決斷!”
–
杜窈窈在府中探聽外麵的消息。
宸王謀逆,禦史和太子平反,永寧侯府、宸王府、阮將軍府被圍剿。
太子監國,阮貴妃貶進冷宮。
宸王妃為夫殉情,服毒身亡。
永寧候割頸,生前和宸王府多有來往,怕禍殃家人,自行了斷。
永寧候世子夫人阮氏,因娘家和姐姐,傷心欲絕,自縊而死。
……
一朝一夕,京城霎時變了天!
杜窈窈想趁亂,給永寧侯府遞消息,確認宋行楷是不是清大哥哥。
可她出不得門,她的人也出不得門。沈階的暗衛把府上守得死死,一隻蒼蠅飛不出去。
上次她信上寫:手機微信二十一世紀,窈窈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
宋行楷收到,說看不懂,請她莫自恃身份,再做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封信被沈階蓋上官印,杜窈窈始終不死心,懷疑宋行楷的回答是做給沈階看的。他倆的一舉一動,都在男主的監視之下。
原書宸王一家死絕,永寧侯參與宮變被殺,永寧侯府宣判流放,半路上舉家遭到截殺,上至六十歲老婦下到三歲孩童,無一幸免。
宋行楷死在這場截殺中。
據當地官員傳出的消息,是由匪徒所為。杜窈窈看過書清楚,實則是沈階向楚政建議,將叛黨屠戮殆盡,以絕後患。
曆史重來,杜窈窈不知道這一次沈階會如何選擇?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沈階才回府。
杜窈窈有心想問問朝中境況和他的打算,見沈階眼下青紫,倦得厲害。她猶豫良久,終沒開口。
次日清晨,沈階精神好不少,兩人一起用早膳,杜窈窈若不經意地問起,“朝中那麽忙嗎?後麵你要幾天回來一次呀?”
“怎麽,想我啊?”沈階掐她臉頰,笑道,“以前你煩我纏你,獨守空閨兩天,耐不住了?”
杜窈窈夾一個香菇肉丁小籠包放他碗裏,撇撇嘴,“快正經吃飯!”
沈階咬一口,細嚼慢咽地交代,“事情處理的差不多了,夜不歸宿的情形,我日後盡量避免。”
杜窈窈不是想問沈階行蹤,她想知道楚政對永寧侯府的處置,是否和書中一致。
想了想,她拐彎問道:“宸王的家眷,你們準備作何處置?”
沈階作為楚政的心腹,可謂掌有一半的決策權。
兩三天過去,宸王府除死宸王妃外,沒聽有人傷亡。這世應不用全軍覆滅了。
沈階拿起食案的白絹拭嘴,慢慢地道:“囚禁皇陵,磨殺終老。”
“阮將軍府呢?”杜窈窈追問,刻意不提永寧侯府。
阮將軍府是阮貴妃母族,宸王的外祖家。
“阮護鎮守邊關,太子下召令命他返京。阮護若服從,阮氏一族流放東北苦寒地區,如若不聽……”
阮護是宸王的舅舅,後麵的話,沈階沒有說完。
杜窈窈聽得懂,如果阮護不聽命令,那全家等著死翹翹。
永寧侯府估摸同是流放……
沈階瞧一眼沉思的杜窈窈,主動說:“你姑母家的情況比阮家簡單,太子打算判個流放,不日即會下旨。”
和杜窈窈想的一樣,隻是不知,流放途中,有沒有暗殺?
杜窈窈直覺會有!
沈階這種心狠手辣、視人命如草芥的人,哪會給自個留後顧之憂?
她恭維,“太子真是仁慈。”
沈階不陰不陽地看她,杜窈窈感到渾身悚然,強讚道:“夫君心地善良。”
“咳咳……”沈階驚得咳嗽,端起茶盞喝一口。一雙深邃的眼睛注定她,仿佛在說,你誇我罵我?
杜窈窈眨眨睫毛,試探道:“我看史書上說,皇位更迭,叛黨基本殺戮殆盡,再不濟,要把男丁殺光。到太子和夫君這裏,僅僅流放就行,不是仁慈和善良是什麽?”
沈階若有所思地微笑,“依窈窈看,那我們該如何做呢?”
他嘴角勾起,目中無一絲笑意。
杜窈窈插諢打科,敷衍道:“我一個婦道人家,哪裏懂這些。”
“我倒不知窈窈什麽時候還看史書?”沈階挑眉奇道,“該不會是在你那些未卜先知的夢裏吧?”
杜窈窈:“……”
忘了,他對她的生活關注密切。
原主哪愛看書,她穿來沒買過曆史書籍。沈階的書房,時刻侍衛把守,她冒然不敢進去。
杜窈窈隨便搪塞,“婚前看的。”
沈階輕笑一聲,似是不信。
他整整衣領,慢條斯理地起身,“不管外麵怎麽變,窈窈總歸安然無恙,青州杜家不會有事。至於其他的,我不能跟你保證。”
杜窈窈心撲騰一跳,這是暗示宋行楷以後可能有事?
她緊跟著站起,沈階回頭,“窈窈還有問題嗎,我有事要先進宮。”
杜窈窈能感覺到,從她有意無意地打聽永寧侯府,沈階的態度變得冷淡。
他不想她提宋行楷。
杜窈窈為證實心中的揣測,硬著頭皮求道:“姑父和表嫂逝世,我作為杜家的女兒,應當去祭奠一趟。”
沈階不接話茬,反勸道:“你有這個孝心,花點錢請些和尚道士去宋府念念經,超度亡靈,我可以放人進去。”頓了頓,“親自去沒必要,現在餘黨未清,外邊不安全。”
杜窈窈低眉垂眼,不說話。
像在賭氣。
沈階轉身,耐心哄著,“你若嫌一個人在府中無聊,我幫你給些官員夫人下帖子,請她們陪你賞花下棋、玩馬吊牌。”
“你知道,我近來不喜歡這些。”杜窈窈平平地應。她不愛和古代貴婦打交道。
“那你喜歡什麽?”沈階脫口問。他聲音不大,不覺間帶些威壓氣勢,杜窈窈畏縮地向後躲一步。
沈階想戳穿,她一心掛念宋行楷,說出來又覺沒麵子,改口打官腔,“現在人人對永寧侯府避之不及,你作為沈夫人,別給我添亂子好嗎?”
杜窈窈:“……”
誰不知道宋府是禦史台的人包圍,她的進出,夫君抬抬手指的事。
他不找別人麻煩謝天謝地,誰敢找他茬。
“添亂”二字真是強行壓她身上。
杜窈窈堅持,“我隻是想去祭奠一下,不做別的。”
沈階沉下臉,直言心裏話,“若我執意不想讓你去呢?”
不去,指不定太子哪天下旨,宋行楷被押赴流放地區,半路遭截殺,她找誰驗證去?
杜窈窈存有私心。
原書叛黨死去的那些人,她會努力勸服沈階,饒他們一命,包括宋行楷在內。
如果宋行楷是清大哥哥,那她不止努力勸服,為救他命,杜窈窈不知自己會做出什麽。
是恩人,亦是曾經喜歡的人。
杜窈窈不願退讓,“我必須去。”
“哪怕我會生氣?”沈階問完,自嘲一笑,“你根本不在乎我生不生氣!”
杜窈窈從他的語氣中聽出受傷的意味。
她做不到低頭緩和關係,小聲道歉,“對不起。”
“對不起,謝謝你,你除了會對我說這兩句,你還會說什麽?”沈階冷冷睨她,指著院子,“你去啊,有本事就去!”
言外之意,去了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