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診斷
我這會已經燒的腦袋疼了,眼睛看人也是模模糊糊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是肯定那個人便是柯太醫。雖然我只見過柯太醫一面,但是說起來心裡也有些奇怪,看著柯太醫,總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且……柯太醫上次留了兩張藥方……實在是……太古怪了一些。
我勉強地撐著身子,沖著思鳶招了招手,讓她招待柯太醫。只是我虛弱的揮手的動作明擺著讓柯太醫看見了。因為思鳶領著太醫來的匆忙,這次還未來得及拉下床紗,我虛弱的樣子全然被他看了去。有些害羞,也覺得這不合規矩,我便默默地沖著容彥使了個眼色。
容彥見我給她使眼色,便連忙將柯太醫引到了一旁,接過他手裡的藥箱,又奉上一杯熱茶,然後笑著招待著柯太醫:「柯太醫,我們宮裡也沒有什麼好茶,還望您見諒。」
容彥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思鳶便將床紗放下,又扶著我躺下,僅僅漏了一個手腕在床紗外面,又拿了一方錦帕來,蓋在露出來的手腕上。然後又搬過來了一個鏤空八仙圓凳,放在了床前。做完這些,才又規規矩矩地站在床頭的一側,靜靜等著吩咐和安排。
容彥見思鳶將這邊也收拾的差不多了,便也開口跟皺著眉頭一臉嚴肅的柯太醫說:「柯太醫,我們小主的病情又嚴重了……還請您再給小主把把脈,診斷一番……」
柯太醫聽了以後也不遲疑,點點頭,也不說話,便跟著容彥走到床前,規矩地先向我行禮,然後說了一句:「得罪了。」便將手搭在我放了錦帕的手腕上,開始給我把脈。把脈的時候,他也是規矩地低著頭,沒有抬起頭來。只是我是躺著的,便能看的到他低著頭的臉上的表情在變幻。
這一次診脈的時間,用了許久,比上次做假診斷的時間要久了許多。容彥和思鳶念鴦在一旁站在,大氣不敢出一聲,也全都緊張兮兮地看著柯太醫給我把脈,隨時都準備著,預備著柯太醫需要她們做什麼的傳喚。時間一長,年輕的柯太醫的額頭上也滲出一些汗珠。
只是這時候他正在把脈,這幾個丫頭便是有心幫他擦拭一下,這會也不敢上前去打擾他的診斷。尤其……他是在給我診斷。我看著柯太醫,他正一臉嚴肅,認認真真地給我把脈。一雙劍眉時不時地向上挑一下,眉頭皺的像是山川之間的溝壑。
我想起來上次給我診脈的時候,他的額頭也是這樣擰成了一個「川」字。認真起來的人果真都帶著一股神氣的魅力——我心裡暗自的想著。然後在病中的難受里,我的唇邊卻漾起一絲笑意。
再過了一會,便見柯太醫一直放在我腕上的手拿了起來。然後人也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一旁,打開了自己的藥箱,拿出藥方紙,剛要擼起袖子來磨墨,在一旁的念鴦便很有眼力勁的上前往硯台里倒了些水,幫著磨起墨來。
趁著念鴦磨墨的時候,柯太醫在房裡來回踱著步,眉間依舊皺著,來回走了幾步以後停了下來,似乎是下了決心,轉向我,問道:「敢問小主,可是信不過微臣。」
我一下子楞在了那裡。不只是我,容彥和思鳶念鴦也同樣迷糊了。若是憑心而論,自然是不信的。不說他是靜嬪娘娘派來的,身上打著靜嬪娘娘的標籤,是靜嬪娘娘的人;便是他不是靜嬪娘娘的人,在這宮裡也沒有無緣無故便相信一個人的說法。
只是別人便是知道我信不過他,也不會這樣直愣愣的問出來。這樣問出來,我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容彥和思鳶對視了一眼,不知道如何說,念鴦楞的連磨墨都忘了,隔了兩秒才繼續磨起來。
柯太醫卻不給我留思索的時間,又接著說道:「小主定然是信不過微臣。不然微臣上次留給小主的方子,小主也不會不用了。」說罷了,一雙有神的眼神卻是毫不顧忌地隔著床紗盯著我。
我腦袋暫時的短路,張著嘴巴,卻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倒是容彥,反應了過來,跟柯太醫說道:「柯太醫,我們小主自然是信的過您的。上次的方子,我們小主也用了。」容彥說的時候,心裡很是著急:還好這會,小主房裡就只有自己和思鳶念鴦,都是信得過的人。柯太醫說的這話,若是被人聽了去,那便是小主故意拿自己身子折騰著不去宮宴了……
柯太醫卻打量了一下容彥,然後有些傲氣地跟我說:「微臣說的不是治風寒的方子,是治寒症的。」又看著思鳶說:「上次……是你這丫頭收起來了吧。」
我聽他說治寒症的藥方,便想起來上次那龍飛鳳舞的字跡,還是左手寫下的。當時只是覺得,柯太醫不一定可信,想要派小福子帶著藥方出宮去打聽打聽再做打算的。再者,如今是多事之秋,抓了兩樣葯來,宮裡人肯定能看的出來端倪。
沒想到第二次來診脈,柯太醫竟然如此行為。按著宮規,這絕對是越矩了。但是如今一宮的人都指著他給我治好風寒,誰也不會為了他的越矩而做些什麼罷了。有求於人,便是如此。
這會,我已經想好了說辭,見他問思鳶,我便用嘶啞的聲音開口說道:「有藥方不假……只是有藥方未必能吃上藥啊……況且……這病要治,也要避著人才是……」說完了,又輕輕地嘆息一聲,恰到好處地表達出我憂愁的心情。
我給出這個理由以後,柯太醫也愣了。他沒想到的是,我會給他這樣一個理由。他有些帶著歉意,然後嘴裡小聲地念叨:「原來是因為這個……」
這會,念鴦的墨已經磨好了,便喚他去寫藥方。他也沒再提這一茬,到桌前,寫下了治療風寒的藥方。又仔細地跟思鳶和念鴦交代熬藥的時候要如何如何,什麼時候可以打開蓋子,什麼時候應該悶幾分鐘等等,說的自是無比詳盡細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