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同行
離開小屋后，戈修漫無目的地在竹林里走了一會，經過連日來的調息他已經盡數消化了從高塔中得到的那部分仙力。失去靈氣的龍角斷片他一直帶在身上，時不時地拿出來看兩眼，可惜的是對於隱藏在其中的秘密一直都沒能參透。
他始終想不明白為何先輩也會流亡到這個世界里來，莫非他的這番經歷並非是巧合么？只可惜他來的太晚，現在那位先輩說不定早已經不在了。
即便如此戈修也沒有輕易放棄，他想著或許可以從黎澄哪裡得到些線索也說不定。
這樣一來，他就必須得再走一趟妖市。
返回竹屋后戈修沒見到屠蘇，以為這人已經離開了的他面色一沉，想著前一刻才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諷刺地笑了下。
人類的心思變地真是快。
戈修遍尋不著小寶的蹤影，也不知道這隻肥兔子跑哪裡玩去了，嘆了一聲，想著自己終有一日會離開這個世界，還是不要與這個世界里的人或妖牽扯太多的好。
他在吸收完仙力之後境界直接高了兩個層次，現在已經能夠御空而行了，比起徒步行走自然是快了許多，連帶著對於天地之間的感應也更為清晰。
雖然不像過去那樣能夠自由自在地遨遊天際。
戈修閉上眼睛感受著氣流從身上劃過的舒適感，他很喜歡飛行的感覺，也很享受。
耳邊一陣劍鳴聲響起，戈修刷地睜開眼回頭看了看，他怎麼覺著好像有人跟著他？
他在這個世界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死敵，所以一開始倒也沒有太過在意，只是放出了幾分靈壓想要警告對方一下，不過身後跟著的那條尾巴一直不遠不近地跟著，半點沒有退縮的樣子。
真是不知死活。
暗自捏起一個法決，戈修閃身回到地面后又走了一段路，身後的那人沒有現身的意思，從他不緊不慢的腳步聲看來似是還沒發現自己早已經暴露的事實。
「出來吧。」戈修來到一塊平地處，身影嗖地一下在原地消失了。
這一路走來他已經準確地分辨出了來人的方位，只要他想出手這人幾乎沒有倖存的可能，然而他卻發現……
「是你。」戈修已經掐上對方脖子的手縮了回來，他的雙眼中的寒芒未散，但渾身的殺意卻在那一瞬間消散地無隱無蹤了，「為什麼要跟著我。」
「我……」被發現后的屠蘇顯得十分沮喪，原本他偷偷跟上戈修，一方面是不想跟對方離得太遠；另一方面也是想在暗中保護他的，不過目前的情形看來他這份心思顯然是多餘的，戈修如果想要動手，他根本是毫無招架之力。
還談什麼保護。
「你跟著我做什麼。」戈修袖子一甩背過身去冷聲說道，但他的臉上不僅沒有半分怒意反倒還染上了幾分悅色。
「我……」屠蘇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怕你趕我走，只好遠遠地跟著了。」
可惜他跟人的本事太糟糕了，這才多久就被發現了。
戈修的視線落在他還纏著繃帶的手臂上，那處箭傷最重所以還未痊癒，許是因為御劍飛行的緣故本已結痂的傷口又滲了點點血沫出來。心中徒生了幾分悔意，他無奈地道：「走吧。」
「啊？」
然而屠蘇傻乎乎的反應讓戈修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氣悶地轉身離開，暗道這人真是個傻子。
等眼前的人走了有段距離了，屠蘇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這是被准許同行了？眼前一亮，趕忙跟了上去。
屠蘇小跑著走到戈修身邊，轉頭看向他的側顏，心底里有一種強烈的期盼，希望眼下的時光永久都靜止了才好。
對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的心，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上對方的屠蘇兩隻眼睛就像黏在了他身上一般，瞬間就挪不開了。
「……你真好看。」
眉頭一跳，因為這話戈修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意識到自己不小心又把心裡話說出來的屠蘇縮回腦袋，咳了一聲生硬地岔開話題道：「我們……這是要去哪？」
「已經到了。」戈修揚了揚下巴示意道。
這一次他們來的不是翠竹山的傳送門，上一次還有姑獲鳥這個大妖跟著，而這次戈修跟屠蘇兩個從明面上來說都是人類的身份，他們的出現自然引起了各方的注意。
大概是戈修如今的氣勢太過強烈，這一次竟然沒有受到阻攔。
第二次來妖市自然是輕車熟路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從傳送陣出來還未進入山門之前，他竟然遇到了第一次來時所見到的那對狼妖兄弟。
狼妖兄弟原本正說笑著，看見傳送陣的光芒亮起還道了句『是哪家的兄弟』，可當他們看見戈修的瞬間就驚了。當初陣門前的那一手還記憶猶新，生怕惹上這個煞星的狼妖兄弟驚恐地嗖嗖幾下一連倒退數步。
「大……大人……」
嚶～他們不過是當初沒長眼才碰上了這顆硬釘子，事實上也沒做什麼壞事啊，那些人類修士不是都很講究不計前嫌的嘛！！為什麼這個人類跟說好的不一樣呢！
「黎澄可還在。」有鑒於戈修那日離開的時候對方已經差不多是條死龍了，所以才會有這一問。
「不……不知道啊。」狼妖兄弟兩廂對視一眼老實地回道，在戈修懷疑的視線下打了個顫，喏喏地說道：「妖市主人的事，我們這些小角色哪能知曉呢，不過……不過這幾天明面上處理事物的都是墨先生。」
「墨先生……」戈修聯想到了那隻九尾狐，「是墨恆。」
他對此深感疑惑，黎澄座下的三個大妖，就算朱鳥琉炎不在了，那還有嬌娘跟蒙，為什麼會是毫不相干的墨恆？
他本能地不喜歡那隻九尾狐，妖族之中他最不擅長的就是跟狐族打交道了。
狼妖忙不迭地連連點頭，一臉的討好地放低了姿態道：「大人如若想知道前妖市主人的消息，還是該去詢問墨先生，小的們實是不知啊。」
戈修注意到狼妖在說到黎澄的時候用上了前主人的字眼，其答案不言而喻，看來他想要找黎澄問明龍角的打算多半是要落空了。
屠蘇看著戈修欺負那兩個小妖時的樣子心中暗暗偷笑，心道他那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小眼神真是可愛極了。
幸好這份可愛只有自己發現了，其他人都害怕他真是太好了。
得到答案后，戈修想了想還是決定走這一遭。
黎澄不在了，蒙跟嬌娘在他身邊待了這麼久總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但在那之前……
「哎呀～今早門前的雀鳥就鬧個不停，果然有貴客登門呢。」
戈修半隻腳剛踏入墨恆的鋪子，就聽到了對方笑意滿滿的招呼聲。他依舊是那身青色的寬袖長衫，搖著扇子笑盈盈地看向戈修，正想請他進門。
誰知，一個人中途插了進來，一手拍開了他伸向戈修的手臂。
屠蘇的眼神中充滿了敵意，直覺告訴他眼前的這個傢伙很討厭！
至於墨恆，面對這個不停地朝自己噴冷氣的人類，愣了一下后就眯著眼不著痕迹地打量了幾眼，在留意到他朝自己露出的敵意時輕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道：「這位……是天墉城的弟子吧，不知是拜在那位長老門下。」
「……」
為什麼這人會知道他出自天墉城？
屠蘇驚了，瞬間有一種輸了的感覺。
「請進。」墨恆讓開身示意他們入內，屠蘇是想拒絕來著，可戈修無視他投過去的視線直直地跟著狐妖走了進去，無奈屠蘇也只好跟上。
「讓我猜猜看，你來找我，是為了黎澄吧。」墨恆篤定地說道，拍拍手，立即有幾個侍女端著茶點從內院走了進來。
這幾個女子個個嬌媚可人，舉手投足之間媚態盡顯，也不知是不是墨恆授意的，其中一個再給戈修奉茶的時候還不忘對他使了個媚術。
自然，戈修不會被如此低劣的法術所迷惑，他眼神清明地往杯中瞧了眼，這一次的茶水倒是正常的很，只可惜他同樣沒有品嘗的意思。
「你說的沒錯，我想要查看黎澄生前留下的所有東西。」
墨恆搖扇的手停頓了下，以扇掩面，也不知是在打什麼主意。
戈修這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可誰叫人家就是有這個囂張的資本呢？
妖比人更簡單也更直白，在妖的世界里只有一條處事準則那就是強者為尊，墨恆自然也清楚這一點。
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墨恆就感覺得到此人的不一般，現在不過短短數日，這人的改變簡直讓他心驚，說是得天道之眷顧也不為過。
「這個恐怕很難。」墨恆笑咪咪地說道，狹長的眉梢挑起「黎澄生前所有的一切，在他死後都不復存在了。」
有些大妖不想死後自己的財寶成為他人之物，會在一些法器跟喜愛之物上設下禁制，這點戈修也是知道的，但像黎澄那樣什麼東西都沒留下那可不多見。
「說起來，我倒是該恭喜你了，墨大人。」戈修飽含深意地說道，「祝賀你成為妖市的新主人，我原以為會是蒙呢。」
墨恆臉上的表情不變，就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坦然地朗聲笑道：「墨恆自知難以勝任，如果大人有意的話我願雙手把這個妖市主人的位置奉上。」
當真是個老狐狸，戈修只是想探聽蒙跟嬌娘的消息，卻不料墨恆會這麼說。
「你說笑了。」
「墨恆可是認真的呢，如果大人非要曲解我的意思，那可真是太傷人了。」他煞有其事地擺出一副委屈的樣子，「畢竟我資歷尚淺又沒有像黎澄那樣的倚仗，我的處境也沒有表面上那樣風光呢。」
墨恆的這話戈修也難以分辨究竟是否出自真心，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確實如他所言的那樣，妖市內部十分複雜，戈修自是不會來趟這趟渾水的。
「少恭是人類，為什麼要來當什麼妖市的主人。」
戈修還未來得及拒絕，卻見屠蘇先一步代他拒絕道。只是他這番話顯然沒多少底氣，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么？自己的心上人原本就是妖界的領袖啊！就算是以人類之身重歸妖界好像也沒有什麼違和感。
屠蘇偷偷瞧了眼戈修，對方並沒有看向他，而是緊緊的盯著墨恆，這讓他心裡很不是滋味。
這個狐狸有什麼可看的啊！不就是皮相好了那麼一點么？！打回原形后還不是一個毛氈子么！
這一趟妖市之行可以說是毫無收穫，戈修略微有些失望，但是轉念一想，他能得到先輩的那份仙力饋贈已經是佔了大機緣了，凡事不可強求太多。
這樣一想，也就釋然了。
「哦，對了，我聽聞榣山有一上界的戰龍隱居，大人想知道的事，或許可以去問他。」
就在戈修失望地準備離開之際，墨恆突然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