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萌動
屠蘇在經過了長長的一段夢境之後方才醒來，確切地說他是被驚醒的。
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屠蘇滿臉后怕地按著胸口不斷地對自己說一切都是夢境，不是真實的。
醒來后的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竹榻上，房間里沒有別人，一縷陽光透過竹窗照了進來映在他的臉上，屠蘇眯著眼伸手遮擋了下，溫暖的陽光帶走了因為夢魘而產生的疲憊感。
身上的傷口被很好地處理過，屠蘇碰了碰，敷著的藥膏清清涼涼的，傷口早已經不疼了，只覺得頭還有些暈，於是乎他又倒下閉上眼躺了一會。
耳邊有一陣清鈴聲響起，感覺到有人靠近的屠蘇豎起耳朵，不知為何他竟漸漸緊張了起來。
一陣腳步聲響起，屠蘇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本就不十分平靜的心立馬砰砰地劇烈跳動了起來。
額頭上敷著的布帕被取走，片刻之後一隻溫熱的手貼到了他的臉頰上。
屠蘇渾身一僵，雙手緊緊的拽住了身下的床墊，憋著一口氣生怕暴露了自己的內心。
戈修坐在床沿試了下屠蘇臉上的溫度，神奇地發現原本已經降下去的溫度竟然又有了一些回升，手背上緊貼的皮膚傳來了不正常的灼熱感，窘眉瞥了他一眼，對方緊張地滿頭是汗，再加上粗重的呼吸聲他想當做沒聽見都不成。
抿唇一笑也不揭穿，起身把手中的藥瓶子放下，戈修坐在一旁的竹桌前給自己倒了杯水。眼神時不時地朝床上的那人看去，他倒要看看這人能裝多久。
耳邊一下子沒了動靜，屠蘇心中忐忑，該不會是離開了吧？心中泛起了一股懊惱的情緒。他突然有些後悔自己裝睡的舉動了，現在是醒也不是不醒也不是。
屠蘇眯著眼偷偷側頭看了眼，正好跟戈修投過來的視線撞在了一起，心裡一驚趕忙別過頭去，有一種被看透了的感覺，不免為自己愚蠢的行為後悔不已。
「既然醒了，就起來把葯喝了。」戈修難得耐著性子守這麼許久，眼見屠蘇還是一副鴕鳥心態悶聲不吭氣的樣子。無奈地嘆了聲，暗道這人真是不上道。
睜開眼，屠蘇直起身來偷偷望了眼戈修，他見對方換了身乾淨的白袍子，長長的髮絲隨意地披散著，此刻正托著下巴滿是笑意地看著他。
戈修身上的袍子十分寬鬆，活動的時候領口處撐開了一小塊，露出了裡頭雪白的肌膚。他本人並無所察，猶自撥弄著手上的藥瓶子。
心上人不經意間泄露的春光看得屠蘇心神一動，兩頰飛上了一抹緋紅，一顆本就雀躍的心隨之變得躁動不安。
忍不住吞咽了下，忽然有些口乾舌燥起來。
「謝謝你……為我醫治。」他的聲音有些沙啞，如此情形之下，屠蘇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磕磕巴巴地道了聲謝，說完后恨不得立刻掐死自己。
明明有一肚子的話，可到了嘴邊突然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投桃報李。」被屠蘇灼人的目光看的很不自在，戈修挪開了視線，為了掩飾這種怪異感端起茶杯淺淺地押了一口。
此話的言下之意他並非有意給屠蘇治傷，只是不想虧欠人情，即便是如此屠蘇依舊很開心。
「這裡是哪裡？」屠蘇穿上靴子後走到戈修身邊問道，他記得在他昏迷前他們還困在高塔之中，他這一暈也不知過了多久，不過看樣子應該是平安無事了。
見戈修完好無缺地坐在自己面前，屠蘇從清醒起懸著的一顆心也放了下來。
他並沒有提及戈修弄暈他的事，也體貼都沒有詢問他們是如何從那個空間里出來的，他知道眼前的人身上有許多秘密，也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願意同自己分享那些秘密。
「先把葯喝了。」
「嗯……」屠蘇忙不迭地接過戈修遞給他的藥瓶子，紫色的小藥瓶十分精緻，裡頭卻裝著黑乎乎的葯汁，他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一股苦澀的藥味熏得他乾咳了一聲，光聞著味就能猜到其中滋味。
在戈修的注視下，屠蘇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思一口灌進嘴裡，嘴裡含著的液體苦澀異常，皺著一張臉忍住想要吐出來的衝動強逼著自己咽了下去。背過身去吐著舌頭，屠蘇只覺得胃中翻騰。
「謝謝。」他捂著嘴強忍著嘔吐的衝動吱聲說道。
戈修取了個空杯子，他自然知道葯的味道不會太好，誰叫他只是繼承了宿主善於製藥的本事卻不會改良口味呢。正想倒杯水給他，卻見屠蘇拿起他方才喝過的杯子對著杯口把杯中殘留的水全都灌了下去。
「你……」這下該換做戈修臉紅了，雖說他不通□□也該知道這是一種很親密的舉動，但奇怪的是他竟生不起一點怒意。
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什麼的屠蘇心中竊喜，不過他也害怕戈修因此而惱怒於他，忐忑地偷偷瞧了眼發現對方不自然地撇過頭去，雖說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耳朵尖上的那抹異色還是泄露了戈修此時的心境。
屠蘇咧開嘴，無聲地傻笑了一下，隨即又掩唇輕咳了幾聲，雙眼中的閃亮卻讓人怎麼都無法忽視。
「這個可以送給我么？」屠蘇捏著手中的藥瓶子希冀地說道，一臉戈修就算不同意也要將其據為己有的樣子。
戈修莫名地偏頭瞅了眼，「你要個空瓶子做什麼。」
屠蘇直接把藥瓶揣進懷裡拍了拍，視線看向窗外，好像想到了什麼似得悄聲嘀咕道：「既然沒用那你之前還送了一個給風晴雪。」
「什麼？」戈修沒有聽清他說了什麼，出聲問道。
「沒什麼。」屠蘇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對著戈修朗聲道，「好看，我很喜歡。」
真是個怪人。
屠蘇充滿暖意的笑臉讓戈修眼前一晃，恍惚間心跳漏了半拍。
真是見鬼，他這是怎麼了。
戈修眉頭一皺，就好像胸口有個雀鳥在撲騰著，又像是有隻貓兒在抓撓一般，這種新奇而又陌生的感覺讓他變得不知所措。
「喝了葯，你就自行離開吧。」想不明白，乾脆就不去管它。
「啊？」屠蘇苦著臉，不明白他說錯了什麼，為何戈修突然要趕他走呢？「走？我要走去哪裡。」
「哪都好，你可以回天墉城去。」
這麼快就被討厭了么……
「可是！我已經被趕出來了。」隨時這樣說著，但屠蘇的心裡卻沒有多少失落的情緒，若是待在天墉城就沒辦法遇到戈修了。「讓我跟著你不行么？」
「跟著我？為什麼。」
「因為……因為，我喜歡你啊。」屠蘇心中一緊，最終坦然地說道。
二人爭執之際，誰都沒有注意到戈修腰間墜著的香囊正閃著羸弱的微光。
「我們終究不是同路人。」戈修輕聲說道，他隨手拿起桌上的茶壺，手為微微一傾，壺中的水就順勢從壺口處涓涓地流到了地上，「就像這壺中的水一樣，雖然看似滿滿一壺，可只要我輕輕一碰，你瞧。」
這句話也不知是在對屠蘇說，還是在告誡自己。
屠蘇看著那緩緩的水柱，再看看手中的空杯，伸手一接，「你看，只要我願意，它們還是能夠在一起，只要我願意……我始終相信人定勝天。」
「你這是強詞奪理。」戈修起身，嘴上這麼說著，但他的心情顯然好了許多。
見戈修只當他是在說笑，屠蘇頓時急了，緊跟著追了出去。他有預感，這或許是他表露心跡的最好機會，如果錯過了這一次，或許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情急之下，屠蘇拉住戈修的手臂，整個人從背後撲了上去死死抱住對方悶聲說道：「我是認真的，我喜歡你，喜歡了很久很久，我一直知道自己是認真的。只是以前我們之間的差距太大，我只能把這份心思藏在心裡。但是現在我不想再一昧地隱藏下去了。「
暗嘆了一聲，他也說不上自己心裡是何種滋味，戈修得承認他的心裡不是全然沒有波瀾的。
屠蘇緊緊的摟著戈修的肩膀，他已經做好地會被嫌棄的準備，可若是讓他什麼都不做，像過去那樣只能遠遠地看著，那他寧可選擇嘗試一下。
身上靈力一震，屠蘇冷不丁地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震開，狼狽地跌坐在了地上。
戈修回頭看了他一眼疾步離開，如果有熟悉他的人在場，就會發現他腳下的慌亂，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面對屠蘇的心境已經不一樣了。
「哎！你真是笨死了，趕緊去追啊。」屠蘇眼見戈修離他而去，心裡正難過著呢，就見一隻肥兔子三兩下蹦到了他的腳邊，人立而起用爪子指著他挑剔道：「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蠢的人了，活該被嫌棄。」
從開始起就一直偷窺著的兔子從他面前跑過，留下屠蘇一臉的不明就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