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高塔
四周有著白蒙蒙的迷霧環繞，空氣中飄蕩著一些肉眼可見的飛絮，一股淡淡的清香瀰漫在鼻息間。遠處有一大片海棠花林在迷霧中若隱若現，視線所能到達的地方可以看見一處巍峨悚然的樓閣。
戈修看了眼自己所在的地方，腳下是一個四四方方的露台，露台的中央有一石柱，雕著一條長長的盤龍，只不過這條龍古怪地很，竟然沒有眼睛。
「這裡……是哪裡？」
戈修伸手摸向腰間，果然不見了。
「你清醒了？」戈修清楚他們恐怕是被吸入了龍角內部的空間，或許傳說中的仙人寶藏也並非子虛烏有。
屠蘇雙頰緋紅，他不好意思都指了指戈修的肩膀，原來在剛才的打鬥中戈修的衣袍被他挑破了。
「對不起。」他趕忙把焚寂收回劍鞘當中，「他突然間就跑出來了，我……我控制不住。」
他？是指太子長琴的那半副仙靈么。
白了他一眼，戈修把這事先擱在一旁，重新開始觀察這個空間，剛進入這裡的時候他已經嘗試著朝著四周攻擊，結果可想而知，眼下看來似乎沒有辦法從這裡出去。戈修朝著迷霧中的那處樓閣望去，為今之計只有進入那裡再作打算。
見戈修徑直朝著迷霧中的那處建築走去，屠蘇緊跟其後，假裝沒有看到對方瞪過來的眼神，他就是打定主意要跟著。
「你如果想跟著，就必須聽我的。」他總覺著這裡處處透著詭異，既然百里屠蘇已經恢復清醒，他也就沒有繼續再跟對方拚鬥的心思。
「我保證，一定聽你的。」
屠蘇沒心沒肺地笑了下。
隨著他們越走越近，原本還十分清淡的香味變得愈加濃郁，沒過多久周遭的那些飛絮也變得越來越多。
「這些是什麼？花粉么，這味道……不會有毒吧？」屠蘇僵了一下，捂著鼻子懷疑道。
戈修從剛才開始一直盯著那迷霧中的樓閣，屠蘇的話讓他心中靈光一閃，冷不丁地停了下來。這讓一直留心著兩旁那些海棠花的屠蘇，一時沒有防備筆挺挺地撞了上去。
「你幹什麼？」戈修肩膀一抖把人推開，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
把方才順勢摟過戈修腰身的手背到身後。屠蘇摸摸鼻子強壓下臉上的笑意，懷中餘溫尚存，心中歡喜的同時又好像有一種莫名地熟悉感，好像他曾經也做過相同的事。
疑惑地歪頭想了下，他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明明之前他們……
「你走不走。」戈修已經走了有一段路了，回頭一看屠蘇還愣在原地發獃。
「走！」屠蘇小跑著跟了上去，陪著笑臉把心中的那一絲疑慮暫且擱置。
戈修指著兩旁的那些海棠花，朝著屠蘇示意道：「拔出你手中的焚寂。」
屠蘇聽話地依言而為，當焚寂的劍氣從那片花海掃過之後，那些嬌嫩的花兒瞬間枯萎衰落，神奇的是那些瀰漫在空中的飛絮也隨之消失了一點。
深呼吸了下，那股惱人的香味好像淡了一些，心念一動依法炮製把另一側的花海也一起毀去。片刻之後，那股香味果然完全地消失了。
緊跟著，一座高塔也顯現在了他們面前。原來戈修先前所看到的那霧中樓閣不過是高塔的一角而已。
如此看來他們從剛才起就一直在原地踏步……
戈修朝後看去，他們最開始所在的那個露台就在身後，那些花香跟飛絮恐怕是為了製造幻想，好讓他們永遠滯留在原地。
不過，煞費苦心地布下如此簡單就能夠破解的迷局又是為了什麼呢？
屠蘇看到塔底的那扇門，在戈修之前上去推了一把，發現門並沒有鎖，只是輕輕一推就哐當一聲打開了。
塔內安放著幾顆碩大的夜明珠，照地內部明亮異常，仔細看就會發現牆壁上附著著一層亮閃閃的粉末。
塔內正中央擺放著一座雕像，另一側有一階梯螺旋而上，根據剛才他們在外面看到的塔高，以及他們目前處在的這第一層的空間大小來看，不出意外這座塔應該有七層。
「你做什麼。」
屠蘇正試圖挪動那座雕像，但是很顯然他沒能成功。
「少恭，你說這會是什麼？」屠蘇摸了摸下巴望著這座成年人五倍大小的雕像。
戈修正欲沿著階梯朝上走去，聞言隨口回道：「恐怕是這個世界中某一位上古大神的法相吧。」
「上古大神……」屠蘇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忽然他意識到了什麼，「你果然是……我也是來自……」
他的話毫無意外地又被禁止了，喪氣地嘆了一聲。
為何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了還是不行呢？
戈修有所了悟，他想這個百里屠蘇怕是跟他有著相同的遭遇，並且從他前後兩次想要對他說的話來看，他們是認識的。
不，或者說對方是認識他的。
「你……是人是妖？」如果是認識他的妖，面對他時不可能會是那種態度，可他好像也沒有特別熟識的人類修士吧？
屠蘇愣了下，忽然意識到戈修並不認識他。因為，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單戀，恐怕對方連他的名字都不曾聽說吧？畢竟是那樣高高在上的……又怎麼知道他呢？
就在不久之前他才恢復記憶，對於眼前的這個歐陽少恭是否是他心心念念的那個人，一開始他還不能完全肯定，不過那人的身影曾不止一次地出現在他的夢境中，他有信心自己不會認錯。
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來，但他仍舊擠出了一個頗為勉強的笑容，道：「人類修士，你應該沒有聽過我的名字……」
不明白方才還十分興奮的人怎麼突然間就這樣了，戈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高塔的前五層都如第一層那樣只擺放著一尊雕像，雖然雕像的形態略有不同，但本質上來說並無任何差別。
一路風平浪靜地不僅沒有讓戈修放鬆警惕，反而令他更加地小心敬慎起來。果不其然，進入高塔的第六層時，他竟然一下子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當中。
戈修現在身體的耳力一般，於是他乾脆把靈力匯聚在手掌上，舉在身前感受著附近的靈力波動以充當雙目。但饒是如此，當包裹著靈力的一排箭矢射過來的時候，他仍舊沒能躲開。
「小心！」
屠蘇看著戈修面對急速射過來的箭矢竟然不閃不避，緊張地心都快跳出來了，不及多想，他連忙從後邊摟著戈修的肩膀順勢往後躲去。他抱著戈修倒地一滾避開了那些箭矢，兩人偎依著慢慢退到了牆邊。
「你剛才怎麼不躲開呢！」屠蘇把戈修護在身後舉著焚寂橫握於胸前，對於身後之人先前的舉動很是不解。
「躲？」戈修愣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略帶驚訝地道：「你看得見？」
被他這麼一問屠蘇也愣了，他見這裡的機關沒有了後續的攻擊便轉身奇怪地看著戈修，「剛才箭就是從你面前射來的，你……」他發現戈修的雙目沒有焦距，嚇了一跳趕緊閉上了嘴。
「我沒瞎。」戈修能感覺的到屠蘇的手在他面前揮動，腦門上青筋跳動，忍住想要把對方暴打一頓的衝動，繼續說道：「這裡一定是有著某種東西阻礙了我的五感。」
「五感？」
戈修靜下心來默默地感應了下，隨即點了點頭，「不僅僅是視力。」
「那……那怎麼辦？」屠蘇一下子慌了，「要不還是離開這裡吧，我們突然消失，大師兄一定會找師尊救我們出去的。」
戈修一把將他推開，摸著牆站了起來，「繼續走。」
心知想要從龍角內的這個空間里走出去，與其指望外面的那些人不如到達高塔的第七層一探究竟。
他從來都不喜歡把自己的命運交託到他人手中。再者說，他也不相信當年那個龍族只是留了一個陷阱在這裡。
最重要的是，龍角能與他的靈魂產生共鳴，戈修相信這其中一定有著某種聯繫，不搞清楚這些他怎麼能甘心呢？
「那……我扶著你吧。」屠蘇見戈修態度堅決，無法只好陪著他繼續朝著第七層走去。
戈修沉默地點了點頭，五感一點點地消減，他一開始還能正常行走，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沒辦法控制身體的重心了。
屠蘇無聲地笑了下，他小心翼翼地攙著戈修的手臂，彷彿是捧著一件珍寶一般。
「第六層的空間很大么？」他們走了有一陣了，按照底下五層的空間計算的話應該很快就能到達第七層才對，可為什麼還沒到？
「第六層是個迷宮，嗯……我也不知道這裡究竟有多大。」
「迷宮？」戈修腳下一晃，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前傾倒而去。
「小心。」屠蘇向前一步面對著戈修攬住他的腰身，讓他倒進自己懷中，
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戈修不由地皺起了眉頭，他壓低了嗓子沉聲道：「百里屠蘇，你不要得寸進尺。」
現在這個姿勢太過曖昧，這麼近的距離，他都能聽到對方的心跳聲。
「我怕你摔著。」悶聲說道，屠蘇兩頰微微發燙，不用猜也知道自己的臉一定紅透了，他有些慶幸懷中之人現在看不到了。
「鬆開。」難得地沒有動用武力。有一點戈修沒有說的，是他的靈力也在慢慢消散，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信任百里屠蘇，特別還是在他知道對方有可能是與他來自同一個世界的人類修士。
雖然貪戀著這來之不易懷抱，屠蘇還是依言鬆開了懷抱。
嘴角浮現出一抹無奈的淺笑，心中低嘆一聲。
因為他，不想被討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