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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靳如很著急,她被看的太嚴,不管去哪裡,丫鬟都緊跟在她身後,李適白也是每天過來一次,和她一道用了晚飯再走。


  趙子轍應該知道她在韓尉這裡吧!要怎樣與他聯繫上呢?她想起王夙夜說的生病,可是大夫說她宮寒淤血,得好好調養,再搞出病來,萬一以後懷孕困難怎麼辦?

  想到這裡,她臉紅了一下,自從那個大夫莫名其妙的詐她,她就一直在想孩子的事情,越想就越期待,希望能儘早生個孩子。


  李適白進來時,就看到她坐在炕上,臉頰通紅透著羞澀,嘴角卻抑制不住的上揚著,似乎是在想什麼歡喜的事情。


  他直覺是與王夙夜有關,卻仍是忍不住將她這小女兒的姿態看了許久,才輕咳一聲,走了進來。


  靳如收了神色,不知道他在門口站了多久,又看去了多少她的心思。


  他坐定后,看了她一會兒,才說:「再有兩天就過年了。」


  是啊,就要過年了。靳如卻是往窗子看了一眼,可是窗戶關著,看不到外面。


  「今年有你陪著我,我很開心。」他說,溫和輕柔的眸子凝視著她。


  靳如覺得自己很容易被人看透,不管是王夙夜還是他,說出的話總能讓她無法狠心的說一句重話。


  她思索了許久,才道:「我爹娘都在京城,原本以為今年可以闔家團圓,一起過年。」


  這話讓李適白心裡難受,但接著他就問:「伯父伯母在京城?何時去的?」


  靳如訝異:「你不知道?京城的事,韓尉沒有告訴你嗎?」


  李適白默然,他知道韓尉會有所隱瞞,但沒想到有關靳家的事,竟然全都瞞著他。


  「爹娘和大哥在中秋節後來的京城,挺突然的,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李適白皺了眉:「他們是怎麼把你從京城接過來的?」


  「你沒有問韓尉嗎?」難道他跟韓尉的關係並沒有那麼信任?

  「他說的,未必是真的。」


  如果他與韓尉有間隙,那麼對王夙夜會很有利,也許她有機會說服他?


  靳如的心驀地跳的很快,穩住聲音將事情的原委仔細與他說了,最後擔憂的蹙眉道:「也不知道哥哥怎麼樣了,大嫂……馬氏竟然會這麼做。」


  「大哥受了重傷?」李適白愣住。


  靳如點頭:「當時正請了太醫去西山寺救治。」


  韓尉跟他說的是,靳如去西山寺上香,被景雲趁機劫走。


  靳如看他斂眉的樣子,知道韓尉與他的說法跟自己說的肯定不一樣。


  她放低的聲音道:「均安,你覺得韓尉待你真誠嗎?」


  「均安」二字,他已經很久沒有聽過了,再從她嘴裡聽到軟軟糯糯的叫他,心裡也柔軟起來:「他對我有所防備。」


  「那你呢?」


  他又是沉默,片刻淡淡的說:「我如他一樣。」


  「可是,他把我從京城截到這裡,以此來威脅王夙夜,你覺得他會是個可靠之人嗎?這等手段未免卑鄙。」


  李適白看向她,忽的笑了:「所以,你是要勸我?」


  心思被拆穿,靳如微低了頭,道:「王夙夜他也是一直支持你的。」


  李適白卻落點於她的稱呼:「你叫他王夙夜?能這麼叫他,可見你心裡與他是同樣位置的。」


  靳如微頓:「現在說的不是這個。」


  「所以你現在要做說客嗎?」


  靳如忙道:「這樣不就可以免的戰亂,皆大歡喜嗎?他是對當今陛下不敬,可是韓尉不也一樣?」


  李適白卻笑了,睇了她一眼,道:「你要我跟你的丈夫合作?你覺得可能嗎?」


  靳如愣住,垂下了眼,道:「去年聽到他要娶我的那天晚上,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吧!」


  她說的是那晚說的私奔的話,李適白當然記得。


  靳如笑了一下:「那時我爹娘的意思你我都知道,我爹娘也因此對你有愧疚,可是只道你的身份后,我卻覺得,即便沒有聖旨賜婚,你也不同我成親吧!畢竟你有這麼重要的事情要做,有我便是累贅。」


  李適白沉默不語,可他當時說的私奔是真的,想娶她也是真的,只是日後怎樣,他無法保證。他包袱太重,若娶了她,成功固然好,若失敗就會連累她,所以那晚她拒絕了他,他是慶幸的。


  見他不說話,靳如又道:「他不願支持當今陛下,也不願支持陛下的子嗣,不然他早就這麼做了,不是嗎?」


  「他若如此,韓尉會反的。」李適白淡淡道。


  靳如一時不知怎麼反駁,蹙著眉頭思索。


  李適白看著她黛眉微蹙的樣子,像是回到了在靳府他教她讀書的時候,那時候她有什麼不懂的,就是現在這樣子,一定要自己想出來才罷休。


  靳如想了好一會兒,終於想到了,道:「假如王夙夜說二皇子已經病故,韓尉就很難反起來。」


  居然真的想到了,看來這一年多,她在京城裡長進了不少。


  李適白出息了她一句:「幸好你說的不是『假如王夙夜說你病故』。」


  靳如瞪了他一眼,道:「他真的沒有想過要殺你、害你,從搬到鄧海岩后,他就一直在找你。」


  李適白站了起來,面色平靜的看著她,道:「那麼,他若知道知道我想娶你,你覺得他會怎樣?我登上皇位,奪回大權,就可以把你從他身邊搶走,他會願意嗎?」


  靳如可沒想過他會這麼做,神色恍惚的問了一句:「那你考慮過我嗎?你是要強迫我?」


  他垂眸不語。


  屋子裡靜了片刻,靳如也站了起來,她感到很委屈,就因為王夙夜之妻這個身份,她兩次都險遭人侮辱,再聽到他這麼說,有些爆發了。


  她忍著憤怒視道:「來榮城的路上還有一件事,我不想你擔心便沒有說,」這樣不堪的事羞於啟齒,她微微握了拳頭,才接著說,「與景雲一道的還有一個男人,剩下的你自己想吧!」說完就往裡屋去。


  李適白震住,驀然睜大了眼睛,大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怒火衝天的問道:「是誰!我立刻殺了他!」


  靳如被他眼中的恨意戾氣嚇了一跳:「不、不知道,」接著又平淡的道,「他沒有得逞,大約是我以死相逼,他們才不敢。」


  李適白的怒氣並沒消減半分,一想到她當時的處境,他就恨不得將那人千刀萬剮,景雲!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半響,他艱難的說:「你沒事就好。」


  靳如卻狠了心道:「若不是韓尉我怎麼會遇到這種事!若是韓尉祝你登上皇位,我讓你殺了他,你會嗎?」


  李適白僵住。


  靳如掙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幾步,離他有一段距離,替他答道:「一個是忠臣,一個不過是太監的妻,你不會的。」


  他不會嗎?李適白一時恍惚,不知怎麼出了靳如的屋子,他沒想過來的路上,她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但是即便沒有這種事情,她若是想讓韓尉死也是正常的。


  一個月的奔波,被逼著每天服用迷藥,前些日子又那樣痛苦,怎麼會不恨呢?


  他去了軍營,不出意外的遇見了趙子轍。


  趙子轍早就守了他很多天了,見到他就開門見山的問:「王夙知的媳婦是不是在你們手上?你有沒有參與此事?」


  他搖頭。


  趙子轍放了心,拍了下他的肩膀道:「我就知道,靈妃的兒子不會做這種事,這等卑鄙齷齪的事,肯定是韓尉那老東西想的。」


  李適白沒有吭聲。


  趙子轍便又道:「王夙夜的媳婦怎麼樣了?可好?」


  「還好。」


  「還好?」趙子轍皺了眉,「她的病還沒好?很嚴重?」


  他搖頭:「不是,我已經讓大夫給她調理身體了。」


  嗯?這語氣,怎麼覺得他跟王夙知的媳婦很熟似得?


  趙子轍覺得他的怪怪的,問道:「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嗎?」


  既然知道來軍營就會見到他,卻還來了軍營,肯定有什麼事。


  李適白看向他:「王夙夜是個什麼樣的人?」


  「唔?他呀!」說起這個假太監,趙子轍就想吐他口水,「是個聰明隱忍又傲慢的人。」


  「……沒了?」


  「對先帝是忠心的。」


  李適白無言的看著他,他嘿嘿一笑:「怎麼,相信那天我說的話了?所以來問王夙夜的人品?放心吧!這貨是可靠的。」


  「那你怎麼看韓尉?」


  趙子轍頓了一下,嚴肅下來:「他這個看起來是個粗性子,其實心細的緊,難以捉摸,而且是個膽子大的,什麼都敢猜想,什麼都敢做。」


  不錯,韓尉此人就是敢想,所以他是不是認為,把靳如劫持到榮城是一舉兩得?既能牽制王夙夜,又能拿捏他呢?


  想到這裡,他心裡一沉,若說是信任不夠,韓尉瞞著他一些事可以理解,但是若想制衡他,就不對勁了。


  他想著就匆匆回了侯府,直接闖進了靳如的屋子裡。


  靳如嚇了一跳,看他喘著氣急匆匆的樣子,便問:「你怎麼了?」


  看到她沒事,李適白鬆了口氣,搖頭道:「沒事,我走了。」


  靳如莫名其妙的。


  他往韓尉的書房走去,韓尉並不在,侍衛說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至今未歸。


  李適白皺眉,一直等到晚上才見他回來,兩人進了書房,韓尉道:「二皇子今天去了軍營,遇見了趙子轍?」


  李適白點頭,也不隱瞞,道:「他問我王夫人在哪裡,可以給我重金。」


  「他想收買你?」韓尉嗤笑一聲,又道,「我在考慮,要不要提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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