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王夙夜回來的時候就見靳如坐在床上發獃,叫了她一聲沒見反應,便走過去,伸出手指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在想什麼?」
靳如看向他,眼神出奇的平靜,這張臉眉目疏朗,俊美雅緻,眼神再想要溫和下來,也有一層褪不去的淡漠。
王夙夜微怔:「怎麼了?」
靳如卻忽然抱住了他,心裡難受,想哭又不敢哭,怕惹他生疑生氣。
王夙夜皺了眉,伸手回抱住她,順了順她的背,問:「發生什麼事了?」
靳如想到早上被他質問,知道很難瞞住他,就說:「我不喜歡秀禾夫人。」
王夙夜的眼睛微闔,聲音變得冷淡:「她怎麼了?」
「加上這次,我也不過見過她三次而已,但我一點都不喜歡她。」靳如說。
「三次?」他抓住了她話中的重點,「除了去年的賞菊宴,還有哪次?」
「三月時,去西山寺的路上遇見了她。」靳如說。
王夙夜立刻把她在西山寺上的遭遇聯繫在了一起:「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嗯?」靳如的頭動了一下,呼出的氣息噴在了他的後頸上。
王夙夜的身體一緊,把她放開,看著她清澈水亮的眼睛,她沒有之前害羞的樣子,也直視著他,眼睛里似乎還含著其他的情緒,是……心疼?難不成這次陳秀禾又說了什麼?
靳如明顯感覺到他身上的戾氣一瞬間大盛,疑惑的問:「怎麼了?」
王夙夜沒有回答,道:「換一下衣服,晚上大家要一起用膳。」
今年王夙夜沒有打那麼多的獵物,拔得頭籌的依舊是唐國公,熙和帝獎勵了他不少寶貝。
夜幕到臨,庭院里掛上了宮燈,中間還有耕火烤著一頭野豬,是昨天設下的陷阱所抓到的。男子與內眷分開入席,待大家坐定后,熙和帝看著安然無恙的王夙夜,既反感又畏懼,沒想到蕭劍澤居然這般沒用,一點都傷不到王夙夜,這可怎麼辦?已經打草驚蛇了,王夙夜會怎麼做?
蕭劍澤感受到熙和帝投來的鄙夷目光,卻無心在意,只想著高添那裡怎麼了,王夙夜難不成拿捏到了高添嗎?
「今次依舊是唐國公最為驍勇,一點也不輸當年老國公的風采。」熙和帝稱讚道。
老唐國公以前執掌神策軍,唐國公更是從小經受鐵血般的訓練,順利接掌了神策軍,只是在當年的那場□□中,他不慎被鄧海岩陷害,丟了神策軍統領一職,之後便一直閑居在家中。
「陛下謬讚了,臣哪及得上先父的半點風采?只求著不丟他老人家的臉就萬分慶幸了。」唐國公謙笑道。
熙和帝又誇了他幾句,轉向王夙夜道:「王將軍這次較之去年,有些遜色啊!」
王夙夜回道:「今年臣等著一隻獵物自投羅網,不過抓到后,又覺得索然無味,便放了。」
熙和帝知道他的暗意,面色微變,但還是笑道:「山間猛獸狡猾,王將軍這麼自信,小心以後被其所傷。」
王夙夜淡淡一笑:「並不是所有的獵物都需謹慎對之,難不成還要忌憚一隻田鼠嗎?」
大家都聽出來君臣之間的較量,卻不知發生了什麼,微感疑惑。
蕭劍澤聽到王夙夜把他比作田鼠,再加上上午的那番對話,惱的差點當場罵他。
熙和帝面色難看,這可不是連他都罵上了,眼睛一轉看到了齊國公的世子周礎,便笑道:「世子新婚,與太太相處的如何?」
周礎被點名,立刻正襟危坐,回道:「好,很好啊!呵呵~謝陛下關心。」
熙和帝眼中閃過冷笑:「聽聞去年陸氏贏得了七彩琉璃日月杯中的月杯,不知世子可曾見過?另一隻在王將軍手裡,這本是一對杯子,卻不能合二為一,實在可惜。」
「……」周礎笑呵呵的嘴頓住,深深地理解了為什麼自家老爹寧願親近太監,都對皇帝敬而遠之了,「內子時常感謝皇後娘娘賞賜的寶物,月杯雕刻的鬼斧神工,繁複精緻,實在難得。」對於王夙夜的絕口不提。
但王夙夜卻說:「世子大婚時,王某送的禮世子沒看嗎?日杯就在裡面,特地祝世子與太太百年好合。」
周礎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睜大,他還真不知道,此刻只能睜眼說瞎話:「看到了,只是將軍送的禮太過貴重,下官仔細珍藏了起來。」
熙和帝嘴角的笑僵住,對上王夙夜的眼睛后,不覺一縮,轉過頭去又跟其他人開起了玩笑。
女眷門自然都聽到了他們說的話,陸湘臉色冷淡,一桌子的人都沒有跟她搭話。跟秀禾夫人坐一桌的靳如就沒這麼清靜了。
「王將軍倒是快刀斬亂麻,斷的乾乾淨淨的,讓王夫人好放心吶!」她說著掩嘴而笑。
靳如猜到那本書應該就是她放的,現在看到她心裡滿滿的厭惡:「聽聞國丈最近寵愛一個妾室,對夫人多有冷落,難怪前些日子夫人那麼憔悴,先前不是說國丈很聽您的話嗎?這次是怎麼了?」
秀禾夫人頭一次被她正面攻擊,還有點愣怔,想到近來被蕭劍澤的冷落,隨後惱道:「沒想到王夫人對別人的家事這麼敢興趣,聽聞有些鄉下的婦人經常嚼人舌根,莫不是夫人學了這些陋習?」
這還真是倒打一把!明明是她先生事的。
靳如淡淡道:「所謂近墨者黑,最近見到蕭夫人的次數比較多,大概沾染了點陋習,確實不好,以後我會注意,少跟夫人來往。」
秀禾夫人再次愣住,她怎麼變得這麼能說會道?明明上次還只會拿王夙夜做擋箭牌的。
司徒夫人趕緊道:「今天各位官爺們都打了不少野味,咱們要有口福了。」
「是啊,聽說國公爺還打到了兩隻猞猁,那皮毛還能給夫人做件斗篷呢!」有人附和道。
大家說這些事,不給秀禾夫人留機會再說那些沒趣的話。
秀禾夫人冷了臉,沒再說話,看了那書後她還能這麼平靜,哼~等到了夜裡有她好受的。
沒有了秀禾夫人的挑釁,飯桌上其樂融融的,沒一會兒付才人過來了,走向靳如,笑吟吟的看著她說:「早就聽聞王夫人大名,一直相見夫人一面,無奈妾身身份低微,這次有幸隨駕才見得了夫人。」
靳如微蹙斂眉,之前就發覺這位付才人不止一次在看她,下午時還說了那樣挑食的話,她就懶得客套,直接問:「付才人有什麼事嗎?」
付才人柔笑道:「看夫人說的,沒有事就不能跟夫人聊聊嗎?」
靳如真想耿直的回她不能,但還是敷衍道:「才人說笑了。」
「妾身聽聞夫人是永泉縣的人,那個地兒是什麼樣的呢?」她狀似好奇的問,一雙眼睛柔柔媚媚的。
旁邊的司徒夫人不等靳如說話就道:「夫人家裡是怎麼樣的,才人為何要打聽?」
這句話很毒,「打聽」二字愣生生的把付才人的客套給說成了不懷好意。
付才人愣住了,趕緊說:「哪裡有打聽?妾身就是好奇,哪有夫人說的這麼嚴重。」
「你與王夫人又不熟,這麼問人家裡的事,可不就是在打聽嗎?」司徒夫人並不打算放過她。
付才人心裡生氣但又不敢表現出來,她的品級可比不得這些夫人,便賠笑道:「是妾身失言,不該問這些,這就向夫人道歉。」
她說著讓人拿來了酒杯,對著靳如一敬,寬大的衣袖不慎掃掉了靳如的筷子,她「哎呀」了一聲,看著落地的筷子說:「是妾身失禮了,還不快給夫人再添一對象牙箸。」
靳如沒多說什麼,等她喝了酒走了,才與司徒夫人說起話來,沒有看到秀禾夫人眼睛里閃過一抹得逞。
靳如喝了兩杯酒,因著是果酒,所以並沒有像上次那樣暈乎乎的,男子那邊還沒有結束,她回到房間喝了醒酒湯,又叮囑景月她們,等王夙夜回來了,一定要讓他也喝醒酒湯后,才上床休息。
王夙夜回來時,聽到靳如給景月的交代,眼中閃過笑意,接過醒酒湯喝了,待再聽到她也喝了酒微皺了眉,越來越不聽話了。
放輕腳步走進屋裡,靳如已經睡著了,他站在床邊看著她,看了一會兒覺得有點不對勁,她的黛眉微微蹙著,紅唇微張,似乎不太舒服。
王夙夜坐到床邊,伸手探她的額頭,不同尋常的熱度,發燒了?他腦中閃過這個念頭,卻覺得手下的額頭蹭了蹭他的掌心,覺得很舒服似得,身體往上動了動,讓自己的臉頰也觸碰到他的手掌。
他微愕,看著小臉潮紅的靳如,輕聲喚道:「如兒?」
靳如迷迷糊糊的聽到有人叫她,想要回應,誰知發聲就是極細膩的曖昧低吟,還夾雜著難以言明的渴求。
王夙夜一怔,待手掌下臉頰的熱度灼了掌心才回神,斂眉又叫了她一聲,輕輕搖她。
靳如難受的睜開眼,不甚清明的看著頭頂上的人,眼睛泛著水光一樣,迷離動人,又帶著淺淺媚色,喃喃道:「將軍……」
王夙夜寒了臉,冷厲的眼中殺意大盛,明知他是宦官卻給他的夫人下□□!簡直殺一百次都不解恨!
靳如感覺身體里的異樣越來越難以承受,眉頭緊蹙著,張口就要叫出來時卻被一隻大手捂住了嘴,然後整個人都被抱進了一個寬闊結實的胸膛里。
王夙夜捂著她的嘴,一雙眸子里具是冰冷暴戾,再看到她潮紅的臉、緊蹙著的眉,又心疼又自責,可是在這裡,他不能做什麼。
「景月!」
屋外頭的景月聽到這一聲夾雜著怒氣的冷喝,渾身一顫,回道:「屬下在!」
「準備涼水,快!」
景月一怔,不知道要涼水做什麼,還以為是因為她沒有阻止靳如喝酒才發的火。
景雲往緊閉著的門上瞥了一眼,和景月一道出去,讓人立刻的抬了涼水過來。
「將軍,涼水已經拿來了。」景月小心的說。
「抬到凈室去。」房間裡頭的聲音仍舊冰冷徹骨。
景月和景雲對視一眼,輕輕的推開了門,卻沒有見到王夙夜和靳如,只看見床帳緊閉著,就趕緊垂下了眼睛,動作迅速的讓宦官們抬了水進去,又趕快的離開了房間。
懷中的人難受的扭動著,喉中發出「唔唔」的掙扎,卻又掙脫不開那牢固的桎梏。她的腦子裡很亂,都是白天看到的那本書里的圖案,這讓她身上的燥熱更加旺盛,再聞到王夙夜身上的味道,便本能的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蹭去,讓自己緊貼著他。
王夙夜的身體緊繃著,眼睛幽暗深沉,呼吸更是壓抑粗重,正要抱起她去凈室時,卻感覺到捂著她嘴唇的手掌心傳來濕熱柔軟的觸感,這讓王夙夜緊繃著的身體一顫——她居然在舔他的手心!
低下頭看到她迷離而嫵媚的眼神,王夙夜克制著的理智幾乎崩潰,他重重的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努力的讓自己挪開眼睛,儘力忽略掌心的濕濡柔軟,抱起她往凈室走去,然而每一步都很艱難,腦子中想把她按在地上就地□□的念頭一波強過一波。
浴桶里盛滿了涼水,王夙夜雖然捨不得,卻又不得不這麼做,抱著她一道進了水裡。
突如其來的冰冷讓靳如打了個冷顫,但也讓身體里的燥熱壓下去了一些,她緊蹙著的眉頭微微舒展,不再像剛剛那樣掙扎著亂動了。
王夙夜綳著的身體些微放鬆,看著靳如安靜了,也鬆了口氣,卻又擔心她冷了,便換了姿勢抱著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靳如雖然沒有適才的難受,但腦中依舊混亂,只有那些看過的圖案在清晰的浮現,還有那些註解的小字,她心裡蠢蠢欲動,不知是身體控制了大腦,還是自己本就想做些什麼,在水裡唯一的熱源上蹭了一蹭,然後吻上了王夙夜的唇。
王夙夜的身體瞬間繃緊,低眼看到靳如閉著眼睛輕輕的觸碰著他的唇,然後伸出舌頭頂開他的雙唇探了進去。
王夙夜漆黑的眸子里閃過震驚,再也控制不住的用力抱住她,將她的身體壓在了桶壁上,奪回主動權,勾著她柔軟的小舌與之狠狠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