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出櫃
就像駱葉猜測的那樣，顏陌傾做這麼多事情確實是為了出櫃。
其實，從和無痕彼此確定了心意那刻開始，她就著手開始準備了。她的愛人，不止不用偷偷摸摸被藏在身後，反而還要能光明正大的在人前曬幸福才行。為了她們能隨心所欲享受接下來的日子，出櫃不是選擇，而是必要之舉。
其實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全都看相關的家人是什麼態度罷了。
說到底，相愛只是兩個人的事，又與旁人有什麼相關呢？最大的阻礙，無外乎就是親密的家人們受不了外人的指點或非議而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冠冕堂皇大肆反對。
但這事兒到了顏陌傾這裡又另當別論，且不說她爺爺這人向來保守古板，是斷然不會接受最心愛的孫女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就是她作為被「虎視眈眈」盯著的盛顏集團總裁，平日里舉動不管對錯，都要被她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沾親帶故的董事們品頭論足，更遑論現在是要和同性戀愛交往甚至相伴一生了。
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出他們在董事會上義憤填膺地指責自己，並藉機逼她退位換賢時的醜惡嘴臉。
本來這也沒什麼，顏陌傾根本就不喜歡這種全身心都要投放到工作中的枯燥生活，加之現在有了無痕，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兩個人去遊山玩水，看盡天下美景，品遍世間美食的日子倒更叫她心嚮往之。
可壞就壞在她這人生平最恨被人威脅，本小姐心甘情願退位可以，但如果是被人利用卑鄙手段拉下去的……哼哼，那你們可要繃緊神經，好好走著瞧了！
無痕和沈星吃過飯的第二天，一大早老宅那邊就打來電話，叫顏大小姐今天務必回趟家。該來的總是會來，顏陌傾等這一天的時間也不算短，因此不止沒有擔心，反而心裡還有點隱約的期待和欣喜。
她簡單和無痕交代了幾句，也沒用司機，就自己開車回去了。
可即便早就有心理準備，待進到富麗堂皇的大廳，看到烏泱泱直教人眼花繚亂那一群人時，心底還是小小地吃了一驚。
「大小姐回來了？」與往常無異，還是從小將她帶大的趙姨先迎了上來。
「恩，」顏陌傾淡淡地應了，笑著問候她：「趙姨您最近身體都還好吧？」
「好好，我什麼都好，大小姐就……不用擔心我了。」她眼神中帶著濃濃地擔憂，不時往廳內人群里瞄兩眼。
「沒事。」顏陌傾抓著她乾枯蒼老的手背拍了拍：「您別擔心。」
安慰完滿臉擔憂的趙姨，顏陌傾抬步進了廳內。顏帥眼尖，見到她急忙撥開人群走了過來。
「姐！」他急切地喚了一聲，剛想開口，卻被顏陌傾直接抬手打斷了：「沒事，不用擔心。爺爺呢？」
顏帥滿眼焦急，但看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抬手有些猶豫地指了指二樓：「在書房，他老人家交代讓你來了就直接上去。」
顏陌傾點頭，轉身就走向了不遠處的鍍金雕花樓梯。
「姐，」顏帥不放心地喊了一聲，待顏陌傾回頭看過來，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想了想最終只吐出了一句：「五姑奶和七叔公她們都在，你……你自己小心點。」
顏陌傾展顏一笑：「行了，又不是上戰場，有什麼好小心的。」說完，也不多做停留，轉身上樓去了。
不是上戰場？這可比上戰場都可怕，顏帥看著身邊這群從進門開始就嚷嚷個不停的人，頭都大了。他們個個一副「興師問罪」的態度，也不知她老姐應不應付的了。
站到書房門口時，顏陌傾心底還是不期然多了些緊張。別的倒不怕，她只是擔心爺爺會是什麼樣的態度。雷霆大怒肯定是不可避免的，之後呢，是強令她們分手還是會依著這麼多年對自己的疼愛提出個稍有緩和的解決方案？
雖然心底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她卻不希望和最親的人走到那一步。
在心底輕嘆了一口氣，顏陌傾義無反顧推開了面前那道厚重的木門。
屋內氣氛異常沉悶，除了坐在寬大實木書桌后的顏老爺子外，還有剛才顏帥提到的五姑奶、七叔公以及他們的兩個孫子。
「爺爺。」顏陌傾在書桌前站定，先開口喚了老爺子一聲，隨後轉身口氣清冷的與在座其他人一一打過招呼。
「知道叫你來什麼事嗎？」
她爺爺口氣同樣清冷，往常見了面總會拉著她的手一口一個「小傾」的喚，可今天，全都省下了，只余單刀直入的冷漠。
顏陌傾還沒作答，左手邊七叔公的孫子先拿出一個錄音筆放在了桌上。
「三爺爺，這是小傾的那個……情人和她們公司同事吃飯時的錄音，裡面一五一十清清楚楚交代了她和小傾的關係，可不是我們空口無憑胡亂杜撰出來的。」
顏老爺子沒說話，眼神中射出了道嚴厲凜冽的光，卻不是對著顏陌傾，而是射向了剛才說話那人。
「沒規矩，回來！」七叔公起身，趕在顏老爺子發作前將自家孫子拽了回來。
顏老爺子收回視線，抬眼看顏陌傾：「他說的是真的？」
顏陌傾點頭：「是真的。」
「你！」顏老爺子氣結，抬手像是想揮向面前不遠處的寶貝孫女，頓了頓卻最終緊抿嘴唇拍在了桌案上。
「糊塗！你，你怎麼能幹出這麼敗壞家風的事來？！」
顏陌傾不語，七叔公的孫子沉不住氣，再次起身開口道：「聽說她和那小妖精不清不楚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事公司里同事都知道，成天掛在嘴邊當做笑談。三爺爺……」
「閉嘴！」
顏老爺子霍然起身，目光如毒箭般射向了說話的人：「這裡還輪不到你說話！」
「我……」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尋思著有理有據優勢都在自己這邊，就還想再爭辯幾句，不成想他爺爺急忙起身將人摁回了凳子上，眼神中警示意味明顯，就差抬手直接捂上他的嘴了。
就在這時，從顏陌傾進門時就沉默不語的五姑奶開了口。
「三哥，依我看這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孩子還小，不知道輕重，興許就是隨便玩玩，回去叫她們分了，再把這消息壓壓，過不了多久，也就被大傢伙兒淡忘了。」
顏陌傾沒說話，抬頭卻見她爺爺聽過這話后臉色緩和了一些。
「小傾，你說是吧？」五姑奶轉向顏陌傾，臉上慈祥地笑著，可那眼神里卻分明寫滿了不屑。
顏陌傾不是她爺爺，這些年來成日不斷和眼前的人們鬥智斗勇，早把她們脾氣秉性摸得透透的了。五姑奶為人陰沉內斂，平常總是一副笑呵呵慈祥的姿態，實則但凡有些殺傷力的主意都是她在背後拿的。
她出了主意，卻從來不自己出面來實施，甚至不準家裡的任何人參與。
她行事謹慎，知道以顏陌傾的聰明才智不是那麼輕易就能被扳倒的，若是這一計不成，她們在背後的也不會因此受到牽連；可若是僥倖成功了呢，她作為出計獻策的人自然功不可沒，而且即便其他人推翻顏陌傾上了位，在她眼裡也實在構不成威脅，最厲害那個都被自己拽下來了，還能怕餘下的這些小魚小蝦？
七叔公等人看似張揚厲害，實則全只是她手裡的槍，向來是指哪兒打哪兒，例不虛發。
「五姑奶說的是。」
顏陌傾此言一出，在場幾人面色各異。顏老爺子自然高興，臉上原本凝重的神色全都褪的一乾二淨，眼神里竟也慢慢浮上來些往日里的慈愛。七叔公和年輕的兩個表兄全都臉色大變，不解地扭頭看五姑奶，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轉而向著對手去出主意了。
而成為眾人焦點的五姑奶，依然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甚至連臉上的笑意都絲毫沒有減少，好像她早就預料到了顏陌傾會這麼說。
果然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狐狸！顏陌傾心裡恨恨地想，面上卻不動聲色，轉而面向她爺爺說道：「但是爺爺，陌傾不孝，是不會按照五姑奶的提議去做的。」
顏老爺子聞言愣了一下，像是不相信自己聽到的，隨後才由不解慢慢轉為震怒。
「胡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顏陌傾眼神堅定，出口的話語雖輕，卻字字擲地有聲。
「我和無痕是真心相愛才選擇在一起的，這世上不會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讓我們分開。」
顏老爺子抬起手，指尖微微顫抖：「你……你這是要氣死我是不是？為了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妖精，你居然連爺爺的話也不聽，家族的利益都不顧了？」
顏陌傾迎面與她爺爺對視，出口的話不卑不亢。
「爺爺的任何話我都可以聽，但只有這一條不行。至於家族利益，」她轉身淡淡掃視了在場幾人一圈：「興許在有些人心裡，他們會比我維護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