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解除婚約？」齊宇下意識將顏陌傾的話重複了一遍。待得到肯定的回應之後，又好像有些不解：「為什麼？」
這倒叫顏陌傾臉上有了些許驚訝，她原本以為自己提出解除婚約對方一定會欣然應允，甚至心底還會有些微的歡喜和慶幸。但現在看來……
也許，她對齊宇此人還是不夠了解，又或者，是齊宇對自己的心意還不夠明白。
也罷，反正她壓根就沒想在這件事上占任何便宜，反而隨時做好了接受損失的準備。
「我有了愛人，所以不可能再跟你結婚。」顏陌傾雙目直視他，說出口的答案言簡意賅。
齊宇揚眉：「就是上次你提到的那個？」
上次？顏陌傾略一思量才記起爺爺壽宴的時候，好像是跟齊宇提到過一些。
「嗯。」她點頭：「既然你有心理準備這問題就更好談了，那麼，解除婚約的事是你來提還是我來？」
齊顏兩家聯姻可不是一件小事，別說在她們生活的這個圈子裡，即便在商業圈內，能引起的影響和轟動那也是十分巨大的。這樁婚姻可能會成就很多人和公司，相對的，也會給某些特定人群造成些不可避免的損失。甚至，因為當事人都是少見的俊男美女，當初他倆訂婚時，還曾佔據了當天所有娛樂新聞的頭版頭條。
現在突然提出解除婚約，那影響力，嘖嘖，想想也是怪嚇人的。
作為當事人的齊宇和顏陌傾不止要向家裡人交代，向董事會解釋，甚至要出面給媒體提供些他們需要的資料，好不至於讓這件事在他們筆尖下演變成狗血雷人的豪門恩怨大劇或是凄楚動人的三角甚至n角戀悲情故事，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倒也沒什麼，若是因此影響了公司股票，那問題可就大了。
所以說作為公眾人物有什麼好，解除個婚約都要這麼麻煩。
齊宇沒說話，微微皺起的眉頭一直都沒有鬆開，像是在思考整件事會造成的影響，或是考慮該不該答應顏陌傾提出的要求。
顏陌傾也不出聲催促，甚至神態悠閑地端起面前的咖啡輕啜了一口。
「你真的想清楚了？」片刻后齊宇開口，卻不是直接答應，反而聽來像是還想再勸解顏陌傾一番。
「我們結婚的話都會給雙方的公司發展帶來不小的助力，解除婚約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似乎都並不划算。」
「划算？」顏陌傾看著他淡淡一笑：「我知道這話在你聽來可能會覺得不可思議，但人做事不是什麼都求划算或者合適的，有些東西要是失去了，無論再花多少錢那也買不回來了。」
齊宇臉上依然困惑，顏陌傾心裡突然生出了一股淡淡的悲哀，卻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了對面這個生活一絲不苟到連感情都恨不能拿到天平上來稱出個具體斤兩的人。同時還有一點擔憂，那個她此生最在意的知己好友，看來……以後的路註定不會走的順暢。
「好吧，」齊宇輕頷首表示同意：「婚姻是兩個人的事，別管你有什麼理由，既然一方不同意，我單方面執著也沒意義，就照你說的辦好了，具體細節等我回去想清楚擬定個實施流程給你。」
顏陌傾滿頭黑線，解除個婚約而已，還要實施流程？她一臉無語點了點頭：「到時候你叫人直接發給大秘就行。」
「好。但你這條件還需要修改，解除婚約不在我計劃之內，而且勢必會對我公司以後的項目進行產生影響。讓利再加三個百分點，這樣我才能接受。」
顏陌傾伸出兩根纖細修長的手指：「兩個。」
齊宇分毫不讓：「三個，沒得商量。」
「好吧，」顏陌傾細細思量片刻后開了口：「但你本來打算和衛氏合作的那個項目，也轉到我文件中提到的那家公司名下。」
「好。」齊宇點頭同意。那個項目本身利潤並不大，跟多出來的這一個百分點完全沒法比，他並不吃虧。至於衛氏，稍後有其他項目的時候優先考慮和它合作也就行了。
談判結束，兩人以咖啡做酒互相遙敬，齊宇臉上居然難得的出現了一絲暖意。
「其實我心裡還是挺希望能和你結婚的。」
「哦？」顏陌傾心下覺得有趣：「難不成你還真的喜歡我？」
齊宇打量她半響，有些可惜的回道：「當然。你不論從樣貌、身形、家室還是自身修養氣質來說，都完美的無可挑剔，是我心中婚姻伴侶的不二人選。」
「這麼說，我是不是還要感謝齊總對我的格外親睞？」
顏陌傾臉上帶著笑，可眼底卻是一片冰冷。伴侶的不二人選？那駱葉呢，在他心裡又算什麼？隨便玩玩，或是閑來無事的小消遣？
「不過可惜，齊總你卻難以入得了我的眼。」
齊宇很驚訝，不是生氣，是驚訝。
「我的條件很差嗎，為什麼你會這樣覺得？」一個凡事都恨不能拿尺子來寸寸測量的人，他的思維果然跟正常人是不一樣的。
顏陌傾眼神中盛滿憐憫，定定地看了他半響。
「不瞞你說，我看中的那人，從外部條件上來說，幾乎沒有一條是可以與你相媲美的。」
「那你還……？」
「因為感情，不能用任何其他東西來衡量。」
齊宇滿臉困惑，顏陌傾在心裡哀嘆一聲，知道單憑自己根本不可能改變他根深蒂固的性格和想法。也許人總要跌些跟頭，才知道正確的路該怎麼走。只是苦了那些執意要在他身邊跟隨的人了。
想到這裡，她又突然不甘心讓齊宇那麼痛快。
「其實，我完全可以不用讓利給你，也能解除我們之間的婚約。」
齊宇不解揚眉，顏陌傾接著說道：「我知道婚約在你眼裡不過是另外一種形式的合約，作為違約方，我理應付出相應的代價——也就是違約金。」
「當然。」齊宇回答的一本正經，在他心裡，確實就是這麼想的。
「可如果違約的不止我一個呢？」
齊宇皺眉：「什麼意思？」
顏陌傾沒說話，而是起身慢慢走到他身前，彎腰挑起他胸前規規矩矩的領帶：「沒猜錯的話這個應該不是你自己選的。」
齊宇沒說話，臉上表情還是一派平靜，雙眸卻突然閃過一絲異色。
顏陌傾裝作沒有看到，起身站在他旁邊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還有這香水，也是他最喜歡的。你和駱葉在一起了，對吧？」
齊宇很驚訝，而且毫不掩飾：「你知道？他告訴你的？」
顏陌傾搖頭，神情有點落寞：「我想如果可以的話，他應該很想告訴我，但有人未必希望他這樣做。」
「那你是……？」
「女人的直覺，以及敏銳的觀察力。」
顏陌傾不可能平白無故說這些，齊宇結合她之前說過的話，心下略一思量就知道了她要表達的意思。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認同又是另外一回事。
「即便我和他在一起，也照樣會履行和你的婚約，這可稱不上是違約。」
「我相信。」顏陌傾目不轉睛看著他，隨後毫無預警地自嘴角扯開一抹玩味的笑。
「可如果我把你們在一起的消息透露出去呢，別的不說，即便只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讓輿論來為我造勢，別說解除婚約，就是讓你公司的股票往下滑落一段，應該也不算什麼難事吧？」
齊宇皺眉，他知道顏陌傾說的這些確實是可以實現的。
「那你還同意讓利給我，這又是為什麼？」
這就是他這個性格的弱點所在了，理論上是完全可以實現，但現實是，顏陌傾不可能捨得把駱葉推到輿論的風口浪尖上。不過，她可沒傻得會把真相告訴他。
「沒什麼，我只是不想用那種卑鄙的手段來對付你罷了。又或者，奢望你在知道真相后能在心裡起一點愧疚之意，日後我遇到麻煩時伸出援手相助之類的吧。」
顏陌傾輕描淡寫說完，笑著望向齊宇：「就不知道我這目的是否達到了？」
齊宇沉默半響，方才開了口。
「以我看來，你這樣的做法並不明智。或者如果你現在想再收回那三個點，我也可以同意。」
顏陌傾笑著擺手：「經商之道，最看重的就是誠信。既是已經承諾給出的東西，又怎麼能要回來。但是，」她重新彎下腰盯著齊宇黑亮的眼眸：「如果齊總願意，不如就當欠我一個人情，如果日後有需要還了就是。」
齊宇再次沉默，像是在思索這個提議的可行性。最後，他抬眼看著顏陌傾輕輕頷首：「可以，但我不是什麼要求都會答應的，你要自己掂量著點。」
顏陌傾淡淡一笑：「我像是那麼沒分寸的人嗎？」
她眼裡流光溢彩、清透美麗，在身後陽光照耀下，美得像是個不小心墜落凡間的折翼天使，連齊宇這樣向來自制力驚人的都稍稍走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