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初夏時節天氣還算不得炎熱,換上了薄衫,屋子裡置了冰盆子,不用人拿著扇子在一旁扇風也涼快。


  窗邊擺了一個雕花檀木美人榻,程文佑抬頭時正見姜筠歪身靠在那裡打瞌睡,右手撐著腦袋,左手拿著本書。


  腳上的鞋都未脫,左腿搭在右腿上,翹在那裡,應該是剛剛睡著,身體還未全部放鬆。


  程文佑本想過去把她抱到床上,姜筠睡覺總是喜歡翻來翻去的不老實,在榻上睡總是沒有在床上睡舒服,剛要起身,就見姜筠砸吧砸吧嘴,右手在頭上挪了個位置,睡的香甜。


  他揚了揚唇角,改了主意,提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啪嗒一聲,姜筠手中的書滑落到地上,她被那聲響驚醒,迷茫的睜開雙眼,有些不知所措。


  兩頰微紅,鬢角前方被抵了個紅印。


  程文佑瞥見她坐在那裡左右看了幾下,而後撿起地上的書,偷瞄了自己幾眼,以為自己沒發現她偷睡,坐直了身子繼續看書。


  他畫完了手中的畫等著上面的墨跡晾乾,姜筠瞧著他往自己看,笑道:「哥哥,看了這麼久了,你可乏了,不如出去逛逛吧。」


  程文佑道:「你累了嗎?」


  姜筠點頭,解釋道:「我看了許久了,眼睛累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知道程文佑愛學習,肯定不會乏的,姜筠便改了種說法。


  程文佑看著面前的話,悶笑一聲,道:「行,陪你出去走走。」


  姜筠瞧見他笑了,納悶道:「你面前的是什麼?」


  她從榻上起身走過來,待瞧著他畫上畫的是她睡覺的樣子時,便知自己剛剛偷睡讓他瞧見了,又想到自己剛剛以看書久為由抱累,微微有些窘迫。


  程文佑低低一笑,把她抱到懷裡,問道:「筠筠,為夫畫的好不好。」


  姜筠幽幽看了他一眼,道:「你都瞧見了還取笑我。」


  她眼睛轉了轉,猛然伸手想要抓住案桌上的畫毀屍滅跡,便被程文佑提前握住了她的手腕,似笑非笑道:「你要做什麼?」


  她哼了一聲,從他懷裡下來,拉著他的衣袖把他往外邊拽。


  「我真是佩服你,坐那麼久都不嫌累。」她邊走邊道。


  程文佑從小便是一個自律的人,姜筠是他帶出來的,小時候不會說話便被他抱到書房裡日日聽他念書,她自己也是個愛看書的,只是她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到底是有些坐不住的。


  她才剛叫他一起陪她出去玩,管家便過來說太子派人請他過去,姜筠心裡有些不開心,卻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正事要緊,只對著程文佑說叫他早點回來。


  程文佑笑道:「家有嬌妻,怎舍在外逗留?」


  當著管家的面,姜筠有些臉紅,睨了他一眼,道:「快些去吧,莫要讓皇兄等急了。」


  她轉臉恰好有一盆花在那裡,伸手拽著上面的葉子,那葉子都快讓她拽禿了,轉身發現程文佑還沒走。


  「你怎麼還沒走?」


  程文佑把她抱在懷裡:「親一口。」


  這還要不要臉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


  平翠秋蓉幾個自覺的避開目光,姜筠手推著他的胸膛道:「快走吧。」


  程文佑抱著她不鬆手,儼然一副不親就不走的樣子。


  姜筠被他纏的沒辦法,只得在他左臉上親了一口。


  程文佑有些不滿意,想讓她親嘴,姜筠瞧著身後的丫鬟們都忍著笑,低聲道:「快走吧,回來再……。」


  程文佑得逞的笑了一下:「那便這麼說好了。」


  他心情極好的出門去了,姜筠扭頭把手邊那盆花上的最後一片葉子給拽掉了。


  他出門時便不算早了,晚飯時派了人回來同她說不用等了,她估摸著是太子留飯了,便自己先用了飯。


  程文佑回來的極晚,她已經縮在被窩裡睡著了,聽著外頭的動靜,又醒了。


  他正拖著外袍,回頭對她道:「沒事,繼續睡。」


  她吸了吸鼻子,道:「喝酒了。」


  程文佑嗯了一聲,道:「我去凈房。」


  她被吵醒,也沒了什麼困意,睜著眼在床上等他。


  他洗了澡,披了件白衫子,胸膛都露在外面,頭髮濕漉漉的垂在胸前。


  姜筠看的有些臉紅,從床上坐起來,微垂著頭,拿了干巾子給他擦頭髮。


  他忽而按住她的手叫道:「筠筠。」


  「怎麼了?」


  他側頭指腹摩著她的唇瓣,呼吸里還含著酒氣,不是很濃,姜筠聞著頭腦有些發暈。


  「我先給你擦頭髮,濕的容易著涼。」


  他把她按到懷裡,呼吸有些急促道:「先不急。」


  他聲音低沉,握著她的手,帶著誘哄的意味,把她的手往自己的腰上放,她腦子裡有些暈暈乎乎的,由著他親。


  他頭髮都是濕的,髮絲纏繞在她脖子上,涼涼的。


  今天本該是她休息的,昨日就說好了的,結果糊裡糊塗的,她沒有半分拒絕之意。


  翌日她醒來的時候,身側的人早已穿戴完畢,站在床前往她唇上親了一口,便去上朝了。


  姜筠撐著身子起床,平翠端著服飾伺候她起床。


  她用了早膳,便聽外面的人通報說是姚婠小姐來了。


  大婚那日她安排有失妥當,昨日給姚婠下了帖子,邀她到睿王府坐坐,順帶瞧瞧她和明縱表兄是個什麼情況。


  姚婠今日穿了一身水藍色裙子,腰間系著絲帶,姜筠腰本就纖細,姚婠一進門,姜筠就覺得她的腰比自己的還細,臉色雖正常,瞧著卻比先頭見面時更瘦了。


  姚婠屈身給她行禮,她忙把她扶起來,道:「阿婠姐姐不必多禮。」


  李掌設端了茶來,姜筠斟酌道:「阿婠姐姐,你那日見著我明縱表兄了吧。」


  姚婠面色平靜道:「王妃所說的表兄是成國公府的三公子嗎?」


  姜筠點了點頭。


  姚婠道:「難怪王妃初見我時便知我是誰。」


  姜筠有些不好意思,姚婠嘆了口氣。


  姜筠道:「我從前便見過你的畫像。」


  她不說姚婠也知道,她定是對她與許明縱之事有所了解的。


  「我剛入定熙便聽說過成國公府三公子的那些風流韻事了,他從前在嘉義時,我們都以為他是無父無母的,我在外祖家長到十四歲,除了家中親人,府里的下人,便只見過他一個男人,他生的俊朗,比我兄長還好看,雖身著破衣,卻一點都掩蓋不了他的風采,我那時最喜歡的便是每日他到我閣樓下面同我說話了。」


  她說到這裡眼裡儘是落寞,她喜歡他,不在乎他出身卑微,旁人都說他是混混,外祖母不許她再見他,表姐說她傻,她都忍了,便是混混又如何,她就是覺得他好。


  可是她害了他,外祖母讓人打了他,他走了,她再也找不到他了,只打聽到他來了定熙。


  聽說爹爹調到定熙的時候她有多開心,她這一路上聽人說了許多趣事,聽了那些在她看來不可思議的事情,定熙繁華,公子哥兒做的那些荒唐事。


  成國公府的三公子她也有所耳聞,少時離家遊學,能力出眾,深受陛下重用,他對女人,也是來者不拒的。


  「阿婠姐姐,你莫要聽信那些謠言,那些都是假的。」


  「我始終不明白,既然他是成國公府的三公子,為何他從來都不來找我?」


  難不成是嫌棄她的身份配不上他嗎?

  她聽說定熙許多未出閣的世家貴女都喜歡他,尚書府的小姐,甚至是天家的郡主,她的身份確實是配不上他的。


  姜筠也不知道許明縱為何不去找姚婠,許是少年氣盛,或者是別的原因。


  定熙世族裡的爾虞我詐,姚婠其實是不太懂的,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姑娘,她被保護的太好了。


  「你見到我明縱表兄,他怎麼說?」


  姚婠苦笑一聲:「他說他要娶我,我卻是不敢了。」


  感情之事,外人不好插手,姜筠同她說了會話,阮籮也來了,她特地叫阮籮晚來了會。


  阮籮如今也十三歲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同人辯起理來總是一套一套的。


  她進門對著姜筠和姚婠恭敬的行禮,她來了,姜筠必是要讓人上點心的。


  她來了,屋子裡便沒有先頭壓抑了,她從袖中拿出一個小荷包遞給姜筠和姚婠看,上面的花被她繡的歪歪扭扭的,也看不出是什麼花。


  姜筠打趣道:「阿籮,你這是繡的什麼花?」


  阮籮紅著臉道:「我娘給我請了人教我刺繡,我總是綉不好。」


  姜筠瞧著她繡的荷包,覺得真沒有必要再學了。


  她本想向姜筠討個法子的,她覺得阿筠姐姐什麼都會,很厲害,想到七皇子嘲笑了她,忍不住抱怨道:「宣王殿下說我繡的荷包太丑了,說我笨,是學不會的。」


  雖然程文越大抵說的是實話,可這實話有些傷人了。


  程文越這麼大年紀了,還是改不了亂說話的毛病。


  「你哪裡笨了,只是針線功夫不好罷了,宣王殿下讀書還不好呢。」


  阮籮覺得有理,受了姜筠的開解,就忘了自己立志要學好刺繡的事了。


  阮籮和姚婠一同出府,姜筠把她們送出去,阮籮手裡拿著李掌設給她準備的糕點,開心極了。


  拿著糕點上車,對著姜筠揮手,笑的傻兮兮的。


  她一邊搖著手說阿筠姐姐再見,一邊撅著屁股往馬車裡拱,忽然屁股讓人拍了一下,她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她膽子小,從小就怕紅眼綠鼻子的妖怪,這會屁股讓人拍了,也不敢動,保持著彎身的姿勢,眼圈紅紅的,眼淚啪嗒啪嗒就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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