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程文佑冷著臉坐在那裡聽著太子訓幾個大臣,如今陛下大半的事都交給太子去做了,太子自幼跟在陛下身邊處理政務,這些事情也是得心應手。
大臣們也樂意他來處理,不像陛下,一個氣不順,就拉出去打板子,只是這位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罵起人來也是不留什麼臉子的。
太子沉聲呵道:「這一個兩個的好啊,叫去處理災民,往外頭走了一圈,銀子沒少花,事情辦的稀里糊塗。」
那幾個大臣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說話,三皇子在一旁臉上有些掛不住,這幾個都是他舉薦的,人也是他帶去的,他母妃被父皇關到了冷宮,他沒人管的,弄到了現在膝下孩子都好幾個了,哥哥弟弟的都封了王,唯有他還是個半吊子的皇子,從前還有個最小的七皇子陪著他,如今也讓父皇封了宣王。
就他尷尬的在那裡,有心大展拳腳,叫父皇記起他,他不比那些哥哥弟弟差,這回高卓水災,他便舉薦了這幾個,然後自動請纓去辦這差事,他是看好了,這回差事辦好了,便是不能封王,也能落個好名頭,哪知道最後把事情辦成了這樣。
水患倒是治好了,災民沒安頓好,差點反了,他想想就覺得牙疼,看著那幾個他看好的大臣,只恨不得現在就把他們拉出去砍了,省得在這裡丟人現眼,叫他們過去,什麼主意都想不出來,只知道勸他回來,說是治好了水,功過相抵了,回來做什麼,看著太子的臉色。
太子罵累了,開始翻著摺子,殿內靜悄悄的,三皇子終於坐不下去了,同那幾個大臣一起跪到地上,對著太子道:「皇兄,是臣弟有欠考慮。」
他還想著怎麼把場子圓回來,太子直接將手中的摺子甩到他臉上,他怔了一下,慌忙磕頭請罪。
太子道:「你不是整日嚷嚷著自己有才能,不給你機會嗎?如今機會倒是給你了,你可辦好了?」
三皇子不由苦笑,太子這話字字都戳在他的心窩子上,他就說這回怎麼就那麼容易就把事情交給他辦了,只怕是一早就知道這遭事不好辦。
他原先也以為這事很容易的,水災無論放到什麼時候都是大事,處理不好要死很多人,可大曆自建朝起便有不少地方發過大水,處理起來並不難。
他到了那裡就後悔了,他自幼雖沒人管著,可好歹也是個皇子,養尊處優的,那些叫大水沖走了家的百姓都快瘋了,偏那地界的人生的粗壯,滿口胡言亂語,也不管什麼朝廷尊貴的皇子,家都快沒了,他說話也不頂用。
這麼一來二去,水是治好了,那群災民卻不好處理,都到處搶東西,他一時間犯了難,偏這時候災民里又不知傳了什麼病,每天都要死很多人,那些災民還跑到他住的地方鬧,他沒法子,知道這回回來要被降罪,可也沒什麼比命更重要。
這會子被太子罵成這樣,早知道寧願和那些災民死扛著,也不回來。
他心下有些慌亂,這還沒見著父皇,若是見著父皇,還不知要怎麼罰呢。
坐在邊上的秦大人站起來拱拱手道:「太子殿下,眼下最要緊的是把災民處理好。」
這事太子原也沒想著會如此棘手,高卓人好打獵,生的壯實,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只能聽朝廷安排,到處搶東西,若說派兵鎮壓,那些人本就因災禍流離失所,一個處理不謹慎,只怕就讓百姓寒心。
太子問道:「不知各位大人可有合適的人選推薦。」
眾人一齊噤了聲,這底下跪著的可是活生生的例子,這事情不好辦啊。
程文佑斜眼看著這群平日嘴裡喊著忠君愛國的大臣,這事剛出來時可是個個都爭搶著去的,如今見事情棘手了,便一個個的往後躲了。
太子見沒人說話,不自主的便看向程文佑,問道:「睿王,你可有什麼想法?」
程文佑站起來道:「臣弟心裡倒是有一個人選。」
「誰?」
「許明縱」
聽到這個名字,太子皺了皺眉,有大臣道:「許明縱如今僅是一個八品閑官,如何擔此要任。」
程文佑道:「事急從權,更何況,那朝堂的三品大員去了,不也沒把事情處理好。」
「不知殿下舉薦他的原因?」
許明縱回到定熙還沒多久,只找了關係任了一個八品的閑官,和他祖父一樣,整日閑的要死,到處溜達。
程文佑道:「他在外遊學多年,去了不少地方,由他去再合適不過。」
這解釋基本就等於沒解釋,只是睿王殿下都提了,眼下又沒有人主動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也不敢亂說話。
待眾人退下后,太子問道:「他真的能行。」
「臣弟打探過,他在嘉義時好武鬥,處事果斷,總能叫旁人信服,高卓那些人性子暴躁,叫他去,此事能解。」
太子想了想,道:「我回頭便向父皇請旨,叫他去。」
其實太子殿下本來是想讓程文佑去的,畢竟這事如今看起來確實有些棘手,結果這弟弟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給他推薦了旁人。
許明縱在朝廷沒什麼功績,一個八品的小官罷了,就這麼派過去了,那之前派的三皇子和那幾個三品四品的大臣過去豈不是有些打臉。
他正要說再指派幾個人過去,程文佑便道:「他一人足矣,他如今官職小,便是往上升也升不了多少,你指派誰都不服氣在他手底下做事,給他派了個上峰過去叫他做起事來也束手束腳的,到時候他去了說話也不頂用。」
「林大人還在那裡,文揚回來了,把他留在了那裡。」
「他便算是無功無過了,許明縱過去,他便可以回來了。」
太子聽了他這話,便不再提什麼叫旁人去的話了。
半晌他才問道:「此舉,是否含有私心。」
當年林皇后搬出宮去,隨後三皇子的母妃便被打入冷宮,當年之事,陛下雖下令封了口,可程文佑是林皇后養大的,要查些什麼,總能查到的。
這事三皇子沒辦妥,若是叫個八品小官辦好了,便是父皇不罰他,這三皇子在朝堂以後也沒什麼臉子立足了。
程文佑捏著杯盞道:「以後這種事皇兄自己解決就好。」
他說著便站起身往外走,太子笑道:「別啊,同你說個玩笑罷了。」
程文佑也不理他,太子摸了摸鼻子,他說錯話了,不該這麼說的。
而後嘆了口氣,對這弟弟,他心裡也是有愧的,當年母后懷著這弟弟時替父皇擋了一劍,而後又將他們兄弟倆託付給林皇后,不叫產婆進去接生,逼的父皇打掉了林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何嘗不是在拿弟弟的性命在做賭注呢。
便是阿佑從來都沒說過,也不代表他不知道,當年,他是被拋棄的那一個。
母后的犧牲,從來都不是為了阿佑,而是為了他這太子之位,能夠更穩妥一些。
他不像阿佑,自小便養在林皇後身邊,他那會已經曉事了,對林皇后沒有阿佑那麼依賴。
他從小便是太子,跟在父皇身邊學習治國之道,只是這一身榮華的背後,又有多少人替他犧牲。
母后,還有當年林皇后肚子里的那未出世的孩子。
剛回定熙逍遙快活沒幾天的許三公子,就這麼又被派了出去,許闊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好好乾,這次是殿下在幫你。」
許明縱拿著手裡的聖旨哭笑不得,這是在幫他,還是不想叫他在定熙礙眼,他不就是和阿筠表妹多說了幾句話嗎?
不管那位殿下抱著怎樣的心思,這機會都是實打實的,他正愁著日日陪著李大人在那巴掌大點的地方喝茶無聊呢,這事情來了,他正好也練練手。
他走的時候還特地去同姜筠告了別,畢竟沒有這表妹,他還不一定得來這麼好的機會。
姜筠坐在椅子上聽他說了一大堆,猶豫的問道:「明縱表兄,你是不是要借錢?」
許明縱愣了一下,而後哈哈大笑。
他正笑的歡實,便見那泡在醋缸子里的殿下沉著臉走了進來。
姜筠問道:「哥哥來了怎麼也不叫人說一聲?」
姜筠這話的意思本是她要去迎他,聽在程文佑的耳朵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了,他眼睛盯著許明縱道:「你怎麼在這裡?」
許明縱道:「微臣馬上就要去高卓了,特地來給表妹道個別。」
「你是去處理災民的,又不是不回來了,來同筠筠道什麼別?」
這句話,威脅的意思很明顯,許明縱識時務道:「微臣這就走。」
他腳底一抹油就走了,倒讓姜筠有些尷尬了,拉著程文佑往椅子上坐。
程文佑冷著臉道:「女兒家的閨房怎麼能讓男子隨意進出。」
姜筠:「.……。」
所以哥哥自己坐在這裡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