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來人
安鐵蘭一直等到天黑,家裡頭尋過來也沒能看到關棚,安鐵蘭別提有多麼難過,安美玉的算盤也打錯了。
等過了二月二,剩下的老安家人也全部都走了,房子拜託給四爺安喜去照料,剩下的兩畝地也送給照料。安婆子自然不會那麼大方,可這事安老頭做了主,安婆子已經被嫌棄了,哪裡敢反駁。
說實話自捐了官以後,安老頭對安婆子的態度就變了。
等老安家走了以後,整個上河村漸漸地又忙活了起來,等到地都差不多翻好,春季的第一場雨也下下來了。
顧惜之冒著雨騎了頭大肥牛回來,興沖沖地對楊氏說道:「娘,梅庄那裡的地都翻好了,等這場雨過了,就能種了。」
楊氏笑著,眉頭卻依舊緊皺著,看著春雨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就好,那塊地不錯,要是能種上糧食,收成肯定不少。」楊氏反應有些遲鈍地對顧惜之說道。
顧惜之也不太在意,自打安蕎閉關以後,丈母娘就時常發獃,偶而還會反應遲鈍,覺得這是因為擔心安蕎的原因。
這春雨不大,卻一下就連下了三天,不少人冒著雨把種子撒了下去。
顧惜之見著也跟著干,當天就想冒雨回了梅庄,誰料運氣不太好,剛從石屋裡出來就讓雷給劈了。
被雷劈著的時候,顧惜之分明看到那丑東西立在自己的頭頂上方,只是身體猶如被定住一般,半點也動彈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天雷一道又一道地劈下。
劈了多少道顧惜之不知,也沒那個心情去數。
顧惜之不覺得自己做了多少的虧心事,才會這麼招雷劈,覺得肯定是被那丑東西給連累的。因為天雷是穿過那丑東西,然後才落到自己的身上,當時的感覺簡直嗶了狗。
後悔沒有把丑東西扔進糞坑裡,否則就不會這麼要命了。
那天春雨不算太大,天雷一個勁地往安蕎家劈,讓不少人給看見了。村民們就覺得安蕎家房子建得不太好,要不然不會那麼招雷劈。有人覺得安蕎家不安靜,要麼怎麼上上次劈的安蕎,上次劈的是安蕎家,這一次還是劈的安蕎家。也有人暗暗覺得,安蕎可能真的修仙了,聽說修仙的就很容易招雷劈。
反正不管是怎麼樣,等這雨停了,還是會有不少人過來打聽。
而就算是打聽了,也不會有什麼結果,頂多就是顧惜之昏迷過去,而安蕎家半點事都沒有。
顧惜之被雷劈的時候不跟雪韞似的,靠在房間窗口那被雷,而是直接站在門口那裡。
聽到雷聲以後,家裡頭的人都跑了出來,自然看到了那一幕。
一群人都受了驚嚇,唯獨雪管家跟雪韞對望了一眼,皆是產生了懷疑。上一次挨雷劈的是雪韞,現在是顧惜之,感覺這並非偶然似的。
若是偶然,怎麼會劈那麼多次。
而對於半空中的那隻丑東西,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唯獨顧惜之自己能看見。
顧惜之承受的天雷,比雪韞那一次的還要多,直接把人給劈成了焦炭。
所有人都以為顧惜之死定了,等雷劈完了就想去給顧惜之收屍,誰料顧惜之的『屍體』一直在發燙,時不時冒個雷蛇出來,頂多能靠近半尺之處,多了就會被電到又或者被燙到。
一直持續了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早晨,守著顧惜之的小雜役一聲驚呼,所有人都跑了過來。
就見顧惜之身上的黑炭一塊又一塊的掉了下來,露出來雪一樣的肌膚,怎麼看都白嫩得不行。
雪韞試著靠近一下,發現顧惜之身上已經不燙,也沒有了雷電,又對顧惜之這情況起了好奇心,不由得伸手揭了一把。
只是缺了個心眼,這一揭竟然揭了屁股上的,把整半邊屁股的都給揭了下來,露出半邊白花花的屁股來。
楊氏只覺得眼前白花花的一閃,頓時這臉色就臊了起來,趕緊扭頭拽著瞪大了眼的黑丫頭回了屋裡。
雪管家開始也沒覺得有什麼,等見到楊氏跟黑丫頭跑了,才猛然驚覺少爺做了什麼事情,頓時這老臉也是一抽。見雪韞沒心沒肺地又去揭另外半邊,雪管家趕緊制止住了。
「先看看還有沒有氣。」雪管家最關心的就是這個,瞅這膚色可一點都不像是死人的。
雪韞愣了愣,似乎也想到了什麼,不好意思地將手縮了回來。
等縮回來以後又想起什麼來,趕緊往雪管家身上蹭了蹭,若不是心裡頭太過好奇,又因著與自己情況相似,雪韞這個一直厭惡黑色的,想必是不會去碰那些焦炭塊。
雪管家看了看自己被蹭的衣服,倒是不黑,就是感覺有些不得勁。
自家少爺本身就是個龜毛,怪不得會被安大姑娘嫌棄。
不過雪管家也只是愣了一下神,趕緊就伸手到那顧惜之那焦黑的臉上,似乎頓了一下,找了一會兒才找到鼻孔,這才把手放上去探了一下。
「人還有氣!」雪管家也驚訝了。
這怪事年年有,這兩年特別的多,去年自家少爺被劈了個半死,到現在活得好好的,武功也越來越好,不近身去打的話,連他都要打不過了。
今年這惜小子被劈成焦炭,結果是外焦里嫩,真見鬼了。
「太好了!」大牛激動不已,趕緊彎身一把將顧惜之給抱了起來,剛抱起來就聽到『咔嚓』聲一直響個不停,渾身頓時一僵。
不會是骨頭斷了吧?大牛一動也不敢動,臉都嚇白了。
這三四天以來,大牛就一直考慮著要怎麼跟家裡頭說這件事,沒能碰到顧惜之大牛都沒膽子跟家裡頭說。
老大一個爺們,一直都在抹淚,覺得這打小他跟搶奶喝的兄弟活不成了。
心裡頭難過,畢竟倆人比親兄弟還要親。
「天啊,怎麼會這樣?」粗使丫頭驚呼一聲,捂著臉趕緊跑了。
大牛不敢去低頭去看顧惜之看樣,而是哭喪著臉看向雪管家,問道:「雪管家,我家少爺咋地了?」
雪管家一臉怪異,說道:「你還是先把人抱回房間裡頭去吧。」
瞧那兩婆子,瞅得眼珠子都凸了起來,雪管家都覺得汗顏。
大牛聞言還是不敢走,視線也落了下來,這一落頓時渾身一僵,趕緊抱著人衝進了房間裡頭去。
慌了神的大牛忘記最近顧惜之都住在石屋裡頭,抱著顧惜之就往西廂房那邊跑,黑炭塊隨著跑動一塊塊掉了下來,等到大牛把人抱到門口的時候,那兩條白花花的大腿,被大夥瞅了個正著。
大夥一臉古怪,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不得了,這是要上天了啊!
就這麼被雷劈著,竟然也不死,真見鬼了。
回到屋子裡的大牛也瞪大了眼睛,顧惜之除了那臉上的黑炭沒有掉以外,別的地方基本都掉光了。
「少爺,惜少爺!」只是人昏迷著,任憑大牛怎麼叫也不醒。
大牛撓了撓頭,給顧惜之蓋了床被子,就走了出來。
門口一堆人堵在那裡,就連之前跑了的楊氏也跑了回來,一臉焦急在站在那裡。裡頭的那個可是她准女婿,可不希望會出什麼事情。
「少爺看著好像挺好的,就是沒醒,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我想到鎮上一趟,讓我外公來給瞧瞧。」大牛對大夥說道。
楊氏趕緊點頭:「對對對,快去把劉老大夫請來看看。」
大牛點頭,趕緊往大門那裡跑,門口堵著的人下意識進了門。
先進去的是雪管家,見著顧惜之身體蓋住了,這才沖著外面說了一聲:「蓋著呢,可以進來瞅瞅。」
就如大牛先前看的一樣,顧惜之身上大多地方的焦炭塊都掉了下來,唯獨臉上的那塊還好端端地敷著,瞅著也沒人敢給揭了。
畢竟臉皮不比別的地方,要是不小心揭壞了,可就完蛋了。
本來就夠坑窪了的臉,再多點疤,出門那得嚇壞人。
不過露出來的皮膚看著卻是挺好,白花花的一片,雖然比不上雪韞的好,可也差不了太遠。
楊氏下意識看向顧惜之的手,可惜手上的黑炭也沒有掉,要不然就能看出是不是皮膚真的好了。
而看到顧惜之露出來的皮膚都很好,楊氏這眉頭就皺了起來,以往總覺得顧惜之的皮膚若是能好點就好了。現在卻是覺得,與其好起來,不如就跟過去一樣,正好跟胖丫般配。
雷劈不死,可謂邪性。
老大夫被大牛背著來的,給顧惜之把了一下脈以後,就摸著鬍子說道:「人沒事,就是消耗有點大,說不準什麼時候醒來。等醒來的時候吃幾頓好的,人就差不多沒問題了。」
其實再開點補藥比較好,可向來補藥就貴,去年鬧瘟疫的時候藥店裡頭就虧損了不少,要不是之前安蕎送過去的五袋大米,說不準都得斷了糧了,老大夫哪裡捨得白給補藥,叮囑一番就不打算管了。
楊氏給的診金老大夫也沒收,沒那個臉去收。
不過回去的時候,楊氏給裝了一籃子的吃食,老大夫就笑眯眯地接受了。
顧惜之昏迷的時間也比雪韞長,除了連著下雨的那三四天以外,又繼續昏迷了半個月,等到附近村子的地都差不多種完了,才迷迷糊糊醒來。
只是醒來的顧惜之顯然忘記了自己被雷劈一事,只記得自己好像是要出門去梅庄的。
不料自己竟然昏迷了二十天,梅庄的地也撒上了種子。
再次修鍊起混沌訣的時候,顧惜之無比激動地發現終於能修出氣體來了,更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靈氣,接觸的時候讓人倍感親近,渾身都透露著一種叫舒服的感覺。
而此時的顧惜之也敏感地發現,雪韞那個臭小子竟然也有靈力波動。
雪韞看著顧惜之,眉頭也擰了起來。
「你那張臉就這樣了?」雪韞盯著顧惜之的黑臉,可是倒盡了胃口,不說話的時候還好,說話時候就一副要掉不掉的樣子,看著不止是恐怖,還難看得很。
顧惜之不太在乎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可是與臉上差不多,說道:「應該不會,只不過什麼時候好也說不定。」
心底下有個念頭,倘若把安蕎留下來的東西用上,不出三天就能好。
只是顧惜之前不打算治好,心底下隱約覺得自己的臉已經好了,倘若把這層東西給揭下,以後會有大麻煩。
因此顧惜之並不想這些東西掉了,還希望這東西一直存在。
可顧惜之知道,頂多再有半個月就會掉,到時候就會擋不住。心底下正琢磨著要怎麼才能好好地掩飾住這張臉,同時心裡頭也有點期盼,若是安蕎看到這張臉,是不是就會更稀罕他一點。
雪韞淡淡地說了一聲:「真難看,換身黑衣服,又或者換身白的,出去能嚇人,晚上能嚇死人。」
顧惜之好脾氣道:「那你別看,省得把你給嚇到了。」
雪韞冷冷地看了顧惜之一眼,扭頭就回了房間,自打出了那件事以後,本來性格就有些冷清的雪韞就變得冷漠,跟他站一塊去能感覺那不斷從身上冒出來的冷氣,大冬天會很不好受,夏天卻是很是涼快。
自始倆人開始了無形的較量,除了飢餓之時,大多時候都在修鍊,拼了命的修鍊。
誰都沒想到,到了夏天的時候雪韞又挨劈了,這一次比上一次要狠。
看著昏迷不醒的雪韞,雪管家內流滿面。
這安家太邪門了,安大姑娘又不在,好沒安全感。
還想著怎麼勸雪韞離開,雪府就來了人,要接雪韞回府上去。原來府上剩下的八個姨娘,有兩個都懷了身孕,現在快要生了,讓雪韞這當爹的回去。
雪韞的臉是黑的,並不樂意回去,把雪府的人趕走了。
沒幾天雪夫人親自來了,雪韞才不情不願地回去,馬車離開的時候碰到了正急著去鎮上找穩婆的朱老四。
只是距離那麼的近,卻互不相識。
十月懷胎,紫嫣生下來個小子,一生下來就很白凈,儘管瘦了點,可等三天以後長開了,看著卻是一個挺漂亮的孩子。
而紫嫣也不是個好欺負的,哪怕朱婆子看她不順眼,老找著茬想要折騰她,她也沒多在意,該她做的事情她一件不少做,不該她做的事一樣都別想讓她多做,朱婆子就算是氣死了,也拿她沒有辦法。
朱老四也沒多在意,自家娘親是個什麼樣的脾氣自己知道,就愛貪小便宜,無非是記恨上紫嫣有首飾沒交出來,反而便宜了安蕎。
可那首飾被還回來了,跟人家安蕎沒點關係。
也都給了紫嫣,只是紫嫣沒有交出去的意思,朱老四心裡頭有點不舒服,但也沒有太明顯,畢竟那是紫嫣自己的。
朱婆子總在朱老四跟前說紫嫣這個不好,那個不好,又長了一張狐媚子臉,得好生看緊了去。
每每這個時候朱老四就會想起安蕎來,從前安蕎嫁進來的時候,可是比紫嫣軟綿多了,不管娘親怎麼折騰都不吭聲,哪怕不給飯吃也沒見鬧。
可那又能如何,還不是差點被欺負死?
雖說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也與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可朱老四仍舊耿耿於懷。每回夜深人靜時,總會想起,倘若當初能對安蕎好一點,那麼安蕎是不是就不會走?
不得不承認紫嫣真的很美,可朱老四就是沒法動心,二人可謂相敬如賓。
雪府里的兩個也生了,不過生下來的都是姑娘,雪夫人看著兩姑娘心情很是複雜,便想著雪韞回府的這幾天,能跟別的姑娘溫存一下,最好能一舉得男。雪韞始終冷著一張臉,只要是個女的,哪怕是自己親娘,也不讓靠近。
若不是雪老爺阻止,吃到甜頭的雪夫人,估計會下一把猛葯。
至於失蹤了的紫嫣,雪夫人根本就沒打算去找,並不認為紫嫣中了那種陰損的毒能夠懷上孩子,就算是懷上了難生下來,換句話來說就是生下了也肯定是養不活。
與其找到了難受,還不如不去找。
江夫人似乎忘記了紫嫣一事,時不時打探一下雪韞的事情,企圖把江紫妍嫁進來,只是不管是雪夫人還是雪老爺,都狠聲拒絕了。
倘若只是江家也罷,雪家忌憚的是江家背後的人。
雪家家大業大,窮得就只剩下銀子,在他人眼裡就是一塊大肥肉,誰都想來咬上一口。
皇帝好色早就掏空了身子,七位皇子蠢蠢欲動,都想把雪家給拉到身邊去。
倘若能把雪家拉上,在金錢方面就是一大動力。
雪家旁支可能會犯傻,可老謀深長的雪老爺不會,寧願少賺點也不要淌這渾水。
皇家沒有一個是乾淨的,一個比一個黑,一不小心站錯了隊,搭進去的不止是全部身家,還得把命也搭上。
好不容易才得了倆孫女,哪怕是沒有孫子,往後入贅個女婿來也行,憑啥把一輩子的心血搭進去?
不過雪老爺不傻,就算不摻和進去,到最後還得割一塊肉下來。
因此雪韞不肯回來,一直待在那小山村裡,雪老爺也從來不曾說點什麼,就讓雪韞出去避避風頭也好。
到了安蕎閉關的第三年冬天,皇帝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聽說常常拿著一內幅畫來看,也不知那是什麼畫。
天狼族來信,要求今年進貢時見王子一面,藍月皇帝應允了。
書信很快就送到了成安王府,榮王爺看著眉頭皺了起來,拿著信去找月華欞,黑著臉被攔在了門外。
自打前年中秋裝醉把她睡了一次以後,竟然連門都不讓進了。
榮王爺覺得這女人就是不能慣著,瞧天狼族把女人給慣的,一個個都站在了男人的頭上,都來藍月國二十多年了,還如此桀驁不馴,咋不上天呢?
都四十幾的人了,再不好好過,這輩子就完了。
天狼族要見爍兒,分明就是狼子野心,這女人分明就清楚得很,卻偏偏連個臉都不漏,不知道他想找她商量一下?
越是等待就越來氣,瞅著門口這倆女不像女,男不像男的侍女,向來不打女人的榮王爺就忍不住出手,把這倆攔路的打倒,直接沖了進去。
都一大把年紀了,不慣你這臭毛病了。
月華欞正與月笙說著話,就見榮王黑著臉沖了進來,月華欞這臉也是瞬間黑了下來。
氣場都十分大的人就這麼對峙了起來,一股王八之氣騰騰直冒。
月笙下意識抓著書信,退後了幾步,這倆人之間的事情,可不是自己一個狼奴能夠摻和到裡頭去的。
反正這倆人打了一輩子的架,嚴重的時候能重傷到只剩下半條命,連兒子都生了也還是這個樣,誰知道會不會打到七老八十去。
「誰讓你進來的,滾!」月華欞宅於這後院當中,身上的霸氣不減當年不說,還比當年的還要更甚,當年是盛氣凌人,經過歲月的沉澱,變得更有內涵,威嚴由內而發。
榮王看著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當年怎麼就被這女漢子給迷了眼睛,愣是霸王硬上弓了呢?若不是那時喝醉了酒,是不會就不會跟這女漢子接觸,自己也就不會難受了這麼多年。
遇上這跟個爺們似的女人,一身的風流都掉溝里去了。
「你以為本王願意來?若非想要跟你商量一下爍兒的事情,就這你地方,求本王都不來。」榮王說完就後悔了,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子。
眼瞅著月華欞越來越黑的臉,榮王心都顫了。
好在武功一直沒落下,否則得挨打。
果然月華欞身形一動,手勾起爪型,朝榮王飛射而來。
榮王額間黑線瞬間滑了下來,默默無語地迎了上去,這女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要打就得把她給打服了才行,要不然能把你撓得滿身都是爪印,連臉都不會放過。
瞅那又長牙了的指甲,榮王深深覺得,又該剪了。
砰砰砰……
二人人殿內打到殿外,又從殿外打到殿內,所有人都默契地閃到了一邊。
月笙看了一陣,覺得應該還要打很久,差不多精疲力盡了才會停下來,就寫了一封信,派人送到上河村去。
完了再回去看二人,好好的衣服都破了,二人都是一邊嫌棄一邊還繼續打。
月笙不禁沉默,下意識又躲遠了一點。
男的嫌女的裸露肌膚,不知羞恥,不懂得矜持。
同樣的,女的也嫌男的丟人,讓人給看了去。
一個女尊國的公主,一個男尊國的王爺,還都十分硬氣的,一身傲骨怎麼折也折不斷,湊到一塊還真是令人無語。
月笙估計公主是不會認輸的,哪怕上一次中了劇毒傷了身子,面臨死亡也不曾服軟過,如今身體已經恢復,定然是不會低頭的。
至於榮王爺會不會低頭,月笙可不敢小瞧藍月國的男子,也覺得不太可能。
打吧打吧,出出氣也好。
二人又一次打進了殿里,開始的時候還傳出來噼啪亂響,再後來就漸漸沒了聲音,豎起耳朵聽了聽。
月笙抽搐著臉,攔住了想要進去看情況的侍女們,直說二人無礙。
……
從王府送出來的信,很快就交到了顧惜之的手上。
看到信上的內容,顧惜之深深皺起了眉頭,下意識摸了自己的臉一把。天狼族使臣竟然要見他,打的什麼鬼主意?雖說他這個年紀在天狼族裡頭算是老男人,可顧惜之還是不放心。
皇帝下的旨意,除非是不想在藍月國混了,否則還是去的好。
顧惜之盤腿坐在那裡琢磨了一下,等到天黑就去了鎮上一趟,往老大夫跟前一坐,問道:「老頭兒,你這有什麼稀奇古怪的葯沒?比如用了以後人會變瘸,人會變醜,呵氣會臭啥的?」
老大夫正在整理著藥方,聞言瞥了一眼,說道:「想要腿瘸那還不簡單?老夫拿棍子幫你敲得了,包幫你把兩條腿都敲瘸了去。」
顧惜之滿頭黑臉:「老頭兒,我是說真的,皇帝下旨讓我到京城去一趟,說天狼族要求見我一面。」
老大夫頓了頓,說道:「見就見唄,說不準想把你帶回去。」
顧惜之抽搐:「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帶回去絕對沒好事!你看你有葯沒,給我弄點,最重要的是弄點毀容的葯,哪怕真把臉給傷了也行。」
老大夫嘆氣:「我說你咋就那麼想不開,非得跟自己的臉過意不去,你就不怕把臉變回去,會被胖丫頭嫌棄?」
顧惜之摸了自己的臉一把,倒是過去要滑嫩許多,但細看的話還是會發現不太平整。
可事實卻不是顧惜之不珍惜自己的臉,而是不敢去珍惜。
要是公主娘親能護著點還行,偏偏公主娘親本就惦記著送他回天狼族,留著這張臉遲早是禍害。
可私心裡還是想留下來,讓安蕎一個人看,否則不如往自己臉上划幾刀來的快,用不著跑到老大夫這裡來求葯。
「她敢嫌棄我?」顧惜之一臉嘚瑟,翹著二郎腿說道:「她都愛慘了我了,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她都會喜歡。」
老大夫冷笑:「你變成一條狗,看看她會喜歡不?」
顧惜之:「……」
琢磨著要怎回罵幾句,就見老大夫丟過來一個盒子,說道:「這胭脂前幾天來看病的病人留下的,裡頭讓人給換成了有毒的東西,往臉上抹三天,鐵定幫你毀了那張臉。」
顧惜之接過,打開來看了看,裡頭的東西用了沒多少。
「這女人要是狠起來,那是比爺們都要狠,把毒下到胭脂裡頭,虧得想得出來,用這玩意的,估計臉全毀了吧?」顧惜之手拽頭沾了一點,往自己的手背上抹了抹,先是感覺到一陣舒服,慢慢地就感覺到了癢。
作用不太顯然,只是紅了一會兒,很快又散了。
老大夫突然道:「腿瘸的葯我沒有,不過你要是想讓老夫幫忙也行,老夫就費個事去找根棍子就行。變口臭的法子倒真有,你確定你要?」
顧惜之聞言嘴角直抽搐,說道:「聽你這麼一說,我覺得瘸腿就算了,壞腿做不出好腿來,好腿卻能裝成是壞的,我不如裝一下就行了。不過變口臭的法子是啥,你快跟我說說。」
老大夫冷笑:「吃屎啊!」
顧惜之:「……」
媳婦兒盡說瞎話,這死老頭哪裡可愛了,明明就很討厭,還很噁心人。
看著這可惡的老頭兒,顧惜之差點連手上的盒子都砸了過去。
「看你一大把年紀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顧惜之盒子在手上轉溜了一圈,塞到了懷裡頭,起身要走的時候突然探了半邊身子過去,一口氣將大大夫疊好在桌面上,還沒來得及壓住的藥方給吹飛了。
老大夫:「……臭丫子,你給我回來!」
「傻子才回呢!」顧惜之一溜煙兒跑了出去,天再黑也沒擋著他走路。
老大夫氣得吹鬍子瞪眼,卻是拿顧惜之沒辦法,只得黑著臉慢慢地撿起。只是年紀到底是大了點,彎身彎得久了,就有種直不起來的感覺。
顧惜之沒多久就回到了家中,把胭脂盒子拿出來。
可惜了這一張快長好的臉,媳婦兒都還沒有看過呢,又要恢復之前的醜樣了。
顧惜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用手指頭挖出來點,往自己臉上抹了上去。
抹完就睡覺,等第二天起來時候,臉就成了豬頭樣。
這時屬於榮王的那封信才送來,無非是讓他好生收拾一下,跟著送信的人即日起回成安府,好一起去一趟皇宮。
大冷天的出門,顧惜之其實不願意,可這也是法子的事情。
半路上還下了雪,走走停停的,近年關了才到京城,比天狼族晚了三四天。
屁股都還沒有坐熱,就聽到太監來傳,說皇帝叫他進宮。
顧惜之不禁埋怨:「他一直坐在金鑾殿裡頭,當然不會覺得累,累的是我們這些小老百姓。」
榮王眉頭皺了皺,淡淡說道:「平日里你在我這裡撒野也就罷了,到了皇上跟前,你還是注意些好。」
顧惜之並不待見榮王,聞言就不耐煩道:「我又不傻,而且又不是第一次進宮,用不著你教我。」
真不用教就好了,這臭小子哪次省了心的?
雖說身份尷尬了點,而且也不是在府上長大,扔給一農莊婦人奶大的,可到底也是個皇親血脈,還身兼兩國,可沒理由跟個市井流氓似的,做事也不想想後果。
熊孩子盡會惹事,三歲時時宮把七皇子打了,七歲時進宮把三個公主都打了,十歲宮把貴妃推進了湖裡……反正沒有一次省心的,
光想著榮王就眼皮直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小時候都管不住,長大了以後呢?
「我跟你說,給我老實點,要不然回去骨頭給你抽斷了。」榮王威脅了一下。
顧惜之不以為然,摸了把自己顯得白了許多,卻仍舊坑坑窪窪的臉。
正走著突然就看到了個人,一眼只覺得有些眼熟,懷疑自己是不是見過,不由得停了下來,目送那人離開。
榮王疑惑:「你認識他?」
顧惜之很確定地說道:「不認識。」
榮王抽搐:「那你看他做甚?」
顧惜之說道:「看他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榮王沒好氣道:「這宮頭的,外頭當官的,有幾個你不認識的?」也不想想當年你怎麼把人家的閨女給禍害了的,得慶幸你現在沒了臉,要不然你出去都得讓人給捅死了。
如此想著,榮王不自覺地往那人看了去,卻沒有看到正面。
不過就算是如此,榮王也沒有什麼遺憾的,心裡頭想著那人是不是也有閨女。之所以讓這小子覺得眼熟,說不準就是被禍害了閨女的其中一家,要不然這小子不可能會覺得眼熟。
這小子可是孬種得很,不想記住的人,哪怕前一刻還在吵架,下一刻就能把你給忘了一乾二淨。
要麼說這小子禍害了人家閨女呢,把人家閨女給迷了個半死,轉眼間就把人給忘記了。
榮王越看顧惜之的臉就越覺得解氣,特別是一路上把不少宮女的嚇跑了以後。
「別這麼看著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很稀罕我呢。」顧惜之被看得心頭火大,特別是那幸災樂禍的眼神。
這天下怎麼就有這樣的爹,簡直糟糕透了。
榮王冷笑:「你算什麼東西?」
顧惜之:「……」
卧槽,老子要弒父!
皇宮裡白日設了小宴招待天狼族使團,看畫看了整整兩年的皇帝看看下面一群充滿野性的女人,突然就起了興緻,眼珠子從這個看到那個,又從那個看到這個,怎麼看都好激動。
天狼族的這群女人卻滿心嫌惡,這藍月皇皇帝還真是輕浮,不守男道。
不過這皇帝長得還是挺不錯,若是年輕一點的話,不介意免費睡一下。
藍月皇帝請來的重臣也忍不住打量這群女人,哪怕之前看過很多次,可每一次看都有種亮瞎眼睛的感覺,跟平日里的女子相差到了極點。
這些女人不見得好看,可一個個渾身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誘惑,很是野性,讓人忍不住想要征服。
可天狼族人看這些重臣就沒了意思了,眼神充滿了嫌棄。
老,老透了!
一個個老成這樣,還那麼輕浮,真他娘噁心。
一群男尊國男人,遇到一群女尊國的女人,怎麼看都覺得囧。
反正這一群老臣的氣場比不上這一群野性女人的,皇帝看著後悔不已,不應該把這些文臣請來的,應該把武臣給請來。再不濟弄一群彪形大漢來也行,好歹把這群霸氣的女人給壓下去。
榮王的到來,打破了這古怪的局面,一群女人將視線落在了榮王的身上。
老是老了點,但好歹有個耐看點的。
至於另一個……
天狼族人眯起了眼睛,隱約從其臉上看到了二公主的痕迹,只是那臉……之前不是沒有聽說過王子的臉壞了,可也沒有想到壞成這樣,跟個馬蜂窩似的,瞅著比天火燙傷了還要嚴重。
十多雙富含侵略性的視線瞅著,榮王額間青筋直冒,那種感覺好像自己衣服被扒光了似的,猶如二十多年前那一幕一般。
當時他就發了飈,結果卻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說實話話,榮王很討厭天狼族人,不管男女都討厭。
藍月皇帝見著榮王眼睛頓時一亮,不等榮王鞠躬開口,立馬就說道:「榮王來了,快上座!」
榮王回聲:「謝皇上。」
完了扭頭瞥向顧惜之,那眼神還真難言喻。
顧惜之本是在觀察天狼族人,卻一下子就感覺到了榮王的眼神,扭頭就瞪了過去,然後在榮王落座之前,自己先一屁股坐了下去。
榮王頓了一下,到底是沒一巴掌拍死這熊孩子,默默地拉了一張椅子坐下。
在顧惜之放肆打量天狼族人的時候,天狼族人也放肆打量著顧惜之。
顧惜之心裡頭只有一個念頭:難看難看,死難看,一個個就跟梅庄那條傻逼黑狗似的,好在黑狗是個公的,比這群浪娘們好點。
天狼族人腦子時也只有一句話:難看難看,死難看,天狼族王子怎麼能長得如此醜陋,而且長得那麼丑不說,眼神還好放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