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尋人
「怎麼?」
「這女子中毒了,不過中的是慢性毒,暫時不會致命。」
「一看她這樣就不是普通人,又是中了毒,救了她說不定會有麻煩。」
「她很眼熟。」
「你見過?」
「暫時想不起來。」
顧惜之蹙起了眉頭,不再說話,而是看著安蕎,心裡頭是不同意安蕎救人。倘若這女子是個簡單的鄉下姑娘,頂多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胖女人學醫就是為了救人,自己總不能攔著。
可這女子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救了說不準會有麻煩,他可不想胖女人招來什麼危險的事情。
安蕎也在猶豫,儘管不後悔救了楊青,可再來一個那樣的麻煩,安蕎表示不接受。
只是這人真的是眼熟,實在沒辦法當沒看到。
然而檢查了一會兒,眉頭就皺了起來,對顧惜之說道:「這女子身上中的毒很是陰毒,中毒以後每月必須要服一次解藥,否則七紮流血而死。只不過就算是吃了解藥,也得忍受整整一個時辰的渾身上下如同螞蟻啃食般的痛,這種痛深入骨髓。」
顧惜之聞言趕緊拉住安蕎,說道:「這樣的人你肯定不認識,還是快些回去罷,就當沒有看到。」
安蕎被拉了起來,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到底還是跟著顧惜之走了。
等走遠了顧惜之才低聲說道:「你一個鄉下土妞兒,咋可能認識這樣的人,你肯定是認錯人了。我跟你講,以後要是再遇到這樣的人,你給我繞遠一點。通常中這樣的毒,絕對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碰上了都會惹到一身騷。」
一身騷就罷了,搞不好連命都會搭進去。
安蕎也覺得自己不可能認識這樣的人,翻了翻原主的記憶,連鎮子都很少去,就更加不可能會認識這麼一個人。
顧惜之見安蕎不吭聲,擔心安蕎沒聽進去,一咬牙又低聲說道:「通常這種控制人的手法,只有朝廷才會使用,那種葯也掌握在朝廷手中。江湖上一些陰毒的門派也有,比如殺手門,不過那些門派都上不得檯面,不管是在江湖還是朝廷,都是被誅殺的對象。」
安蕎斜眼:「你好像很了解似的。」
顧惜之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安蕎又低下了頭,有些事情一直埋藏在心裡頭,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好像有話跟我說。」安蕎疑惑地打量著顧惜之,總覺得這傢伙欲言又止,都成了便秘狀了。
顧惜之咬牙:「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但你聽了以後,不許亂想。」
安蕎斜眼:「說說看。」
顧惜之猶豫再三,還是將自己的身份說了出來,將自己是南王與另一國公主所生之子說出來。只說了自己身份尷尬,有爹娘跟沒爹娘似的,至於因何而尷尬,卻不說了。
安蕎不是個傻的,細想一下公主的身份,就能猜得到顧惜之為什麼會尷尬。
顧惜之的娘親是什麼國的公主,安蕎並沒有開口去問,只需知道那個國家是個女尊國就行了。那公主的身份仍舊是一個質子,而不是南王後院的一個女人,如此一來顧惜之的身份便尷尬起來。
這就如和親公主一般,可以給你至高無上的皇後身份,只是為了這所謂的血脈,卻始終不會讓你生下來皇子,就算生下來了也不會選作太子。
有時候候皇族為了保證血脈的純正,會娶皇族近親為後。
「說到底你就是個爹不親娘不愛的唄。」安蕎一臉揶揄,見顧惜之面色一變,又補充了一句:「只是這事我好像早就知道了,聽著一點都不新鮮了。」
顧惜之:「……」
安蕎揚眉笑道:「你這身份也就這樣了,只能這麼不尷不尬地,有反而不比沒有的強。要我說的話,不如就當沒有算了,做一個平頭老百姓,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顧惜之突然就後悔了,不應該將自己的身份說出來的,平白讓這胖女人笑話了去。
最重要的是,這女人什麼時候知道的?顧惜之忍不住問了一句。
說起這個,安蕎表現得一臉茫然,竟忘記是怎麼知道的。
顧惜之就郁了悶了,懷疑是自己不小心說漏嘴的,要麼就是大牛說的。
想想也就罷了,反正這事安蕎遲早會知道,早些知道總比晚些知道的好。不過顧惜之很慶幸,安蕎似乎不太在乎他的身份,也不太在乎他的樣貌。如此一來就是在乎他這個人了,想想就心花怒放,忍不住抱住安蕎的臉,狠狠地親了一口。
吧唧!
安蕎連忙伸手去推:「別發騷,一邊去!」
顧惜之嘻嘻笑著,不但沒有一邊兒去,還抱著安蕎的胳膊啃了一口,沒捨得太使勁,可也啃出個紅印子來。
安蕎皺起了眉頭,這王八蛋咋就那麼喜歡咬人,簡直神煩。
見顧惜之又要咬,安蕎一把將自己的胳膊抽了回來,並且反手將顧惜之的手抓起,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吸,疼疼疼……」顧惜之疼得冷汗都冒了出來,下意識就想要抽回手,卻是越抽越疼,就不敢再抽了。
安蕎咬爽了才鬆口,冷笑一聲:「怎麼樣,爽不?」
顧惜之抓住被咬到的地方,訕然一笑:「爽,怎麼不爽,等回去以後,我脫光了讓你咬,想咬哪裡都行。」
安蕎:「……」
怎麼辦,又想下口去咬了,果然咬人的感覺還是很爽的。
「行,把胳膊拿過來,我再咬一口!」安蕎果斷伸手去抓,決定這次一定要把顧惜之給咬出血來不可。
顧惜之一聽,頓時寒毛都豎了起來,趕緊避開安蕎的手,扭頭就跑。
「你給我站著!」
「我不!」
「我保證不咬死你!」
「我就不。」
「媽的智障!」
「我就不要!」
「……」
安蕎追著顧惜之跑,正跑著感覺好像有人看著,下意識往左邊方向看了一眼,一眼就對上了朱老四的視線,頓時就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就回過神來,腳步僅是頓了頓又追了上去。
怎麼老是遇到這傢伙,果然住在隔壁村就是不爽,前夫什麼的更是不爽。
哪怕跟朱老四有關係的是原主,可遇到朱老四安蕎仍舊沒有辦法跟對待普通人一樣,心裡頭總是有那麼點彆扭。
特別是朱老四那個眼神,讓人看著怪彆扭的。
總覺得那眼神裡頭藏了什麼,最令人蛋疼的莫過於時不時流露出來的一絲絲憂傷,每每看到都有種蛋疼的感覺。
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朱老四還站在那裡,一直瞅著她看。
安蕎更感不自在,跑得更快了些。
只可惜沒跑多遠,就到了被水漫過的河道,擔心會摔跤,不敢再跑太快,只得瞪了顧惜之一眼,放慢了腳步。
這一放慢腳步,就發現水裡頭有魚,頓時眼睛一亮。
「快別跑了,來幫忙抓魚。」安蕎彎身去抓魚的時候,又不自覺地回頭看了眼,正好看到朱老四轉身朝鎮上去,頓時就鬆了口氣。
看著朱老四的背影,不由得琢磨了起來。
兩家離得那麼近,又都這麼靠河邊,進出村子都很容易遇到,總被這麼膈應著不是個事。
嘣!
顧惜之擋住安蕎的視線,之屈指一彈,不爽道:「都走遠了你還看,不會還惦記著他吧?」
安蕎摸了摸腦袋,愣愣地看了顧惜之一眼,又看了看腳底下的水,突然彎身舀水潑了過去:「尼瑪智障,我要真還稀罕他,能收了你聘禮?」
顧惜之抬袖擋了一下,只是慢了點,還是讓澆了個滿臉,伸手抹了一把,說道:「那是因為我給的聘禮銀子多,那小子太窮給不起銀子。」
安蕎聞言頓了一下,又彎身舀水潑了去,連潑了好幾下。
顧惜之抬手去擋,沒擋住,又見安蕎潑個沒停,乾脆也彎身划拉了起來,使勁往安蕎身上潑水。
「你這是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不成?」
「尼瑪智障!」
「那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傻逼。」
「傻就傻,幹啥還帶個逼字?」
「腦殘!」
「……」
顧惜之一個頭兩個大,基本上是能聽明白這裡頭的意思,可這心裡頭不想承認啊。誰讓這些字眼都是說自己的呢?要是媳婦兒說的是別人,就算不懂也可以裝懂啊。
安蕎潑著潑著,突然就抓到一條魚,兩斤左右重的草魚。
死的,味有點腥!
沒多想,一魚砸了過去。
啪!
安蕎可以發誓,真的沒使多大的力氣,可見鬼的醜男人竟然被她一尾魚給砸躺到水裡了。
盯著瞅了一眼,確定沒多大事,果斷扭頭跑了。
本來顧惜之一直彎身潑水,看著一直流動著的水就有點眼暈,腦子也有那麼一點蒙,下盤不太穩當,被一死魚砸過來直接就躺水裡了。
雖沒被砸暈了去,卻被砸懵了去。
把砸到自己腦門上的東西撈起來一看,頓時這臉就黑了下來,往河裡頭一扔,趕緊洗了洗手,又洗了把臉,爬起來就追了上去:「有種你別跑!」
安蕎嘴裡頭嘀咕『我才沒種呢』,跑得更快了些。
不過轉眼的功夫就跑回家裡頭去,差點就跟站在走廊裡頭的楊氏撞到一塊。
楊氏嚇了一跳,問道:「胖丫你幹啥呢?」
安蕎立馬告狀:「娘你看你給我找的什麼對象,往我身上潑水不說,還追著要打我!」一邊說一邊跑,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話音還沒落下就鑽進了石屋裡,『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上了。
楊氏眉頭擰了起來,又聽到身後傳來聲音,趕緊扭頭看了回去。
果然見顧惜之追趕而來,頓時就不高興了,叫喊了一聲:「小惜你幹啥呢?胖丫說你要揍她,這不會是真的吧?」
說著看了看顧惜之的身上,也是濕著的,不比安蕎身上強。
顧惜之僵住,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幾下,趕緊對楊氏說道:「怎麼可能是真的,我跟她開玩笑呢,故意嚇她玩的。」
誰料安蕎突然開門,朝外喊了一句:「娘,他在說謊,明明就想揍我,很想很想。」
顧惜之額間青筋直跳,本來是不想揍人的,只想小小教訓一下的,可現在好想揍人了,怎麼辦?
「娘你快看,他臉色那麼難看,像不像要咬人的樣子?」安蕎又叫了一句,然後『砰』地一聲把門給關上,之後就不吭聲了。
楊氏表情僵了僵,但還是微笑道:「小惜,你看你身上的衣服都濕了,還是先回去換衣服吧。」
顧惜之一臉抽搐,差點一口老血噴了出來,很想衝進去摁住那壞丫頭揍一頓,看她還敢不敢亂說話。可到底是在丈母娘跟前,只得垮了臉,聳拉下腦袋,乖巧地回西廂房換衣服去了。
壞媳婦兒,給為夫等著,非得治了你不可。
等顧惜之回了廂房,楊氏臉上的微笑就掛不住了,沉下臉扭頭就朝石屋那裡沖了過去。
「胖丫,開門!」
安蕎換衣的動作一頓,好像聞到了火藥味,猶豫著要不要開門。
砰!
「開門!」
安蕎眉頭一跳,趕緊把換下來衣服扔一邊,披上乾衣服開門去。
門一開,楊氏就鑽了進來,並且反手把門給關上。
安蕎下意識退後,一邊退一邊把衣帶繫上,不料剛退半步耳朵就被揪住,疼得她趕緊把腳縮了回去。
「疼疼疼,娘你幹啥呢?耳朵要掉了。」
楊氏冷笑:「臭丫頭你剛才幹了啥?怎麼就把小惜給惹惱成那樣,別以為你娘我是個傻的,輕易就讓你給騙了。」
安蕎就納了悶了,說道:「娘你咋胳膊往外拐,明明就是你閨女我被欺負了,你咋不去問醜男人,反倒問起我來了。」
楊氏一臉冷笑:「小惜這人看起來不弔兒郎當,不怎麼靠得住,可事實上不管哪件事情,只要落到他的手上,都能做得好好的。而且他這人脾氣也好,頂多就嘴巴裡頭說說,什麼時候真生過氣了。你這是犯了多大的事,才讓他追著你打的?」
安蕎抽搐:「我那麼溫柔善良可愛,咋可能犯事?」
楊氏頓了一下,問道:「溫柔善良可愛?我生的閨女,有像這樣的嗎?我咋沒記得有?你給我叫出來看看。」
安蕎:「……」
誰說沒有,原主就很溫柔善良好嗎?
楊氏鬆了手,卻沒打算這麼放過安蕎,道:「說吧,你犯了啥事了?」
安蕎猶豫了一下,說道:「也沒多大的事,就是剛潑了那混蛋一身水。」
楊氏挑眉:「然後呢?」
「然後撿了條兩斤多重的死魚。」
「再然後呢?」
「砸他臉上了,把他給砸躺了,然後我跑了。」
「……」
這閨女行啊,跟她小時候有得一拼了!楊氏挑眉,面上不顯,心裡頭卻是樂開了花,還以為是多大的事情,沒想到就這麼點小事。
不過女婿本就不太喜歡魚,最是討厭聞到死魚的味道,被死魚砸了臉,也怪不得會生氣。
「下次注意點,寧可拿死耗子砸小惜的臉,也不要拿死魚去砸。」楊氏突然就想起,閨女似乎不太了解,就提醒了一句:「小惜他不太喜歡魚,嫌忒腥了點,死魚的味道更腥,肯定更加不喜歡了。」
安蕎愣住,還真沒注意過,畢竟每次吃魚的時候,醜男人都會跟著吃。
莫不成因為自己喜歡吃,所以他才會跟著吃?
呃呃,還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感覺心裡頭怪怪噠。
「行,下次我準備幾隻死耗子。」安蕎一本正經地點頭,順便把最後一根腰帶給繫上,扯了扯袖子,整理一下跟床單似的衣裙。
見安蕎一本正經的樣子,楊氏沒來由眼角一直抽搐。
「哎,你要是能瘦點就好了。」楊氏看著安蕎,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也就嘴裡頭說說,沒指望安蕎能夠瘦下來。
在楊氏看來,安蕎這胖是天生的,打小喝涼水都會胖。
楊氏其實也不太明白,自己跟安鐵柱都不是胖的人,為何安蕎會胖成這個樣子。
而對於黑丫頭的黑,楊氏卻沒有什麼意外,反而一副很是正常的樣子。
安蕎頓了一下,捏了捏自己手背上的肉,獃獃地想了一下,說道:「胖怎麼了?很難看么?」
楊氏再次嘆氣:「我生的孩子,怎麼可能會難看。不過胖也有胖的好處,不小心掉水裡頭也不怕被淹了。」
安蕎斜眼:「就怕臉朝下,翻不過身來。」
楊氏沉默了一下,說道:「那就是該死了。」
安蕎:「……」
自家便宜娘親是怎麼了?最近總感覺不太對勁,安蕎不由得擰起了眉頭,滿目狐疑地將楊氏由上至下,再由下至上打量了好幾次,懷疑楊氏是不是換了個人,又或者是跟她似的,靈魂換了個芯。
要不然這性子怎麼一天一個樣,現在這個樣子跟以前比起來,簡直是差遠了去了。
又或者僅僅是窩裡橫?
「娘,你不會是鬼上身了吧?」安蕎忍不住問道。
楊氏瞥了安蕎一眼,抬手就一巴掌拍了過去,沒好氣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娘我好好的,哪來的鬼上身?」
若是安蕎拿鏡子照過自己的表情的話,會發現楊氏這眼神跟自己有八成相似。
若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上,又會發現楊氏這性子越來越向安蕎靠近,絕逼是跟安蕎學的。
「也是,要是鬼上身上成你這樣的,也忒寒磣了點。」安蕎伸手揉了揉被楊氏拍疼的肩膀,心想胖也有胖的好處,要是跟楊氏那麼瘦的話,這一巴掌下來得整個肩膀都疼。
好賴面積大,又肉厚,疼一會就不疼了。
楊氏瞥了安蕎一眼,抬手又要找過去,安蕎趕緊躲到一邊去,楊氏這才把手收了回來,問道:「你剛去梅庄那裡看了?那裡怎麼樣,前幾天聽說那裡著火了,有沒有把那大院給燒了?」
安蕎驚訝,自己的消息到底是有多不靈通,連楊氏都知道的事情,自己竟然才知道,就說道:「大院沒事,也就那一片地被燒了而已,不過也沒燒多好,草根都沒被燒壞呢。」
「連下了那麼多天,底下潮呼呼的,哪那麼容易就燒掉。」
「瞧你好像知道似的,那還問我來幹啥?」
「這不是看你去了那麼久,以為有啥事,才多問一句,瞧你還不高興了不成?」
「我哪敢啊!」
「德性!」
楊氏又看了安蕎身上的衣服一眼,這塊布買的時候感覺挺好看的,就跟草原上的花似的,紅紅綠綠的別提多新鮮,本以為穿到閨女身上會很好看。
可閨女這身型還真是……穿著這樣的衣服,瞅著那感覺真沒法形容。
也許換成絲綢的,會更好看一些。
楊氏又忍不住琢磨了起來,打算這兩天有時間到城裡頭一趟,去買點錦綢回來給安蕎做衣服穿。
正轉身打算出去,突然想起什麼,趕緊回頭,說道:「胖丫你咋穿這身呢?要是讓你奶給看見了,非得說你不可。趕緊再換一身,素點的。」
安蕎沒想那麼多,隨手拿了套就換上了,聽到楊氏這麼一說,眉頭就皺了起來,嘴裡頭嘀咕道:「就一套衣服的事情,還真是麻煩,難不成我穿了素的就孝順了?」
只是嘴裡頭嘀咕,到底還找了套素的,把身上的給換了下來。
剛脫下來,就聽到楊氏『咦』了一聲,安蕎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帶著疑惑。
楊氏趕緊說道:「沒事,你趕緊換,省得著涼。」
安蕎聞言就翻了個白眼,現在還是七月的天,不熱著算好了,哪能著涼了。不過她也沒有光著膀子的愛好,很快就把衣服給換上了。
而楊氏之所以咦了一聲,那是因為在安蕎胳膊上看到了一顆紅痣,那是守宮砂。之前不是沒聽安蕎說過沒有跟朱老四圓房的事情,可心裡頭還是有那麼點不信的,畢竟一個衝動的少年郎,娶了媳婦回去,哪有不衝動的。
現在看著未免就有些驚訝,不過也很快就淡定下來,還在最好不過了。
閨女那麼好,長得那麼有福氣,看不上閨女是朱老四的損失。
「你還有事?」安蕎換完衣服,見楊氏不出去,不由得疑惑。
楊氏聞言愣了一下,眼睛微閃了閃,心底下倒是真有事,然而念頭僅是轉了轉,未有說出來的打算。
如今這日子她過得很好,很是舒心,不曾想過要將之打破。
楊氏不說話,安蕎倒是想起來一件事,說道:「娘,你最近要是沒事的話,最好就不要離開村子。外頭來了很多流民,都是從南邊來的,不少還得了瘟疫。這瘟疫雖說不難治,可要真得了也挺受罪的,還是小心點好。」
「南邊鬧災荒了?」楊氏驚訝。
安蕎道:「我不太清楚,都是聽人說的,南邊先是旱災,然後又是水澇,好多地方都被水沖了,那些人沒辦法才跑到藍月國來。聽說還有蓬萊島的人,最近總鬧海嘯,不少人跑到內陸來避難了。」
楊氏驚呼一聲:「蓬萊?」
安蕎疑惑地看著楊氏,說道:「對啊,蓬萊,怎麼了?有什麼不對?」
楊氏眼睛微閃,扯了扯唇角:「沒事,只是有點驚訝而已,你換好衣服就趕緊吃飯去吧,飯菜都在廚房呢,娘先回房去了。」
楊氏說完就轉身離開,只是離開的步伐看起來有些踉蹌。安蕎看著皺了皺眉,卻沒去多想,以為楊氏是聽到發生瘟疫被嚇到了。
畢竟瘟疫這兩個字太過嚇人,害怕也是正常的。
朱老四原本就打算到鎮上看看情況,家裡頭被水淹了這事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等水退了去。不過朱老四擔心的是瘟疫的事情,夢裡頭村子里不少人生了病,但很幸運地都不是得了瘟疫。
可那畢竟是夢,還是小心為上,先到鎮上打探一下情況再說。
沒想到會遇到安蕎,不過幾日未見,又感覺安蕎好看了許多,看著竟感覺比秦小月要耐看許多。
更沒有想過安蕎會跟那個人相處得那麼好,讓他有了嫉妒。
終是不敢再看,趕緊轉身離開。
剛出草坡村就看到個人躺到地上,光看那破爛的灰色衣服,還以為是個普通的窮人。
起先朱老四也沒想那麼多,趕緊上前扶了起來,剛扶起又想起瘟疫的事情,下意識就想要把人丟下。
可當朱老四看到女子的面容時,頓時就愣住了,遲疑了一下,將人抱了起來,轉身朝家中走了回去。
並非因女子好看,也並非發現女子不是普通人,而是因女子面熟。
這女子傻不傻,光換衣服卻不換耳釘,那麼大顆的珍珠,怎麼看都值錢。如此也就罷了,頭頂上的金簪子,可不是一般的明晃。
朱老四抱著人走了幾步,忍不住停了下來,把耳釘跟簪子取了下來,用手帕包好塞進懷裡,這才又將人抱起來。不是他貪圖這些東西,而是這些東西讓娘親跟幾個嫂子看到,肯定得出問題。
這女子身份不簡單,在夢裡頭見過很多次,只是不曾這麼狼狽過。
估計正是吃飯點,外頭的路又不好走,路過草坡村跟石子村的時候都沒有遇到人。不過回到下河村的時候,卻是讓不少人給看見了。
只是這個時候下河村誰也沒心思管這事,一個個都快愁死了,哪怕水位降下去不少,村子里還是有很深的積水,家家戶戶都淌在水裡頭。
瞧這情況,房子要再泡上兩天,說不準就得塌。
轉眼三天過去,因著安蕎的藥方管用,青河鎮那些外來的得了瘟疫的人,就跟得了小病似的,只要去了劉氏醫館那裡醫治,一般情況下三天就能好,久點的也就四五天。
也虧得這些葯都是平常之葯,儲存量還算可以,勉強支撐得起。
顧惜之在第二天就把藥方送給了藍天鍥,至於藍天鍥要怎麼運作,那就是藍天鍥自己的事情。反正顧惜之並不打算淌這趟水,藥方交出去以後就回去跟安蕎黏糊去了。
正聽說雪韞也得了瘟疫,還沒得笑話那傢伙倒霉,就見那傢伙拎包上了門。
雪管家仍舊跟著,只是數日不見,看起來似乎老了不少。
而再次見到雪韞,安蕎是驚訝的,這傢伙竟然更瘦了,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
至於么?安蕎滿心不解。
雪管家愁白了頭,安置好自家少爺,就把安蕎拉到一旁,說道:「我家少爺是不打算出門的,是老奴擔心少爺想不開,把少爺送到這裡來的。安大姑娘,算我求你了,平日里幫我多勸勸少爺,讓少爺不要做傻事。」
安蕎聞言更是不解了,說道:「你家少爺這是咋地了?我咋就沒瞅明白?你家老爺夫人應該好好的,沒啥事吧?」
雪管家正想說這跟老爺夫人沒關係,剛要開口就感覺不對,這胖妞咋說話的呢?
「其實也沒多大的事,就是我家少爺失了貞,暫時有些想不開,你平日里沒事多勸勸就行,我看少爺挺在意你的。」雪管家倒不是想將雪韞的事情傳得到處都知道,主要是這事安蕎也清楚得很,沒必要隱瞞點什麼。
「至於么?不就睡了幾個女人而已?人家女子都沒嫌他亂七八糟,他倒嫌棄上了。」不像個男人,安蕎心底下補充了一句。
這種事情,爺們就應該得意,難受的是女子才對。
反正換成是她,那是絕對沒有辦法接受的,因此挺佩服那些女子。
其實安蕎對男人的要求也沒那麼高,也沒有那種非要是處子的潔癖,只不過男人要是跟了她,那就必須只屬於她,以前的事情可以不計較,可以後就得勒緊褲頭,敢背叛她的話,絕對不會有好過。
而像雪韞那樣,一次御九女,則是安蕎最厭惡的。
一個字:臟!
雖說那不是雪韞所願,可事實擺在那裡,因此安蕎看到雪韞就忍不住想起那天的事情,也就服了那九個女子。
只是想起某人那龜毛潔癖,不由得表示同情,多麼愛乾淨的一個人啊。
如今看來,再怎麼洗,也乾淨不到哪去了。
「其實我比較好奇,你家少爺是因為丟了貞操而難過呢,還是犯了那龜毛潔癖,覺得太臟,被噁心到了。」安蕎眼珠子轉了轉,一臉的好奇,瞅著雪管家要答案。
有關於這個問題……還別說,雪管家也在好奇,不由得琢磨了起來。
好一會兒也沒個答案,不禁反問:「你覺得呢?」
安蕎摸了摸下巴,說道:「可能都有,要不你問問你家少爺?」
雪管家趕緊擺手搖頭,低聲說道:「我可不敢提這事,一提這事少爺他就要上吊,這會還絕食著呢,都三天沒進食了。」
安蕎就問:「是不是動不動就要洗澡?」
雪管家點頭:「嗯,經常每隔一個時辰就要洗一次。」
安蕎一臉瞭然,果然是犯了潔癖,覺得自己身上髒了,想以此來洗乾淨。可這有個鳥用,再洗也不是個處了,有了九個女人那是不爭的事實,哪怕上吊自殺,也沒有辦法改變什麼。
反正安蕎想不出什麼來安慰人,以毒攻毒倒是還行,好想揶揄幾句。
只是進了房門,看到雪韞無比衰弱地躺在那裡,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用生無可戀來形容都不太夠,活著就跟沒有了靈魂似的。
安蕎抓過雪韞的手,給把了把脈,身體忒虛弱了點。
剛收回手,就見雪韞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下意識說道:「我洗手了。」
雪韞表情一僵,眼皮子瞌了下去,遮住了滿目的悲傷。
安蕎看著就覺得蛋疼,真不明白她明明沒有蛋這種東西,為什麼還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我說你也真是夠了,簡直就是吃飽了撐著的……不,也不對,應該說你打小生活得太美好,不知人間疾苦,屁大點事情就能把你打擊成這個樣子。就不能像個爺們,嘚瑟一點,哪怕是裝逼也無妨啊,畢竟你有那個資本。」
「要我說,你沒事就去後山爬爬去,爬累了你就餓了,就想吃飯了。」
「一天到晚盡瞎想,不如想想我給你的那個功法,好生修鍊修鍊,說不定還能脫胎換骨啥的。」
安蕎口水都說幹了,發現雪韞還是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地跟躺屍似的,忍不住就摸了摸鼻子,覺得自己廢話實在多了點。
不愛聽拉倒,她還不愛說呢。
賤人就是矯情,一個大老爺們,睡了幾個女人而已,要生要死的給誰看?
「我跟你講,真想不開的時候往外跑,千萬別死在我家裡頭,知道不?」安蕎說完就起身,不打算再浪費口水了。
一扭頭就看到雪管家,眼睛瞪得那個大啊,顯然聽著最後一句話了。
雪管家覺得自己叫安蕎來勸說是件錯事,就不該期待這胖妞能好好說話,瞧那一句話說的,像是人話么?
講真的,很想掐死這胖妞!
安蕎訕然一笑,說道:「你倆忙,我先走了。」
說完往門口那堵著的雪管家推了一把,迅速跑了出去。
雪管家手裡頭還端著托盤子,托盤上面有一個小砂鍋,還有一個小碗一個勺子,被安蕎這麼一推,差點把托盤給扔了出去。
「你這人真是……」氣得罵人,只是人跑了,趕緊扶了扶托盤,這才朝雪韞走過去:「少爺,喝點粥?」
嘴裡頭說著,卻沒指望少爺會喝,畢竟那胖妞說得難聽。
依著少爺這脾氣,肯定更加難受,哪裡會有心思吃東西。
不料雪韞突然挺坐了起來,扭頭一臉木然地看著雪管家,眼神是沒有焦距的,看起來有點嚇人。
雪管家嚇了一跳,趕緊把托盤放到桌上,跑過去問道:「少爺,你怎麼樣,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
雪韞沉默了好一會兒,說道:「給我盛粥,我要吃粥。」
有那麼一瞬間,雪管家以為自己聽錯了,愣愣地看著雪韞。
雪韞仍舊一臉木然,只是眼神有了點焦距,直勾勾地盯著雪管家。
這眼神……
雪管家一個激靈,立馬回了神,趕緊盛粥去了。
不知道少爺這是什麼毛病,一個個勸他想開一點,千萬不要輕生,少爺就死擰著要去死,不是要上吊就是要跳河,甚至想蒙著被子活活憋死。現在沒人勸他不要輕生,倒是有人勸他去死,結果呢?
看著自家少爺把一小鍋粥全吃完了,雪管家也是一臉木然,或許就跟胖妞說的,少爺腦子的確有點毛病。
等把東西拿到廚房去,再回房的時候,就看到自家少爺在床上盤腿坐著。
「少爺。」雪管家不免疑惑,輕喚了一聲。
雪韞睜開眼睛看了雪管家一眼,表情很是平靜,眼神很是平淡,不再是那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問:「有事?」
雪管家趕緊道:「沒事,沒事,少爺你忙。」
雪韞又再閉上眼睛,淡淡地說了一句:「再來一鍋粥,本少爺未曾吃飽。」
雪管家:「……」
少爺果然很龜毛,好像還很嚴重的樣子,哪路神醫快來治治。
……
兩種藥方橫空出世,令人聞風喪膽的瘟疫很快就得到控制,倒是沒有死多少人。
只是天氣一直不太好,幾乎每日都會下一場雨,很多地方都發了水災。越來越多的人從豐縣湧入藍月國,而藍月國也似乎沒有拒絕流民的意思,並沒有讓豐縣關閉城門。
因著豐縣只是個邊境小縣,大多數人都只是路過豐縣,並沒有留在豐縣的意思。
上河村也來了流民,挨家挨戶討要吃的,累了就隨便找個可以避雨的地方歇著。
楊氏似乎嚇得夠嗆,連門都不敢出,整天大門緊關不說,還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頭。時不時會跟安蕎打聽進村的那些流民是從哪裡來的,每每聽到蓬萊兩個字,表情都會變得僵硬,神色也很是奇怪。
為此安蕎還問了好幾次,可楊氏只說是好奇,也問不出什麼來。
瞅著楊氏一點做飯的心思都沒有,這幾天吃的飯菜折磨人,安蕎就打算去縣城買人回來,至少先把做飯的婆子買回來。
與顧惜之商量了一下,跟楊氏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去了縣城。
從醫館那裡要了馬車,剛出鎮子就遇到一行人,這行人衣著光鮮亮麗,只是裝扮有些奇特,不太像是藍月國人。
一個個表情很是嚴肅,讓人不自覺地就讓出一條道來。
等這行人走遠,顧惜之突然低聲道:「這是蓬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