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罡風
日落西山,將最後一波客人送走,期待中的人卻仍舊沒有出現,安蕎說不失望那是假的。
只不過抬頭看了看天,也實在沒有空去想太多,就如朱老四所說,今天夜裡定然會下雨。倘若真會一直下,那麼就沒有辦法到山上去,楊青一個大肚波在山上實在太危險了點。
況且上次看過,楊青有早產跡象,倘若還留在山上,恐怕不太好。
家裡請的那十幾個人還在忙著,估計還得忙一個時辰才行,安蕎看著看著,突然就覺得家裡頭應該找幾個短工回來,要麼就長工。
之前安蕎一直沒想過買人,那是因為這年頭對簽了賣身契的人十分苛刻,會直接打上奴隸的印記,一輩子都別想清除。因此伢子那裡人也不多,不過做短工的卻是不少,那些也要摁手印的,比如五年,十年。
別看雪管家很牛掰,事實上他的手背上也是有奴字的。
儘管想著找幫工,安蕎卻不會想在村子里找,同一個村子的人太麻煩,不如到外頭找。
到伢子那裡打聽,肯定能找得到。
入夜家裡頭也終於清靜下來,累了一天的楊氏只想好好休息,安蕎這一天其實也沒忙活什麼,除了身子不太舒爽以外,其實也沒什麼。感覺空氣越來越悶,安蕎就算不想動彈,也不敢再等,叫上大牛一起上了山。
楊氏見安蕎要上山,就想讓安蕎帶上些好吃的去,可以看得出她心裏面對楊青很是惦記,都累成狗了還能想到這一茬。
安蕎覺得好笑,真不知那楊青哪裡入了楊氏的眼,竟然如此關心,就對楊氏說道:「我看天可能要下雨,家裡頭又靜了下來,打算把她從山上接下來。再且她肚子那麼大了,又有早產跡象,一個人在山上不安全了。」
楊氏聞言頓驚,急道:「那你快去!」
安蕎點了點頭,把簍子給背上,楊青在山上住了那麼長的時間,時不時地會往上山捎點東西,日積月累,上面的東西可不少,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包下來的。
現在是月底沒有月亮,往外一看一片黑,什麼也看不見。
安蕎跟大牛視力再好,也走得有些困難,怕讓人知道了,不敢點燈,也不敢把螢石拿出來。
說到底楊青還是個麻煩之身,再可憐她也不能把自家人置身於危險當中。
因為快要下雨,楊青所處的山洞更是悶熱,楊青一個人在山洞裡實在待不住,安蕎來的時候她正在洞口外面坐著大喘氣,螢石放在洞口裡面,只有微弱的光透出來。
安蕎跟大牛來的時候嚇了她一跳,還以為有什麼野獸來了,幸好安蕎時不時跟大牛說上一句話,就在楊青嚇了一跳的時候,安蕎正好開口說了一句『終於到了』,要不然楊青肯定會連滾帶爬回山洞裡頭去。
「喲,你這大肚子還能出來啊?」安蕎看到楊青也是一臉驚訝,沒想到楊青大晚上的還跑出來,而且天還這麼黑,她就一點都不怕。
楊青訕然一笑:「洞裡頭太悶了,受不住就爬出來了。」
本來就好久沒洗澡,天乾物燥的時候還沒感覺有什麼,可這天悶熱的時候就感覺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又道:「胖丫,我想洗澡。」
安蕎點了點頭:「可以呀,我今晚上來就是要接你下去的。這天要下雨了,估計一下就得好幾天,到時候沒人上山來看你,你的情況不宜再待在山上了。這半個月來都沒人來找你,再加上下雨的話,想必暫時還是安全的。」
「是真的嗎?」楊青聞言眼睛一亮,她心裡頭雖然不曾說點什麼,也不敢說點什麼,可在山上的日子真不是人待的。況且她一個大肚子,住著這麼一個憋屈的小山洞,在裡頭那巴掌大的地方還好,勉強能直起身子來,可出了那塊地方就只能低頭彎腰走,這對她一個大肚婆來說,實在是太困難了些。
再且一直都是一個人,楊氏他們又不常上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你先在外頭等一下,我進裡頭幫你收拾一下東西,等收拾完了就一塊下山。」安蕎說著就彎身進了山洞。
沒多久就收拾好了東西,安蕎本來打算自己背的,大牛卻接了過去,說自己力氣大,背著東西抱著人也輕鬆,讓安蕎跟上就好。
儘管大牛說的是實話,安蕎還是略受打擊,同時又更加羨慕大牛了。
如果她能有大牛那般大力氣……不,沒有那般大力氣也沒有關係,能輪得動三百斤的鎚子也行。那樣要是有誰得罪了她,她掄鎚子就上,根本就不用講道理,也不用動腦子那麼累。
「大牛,你打小力氣就這麼大嗎?」
「小時候的事情,我老牛也記得不太清楚了,不過家裡人都說我老牛三歲就能舉起一百斤的東西。」
「那還真是天生的,羨慕不來。」
「安大姑娘要是羨慕的話,可以練的,少爺打小跟個弱雞似的,用我娘的話來說,那就是風一吹就倒了的那種。十歲以後才練的武,到現在也能舉起三百斤的東西。安大姑娘瞅著可是比少爺那時候壯實多了,真要練起來肯定比少爺厲害。」
「我就算了,練武太辛苦,沒那個毅力。」
「那安大姑娘還不如黑丫頭呢。」
「的確,所以你要好好操練她,把她變成女漢子。」
……
三人下到山腳的時候,空氣變得更加的悶熱,雲層在不斷翻滾著,時不時有閃電,不過看著一時半會應該下不來。
自打安蕎上山,楊氏就一直站在門口那裡等著,見到人回來這才舒了一口氣,趕緊把人讓進門去。
因為楊青身份太過敏感,安蕎並不打算把楊青安排到別的地方去,就安排到石屋裡頭,跟自己住到一塊去。
楊氏表示不解,只是有關於地下室一事,安蕎還沒打算跟楊氏說。
好不容易才安頓下來,楊青心裡頭惦記著要洗澡,卻不好意思說出口,只得眼巴巴地瞅著安蕎。
對於楊青身上這股味,安蕎也是覺得夠夠的了,自然知道楊青惦記的是啥,就對楊氏說道:「娘,你去弄點熱水給青姨,我估計她差不多得生了,生完以後不能洗澡,趁現在讓她好好洗一下,省得到時候臭死個人。」
楊青一臉訕然,畢竟安蕎說的是事實,自己聞著自己個身上的味道,都有種要熏暈過去的感覺,好想吐。
楊氏聽了無語,覺得安蕎個死丫頭,說話忒難聽,把人都說得老尷尬。
「我去打水,你好好跟你青姨說說話。」楊氏說完就趕緊出去了。
安蕎等楊氏走,就問楊青:「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楊青聞言蹙起了眉頭,眼中有茫然,說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是一步。」
安蕎就道:「生了孩子你不可能再住在山上,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更別說還照顧個孩子。再說了,要是村民們上山,聽到山上有孩子哭,不是嚇死個人,那就是叫上一群人上去看個究竟,所以那裡不是長久之地。」
那還有什麼辦法?楊青一臉茫然,不知所措。
到底是智商太低,還是一孕傻三年?安蕎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自己家也不能一直收留楊青,否則到時候別人聽到自己家有孩子哭,問起來的話要怎麼說?只是這些話安蕎到底是沒有說出來,只能說是走一步算一步,現在說出來的話,對於一個無依無靠的大肚婆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點。
夏天燒熱水倒是挺快,沒多會楊氏就把水給燒好,叫楊青洗澡去。
安蕎空閑了下來,就到了書房那裡去,想問七月點事。
說是書房,事實上連一本書都沒有,連燎鍋底入住都辦得那麼急,哪裡有空去買書來填充書房。
好在七月是個耐得住寂寞的,否則一直躺著,非得被逼瘋了不可。
安蕎才開門七月就聽到了聲音,猛地扭頭看了過去,見到這安蕎脫口就是一句話:「你怎麼又來了。」
安蕎聽得肥臉直抽搐,聽著好像很不待見她來似的,也不知道當初是誰不要臉抱的她的大腿。
「我來問你點事。」說著大步走了過去,往桌旁一屁股坐下去。
七月想要坐起來靠著床頭,發現有點困難,又擔心會讓骨頭再次移位,就乾脆躺著不動了,問道:「什麼事?」
安蕎就問:「你認識南侯世子不?那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七月驚訝:「你不會是看上了南侯世子吧?」
安蕎白了七月一眼,說道:「少扯別的,我問你,你回答了就是了。」
七月問:「你說的南侯世子是不是周世民?」
安蕎點了點頭:「如果沒有錯的話,應該就是他了。」
七月想了想,就說道:「要是周世民的話,我只能說那個人的人品還算可以,就是為人太過衝動,不夠冷靜。」說完又舉了幾個例子,都能充分地表明周世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安蕎歪著腦袋若有所思,也就是說那是個愣頭青,而人品這玩意還真不太好說。不過對於七月所說,她也只是聽聽而已,好對周世民有一點點的了解。
如今聽著,再聯想到那幾波不同的人馬,恐怕那周世民到現在還認為楊青背叛了他,恨到了極點估計還是想要楊青去死。
何止衝動,簡直就是沒腦子。
楊青自身就是個孤兒,唯一的親人也只能算是周世民,連周世民都不信她,甚至想要殺她的話,這世上還能有誰會幫助她?
安蕎好奇七月的身份,將七月由上至下,又由下至上,仔細打量,琢磨著要不要逼七月說出身份來。要真是自己想像中的那樣,是不是能保一下楊青,給自己家減輕負擔。
七月被看得渾身不自然,甚至有些發悚,忍不住就問:「你個肥妞想做什麼?為何這樣看人?」
安蕎就道:「我又沒門縫裡看人,你激動個啥?」
七月抽搐,自是知道安蕎沒有看扁自己的意思,可那眼神也太讓人不自在了,就感覺自己像個被審視價值的物品一般,叫人想要抓狂。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七月只是嘴裡頭隨便說說,哪裡想到竟然會說了個正著。
安蕎眼睛一亮:「對啊,我攤著事了,而且是攤了大事,想請你幫忙來著。只是你現在那麼殘廢,不知道你能不能幫忙。」
七月:「……」
你罵我殘廢,你覺得我會幫你?
「什麼事情,你可以說說。」七月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子,竟然嘴賤問了起來,應該直接不理才對。
安蕎想了想,先問了一句:「你跟那周世民熟不?」
七月回道:「不熟,只見過兩三次面。」
「那就好!」安蕎點了點頭,就在七月以為她會將事情說出來的時候,安蕎卻問:「那你是個什麼身份?」
安蕎說著把匕首拿了出來,往桌面上戳了戳,然後扭頭去看七月。
七月見到匕首怔了一下,下意識摸了向自己的腰間,上面乾乾淨淨的,可是連腰帶都沒捆,除了衣服以外就摸著什麼東西了。
「這是不是象徵著身份的東西?」安蕎問道。
七月想要拒絕回答的,但想了想,還是應了聲:「是的,如你所猜測的一般,我正是藍月國七皇子。」
安蕎一臉恍悟,然後問道:「原來是七皇子啊,失敬失敬,我要不要跪下行個禮?」
七月頓時抽搐,行你大爺的禮,你那什麼表情?
「你若想行禮,我可以接著。」七月瞥眼。
安蕎點了點頭:「行,等你哪天墳頭長了草,我給你行禮去。」
七月:「……」
就知道這個胖妞不是什麼好人,只是之前一直不願意相信,現在卻不得不相信,這胖妞真的不是什麼好人。人家好不容易才撿了一條命回來,她卻說要等他墳頭長草,簡直太兇殘了。
安蕎只當沒看到七月那黑如鍋底般的臉,往桌面上一趴,好生捋了一下腦子裡的線索,才說道:「聽說藍月國七皇子很是倒霉,立了大功回朝,半道上被一群土匪看中了美貌,強硬擄到了九龍山上。為救美貌如花的七皇子,皇帝下令,命前年的武狀元,也就是南侯世子前去營救。」
「雙方交鋒四個多月,好不容易才將九龍山打下,卻驚聞七皇子為了保住清白,跳崖自盡了。可憐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殞。」
七月黑了臉,比鍋底還要黑,差點抓起拐杖扔過去,罵道:「放屁,分明是那群土匪搶劫,還要勒索。發現我是皇子以後,生怕會惹來大禍,不敢讓我離開,也不敢拿我怎麼樣。後來周世民那個癟犢子攻上山,匪頭拿我來交換,周世民那癟犢子竟然出奇聽話,我說不用管我,他就真的不管我了,直接攻上山。」
「後來匪徒惱羞成怒,拽著我一起跳下山崖,掉下去的時候我拿他墊了底,才好不容易撿回來一條命。」
安蕎一臉古怪:「你確定你不是跟匪徒一塊殉情?」
七月怒:「殉情你大爺,那匪徒是個男人好嗎?本皇子取向很正常。」
安蕎只是淡淡地『哦』了一聲,那風輕雲淡的樣子,讓七月感覺自己抓狂的樣子實在太掉份。
「後來周世民被皇帝責罵,並且官降一級,這個你可知道?」
「我說我剛從山裡頭爬出來,餓昏了頭才傻傻地跑去抱住你的大腿,你信嗎?」
「信啊!」
「……」好乾脆,半點猶豫都沒有,感覺受了一萬點的傷害。
安蕎也懶得廢話了,直接了當地說道:「周世民回府上以後,發現她的小妾跟一個醜八怪躺到同一張床上,就以為那小妾與丑大怪私通,把小妾關到柴房裡頭,估計是想把小妾給處死了。而當時小妾懷有六個多月的身孕,這事你怎麼看?」
七月疑惑:「懷了六個月的身孕還能跟人私通?還是個醜八怪?我可是記得周世民長得人模狗樣的,還算不錯的,那小妾還真是饑渴。」
安蕎斜眼:「你是這麼認為的?」
七月搖頭,說道:「我只是覺得那小妾要是真那麼做的話,鐵定是個傻子。」
安蕎反問:「若不是傻子呢?」
七月冷笑:「那就是被陷害了。」
安蕎一拍桌子,道:「你果然是從京城那個大染缸里來的,打小就在那個籠子里長大,見識多了皇宮裡頭的各種陰謀詭計,所以一眼就看出來是被陷害了,想必是這種事情經歷多了,所以經驗才如此老成。」
七月:「……」怎麼就那麼無語呢?
安蕎突然又想到一件事,就問:「你還回去不?」
七月點頭:「自然是要回去的,等傷好了以後自然就回去,怎麼,你想跟著我回京城去?不要你那未婚夫了?」
什麼未婚夫?安蕎差點脫口而出,後知後覺地才想起來,今兒個自己定親了。
「少扯,我在這裡待著好好的,鬼才要跟你走。」安蕎翻了個白眼,就說道:「我有個人沒地兒去,就想把她塞到你這裡來,想著以你的身份,應該能夠保得住她,甚至還能幫她個忙。」
七月恍悟,問道:「你說的就是那個小妾吧?」
安蕎點了點頭,並沒有否認這事。
誰料七月一下子就激動了起來,顧上不自己腿疼,坐起了起來,急急問道:「是不是婉兒,婉兒她在你這裡,對不對?」
若非七月說起婉兒,安蕎還差點就忘記楊青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沐婉兒。
只是安蕎疑惑,不由問:「你認識沐婉兒?」
七月點頭:「對,我認識她,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那就好辦了!安蕎說話的時候有注意觀察七月,沒有察覺到七月有在說謊,心底下放心不少。等楊青生了孩子,等七月好了,然後就可以把他們一堆攆走了,安蕎光想著就心花怒放了。
「少年,你是個有前途的,我看好你哦!」安蕎走過去笑眯眯地拍了拍七月的腦袋,然後帶著興奮扭頭轉身,打算就此離開。
七月黑了臉:「你這是什麼意思?婉兒在哪?」
安蕎猛地扭頭:「少年,你不老實,好好地問別人家媳婦做甚?」
七月:「……」
安蕎趁機跑掉,再次把門『咔嚓』一聲鎖上,等七月回過神來的時候,安蕎早就溜沒了影,氣得七月拿起拐杖來就往門那裡扔去。
砰!
楊氏剛伺候完楊青洗澡,就聽到書房那裡傳來聲音,疑惑之下正要去看,沒走兩步就被安蕎給拽走了。
「大晚上的,娘你還幹啥去?趕緊檢查一下有沒有遺漏的,天上都打雷了,用不了多久這雨就得下來。」
「我剛聽到書房那裡有響聲。」
「你聽錯了吧,剛明明是打雷的聲音。」
「哦,那可能是娘聽錯了,娘現在就去看看,還有沒有東西要收的。」
「快去吧。」
打發完楊氏走,安蕎又朝書房那裡看了一眼,撇了撇鼻子。明明就很是明顯的事情,可惜就是太忙了點,到現在都沒有人發現書房裡多了個人。不過估計也隱瞞不了多久,等閑下來了肯定就會知道。
快要下雨的天氣太過悶熱,安蕎又渾身不舒爽,這會也睡不著覺,就坐在院子那裡瞅著天空。
雪韞也睡不著覺,從書房裡走了出來,坐到安蕎的旁邊。
「這是什麼?」雪韞伸手將安蕎放在邊上的螢石撿了起來,一臉好奇,翻來覆去看了看,只是看久了刺眼,不得不放開。
安蕎懷疑是不是這個世上的螢石都讓老祖宗給挖了,以至於那麼牛掰那麼有錢的雪家大少爺,連螢石是什麼都不知道。
不過也沒打算解釋,就說道:「無意中撿到的,會發光,所以我叫它螢石。」
雪韞點了點頭,也獃獃地看向天空,只是覺得空氣有點悶,倒沒有安蕎感覺的那麼難受。而他的靠近,反倒令安蕎覺得涼快許多,分明就是一個移動的冰塊,在夏日裡那個涼爽啊。
其實今日是雪韞的生辰,只是雪韞猶豫了一下,到底是沒有說出來。
雪管家在一邊偷偷抹淚,那老道長有說過,少爺生辰那天就是忌日,若是找不到辦法治的話,就只能是死路一條了。找了整整十八年了,現在看著少爺活蹦亂跳的,感覺這簡直就是奇迹。
安蕎時不時瞥雪管家一眼,真不知雪管家在抹個啥淚,一會哭一會笑的,難不成人喝醉了就是這麼個德行?
沒錯,今兒個雪管家自個一個人就喝了整整一壇的酒,可是有二十斤。
轟隆轟隆……
天上的閃電越來越密集,而且感覺也很近,安蕎看著就有些發悚,莫明想起自己被雷劈的時候,還真不是一般的酸爽。
「咦,這是什麼東西?」雪韞只覺得后脊那裡有點癢,伸手去撓了一下,沒想到一下撓到個東西,拿到跟前看了看,頓時一臉的嫌棄:「好醜,好臟。」
順手就扔了出去,那玩意撞到空池邊又倒了回來,落到安蕎的腳邊。
安蕎默默地撿了起來,用手指頭摳了摳,再使勁摳了摳。
你個坑貨又想幹嘛?
老子那是幫你去檢查他的身體,懂不?不過話說回來,這小子的身板雖然瘦了點,不過靈根真心不錯,要不你把他也收了,先睡那丑小子,然後再睡他,配合雙修功法,很快你就能牛掰起來。
你當我是種馬?
不不不,你誤會了,你怎麼可能是種馬?你那是沒種好嗎?
我跟你講,你再這麼拽,我會把你扔糞坑的。
你這麼噁心會挨揍的我跟你講。
挨揍之前先把你扔糞坑了。
……
五行鼎愁死,跟了個主人好粗魯怎麼辦?安蕎也很是鬱悶,撿了個神器很流氓怎麼辦?
雪韞眉頭擰了起來:「你不要捏這東西,好髒的。」
你才臟,你全家都臟!這是安蕎與五行鼎的共同心聲。
五行鼎建議安蕎把雪韞給收了,推倒在床,狠狠地虐一百遍啊一百遍,讓那傢伙知道什麼叫臟,什麼叫污眼睛。
安蕎沉默了一下,果斷不捏了,抓著五行鼎用力往石頭上磕。
五行鼎覺得這個主人不但粗魯還很傻,老子自天地初開就存在於世,這世上就沒有比它五行鼎還要堅硬的東西,竟然妄想把它磕壞。
傻x,大傻x,沒見過這麼傻的傻x!
安蕎又沉默了,不再磕了,果斷地還是扔糞坑比較好一點。
五行鼎凌亂了,悔死了,應該裝疼哎呦兩聲的。
事實上也不能怪五行鼎那麼色,誰讓它的前任主人是個色胚子,只要是個美人就能上,看到美人就想睡。說是收了幾百個徒弟,事實上都差不多是女徒弟,哪個不是跟他有一腿的?
利用雙修功法,能幹一天十二個時辰不帶停的,一天干翻二三十個那是小意思。
有這麼個主人,五行鼎耳濡目染的,學了百分之一都夠夠的了。
可惜現任主人是個女的,不懂風情,一天到晚盡想把它扔糞坑,傷透了它這顆騷動的心了。
安蕎其實是想把五行鼎給扔了的,以防哪天不小心被這五行鼎給帶溝里去,可這畢竟是神器,若是強行解除契約,那得要了她半條命。再說了,這神器雖然是污了點,可到底還是有那麼點用的,扔了太可惜了點。
五行鼎見勸不動安蕎,不免嘆氣,說安蕎就是個傻x,美色當前還裝逼。
安蕎懶得跟五行鼎廢話,人跟一個無心的器靈能一樣?女人跟一個腦子長下半身上的男人能一樣?
反正別人怎麼想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美男於她來說,只是養養眼睛就好,暖床這種事情還是千萬別要。
轟隆!
頭頂傳來一聲炸雷,安蕎猛地抬頭看了上去,雲層已經很底,用不著多久就會下雨了。
五行鼎突然說道:「這雷不錯,可以讓這冰小子劈劈。」
安蕎早就想過這一茬,就是怕一個不小心把人給劈死了,所以拒絕了五行鼎的提議。好賴是自己救回來的人,又是雪家獨苗子,要真把人給劈死了,雪家不得瘋了去。
五行鼎不屑:「婦人之仁!」
安蕎冷哼:「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再嘚瑟把你扔糞坑裡。」
五行鼎果斷閉嘴,這日子沒法過了,快來個仙人把這粗魯的女人收後宮去。
直到現在五行鼎還想著後宮,簡直死性不改。
安蕎站了起來,對雪韞說道:「用不了多久就會下雨了,你也回房去吧。」
雪韞愣愣地看了安蕎一眼,張口想要說點什麼,又抬頭看了看天,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站了起來。
安蕎見雪韞站了起來,就以為雪韞聽進去了,轉身就朝石屋走去。
雪韞原地站了好一會兒,這才磨磨蹭蹭地回房。
只是回房以後雪韞也還是沒有睡覺,打開窗戶望著天空。按照那老道士的說法,他雪韞的命也就到今天了,可今天的感覺挺不錯的。之所以會感覺那麼好,那是因為遇到了安蕎,那個惡少的胖子。
雪管家一直安靜地守在雪韞的身後,看著時候不早了,才叫了一聲:「少爺,該休息了。」
雪韞反問:「這天氣,你睡得著嗎?」
睡不著!雪管家心頭老實地回了一句,嘴上卻道:「睡不著躺著歇著也行啊。」
雪韞就問:「你去休息吧,有事我叫你。」
雪管家躊躇了一下,今兒個是少爺生辰,少爺有心事也是正常的。若是以往的話,肯定不會放心少爺一個人,可現在不一樣了,少爺的身體好多了,跟正常人也沒什麼區別,不用再那麼擔心。
今兒個喝了酒,精神又緊繃了一天,實在是累了。
又看了雪韞一眼,雪管家打了個呵欠,到底還是去了外間,打算眯一會兒。
雪管家離開以後,雪韞仍舊站在那裡看著天空,開始的時候也感覺這天氣悶得很,可漸漸地卻感覺挺舒爽的,甚至感覺到活躍在空氣中的水份,竟期待著雨快點下來。
只是雨遲遲不下,一直熬到後半夜,雪韞也犯了困。
雪韞自己也不知道為何,並不想回床上睡,撐不住了就趴在窗檯那裡。
安蕎也躺在了炕上,但翻來覆去地,怎樣也睡不著。
炕的另一旁是楊青,已然睡得跟豬似的,簡直是雷打不動。
漆黑的夜空,一道巨大的閃電撕裂天空,『轟』地一聲劈了一下來,彷彿在頭頂上炸響一般。
安蕎猛地挺了起來,一下睜開眼睛,想要打開窗戶往外看,然後剛開了一條縫,一陣狂風灌了進來,安蕎一個機靈,趕緊又把窗戶關上。
老早就關好了門窗,卻不知外頭的風竟然這麼大。
按級來算的話,至少都有十級了。
這麼大的風,要是屋頂上的瓦輕一點,都得刮飛了。
安蕎很是慶幸,當初買瓦的時候選擇的是大瓦,又大又沉,否則這麼大的風能吹跑了。
不知村民的情況如何,想必不會太好過。
此刻的安蕎卻不知,東廂房那裡形成了一片古怪的區域,風似乎刮不到這片區域裡頭,又似乎有著更大的風。雪管家被雷聲驚醒,下意識就衝進裡間,可衝到門口就被一堵無形的風牆給擋了回來,不能靠近。
「少爺,快關窗!」雪管家只能沖裡頭喊著,卻感覺自己的聲音好像傳不到裡頭,似乎被什麼隔絕了一般。
雪韞還是趴在窗台上,整個人一動不動的,唯有衣衫隨揚著。
倘若細看,會發現雪韞的頭髮都炸了起來,身上雷蛇約隱若現,直至完全消失,然後天上又默默地劈下來一道。
轟隆!
雪管家並沒有看到雷劈在哪,他連門口都進不去,眼睛也睜不開,根本不知道雪韞被雷劈了,卻聽得出來那雷是劈在房間里的。就算不是在房間里,那也肯定是在附近,著急著要進去看。
然而再急也沒有用,拼了老命也進不去。
沒了辦法,雪管家一咬牙轉了身,跑去找安蕎去了。
安蕎正疑惑這雷聲太響,感覺劈得很近,就是不知道劈到哪裡,門口就傳來敲門聲。
這麼晚了,又這麼大晚,哪個傻子不怕被刮起來的東西砸到臉,跑到她這裡來敲門?
回頭看了一眼楊青,被雷聲驚醒了,正一臉迷糊。
還真以為她是雷打不動呢!
「我好像聽到有人敲門。」楊青獃獃說道。
安蕎哦了一聲,朝門口走去,剛開一條縫,風就猛灌了進來,可不是一般的大,就不太樂意開門,想要關上。
不料門被使勁一推,安蕎沒穩住被颳得倒退了好幾步。
「卧……」去,這風灌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抬手擋風瞅了過去,原來是雪管家這個傻子,大半夜不睡覺的,跑過來敲她的門幹啥?
雪管家想要開口說話,一開口嘴巴就灌風,張了好幾次嘴,不是沒說成話,就是話被吹散到風中,說的說不清楚,聽的也聽不清楚。雪管家不由得急了,上前一步抓住安蕎,就要往東廂房那裡跑。
風這麼大拽她幹啥?
楊青見著以為發生什麼事情,趕緊也下了炕,可這麼個大肚婆,又刮這麼大的風,剛從炕上下來就被灌進來強風給颳倒了。
啊!
這一聲安蕎倒是聽到了,太清亮了點,一下扭頭看了回去。
見楊青摔倒在地,頓時這臉就黑了下來,卧了個艹,大晚上的,刮那麼大的風,你個肚婆不老實待著,跑下來作死呢。
一把摔開雪管家,趕緊跑了回去,身子抵著炕,小心把楊青給扶了起來。
雪管家看著急得要命,但還是頂著風趕緊把門給關上了。這門一關,基本上就沒什麼風灌進來了,感覺一下子就好多了。
安蕎趕緊把楊青扶到炕上,嘴裡頭罵道:「我說你是不是有病,那老大的風,你不老實躺著,跑下來幹啥?」
楊青摸了摸摔疼的肚子,尷尬地說道:「炕上的風不太大,我就以為沒多大的風,沒想到一下炕會那麼大的風。是不是出啥事了?我看那人好像挺急的。」
「跟你沒關係,你給我好好躺著。」安蕎說完瞪了楊青一眼,又扭頭去瞪雪管家:「大晚上的不睡覺,你來這裡有啥事?」
雪管家趕緊道:「你快去看看少爺,少爺他沒關窗戶,房間的風好大,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用盡了辦法也沒進去。這雷劈得離少爺太近,我不放心少爺,你法子多,去看看去。」
安蕎嘀咕:「不會是被雷劈了吧?」
雪管渾身一僵,扭頭看了楊青一眼,也不管那麼多了,一把扯住安蕎就要出門。
外面那麼大風,安蕎不想去,可力氣沒雪管家大,一下子被拽了出去。
拽著人還有空把門給扣上,貌似這風也多大嘛。
不大個屁!
一陣狂風刮過,安蕎連站都沒站穩,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誰說的胖子刮不跑的?站出來,老娘保證不打屎你!
「你……這……啥?」雪管家說了一句話,有一大半風吹在風裡,那張老臉都被颳得變了型,看起來好搞笑的樣子。
可雪管家一點都不想搞笑,一把拽起安蕎,急吼吼地往東廂房趕。
安蕎擔心雪管家一鬆手自己就跟個氣球似的,一下子被刮飛了去,趕緊伸手往回抓了一下,踉踉蹌蹌進了東廂房,使出吃奶的勁把房門給關上。就這一會兒的功夫,感覺就跟要了老命似的。
這風絕逼不止十級,至少有十五級了。
見了鬼了,又不是住在海邊,哪來的那麼大的風?
安蕎吹得毛髮都豎了起來,這門一關,直接就成了鳥窩,不過感覺立馬就好多了,扒著門低頭嘩啦吐了幾口,被灌了滿嘴的泥沙,可是一點都不好受啊。
還沒吐完呢,人就被提到一邊,然後被推著走。
幹啥呢?
「你快去看看少爺,少爺那房間進不去。」雪管家連臉都顧不上蹭,推著正在正抹臉的安蕎往裡間走,急得聲音都變了。
不過可能是被風刮的,安蕎心想,然而抬頭一看裡間,頓時眼珠子都瞪圓了,驚叫:「卧去,這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