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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劈死了

  安蕎默默地抬頭,樹頂上那根鋼杵還真是明晃晃的,真不知那神婆跟哪個和尚廟裡的方丈好上了,竟然把這麼好的一把鋼杵給借了出來,又或者是當成定情信物交給了神婆。


  原以為古人沒什麼智慧,沒想到這麼個裝神弄鬼的老婦人竟然也懂得那麼多。


  聽這神婆吹牛,還真用過這種方法收過不少妖魔,要不然也不會趕在雷雨天屁顛屁顛地過來了。


  這事要是落在別人身上,安蕎樂得看戲,可落在自己的身上,特別是看到天上時不時閃過的雷電,安蕎這臉就徹底黑了下來。哪個傻X活膩歪了才會雷雨天在自己腦袋上頂根鋼杵,這特么的等於是在引雷,天要打雷不劈你劈誰?


  安蕎的確膽肥到了一定的程度,可膽肥不表示她不怕死,這下雨天把她捆到樹上,她已經有些發毛了,再看到頭頂上那根鋼杵,簡直就是發悚了。


  「你個死老太婆,坑人竟然坑到本姑娘的頭上來,你給我等著,要不把你捆起來,頭頂上豎根鋼杵子我就跟你姓!」安蕎一邊掙扎一邊罵,可該死的人長得太肥,這繩子又捆得太緊,把身體勒得跟蓮藕似的,一節又一節的,無論安蕎怎麼掙扎都掙扎不開。


  神婆就得意了,說道:「你個妖邪莫要威脅本神婆,本神婆可是有天神護體的。只要你不是妖邪大可不怕,天雷自然不會收你,若你是妖邪的話,就莫怪天雷無情了。」


  「我還說你是妖邪呢,有本事你把那鋼杵拿去,舉到頭頂上看看。」安蕎瞪了神婆一眼,發現這神婆還真是渾身煞氣,估計用這樣的方法害死了不少的人。「瞧你個老太婆滿身煞氣的,肯定沒少干這樣的事情,要是這個世上有鬼,肯定得有不少回來找你算賬的。」


  神婆卻信心十足,看起來甚至一點心虛都沒有,手上的銅錢劍往安蕎腦門上一戳:「妖孽莫要張狂,待一會天雷自來收你。」


  吸!

  「老太婆,有本事你一直戳著別走!」安蕎被戳得腦門子生疼,抬起還能動彈的腳就往神婆肚子那裡狠狠踹了一腳。


  哎呦!


  神婆哪裡料到安蕎的腳沒有被綁住,這一下被踹了個正著,一屁股摔倒地上,摔了個四腳朝天,再爬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滿身泥湯了。


  「這他娘的誰綁的啊,咋就沒把腿給綁上呢?」神婆剛一爬起來就開罵,捂著被踹痛的肚子又想去打安蕎,可安蕎連連抬腳,嚇得神婆不敢靠近,抬頭看向天空不停的閃電,低罵了一聲:「臭丫頭,等著天收你吧!」


  這不說還好,一說安蕎又急了起來,趕緊掙扎了起來。


  「這他娘的誰綁的繩子,綁那老緊幹啥呢?」安蕎破口大罵,暗惱剛才沒注意看是誰綁的繩子,要是記得是誰,非得揍丫的不可。


  神婆聞言又得意了:「綁得緊就對了!」


  見安蕎掙扎不開,神婆這才放心下來,跑到邊上又蹦蹦跳跳起來,一邊跳著嘴裡頭還一邊叨念著類似於經文的東西。雖然沒有人能夠聽得懂,可聽著就好像真的很厲害的樣子,村民們一個個地神色凝重了起來,沒多少人吱聲了。


  「你們放開……唔……」黑丫頭力氣小,再加上又被人故意阻攔,好不容易才擠了進去,看到安蕎被綁在樹上,想也不想地就沖了過去,想要把安蕎救下來,可誰曾想剛開口就被人捂住了嘴,還拖了回去。


  大牛眼尖看到黑丫頭,一把將黑丫頭拽了回來,小聲說道:「小丫頭別衝動,你這樣衝上去是救不了你姐的!」


  壞人,又是這個壞人!黑丫頭照著大牛的手,一口咬了下去。


  「吸,臭丫頭咋還咬人呢!」大牛吃疼鬆開了手。


  黑丫頭立馬朝安蕎沖了過去,可還沒衝出去兩步,人就被村民們拽住拖了回來。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我要去救我胖姐!」


  「黑丫頭,我們知道你在擔心你胖姐,可你胖姐中了邪啊,不把這邪給驅走,那可是會害了咱們全村的人啊!你不要過去搗亂,等把這妖邪驅走了,你胖姐她就會沒事了。」


  村民們一陣勸說,黑丫頭卻拚命掙扎,連吃奶的勁都使了出來。


  「你們騙人,那死老太婆就是個騙子,她驅邪要麼讓雷劈,要麼讓火燒,要麼就乾脆放水裡淹,等完了哪裡還有命在!你們快放開我,我要去救我胖姐,我胖姐她沒有中邪,她只是被蟲子咬了,中了毒而已。」


  可現在說出來也沒人信,連神婆都給請來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安蕎是被妖邪上了身。


  誰也不聽黑丫頭的,非得攔著,就是不讓黑丫頭靠近安蕎。


  說起來這天氣也真是邪門,一般來說都是剛下雨的時候比較愛打雷,雨下久了以後就不怎麼愛打雷了。可今兒個這雷一直就沒停過閃,到這會還越閃越厲害,雨也越下越大了。


  這會正踩著春天的尾巴,天氣還涼著,下著雨更顯得涼。


  可再冷也沒有人離開,就想看看神婆是怎麼斬妖除魔的,而且不親眼看到妖邪被驅除,誰也不能放心啊。


  安蕎正努力掙扎著,耳邊忽然傳來個聽起來有點熟悉的聲音,下意識扭頭看了過去。


  「胖女人,三百兩銀子,我幫你怎麼樣?」


  「醜男人?」安蕎愣了一下。


  顧惜之頓時一噎,正想再說些什麼,身旁的村民不滿顧惜之說出要幫安蕎的話,正扯著顧惜之的衣角,指責顧惜之的不是。顧惜之就顧不上去理會安蕎,將自己的衣角先扯回來,可衣角倒是扯回來了,指責的人卻多了起來。


  「你這人是誰啊?」


  「那可是妖邪,放了的話可是會害死人的。」


  「你誰家的啊,幹啥遮頭擋臉的,做了壞事不敢見人不成?」


  「這人要幫妖邪,不會是跟妖邪一夥的吧。」


  ……


  天上的雷雲越積越多,隱約有更大的暴風雨來臨,安蕎抬頭看了看天空,眼皮不自覺地跳了跳,心臟也突了突。


  「喂,別墨跡了行不?三百兩銀子成交,快來幫忙。」等這事過去以後再收拾你,三百兩銀子算個屁,到時候非得要你三千兩!別的安蕎可能不會,可坑人這本事,還真有一手,並且坑得你沒話說。


  顧惜之眼睛一亮,立馬道:「這可是你說的啊,成交!」剛想朝安蕎衝過去,衣角又被扯住,顧惜之趕緊又扯了回來。


  「快點!」安蕎不耐煩地催促。


  不能去,不能讓他去,快攔住啊!村民們急了。


  顧惜之惦記那三百兩銀子,趕緊朝安蕎跑了去,可村民們怕顧惜之壞了大事,一個個趕緊攔了起來,又是抓又是抱的,等顧惜之好不容易走到離安蕎一米處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一道炸雷。


  轟隆!


  一道天雷從天而降,連大地都抖了抖。


  眾人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腦袋也是懵懵地,一時間都僵立在原地,甚至還來不及回神,天空中又有兩道驚雷落下。


  轟隆!轟隆!

  三道雷毫無偏差地,盡數落在了安蕎所在的那棵大樹上。


  發生在眼前的事情,將大夥全都震懵逼了,誰也來不及去反應,一個個呆立原地。


  最先回神的是顧惜之,心裡頭不知是什麼滋味,眼睛盯著那堆灰,嘴裡頭嘀咕著:「這胖女人不會就這麼短命吧?那可是三百兩銀子哎,連銀子都沒要就捨得去死了,這也太大方了點吧?」


  說得也是,跟啥較勁也不要跟天雷較勁,劈死你可是沒商量。


  沒多久神婆也回過神來,可活了大半輩子也沒有見過這等陣仗,心裡頭直打鼓,心想這一次不會真的是遇到了妖邪了吧?師傅可是說過,這天地間是真有妖邪,人與妖邪勢不兩立,只不過妖邪一般情況下不會涉足人間,人也不知妖邪去向,因此才有萬年的平靜。


  神婆越想就越是害怕,渾身瑟瑟發抖起來,師傅可是說過,妖邪可是相當的厲害,哪怕是祖師爺來了也收不了一隻小小的妖邪。


  這要真是妖邪,自己可就真得罪大了。


  現在神婆只希望這三道天雷能把這個只妖邪給劈死,那樣自己就安全了。滿心害怕的神婆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轉身,朝大樹方向看了去。


  高三丈,幾乎兩人抱粗的大樹直接被天雷劈成了焦炭,正冒著最後的余煙,地上還落了一堆黑灰,那把向來戰無不勝的金鋼杵,從金燦燦的顏色被劈成了黑色,斜立在黑灰堆上。


  神婆終於舒了一口氣,拍了拍胸口,很快就得意了起來:「幸好幸好,雖然這妖邪很厲害,可再厲害也厲害不過神仙的神雷。正所謂邪不勝正,那妖邪已經伏誅,大家盡可放心了,都不用……」


  話還沒有說完,那堆黑灰突然動了動,神婆的聲音戛然而止,瞪大眼睛看著那堆黑灰,喉嚨咕嚕了幾下,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天啊,連天雷都劈不死,這次是真的妖邪啊!


  大夥正歡呼著呢,就看到神婆的眼神不對勁,有些人就問神婆是怎麼了,有些人則順著神婆所看望了過去,這一看可不得了了。


  「天啊,她還會動!」


  「好可怕,連雷都劈不死,那到底是什麼妖邪啊?」


  「神婆快,快收了它!」


  「對對,神婆你快去,可不能讓它出來了。」


  ……村民們想得都很好,有神婆在這裡,讓神婆去收就行了。


  可神婆比村民們還要害怕,看到那堆黑灰越動越厲害,沒多會一個黑呼呼的東西也爬了起來,神婆嚇得連吭都不敢吭一聲,把手裡頭的東西一扔,扭頭就跑,不料剛跑兩步就撞了個人。


  砰!

  顧惜之身體晃了晃很快又站穩,看到黑灰有動靜就想去看看,可沒跑幾步就被那裝神弄鬼的神婆給撞上了。本來顧惜之沒太注意這神婆的,被撞了一下立馬就注意看了起來,發現竟是之前被砸了泥巴的老婦人。


  「喲,原來是你呀!」顧惜之湊了上去,還舉了舉神屬於神婆的那把紅傘。


  一個怪物撐著一把紅傘,那是什麼感覺?

  神婆再也忍不住嗷叫:「鬼啊!」連滾帶爬地往人群中跑,一邊跑一邊尖叫:「鬼啊,有鬼啊,救命啊……」


  連神婆都嚇成這樣,村民們就更怕了,驚叫著四下散逃。


  「胖丫,我的胖丫……」


  楊氏拄著棍子早就來了,嘴裡頭一直叨念著安蕎的小名,可病秧秧的半點力氣都沒有,怎麼勁使也沒法擠進去,還好被老王媳婦給看到扶著,還給打了傘,要不然這會也挺不住了。


  只是挺是挺住了,擠進人群卻是不可能了,在那裡急得直抹眼淚。


  老王媳婦也想幫忙,可就她一個人也不知道該怎麼幫,再說老王媳婦也害怕。因為是出嫁以後再帶的女婿上門,在這個村裡頭本來就不怎麼受歡迎,要真因為安蕎這事,整理自個夫妻倆在這村裡頭待不下去,那可真就是幹了傻事了。


  因此老王媳婦也是愛莫能助,頂多就幫忙照顧一下楊氏罷了。


  剛打的雷太可怕,楊氏也被嚇到了,生怕安蕎會發生點什麼事情,可怎麼也擠不進去,正著急著呢,人群中傳出陣陣尖叫聲,其中神婆與老安家人的叫聲尤為尖銳,沒多會人群突然就作鳥散,一個個你推我撞地沒命地跑起來。


  「我們家胖丫是真的中毒了,不是中邪啊,他們咋就不信呢。」楊氏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趕緊伸手去抓人,每抓到一個人都那麼說,可一個個見到楊氏也跟見了鬼似的,趕緊掙開楊氏沒命似地連滾帶爬離開。


  說實話,楊氏這個樣子也實在太嚇人了點,比綁在樹上的安蕎還要可怕,要說楊氏被妖邪上了身,估計也沒有人不信的。


  況且現在還都見了『鬼』了,再看到楊氏這樣,換成是誰都是嚇得不行,誰還敢理楊氏?


  老王媳婦看著人群四散,這心裡頭也直打悚,趕緊抓住楊氏問:「楊妹子,胖丫她不會真的中邪了吧?剛可是打雷了,她……」話還沒有說完,人群眨眼間就散得差不多了,原地只留下三五個人,還有那顯眼的黑灰堆,老王媳婦這話頓時就說不出來了。


  「胖丫,胖丫是你嗎?」楊氏卻一點都不感到害怕,相反看到黑灰堆在動,趕緊就柱著棍子跑過去。


  呼!

  安蕎猛地從地上挺坐了起來,渾身上下一片焦黑,一眼看去只看到那雙明亮的眼睛,在一片黑灰中格外的閃亮。


  「胖丫,真的是你啊,嚇死娘了!」楊氏愣愣地看了三息不到,拄棍子也不要了,哭嚎著朝安蕎撲了過去。


  活了近三十年,楊氏從來都是嚶嚶哭細聲泫泣,何曾跟現在這般嚎啕大哭?哪怕是當初聽到安鐵柱沒了的消息,楊氏也沒有這麼哭過。


  安蕎雖然沒死,可整個人還是懵的,有聽說過被雷電劈得正著卻僥倖沒死的,可安蕎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也會是其中幸運的一個。安蕎也始終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如今她大難不死,也果然是得到了好處。


  將趴在懷裡哭的楊氏扒拉到身後去,讓楊氏趴著繼續哭,趕緊把右腳底下的破鞋子給摘了,露出紫色的腳底板來。


  在腳底板的正中央有一個筷子頭粗的窟窿,上面一片焦黑。又將左腳上的破鞋子也一併摘了,露出來的紫色腳底板上,同樣有著一個窟窿。完了又伸手摸了摸尾椎骨那裡,紫色的臉上滿是古怪。


  沒有任何意外地,三道雷電都劈中了她,可也都運氣很好地,只是穿過了她的身體,並沒有給她的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開始的時候她的確是心跳停止了,體內的各個器官也一併停止,可僅僅是過了不到半刻鐘的時間,她就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狠狠地揍了一拳,之後就恢復了心跳,各個器官也在漸漸復甦,現在給她的感覺,好像比以前還要健康許多,渾身充滿了力量。


  如此一來,就算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至於有沒有後遺症,安蕎暫時沒有發現,倒是很驚訝地發現,體內多了不少的靈力,一下子從剛入門蹦躂到了長生訣第三重,直接恢復了前世的修為。


  如此一來,她就可以繼續懸壺濟世,掙大錢了!

  興奮,太興奮了!

  「原來人胖還有這個好處,打雷都劈不死,太神奇了!」顧惜之一臉好奇地蹲在安蕎跟前,又繼續說道:「自古以來雷劈不死的,還真是少見,今個兒我算是長見識了。」


  安蕎一黑爪子伸了過去,吐言:「還錢!」


  「……」顧惜之盯著那隻手看了足有十息,抬手就一巴掌拍了下去,沒好氣道:「你個胖女人怎麼那麼不解風情,我好心來看你,你一開口就向我討要銀子,也太那個了吧你?」


  安蕎吃疼把手縮了回去,罵道:「誰讓你個醜男人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悄悄跑過來幫我解繩子不就行了?還非得嚷得所有人都知道,害得我被雷劈了三下。我這是運氣好沒被劈死,要是真被劈死了,做鬼我也要回來向你討要銀子。」


  「你這女人,死要錢!」


  「這年頭,有錢的是爺,沒錢的是孫子,當然死要錢。」


  「……」


  顧惜之還真是無話可說,從來就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都差點連命都沒有了,竟然還惦記著那點錢,瞪了安蕎一眼,起身就想走。


  「你想跑哪去,快點扶你家債主我起來!」安蕎沖著顧惜之身後嚷嚷起來。


  顧惜之頓了一下,扭頭:「扶一下三百兩!」


  安蕎翻了個白眼:「一個銅板,愛扶不扶!」


  顧惜之果斷扭頭,任憑安蕎叫了好幾聲也不回頭,心裡頭惦記著安蕎會加點價,可安蕎只管叫嚷就是不加價,快把顧惜之給鬱悶死了。


  「胖丫,咱還是別叫了吧,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娘扶你起來就好了。」楊氏這才哭得差不多了,一邊抹著淚一邊對安蕎說,伸手就想要把安蕎給扶起來。


  安蕎翻了個白眼,拔開楊氏的手,說道:「你自己先站起來再說吧,自己都站不起來,還想扶我。就是你兩條腿沒事的時候,你都不見得能把我給扶起來,現在就更別提了。」


  楊氏試了試,果然是扶不起來,不止是扶不起來,就是自己也站不起來了。


  老王媳婦猶豫了一下,還是趕緊跑了過去,將楊氏給扶了起來,而安蕎還是沒人扶。安蕎試著站起來,可兩條腿實在是有些不聽使喚,到現在也還麻著,根本沒有辦法站起來。


  一旁看著的大牛實在看不過去了,一把將身後背著的簍子取下,塞到顧惜這的懷裡,說道:「少爺,你不去扶我去扶,你幫我拿東西!」


  顧惜之看了一眼簍子,又看了一眼安蕎,見大牛擼袖朝安蕎走了去,也不知是犯了哪根筋不對,竟然追了上去,一把將簍子塞回去給大牛,沒好氣道:「你自己的東西你自己背,關我屁事,給我讓開!」


  說著就往安蕎身前一蹲,一臉不耐煩地說道:「胖女人,有本事你自己上來,我背你回去,沒本事你就一直坐在這裡。」


  安蕎果斷伸手,伸出兩胳膊狠狠勒住顧惜之的脖子,得意道:「有得上,不上白不上!」


  「哎我去,你輕點,勒死我了!」


  「醜男人,醜人多作怪!」


  「信不信我把你扔下來?」


  「三百兩銀子!」


  「……算你狠!」


  「快點!」


  「你都重死了,走不快。」


  ……


  大牛愣愣地看著顧惜之背著安蕎越走越遠,伸手撓了撓頭,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可又說不出來有哪裡不對。餘光瞥見老王媳婦扶著楊氏路這,趕緊將簍子背到後頭,屁顛屁顛地追上。


  「那啥,大娘,要不我扶你?」


  「去去去,給我一邊去!」老王媳婦立馬就瞪了大牛一眼,跟護犢子似的,不讓牛高馬大的大牛靠近楊氏。


  楊氏扯嘴角笑笑,說道:「不用了,你忙你自己的去吧。」


  大牛又撓撓頭,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該幹些什麼。


  等走過遠了,老王媳婦才小聲罵道:「那臭小子瞅著可不比你小几歲,竟然叫你大娘,還真是欠收拾!要是老王在這,我非得讓老王削他一頓不可,小子不學好,佔人便宜。」


  楊氏:「……」


  誰料大牛耳朵好使,竟然聽了個全,滿心納悶地摸了一把頭,又朝四周看了起來。突然間就有些好奇,那小黑丫頭跑哪去了?剛想到就下意識找了起來,一邊找著一邊朝老安家方向走回。


  路過一處人家時,不經意間聽到了黑丫頭的聲音,趕緊跑過去趴在門縫那裡往裡頭看。


  這一看不得了,小黑丫頭竟然被人綁了起來,還被扇了一巴掌。


  大牛趕緊踹門沖了進去,一把推開那個又要伸手打小黑丫頭老女人,將跪在那裡的小黑丫頭撈起來護到身後。


  「哎呦!」安婆子一個不設防被推倒在地,摔了個四腳朝天,胳膊『咔嚓』一聲響,才好沒幾天的胳膊又脫臼了。


  「你誰啊,跑我們家來幹啥?」老安家人紛紛站了起來,連帶著安祿家人也站了起來,個個一臉防備地看著大牛。


  大牛瞪了這些人一眼:「你們管我是誰,一群大人欺負一個小孩,不要臉!」說完就要帶黑丫頭離開。


  兩家人趕緊擋在大牛前面,不讓大牛把黑丫頭帶走。


  大牛毫不費力地一把將黑丫頭身上的繩子扯斷,將繩子扔到地上,斗大的眼睛直瞪:「怎麼著?想找打是不是?」


  兩家人心中一突,面面相覷,默默地退讓開來。


  這他娘的還是人么?大拇哥那麼粗的麻繩子,隨隨便便就扯斷,就是兩家人一起上,也不見得那麼容易就把繩子給扯斷了。


  瞧瞧那蒲扇大的手,估計一巴掌就能把人給拍死了!


  這樣的人,誰敢惹?


  前後也沒花多長時間,大牛就輕易地把黑丫頭給救了出來,本以為黑丫頭會感謝一聲的,可黑丫頭開口的第一句話,大牛就鬱悶了。


  「壞人,你扯斷繩子的時候就不能小心點,我胳膊都勒出血來了。」黑丫頭抬起胳膊來,上面的衣服被劃破,露出來的胳膊上有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看著就覺得疼。


  可大牛卻不以為然:「你個沒良心的臭丫頭,要不是我救了你,你還得在那裡頭挨打呢!」


  黑丫頭怒目圓瞪:「壞人壞人,之前要不是你這壞人抓住我,我早就把我胖姐給救回來,就不會被他們抓住了。」


  大牛:「……」


  「我胖姐呢?」


  「你胖姐沒多大事,回去了。」


  「哼!」


  黑丫頭扭頭就往老安家方向跑,大牛有些狂躁又有些納悶地撓了把頭,還想說點什麼來替自己解釋一下,可抬頭卻見黑丫頭跑了,頓時千言萬語就說不出來了,趕緊追了上去。


  才跑了沒多久,黑丫頭突然停了下來,一臉驚奇地看著前方。


  「咋停下來了呢?」大牛一臉不解,順著黑丫頭的視線看了過去,頓時也是一臉錯愕。


  黑丫頭僅是停頓了一下,又嗷叫著激動地飛奔了過去。


  ……


  雨不知什麼時候竟然已經停了下來,烏雲漸漸散去,陽光從雲層中透出,天邊忽然出現了一道美麗的彩虹。令人驚奇的是,采虹的一頭竟然落在了老安家那裡,在顧惜之背著安蕎剛要踏進老安家的一瞬間,落到了二人的身上。


  「咦,快停下!」


  顧惜之邁出去的腳步縮了回來,這才看到了異象,頓時就愣了起來。安蕎一臉驚奇地看著彩虹,手不自覺地伸了出去,抓了抓,又抓了抓,儘管什麼也抓不到,可還是玩得不亦樂呼。


  「你幼稚不?」顧惜之裝作一臉不屑的樣子。


  「就幼稚,你管不著!」安蕎啐了顧惜之一口,又繼續玩了起來。


  誰料顧惜之這個醜男人可惡,突然間就鬆了手,安蕎不設防一屁股摔到了地上,頓時疼得呲牙咧嘴:「作死吶你,鬆手也不說一聲。」


  「我看你玩得高興,所以才沒跟你說。」顧惜之笑得一臉欠揍樣,往門墩上一坐,翹著二郎腿直嘚瑟。


  「笑什麼笑,還錢!」


  「……」


  這死女人怎麼沒被雷給劈死,一天到晚盡要錢,好像除了錢以外就……就……顧惜之放下二郎腿伸手指著安蕎,可指了半天也不知道該說安蕎點啥,乾脆扭過頭不看安蕎。


  安蕎嗤了一聲,又玩耍起來,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來。


  正耍著黑丫頭的聲音就從遠處傳了過來,安蕎這才想起還有這傻丫頭,趕緊抬頭看了過去。只見黑丫頭就跟只小黑豹似的,從遠處飛奔而來,一下子撲進了彩虹裡頭,那樣子比誰都要興奮。


  「彩虹,真的是彩虹哎!」


  「胖姐你快看,太好看了!」


  「哇哇哇,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彩虹,太美了。」


  ……


  看著黑丫頭耍得開心,安蕎突然就沒有了興趣,朝顧惜之走過去,用力擠了擠,也坐到了門墩上,撐著下巴看著黑丫頭玩耍。


  顧惜之想罵安蕎來著,可張了張口還是憋了回去,就怕又被追著要錢。


  黑丫頭玩著玩著,高興地問大家:「你們看,我像不像彩虹仙子?」


  楊氏跟老王媳婦都連連點頭,笑著說:「像,實在太像了。」


  輪到安蕎,則丟給黑丫頭一個白眼:「沒見過這麼黑的彩虹仙子。」


  黑丫頭看了看自己黑黑的爪子,頓時就不幹了,回了安蕎一句:「再黑也比你現在好看,紫不紫,黑不黑的,醜死了!」


  安蕎用胳膊肘頂了頂顧惜之,說道:「這丫頭說你丑呢!」


  顧惜之:「……」


  又關本少爺什麼事?


  正欲不理會安蕎,就見安蕎不知往哪裡掏了一把,伸出一黑爪子就烀了過來。顧惜之頓時低罵了一聲,趕緊從門墩上站起來,連滾帶爬地躲開。


  「我……我還真服了你了,就沒見過你這樣的。」顧惜之指著安蕎,實在是無語得很,真真是無話可說了。


  安蕎一點也不在意,拍了拍手站起來,往家裡頭走了進去。


  顧惜之瞪了一眼,扭頭朝外不看安蕎,可堅持不到十息就站了起來,追在安蕎後頭也跑了進去。


  楊氏與老王媳婦對望了一眼,老王媳婦就說道:「你這腿不合適,還是進去歇會吧,我看這會沒事了,應該不用擔心了。」


  沒有人比楊氏更了解老安家的人,搖頭嘆了一口氣,這事肯定不會這麼容易就了了。自個孤兒寡母的,還真不知方怎麼辦才好。之前是胖丫命大,雷劈都沒有劈死,可以後呢?誰知道後面還有什麼在等著。


  「這事跟你沒關係,你還是回去吧,省得給你也惹了麻煩。」楊氏很是感謝老王媳婦還能夠站在她這邊幫她,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也不好將老王媳婦扯進來。


  說實話,老王媳婦這心裡頭也是發悚,聽楊氏這麼一說,也是想要回去了。


  楊氏看出老王媳婦的退意,又說了一聲:「回去吧,花大姐。要是真發生點什麼,說不定真會連累到你。我這孤兒寡母的,還指望著你呢,要真的發生點什麼,你在外頭也能想想法子,可要是跟我們待在一塊,那就是啥指望都沒有了。」


  老王媳婦聽到楊氏這麼一說,也覺得有道理,就道:「那我先扶你回去,一會兒我就走,在外頭給你們看著。」


  「沒事,我自個走就行,你回去吧!剛下那麼大的雨,你們家有沒有漏水還不知道呢,趕緊回去看看。」楊氏拒絕了老王媳婦的好意,自己拄著棍子往屋裡頭。


  老五媳婦看楊氏真的不用自己,也就不磨嘰了,趕緊回了家。楊氏說得對,剛下那麼大的雨,家裡頭漏沒漏水不知道,還是趕緊回去看看,要是把糧食給澆了,可就完了。


  門外就只剩下大牛跟還在玩耍的黑丫頭,原本大牛是想要進去的,可腳跨進門口還是又退了出來,抱著簍子坐在門墩上瞅著。放黑丫頭一個人在外頭,大牛不放心,擔心這又黑又瘦脾氣又壞的臭丫頭會被人欺負了。


  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樣的村子,這裡的人個個都那麼兇惡,連個屁大點的小丫頭都欺負。


  「喂,壞人,你說我像彩虹仙子不?」


  「像,就黑了點!」


  「你咋跟我胖姐似的,不說我黑你會死啊!」


  「咋地這說實話還不行咧?」


  「你是壞人,就是不行!」


  「臭丫頭,叫大牛哥,再說我壞人,揍你!」


  「壞人壞人壞人!」


  「……」


  大牛舉了舉手,可看了看自己蒲扇大的手,又看了看黑丫頭那連自己巴掌大都沒有的小腦袋,到底是抽搐著放下了手。


  真擔心一巴掌打下去,這臭丫頭會被直接打死了。


  看到大牛舉起手,黑丫頭還真嚇了一跳,差點以為自己要挨揍,有點後悔跟人犟了,可見大牛放下手立馬又嘚瑟了起來,朝大牛扮了個鬼臉。


  「我大人有大量,才懶得跟你這臭丫頭計較!」大牛沒好氣道。


  其實黑丫頭口是心非,誰是好人誰是壞人她還算分得清,儘管大牛給她的印象不太好,但也知道大牛不算是個壞人。剛要不是大牛救了她,說不定真得被打死了,而且就算沒被打死也得打殘了。


  可人長得再丑,那也有個仙女夢,偏生大牛踩了她的痛腳,自然就不痛快了。腦子裡一直迴響著剛才安蕎的嗤笑,還有大牛的老實話,漸漸地就沒有了玩耍的興緻,跑到大牛的身邊坐了下來,撐著下巴看著彩虹。


  為什麼就沒有跟她一樣,長得很黑的彩虹仙子呢?


  話說回來,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彩虹仙子啊?


  大牛扒拉了一下簍子里的東西,好在都包得挺好的,沒有淋濕,見黑丫頭不玩耍了,就說道:「小丫頭,不玩了就進去唄,我還得把東西拿進去咧。」


  黑丫頭往簍子裡頭瞅了一眼,可不認為素不相識的大牛是來給自家送東西的,而且就算是送也肯定不會是送到二房,便又扭頭看向彩虹,說道:「要進你自己進,我還得在門口這裡守著。誰知道他們什麼時候回來,要是跟早晨似的一點防備都沒有,我胖姐肯定又會被抓走的。」


  「既然怕被抓走,為什麼不離開這裡?」大牛不解。


  「你咋比我還幼稚咧?」黑丫頭白了大牛一眼,又扭頭看向彩虹,一臉鬱悶地說道:「我娘身體不好,我胖姐身體也不好,又沒有銀子。待在這裡還有個住的地方,要是離開這裡,我們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而且我們又都是女的,在外頭太不安全了。」


  大牛摸了把腦袋,張口想說點什麼,可話溜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又愣愣地坐了一會兒,黑丫頭將緊緊藏在懷裡頭的竹筒給拿了出來,小心掀開蓋子揪了揪,又趕緊蓋了起來,認真檢查了一下,又放回懷裡頭,雙手環胸抱得緊緊的,就怕一個不小心弄丟了。


  「那是啥?」大牛好奇地歪腦袋去看,卻啥也沒看著。


  「不告訴你!」黑丫頭看都沒看大牛,又看了彩虹一眼,這才盯著村路看,嘴裡頭說道:「還待在這裡幹嘛?你不是要拿東西進去?趕緊拿進去啊,不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爺奶我大伯還有我老叔他們都沒在家。」


  大牛在想,他們在不在家跟自己有啥關係?不過見黑丫頭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自然就懶得說出來,又朝村路那裡瞅了一眼,見沒有什麼人過來,甚至村裡頭的人都沒見出來,想著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就站了起來。


  「那我先把東西拿進去了。」進去之前大牛又瞅了一眼,確定暫時不會有人來,就抱著婁子進了門。


  門口就只剩下黑丫頭一個,剛還覺得沒事的,可眨眼間就害怕了起來。


  要是那些人抄傢伙來了,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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