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115章


  被阿濃微紅的雙眼一看,秦時的心頓時擰了起來。他握拳壓下心頭幾欲噴發的殺意,目光憐惜而急切地看著她:「怎麼哭了?可是有人欺負你了?」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阿濃的眼淚頓時再也忍不住掉了下來。她搖搖頭,想說什麼,喉嚨卻彷彿叫什麼堵住了一般,怎麼都吐不出話來。


  她想她骨子裡還是嬌氣的,無人疼她的時候不顯,一旦有人疼了,便就丁點大的委屈都受不住了。阿濃這麼想著,心頭越發酸軟,然而這種有人能夠包容她一切悲喜苦笑的感覺實在很好,縱然忍不住哭泣,她的心裡也是安穩沉靜的。


  秦時卻不明白她在想什麼,他的眼中只看到了她的淚。


  這是他放在心尖尖疼寵著的姑娘,可如今卻叫人欺負成了這樣……青年雙手手背上的青筋一根一根暴了起來,眼底似結了千丈寒冰。


  這筆賬,他遲早會從章晟身上加倍討回來。


  「我……我沒事。」過了一小會兒,阿濃終於緩過了那股勁兒,她低下頭用帕子擦了擦臉,半晌方才聲音微啞地繼續說道,「我就是……就是……」


  就是想眼前這人了,就是想回家了吧。不遠處樓閣上的章晟目光晦暗不明地低頭抿了一口茶。


  「殿下既想斷了季姑娘和這秦時之間的關係,何不直接給她下忘憂散,使她徹底忘記過……」問話的是巴恆,只是還沒問完,便被身邊的林風一個眼神制止了。


  「這話等你救出千毒子再來問本宮。」章晟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說道。


  對哦,千毒洞被毀,千毒子連帶著他研製出來的那些葯一起失蹤落入了孟懷手中,他們如今手裡根本沒有那能使人忘記一切的忘憂散……咳,巴恆頭皮一緊,忙低頭請罪。


  章晟沒有與他計較,只是看著樓下縱然遙遙相望,彼此間的情意卻好像怎麼都無法割斷的二人,眼神越發陰鷙了幾分。


  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秦時,若不是他,阿濃不會離開安王府,孟懷不會佔去整個江北,他也至於落到如今這處處受人掣肘的狼狽境地……


  秦時,呵,他一定要死。


  噗通!

  剛這麼想著,樓下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章晟低頭一看,眸子猛地縮緊了。


  阿濃!她竟趁人不備奮力跳進了那小湖裡!


  「殿下莫急,紫霜已經下水去制止季姑娘了!」


  章晟緊緊盯著湖裡剛碰到秦時便被紫霜摟住腰帶了回去的阿濃,見她神色慌亂,只憤怒低吼著叫紫霜放開,並沒有與秦時有其他接觸,陰沉的神色這才稍有好轉。


  而秦時……


  「秦將軍留步,否則我們就只能放箭了。」


  看著突然從四面八方冒出的銀色箭頭,秦時不得不放棄追上去搶回阿濃的打算。他臉色陰沉如水,冷冷地朝章晟的方向看了一眼,到底還是反身飛回到涼亭里。


  「秦時……」對面阿濃哭著喊了一聲。


  看著渾身濕透,臉色蒼白的妻子,秦時心疼極了,然而此情此景……青年咬牙,最終說了一句「快回去換衣服,過兩日我便來接你」就跟著上前「請」他離開的人走了。


  阿濃看著他的背影,不動聲色地捏緊了將手中的小玉瓶子。


  她就知道他會明白她的意思。


  ***

  秦時被人「請」著去換了衣裳。


  換完衣裳之後,章晟來了。


  「明人不說暗話,你說吧,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放了阿濃?」


  看著眼前面色陰沉,再無法保持尋常鎮定的青年,章晟沒有立即回答,只笑著在一旁的太師椅上坐下,又使宮女沏來熱茶,這才慢條斯理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秦將軍何必心急,你我何不邊喝茶邊談?」


  秦時冷冷地看了他片刻,坐了下來。


  「嘗嘗這上等的烏夜茶?」


  秦時目光落在那澄澈的茶水上,眯著眼問:「我若不想喝呢?」


  「本宮喜歡品茶,無茶不談話,將軍若執意不喝,那咱們這話題可就沒法繼續了。」章晟攤手,見秦時面色又黑了幾分,臉上笑意頓時變深,他端起自己那杯抬手抿了一口,眼底露出幾許嘲諷,「放心吧,裡頭沒下毒。」


  秦時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一口將裡頭的茶水飲盡。


  「好,將軍既這般有誠意,那本宮也不廢話了,你替我殺了孟懷,我便將阿濃還你給,如何?」


  秦時臉色刷地一聲沉了下來:「你別欺人太甚!」


  章晟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笑容中透出幾許暢快來:「將軍只說應不應便是。」


  額角青筋猛地跳了一下,秦時面色難看地瞪著他:「我若不應呢?」


  章晟挑眉:「將軍若是不想做背主之人,那三日後便來參加我和阿濃的婚禮吧。」


  「你!」秦時怒極,雙目赤紅地站了起來,然而他才剛動了一下,便有帶刀的守衛們從門外湧進。


  章晟神色越發愉悅:「還有三日,將軍好好考慮考慮吧。」


  「不必考慮,我秦時絕不叛主,至於阿濃,她既已嫁我為妻,便永遠都只會是我的妻子。」秦時毫不猶豫回答的同時,視線不動聲色地掠過了在場所有人。待心中有了數,便一臉怒色地拂袖離開了。


  章晟也沒有攔他,只冷冷一笑,吩咐手下道:「下去準備,三日後,本宮要納妃。」


  「是!」


  ***

  秦時一臉陰沉地出了行宮,因著心中怒意翻湧,他策馬跑得極快。


  這一快就險些出事了,幸虧他身手好及時拉住了韁繩,這才沒有撞到突然從巷口拐出來的那對姐弟。


  「抱歉,我並非故意……」揉了揉脹痛的額頭,秦時斂了心神與那姐弟二人道歉,誰想話還沒說完,那身著素色衣裳,身材瞧著很是孱弱的少女突然臉色發白,呼吸急促地暈了過去。


  「姐姐!姐姐!救命啊!我,我姐姐有心疾,不能受驚嚇的!哇——」少女身邊那個七八歲的男孩兒見此頓時慌得哇哇大哭。


  那少女臉色確實有些不好,秦時擰眉,剛要說什麼,一旁賣糖葫蘆的小販認出了這個女子:「哎呀這不是豆腐張家的閨女寶清么?這孩子從小到大身子都弱得很,經不起嚇,你說你這人騎馬怎麼不注意點呢!她家裡有葯,你趕緊將她送回家吧,晚了該出事了!」


  此言一出,周圍便又多了一群看熱鬧的人,裡頭還不乏認識這少女的。


  聽著他們的你一言我一語,秦時眸子微動,片刻轉頭看向附近一個賣風箏的中年婦人,拿出一錠銀子對她說道:「男女授受不親,縱然事出有因,我也不好壞這位姑娘的清譽,可否請大娘幫忙把她抱回家?我願付以酬金。」


  那中年婦人沒想到看個熱鬧還能看出這樣的好事來,當即便眼睛發亮地答應了。她生得膀大腰圓,看起來頗為健壯,很輕易便抱起了那少女。


  秦時又掏出一錠銀子給那男孩:「小小歉意還請收下,在下還有急事,這便先行告辭了。」


  男孩卻不肯接,只拽著他哇哇大哭,非要等姐姐醒來,確定她沒事了才肯放他走。


  到底是自己理虧,秦時只好跟著往姐弟二人的家中走去。


  姐弟二人的家離得不遠,很快就到了。


  中年婦人還有攤子要顧,將那少女往床上一放便走了,少女父母出去擺攤賣豆腐了,眼下家中無人。


  「我去煎藥,你,你在這等著!不許跑,不然我姐姐出了什麼事,我一定不放過你!」男孩說完就捧著藥罐子跑了。


  不知是不是剛剛泡了水又吹了風,秦時覺得自己腦袋發沉,有些乏力,他皺眉,猶豫片刻之後在院子里的簡陋竹椅子上坐了下來。


  只是才剛坐了一會兒,身後的卧室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和隱隱約約的呼痛聲,聽著……好像是那女子從床上摔下來了?秦時擰眉,聞那女子呼痛聲越來越微弱,到最後無力地叫起了救命,到底還是起身走了進去……


  一個時辰后,行宮。


  「殿下,事情成了。」


  「確定?」


  「確定。」


  「很好。」轉頭朝阿濃所住寢殿的方向看去,章晟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


  阿濃啊阿濃,若那姓秦的背叛了你,你可還會對他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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