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不,不必,我自己來!」他的指尖彷彿帶了電,觸之生麻,阿濃心頭猛地一跳,臉蛋一下紅了起來,她有些慌張,面上卻努力繃住了,只飛快地站起身,強作淡然地問道,「你的傷……怎麼樣了?」


  「不要緊,一會兒再上點葯就——咳咳咳!」突如其來的咳嗽牽動了傷處,青年頓時疼得維持不住面上的淡定,整個人都弓了起來。


  「……」這就是他說的不要緊?

  阿濃腳步驀然頓住,片刻抿抿唇,到底是快步走到一旁的桌子邊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秦時沒有馬上伸手去接,而是等喉嚨中的癢意終於徹底散去,方才抬起了因虛軟而有些發抖的手。


  想著他本就傷得不輕,回家這兩日沒怎麼休息不說,今兒又折騰了大半日,阿濃終究是忍不住抬手將那茶杯送到了他嘴邊。


  秦時眼睛微亮地抬起頭,方才一直沒有看他的阿濃這才看清楚這人的臉色有多難看。心頭微微一抽,少女的眉眼一下軟了下來,她頓了頓,片刻到底是輕聲開了口:「喝吧。」


  「唔。」秦時低頭就著她的手輕輕抿了兩口,待胸口堵著的那口濁氣緩緩順下去之後,他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一把將她拉進了自己懷裡,緊緊抱住不放了。


  阿濃:「……」剛舒服一點就作死!


  「媳婦兒,你還生氣嗎?」


  略顯虛弱卻十分灼熱的氣息從頸邊撲來,阿濃耳根一麻,臉蛋瞬間燙了起來。她抬手輕推了他一把,強綳著臉道:「你……放開,我去叫白羽來給你上藥!」


  秦時卻不肯放手,將臉往她香軟的頸窩裡一埋便不動了:「洞房花燭夜……除了你,我誰也不想見。」


  阿濃:「……」


  「總算將你娶回家了,我心裡真歡喜。不過……想到你還在生我的氣,我心裡又有些害怕……阿濃,你莫要生氣了好不好?」


  心裡麻麻的,又是甜蜜又是酸澀,少女閉上眼,許久才答非所問道:「我先給你換藥吧。」


  「你給我換?」頸窩裡的大腦袋動了動,一副「你若是否認我就不起來」的無賴樣。


  「……」少女眼角一抽,到底是「嗯」了一聲。


  ***

  料到秦時撐了大半日傷口必然會裂開,白羽早就已在新房裡備好藥膏,紗布等物。怕阿濃不知換藥的步驟,那胖子還十分貼心地寫了張字條放在旁邊。


  阿濃拿起那字條看了一眼……


  第一步:幫傷者脫衣裳。後面十分猥瑣地註明:因傷在後背,傷勢嚴重,衣物需脫光。


  阿濃:「……」


  「怎麼了?上面寫什麼了?」暖暖燭火下,少女微紅的臉蛋像是盛放的牡丹,清艷嬌美,青年看得口乾舌燥,顧不得傷口疼痛,強撐起身子靠了過去。


  阿濃飛快地收起紙條,沒讓他看到,只努力綳著臉,臉色淡然地說道:「沒什麼,你……先把衣裳脫了吧。」


  脫衣服什麼的,秦時身體越發熱了,然而……


  想到自己眼下正處於心有餘力不足的尷尬狀態,青年心裡便一下叫憋屈填滿了。洞房花燭,嬌妻如花,可他可卻只能眼巴巴干看著……還有比這更叫人鬱悶的事么?!


  默默地將這筆賬扣到罪魁禍首章晟頭上,又在心裡將他這樣那樣來回砍了千八百刀,秦時這才低頭開始解腰帶。


  阿濃見他動作僵硬緩慢,恐他再次牽動傷口,到底是忍不住上前幫了他一把。


  大紅喜袍緩緩褪下,露出了青年肌理分明,堅硬結實的身體,阿濃低著頭不敢亂看,臉蛋燙得厲害。


  秦時見此微微彎唇,剛要說什麼,卻見少女臉色微微一變。


  「怎麼了?」


  阿濃看著他身上那塊已經叫鮮血徹底浸透的雪白紗布,以及紗布下隱約可見的猙獰傷痕,用力抿了一下唇角:「沒什麼,你的傷口裂開了,我去叫玉竹打點熱水來。你……蓋好被子,莫凍著。」


  她說著便飛快地起身往外間走去。


  秦時愣了愣,待反應過來,頓時心情愉悅地笑了起來。


  媳婦兒這是心疼他了呀!


  ***

  叫來熱水替秦時擦去身上的血污,又按照猥瑣白胖子紙條上所寫的那樣幫秦時換好傷葯,阿濃這才輕輕舒出一口氣。


  「是不是累了?叫玉竹進來伺候你洗漱,洗完了咱們就早點歇息吧。」趴在床上歇了一會兒,秦時臉色稍稍好轉了一些,阿濃看著他,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既然已經成親,於情於理都應該夫妻同房,可眼下這種情況……


  一眼便看出了她在想什麼,秦時抬目,十分正人君子地說道:「放心,我眼下正傷著,什麼都做不了,咱們只好好睡覺,嗯?」


  雖說心下還不知道往後該怎麼相處,但禮都成了,再堅持分房睡未免太矯情,阿濃猶豫片刻,到底是點了頭。


  然而……


  說好的什麼都不做呢?!


  剛躺下沒多久便被人扣住細腰堵住嘴巴的少女嘴角抽搐,一把推開了身旁言而無信的臭流氓。


  「阿濃……」秦時氣息微亂地看著她,一雙幽深漂亮的眸子在黑夜中格外明亮。


  少女心跳失序,有些受不住地別開了頭:「你……說話不算數!」


  秦時麻利認錯:「對不住,我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阿濃臉蛋越發燙了起來,她咬唇,飛快地往床裡頭挪了挪:「再不好好睡覺我就出去了!」


  「別,我已經嗯……睡著了……」青年說著便發出了呼呼的瞌睡聲。


  「……」裝得還挺像那麼回事的,少女忍了忍沒忍住,飛快地彎了一下唇。


  然而過了一會兒……


  「阿濃?」


  「……」不是睡著了么?

  「媳婦兒?」


  「……」


  「娘子?夫人?寶貝兒?」


  「……」阿濃終於忍不住紅著臉輕踢了他一腳,「睡覺!」


  秦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夾緊她的腳,然後飛快地伸手攬住她的腰將她拉進懷裡抱緊,口中含含糊糊地說道:「我睡著了,我在說夢話,唔,還有夢遊……」


  阿濃:「……」


  簡直是好氣又好笑,從前怎麼不知道這人這麼賴皮!


  顧忌著他的傷處,她不敢大力掙扎,又見他這回抱住自己便不動了,沒有繼續耍流氓的意思,到底是咬咬唇隨他去了。


  察覺到少女的妥協之意,秦時滿足地彎起唇角,輕輕蹭了蹭她柔軟的頭髮。


  「不鬧你了,快睡吧。」


  低沉好聽的嗓音里盛滿了溫柔,阿濃按著砰砰直跳的胸口,片刻到底是不著痕迹地將自己愈發滾燙的臉埋進了他堅硬寬廣的胸膛。


  這個人……哼,太討厭了!

  ***

  換了房間成了親,床上還多出了一個人,阿濃本以為自己會睡不好覺,誰料竟是一夜好眠。


  「醒了?」


  頭頂上傳來的溫熱氣息讓少女愣了一下,隨即臉蛋便隱隱紅了起來。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便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還未徹底散去的睡意在她眼角盪開,在微微挑起的眼尾勾出了幾許緋色,少女輕輕揉著微閃著水光的眼睛,時不時皺皺鼻子,看起來格外嬌憨。


  她自來清冷矜傲,何時有過這也嬌俏可愛的時候?秦時眼睛發亮,心頭頓時癢得厲害。


  「媳婦兒……」他忍了忍,到底沒忍住,飛快地湊上去含住了她的唇。然而剛親了兩下就被反應過來的阿濃拍開了。


  「你……不許再動手動腳!」少女臉蛋發紅地咬著唇,眼底卻盛滿了不知所措與茫然。


  知道那件事在她心裡留下的疙瘩一日未除,她便一日無法自在地與自己親近,秦時暗嘆,隨即正了正神色,認真地解釋道:「投入孟懷麾下的事情我並非故意瞞你,只是當時文皇后剛剛過世沒多久,我怕你傷心更甚,這才想著來日再尋機告訴你。至於這件事本身……阿濃,我不想騙你,哪怕沒有楚東籬設計我一事,來日我也會擇孟懷為主的。」


  阿濃臉色驀地一變。


  「當今朝廷已經爛到了骨子裡,若不先破,必然無法重立,而若不重立,天下百姓便會一直不得安寧。孟懷秉性賢德,心繫黎民百姓,只有他登上皇位,這天下才有重新一統的可能,百姓們也才有重獲安寧的希望……」秦時說著輕輕握住了少女的手,嘆道,「阿濃,我知你無法不為大晉的覆沒而傷懷,可即便不是大晉,天下也還是那個天下,百姓也還是那些百姓,唯一不一樣的,不過是坐在皇位上的那個人罷了。而那個人……即便不是孟懷,也會是別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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