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
「好了好了,這成親之事咱們還是先回去再慢慢討論吧。」見氣氛有些凝滯,一旁圍觀的白羽趕緊出來打圓場。
秦時眼露失望,卻到底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緊緊拉住了阿濃欲縮回去的手,怎麼都不肯放開。
看著他青白憔悴的臉,阿濃抿了一下唇,終究還是隨他去了。
看在……看在他受了傷的份上吧。
一行人就這麼連夜趕回了飛龍村。
「哥!」還沒來得及為嫂嫂的平安歸來而鬆氣,轉頭便看見了身受重傷,叫人抬回來的兄長,秦臨大驚失色,當即便紅著眼睛掙開沈鴛牽著他的手,如同一顆小炮彈一般沖了過去,「哥!哥!你怎麼樣!」
到底還虛弱著,秦時半路上又昏睡了過去,眼下還未醒來,白羽一把攔住小徒弟,揉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安撫道:「莫怕,你哥哥沒事,只是脫力睡過去了。」
秦臨這才重重地鬆了口氣。雖然心中又慌又難過的想哭極了,但他自覺已經是個大人,便握緊雙拳逼著自己忍下了落淚的衝動,吸著鼻子看向一旁的阿濃問道:「嫂嫂可,可還好?」
看著床上睡著了也不肯放開她手的青年,少女心中複雜,猶豫片刻,到底是一邊在床邊坐下,一邊輕聲回答秦臨:「我沒事,你哥哥及時出現救了我。」
她聲音溫和如常,但眼神有些恍惚,秦臨敏銳地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他抿唇,有些擔心地看了嫂兄一眼,最後輕輕扯了一下身邊師傅的袖子,向他投去了一個疑問的眼神。
白羽揉揉他的腦袋,示意他出去再說,一旁沈鴛也眯著眼跟這師徒二人一起出去了。
屋裡又只剩下了秦時和阿濃兩人。
夜已深,雨已停,只有燭火隨風躍動,發出輕輕的噼啪聲。
阿濃動了動有些發僵的手,片刻聲音聽不出情緒地開了口:「我累了,想回房休息。」
床上氣息虛弱的青年微微一動,睜開了緊閉的雙眼。他看著她,眼底全然沒有裝睡被抓包的尷尬,只不舍而留戀地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輕輕嘆了一口氣:「我怕自己一鬆手,以後就再也抓不住你了。」
阿濃心頭一酸,飛快地站了起來,帶著幾許狼狽地轉過了頭:「你……休息吧,我回房了。」
「阿濃!」秦時急急地撐起身子低喚了一聲,「對不住,是我不——咳咳咳咳,不,咳,不好……」
「夠了別說了!」阿濃拚命忍住了洶湧而至的淚意,硬著聲說道,「我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
秦時沉默,片刻方才低聲嘆道:「好,你去吧,好好休息。」
阿濃沒有再停留,低著頭快步走出了屋子。新房禮堂都已經布置好,院子里紅彤彤一片,在夜裡也顯出了幾分喜慶,少女下意識握緊雙拳,心頭越發地亂了。
「娘——!」
就在她即將進屋時,不遠處秦母的房間里突然傳來秦臨驚慌失措的尖叫聲,阿濃一個激靈回過神,腦中驀然浮現了雪娘的臉。
秦家出了事,村裡的人都動起來了,因此眼下雖然夜已深,村人卻大多還沒睡,尤其是方才秦時到家的時候,秦家更是進出了許多人,而她心緒混亂,竟忘了提醒白羽他們要小心雪娘,眼下……
少女臉色發白,再顧不得其他,轉身便往秦母的房間跑去。
***
阿濃猜得沒錯,秦母確實是被雪娘挾持了——老太太早前撐不住已經睡下,玉竹原本陪著她,但聽到阿濃回來的消息她就趕忙出來了,因此給了雪娘可趁之機。
「你到底是什麼人?」看著被聞聲而來的眾人圍了個水泄不通,神色卻沒有半點驚慌的雪娘,阿濃微微沉了眼。
「我是誰……」正一手勒著秦母,一手用刀子抵著她咽喉的女子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她側頭看了看神色驚慌的秦母,那雙素來漾著溫柔笑意的眼睛一下子泛起了猩紅的恨意以及豁出了一切的決絕,「我是來向這惡毒女人索命的!」
計劃已經失敗,秦時很快就會查到她身上,雪娘知道自己沒有時間再去仔細籌謀了,她只能把握這最後的機會,用這等玉石俱焚的方法報仇。
「我娘才,才不是惡毒女人!」秦臨握緊了拳頭,紅著眼睛憤怒地瞪著雪娘。
「她不是?那是你不知道她從前做過什麼事!」雪娘惡狠狠地瞪著秦臨呸了一聲,秀美溫柔的臉一下子變得猙獰,「恩將仇報,狼心狗肺,這世上沒有比她更自私卑劣之人!」
秦母近來已經很少犯糊塗了,聽了雪娘這話,她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臉色大變整個人都僵住了。
雪娘與她靠得近,一下就感受到了這變化,她低下頭,神色譏諷地笑了起來:「怎麼,終於想起來自己做過的虧心事了?我還當你要裝瘋賣傻玩失憶一輩子呢。」
秦母雙目驚恐地瞪大,臉色青白交加,嘴巴也不受控制地抖動了起來:「你……素,素琴……」
素琴?阿濃一愣,她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但還沒來得及細想,雪娘已經恨聲大笑起來:「是,我就是來替那個好心救了你,卻被你害死全家的素琴報仇的!」
秦母如遭雷擊,臉色瞬間變得灰敗如土。
一旁眾人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頓時面面相覷,因雪娘眼看著情緒很激動,大家一時都不敢輕舉妄動。白羽不著痕迹地對某處點了點頭,而後神色淡淡地問道:「你要怎麼樣才肯放了大娘?」
雪娘還沒回答,院子外頭突然閃電般衝進來一人,滿臉通紅不可置信地看著她:「雪娘!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是陳大壯得到消息趕來了。
「我……」雪娘瞳孔微縮,有一瞬間的顫抖,但心裡熊熊燃燒的仇恨之火很快就把心頭那一絲動搖燒成了灰燼。她別過眼,不敢再去看這個老實憨厚,自相遇初始就一直對自己百依百順的漢子,只暗暗深吸了口氣,轉頭將充滿仇恨的目光落在了秦臨身上,「要我放過她可以,但她害得琴姨眼睜睜看著常興哥死在她眼前,我要她也嘗嘗眼睜睜看著兒子死去的痛苦!」
「你瘋了!快給老子住手!」陳大壯驀地瞪大眼睛,眼底的憤怒與慌亂幾乎要凝結成水滴落下來,他額角青筋直跳,下意識就要衝上去阻止妻子。
「再敢過來我就殺了她!」雪娘見此心中一慌,下意識將刀子往下壓了壓,陳大壯頓時渾身僵硬,不敢再動。他絕望而不解地看著方才還溫柔可人的妻子,不明白為何一會兒的功夫她就變成了這樣。
見他失魂落魄地立在那,雪娘深吸了口氣,用力眨開了眼底泛起的水光,僵硬地看向了秦臨,對那面色憤怒的男孩淡淡道:「只要你肯自盡在你娘眼前,我就放過她。」
「不!別傷害我的孩子!」秦臨還沒說話,秦母已經尖叫了一聲,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握住雪娘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子,用力地將它往自己的脖子抹去,「我做的孽我自己背!」
「娘——」秦臨頓時嚇得哭叫了起來。
「大娘不要!」阿濃也瞳孔劇烈一縮,叫這驚險一幕嚇出了一身冷汗。
千鈞一髮之際,只聽得「碰」的一聲脆響,秦母手裡的刀子被一物狠狠擊飛出去,同時一道閃電般的身影自房樑上衝下,一把攬過秦母將她從雪娘手中救了出來。
是沈鴛。
發現秦母被劫持的第一時間,白羽便讓她借著夜色掩護翻上了房梁,尋找合適的救人時機。方才雪娘叫秦母叫了一跳,手中刀子下意識鬆了片刻,她看準空隙,快又狠地出了手,這便險險地將老太太救了下來。
眾人皆鬆了口氣,雪娘也被蜂擁而上的村人們抓了起來。
「娘!」秦臨第一個衝過去抱住了母親。
阿濃也趕忙上前扶住了臉色慘白的秦母:「大娘莫怕,沒事了。」
「白先生,這女人要如何處置?」
白羽掃了一眼因計劃失敗而絕望地哭笑了起來,嘴裡不停喊著「你們會有報應的」的雪娘,素來溫和的面上一片冷然,然他還沒有說話,陳大壯已經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先生,是我教妻無方,求求您饒了她,讓我替她一死向老夫人謝罪吧!」
哭喊中的雪娘愣住了,她獃獃地看著這個連什麼緣由都還不知道就要為自己去死的男人,心口如同被什麼東西狠狠扎了一下,尖銳而扭曲地疼了起來。
「我……誰稀罕你的求情?」她狠狠地閉了一下眼,隨即鄙夷而兇狠地瞪向他,「滾!你和這些人是一丘之貉,我不需要你假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