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武林大會(四)
衡水這暴脾氣終於炸了,一句話就把月亦舒嗆得瞬間臉都白了。這個月亦舒最放不開的還是別人嘲笑他的軟弱,像女子一般,整個人瞬間戾氣橫生。可是衡水才不管那些呢,眼看著莫離一路走來所受的的艱險他實在是忍無可忍了。他怒道:“你們這群人有完沒完了,還準備一個又一個的來找事是吧?莫丫頭雖然是一個小丫頭片子,但是是絕對的敢作敢當,她都說了她沒有殺人,你們這一句句的是非得要逼得她殺人,成了那你們口中的魔頭才肯罷休嗎?老子告訴你們,莫丫頭這段時間一直和老子在一起,不是受傷就是躲藏你們的追殺,她哪有時間去殺人?”
莫離看著不禁伸手拉了一把衡水示意他別說了,這家夥不怎麽會說話,雖然是為她,可是這一張口就罵人,恐怕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衡水看了一眼她道:“你別擋我。”然後麵向那邊眾人繼續道:“你們這些人,你們可知道這段時間她是如何過來的嗎?啊?你們逼她害她,派人殺她,一波接著一波,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受了多少傷,多少次是從生死邊緣線徘徊過來的你們知道嗎?一個個都裝的道貌岸然的,這般逼她不就是為了想要得到《天易心法》嗎?那真是嗬嗬了……老子隻能不好意思的告訴你們,莫丫頭已經把《天易心法》毀了,她把那本書給燒了,你們誰都別想得到。”
一石激起千層浪,原本不屑於衡水的話的人瞬間都驚訝的看向了他。不是,那眼神不是驚訝,而是震驚。連莫離也都跟著驚訝了,原本以為衡水隻是看不下去的替她控訴,可是沒想到他居然會突然撒這樣一個彌天大謊,這下子場麵將更加混亂了,一層接著一層的消息讓人一瞬間都有些手足無措。
衡水這樣做對莫離來說不無好處,沒有了懷的‘和氏璧’,那麽罪也就沒了。也許這一瞬間很多人的關注點都會轉移道《天易心法》到底還存在不存在。沒有了誘惑,心平靜了下來,接下來的話也也許才能聽進去。
終於還是目乾坤忍不住第一個開口道:“你說的是真的?《天易心法》真的……真的就那麽毀了嗎?為什麽啊?”
衡水不屑道:“毀了就毀了,哪有什麽為什麽的。”這一句倒是和莫離平時有時候說他的語氣倒有幾分像,看來莫離最終還是影響到了他。
淩音冷哼道:“你是誰?這裏還沒有你說話的份。你說毀了就毀了,我們會相信你的話,我勸你不要亂參合這種武林大事,也不要妄圖利用胡攪蠻纏來轉移和影響各派掌門處理莫離之事。”
衡水怒道:“老子是誰關你毛事,老子參合了又怎樣?像你這種腦袋長在屁股上的人才沒有資格在這裏說話。”
“你放肆。”淩霄派的一個小弟子怒道,提起劍就向著衡水刺了過去,莫離看著先一步閃身過去,一把就將那個弟子手上的劍給奪了下來,然後又一掌將那個小弟子給打了下去。她道:“《天易心法》有能力得之,既然我得到了,該怎麽處理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們沒有關係,我無需解釋。至於三派掌門被害之事,我再說一次,不是我,而是移木宮的人,是他們布的局,你們若還是執迷不悟,那麽整個江湖將會陷入一片腥風血雨的混亂之中,你們難道真的想看的這樣子嗎?”
秋明書這時終於有機會開口,他站了起來接著莫離的話道:“莫離的話並不是空穴來風,上一次在我秋水閣各掌門想必都已經見過移木宮的人了,那個君逸然的武功到底有多厲害各位也是有目共睹。而且上一次我也說過移木宮的人想要重回武林,稱霸江湖。由於莫離的原因而被迫使他們第一級計劃就此斷了,所以他們殺害三派掌門並且嫁禍給莫離的手段也是在情理之中,我覺得大家還是好好想一下莫離的話。麵前的危險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身後你看不到的危險,很有可能隨時給你致命一擊。”
月亦舒站起來道:“但若這是莫離和麟遊閣的陰謀,我們就此被蒙騙了,那豈不是一敗再敗,武林正道從此那什麽立足江湖?”
落山派的那個一開始就帶著落山派弟子攻擊莫離的弟子眼睛血紅的道:“擺在麵前的證據讓我們不相信,卻偏偏相信一些無稽之談。什麽移木宮,什麽背後的危險,秋閣主這是想維護莫離嗎?”
飛代熊看著這兩方對峙的局麵,再轉頭看了看此時沉默著雙手合十一副寶像尊嚴的智達以及看著眾人卻若有所思的天門,希望這兩個武林之上公認的有權威的大人物能給出一兩句建議,然而卻還是沉默。他隻好又看向了一旁輕搖著折扇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的天玄宇,他的話如今也是很有分量的。
天玄宇對上飛代熊的眼眸,合扇淡淡一笑便又轉開了目光,也不說話。
這到底是在等誰?或是在等什麽?
風幽幽的一陣有一陣的吹過,兩邊的對峙仍舊緊張,誰都不願退縮一步。局勢緊張,下一場也許說不定就是一場大戰。莫離道:“到底怎樣你們才肯相信我?”
月亦舒道:“殺了你身後麟遊閣的護法,我們就相信你的清白。”
“什麽……”這一句是莫離,衡水,格朗一起說出來的,沒想到纖弱的月亦舒會說出這般血腥的話來。格朗瞬間怒道:“那老子就先殺了你。”
“格朗,別衝動。”看格朗就要出手,飛身就朝著月亦舒一劍刺了過去。莫離雖也怒急,但理智尚在,現在絕對不能動手,否則現在的局麵一旦被打破,他們幾個也許一個都跑不了,然而她卻並沒能拉住格朗。
電石火光的瞬間,一聲幽幽的長歎突然響起在飛雲派的上空,就像是從久遠的古代走來,有著看空一切的釋然以及滄桑之感。一聲歎一句情,聽罷一句,躁動的心就像是突然遇到了冰雪一般慢慢沉浸了下來,刀劍即將相觸的格朗和月亦舒同時收功看向了上空。緊接著婉轉而嗚咽的蕭音響起,一個白衣女子的身影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女子手拿玉簫靜靜地吹著,腳踏飛花,白色稠衣鋪地從空中飄然而來,比起九天之上的玄女也許都難有此風采。底下的人幾乎都看呆了,包括智達和尚。這應該是第一次這個大和尚如此失態失神的模樣吧,從來都一副佛像在心的模樣的智達,此時竟已經站了起來,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從空中飛旋而來的白衣女子,眼裏竟含滿了淚水。
同樣,還有一個人也和平時的模樣不太一樣,那個人就是天玄宇,平時萬事不入心的他,平時總掛著風輕雲淡的微笑的他此刻也站了起來定定的看著空著那個白衣女子,眼裏閃過的情緒很複雜。
女子終於落在了眾人之間,淡雅的氣質就像月亮冷清的光華一般讓著人向往,讓人想要親近移不開眼光。她看著此時雙手合十,一副寶像尊嚴但卻眼含著難以隱藏的清涼淚水的智達輕輕開口道:“清源,你老了。”
清源是誰?這是此刻所有人的疑問,而隻有少數人知道這是智達大師初見之前的俗名,清源,李清源。然而終歸是造化弄人,這緣不管怎麽努力都始終理不清,參不透,更放不下。佛曰度人,他還清晰的記得三十年前她手執油紙傘在雨中哭著問他:那你度我啊?你為什麽不願意度我?他隻能苦笑,一聲佛語,一句嗤歎。阿彌陀佛。然而這是智達要說的,但清源想說的是連我自己都塵緣為了,我該如何度你呢?
她說:你會後悔的。
他不敢回頭看她,是的,他會後悔,但是他亦不會後悔。智達和清源被他活成了兩個人,另一個在她走後就被他深深埋葬了。
曾慮多情毀梵行,
如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哪的雙全法?
不負如來不負卿。
佛曰五蘊六度全是妄,將前塵都念做業障,不知是佛要求的太多,還是他自己仍舊六根未淨,三十年一見麵之後說來竟仍舊放不下。一生佛,一聲歎,一聲‘阿彌陀佛’。他道:“阿彌陀佛,貧僧老了,但女施主卻還是那年模樣。”
白衣女子淡然一笑,將臉上的輕紗取了下來輕歎道:“其實我也老了,也變了,最起碼不會再叫你小和尚了。但你也不會叫我秀姑娘了。”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看向了那張臉,那五官精致美麗到讓所有女子見之都會嫉妒,除了漂亮,很漂亮已經找不出其他的詞語可以形容,姿容就像高山之巔的那遙遠的夕陽,但是確實是老了,那歲月的痕跡完全隱藏不住,眼角細小的皺紋爬滿了四周。摸了摸眼角她歎道:“真的是想不到,一別半輩子,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會主動來見你們,真的是好久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