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鏡湖醉酒
當晚，莫離便和格朗便拿著酒去了鏡湖那邊，但是秋英並沒有跟著去，因為格朗找了個理由把她留在了家裏。格朗之所以這麽做的原因是莫離的意見，因為她這次想和格朗所談的話也許格朗並不想讓秋英知道。因為從這兩日的相處看來，格朗很珍惜秋英，想讓她一直那麽單純傻氣，並不想讓她懂得這江湖，人心，也不想她為他擔心。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鏡湖邊，莫離抱著酒壇子拍了拍酒封笑著對格朗道：“這酒就單單聞著就已經很香了哦。”
格朗哈哈一笑隨意的在鏡湖邊坐下，半弓曲著腿，手隨意搭落在一旁，很是帥氣又不羈。他伸手拍了拍一旁對莫離點了下頭道：“坐吧。”
莫離笑著也像著他那樣坐下去，順手就打開酒封給格朗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笑道：“來來來，先喝一杯。”
格朗笑著就毫不猶豫的接杯飲了下去，然後哈哈大笑道：“莫丫頭，你知不知道這個坐姿隻有男子才會這樣做？”
莫離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腿，果然要不是自己如今還是穿著男裝，要是換做女裝，的確這個坐姿對於女子來說那就是有些不知羞恥了。不過莫離抬起頭之後絲毫不在乎的笑道：“那又怎麽？我這樣坐誰又能把我怎樣？我莫離本來就從不在乎那些所謂的規矩。”
“哈哈哈……這句話倒是有幾分以前的樣子了。”說著格朗便跟著又給自己和莫離各倒了一杯酒道：“來，幹。”
莫離笑道：“幹。”說著拿著酒杯就一飲而盡，想將所有的苦澀就這樣全部喝下去。就這樣一杯接著一杯的下肚，莫離開始一味的自斟自飲大喝了起來，似乎真的是為醉而喝，淡青色的酒漬有些淩亂地散落自她的衣服之上。格朗終於看不下去的伸手擋了莫離一下道：“莫丫頭，你喝的太急了。”
莫離哈哈一笑道：“反正就是來大醉一場的，我們倆當然要喝的盡興啊。”說著便又給自己和格朗又一人倒了一杯酒道：“來，喝啊。”
格朗卻沒有喝，他不禁說道：“莫丫頭，這次見你來，你總是看起來很傷心，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莫離喝酒的手一頓，不過很快就又一飲而盡。她自嘲般的笑道：“我能有什麽事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作繭自縛，自己走不出來罷了。”
“你……”格朗剛要繼續詢問，莫離反而先一步開口截斷了他的話道：“借著酒勁，格朗，我想繼續白天問你的那個話題，你的聲音到底是怎麽回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吐出去，莫離接著道： “我不隻是好奇，作為朋友我希望能為你打開心結。”
這句話瞬間就讓原本還愉快的氛圍冷了下去，格蘭轉開了頭道：“這是最後一次，你不要再提這件事情了。”
莫離追問道：“為什麽？”
格朗冷哼了一聲笑道：“有些事情我想我會一輩子爛到肚子裏，永遠都不會再提起，永遠都不允許任何人提起。”
莫離皺眉道：“如果會讓你傷心，那就不如忘了吧。”
格朗冷笑道：“忘了？嗬……”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道：“其實，有時候我也希望我能忘掉一些過往，可是那些鮮血一直提醒著我報仇，報仇！”
“格朗？”
“哈哈哈，喝酒喝酒！”他直接拿起了酒壺朝著自己灌了下去。
“格……”莫離看著格朗將酒喝的灑落了一身很想勸阻他，可是偏偏又不知道說什麽，格朗的嘶啞聲音背後似乎隱藏著讓他無比痛苦的事情，他是真的連想起都不願意。但是這樣子他永遠都走不出來。她道：“為什麽報仇？”
格朗將最後一口酒咽下，然後一把將酒壺扔向了天上，一劍將酒壺劈碎在天空中，然後又一劍就指向了莫離。他道：“我說了，那是最後一次，不要再問了。否則別怪我劍下無情。”
莫離無所畏懼的站了起來，她道：“格朗，我不希望再看著你殺人。”
格朗聽著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般哈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道：“莫離，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以為此刻站在你麵前的人是誰？不是什麽江湖豪客翩翩少年，而是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的麟遊閣四護法，是你們口中那殺人不眨眼的邪魔外道，殺人對我聞言就是一種娛樂。”
莫離搖頭道：“我不相信，格朗。雖然從來都不知道你的那些過往，但我隻是知道我身邊的這個格朗是一個很明亮的少年。”
格朗哈哈哈大笑道：“明亮的少年？哈哈哈……那我來告訴你，你眼前的格朗，這個嗓音像是惡心的狗叫一般的人，他的聲音就為了永遠記著那些羞辱過往，他的聲音就是為了提醒他報仇，殺了那些人，殺了那些侮辱了他的母親，他的姐姐們的畜生，哈哈哈……莫丫頭，你知道一個人當時眼睜睜的看著姐姐和母親被那些人畜生蹂躪是怎樣的感覺嗎？看著她們在那些人身下痛苦的叫著是怎樣的感覺嗎？我幾乎瘋了一般的撲上去尖叫，可是那些人卻覺得這很有意思，他們就是要讓我看著，但是卻又嫌棄我叫的瘮人，便給我服了啞藥。就差一點點，我就永遠的不能說話了……”
莫離表情有些怔愣，他的姐姐，他的母親竟然被那些叛賊給……那到底是怎樣不堪回首的記憶才會讓格朗一提起來就會變得麵門猙獰了。莫離顫抖著嘴唇道：“那你的姐姐和母親最後……”
“最後？沒什麽最後了，我活著就是為了要報仇，我要報仇。那幾個人的樣貌我記得清清楚楚，每晚他們都會出現在我的夢中。終於，在我拚命般的訓練之下，我成了麟遊閣的四護法，我有了能力，我一個一個的找到了他們，你知道我如何對他們的嗎？”格朗說這話時臉上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狠厲與痛苦，他道：“嗬嗬，我把他們一個個全都綁起來，然後當著他們妻兒的麵一塊一塊的割了他們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的拿著喂狗，哈哈哈……真的是很痛快，很痛快……是不是？”
莫離不禁下意識的變了臉色，驚訝的張大了嘴巴。
“害怕了？”格朗看她滿是嘲諷的道：“那你還想知道嗎？”
莫離堅定道：“我不管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我相信格朗不會那麽狠厲決絕。”
“不會？你可知道這劍上有多少人的鮮血？你可知道我這雙手殺了多少人？哈哈哈……明亮？我本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況且那些人他們本就該死，我隻怪我自己還不夠狠。”
莫離張了張嘴巴有些艱難，但卻還是咬著牙齒堅持道：“可是我，就是不相信。”
這下子癲狂的格朗終於怔愣了那麽一下，一陣夜風緩緩吹過格朗和莫離之間，讓格朗還一直指著莫離的劍嗡嗡作響，細看才發現不僅是因為風，而是格朗的手居然也在微微的顫抖著。然後格朗終於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終於平靜了下來，他道：“其實我真的差一點就那麽做了！”然後指著莫離的劍就那麽直直垂落了下去。
莫離很是開心就笑了出來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格朗做不出這樣的事情！”
格朗卻道：“其實我真的很想那樣做，隻是當時看著一個小男孩的眼神忽然想到了那天的自己，才動了一絲絲惻隱之心。”
莫離沉默著不再繼續那段過往，她很是認真的開口道：“格朗，既然大仇已經報了，你應該學會放下了。”
“放下？”格朗哭苦笑道：“莫丫頭，有些傷疤是一輩子都無法愈合的。”格朗終於平靜了許多，不像剛才那般內力在體內翻滾，隨時都會殺人的樣子。
夜風緩緩吹過，很涼，兩人間一陣沉默。終於莫離拉了拉格朗的衣袖道：“格朗，不要想了，我們回去！”格朗看她，臉上還殘留著痛苦的笑容。莫離對著他微微笑了笑道：“既然那麽痛苦，就努力忘了吧，我一定再也不會提起了。”說著她站了起來道：“很開心，你沒有因為我的魯莽而殺了我，所以要是以後在發生什麽事情，格朗你一定要和今晚一樣不要輕易殺人。”頓了頓，她接著道：“當殺人不能解決問題的時候，又何必徒增殺孽呢？若是沾染了太多的獻血，也許以後真的就無法回到最初的模樣了。”
格朗道：“莫丫頭，你是想說服我不要再輕易殺人嗎？”
莫離點了點頭道：“算是吧，我喜歡重情意，單純的格朗，但不能接受嗜血成魔，殺人不眨眼的格朗，要是有一天你當著我的麵隨意殺害無辜，我想我們就無法再繼續做朋友了。”
“你威脅我？”
莫離搖了搖頭道：“格朗，我沒有，我對你說的都是最真誠的心裏話，隻希望某一天你要殺人的時候能想一想我說過的話。”緩緩的歎了一口氣，莫離道：“回去吧，秋英還在家中等著你呢。”
……
回到鄉野小屋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明亮了起來。莫離看了看格朗忽然調皮一笑道：“老規矩回房，兩個時辰後再見了。”說著腳下發力，跳著窗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間。她故意將語氣說的輕鬆愉快，讓他們之間的氛圍可以不要那麽沉重尷尬。回頭朝著還在屋外的格朗招了招手，然後莫離便輕鬆的躍回自己的房間。
格朗在屋外麵看著莫離靈巧的身影忽然又回想起她剛剛的那番話。其實明明第一次與她相交是騙她的，可是卻不知什麽時候，這丫頭真的成了他唯一一個可以一起喝酒，一起暢聊的人。朋友，這個詞真是很奇妙。他已經多少年沒有過朋友了呢？今天當他拿劍指向她的那一刻，他的手居然在抖，對她，他居然真的下不去手了。她是上天派來解救他的嗎？將他從無盡的黑暗中拉出，再一次感受到這人間溫情。
莫丫頭，你的話我會記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