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小白
莫離眼看著腳下虛浮不穩，背影踉蹌的秋明書，然後忽然轉頭看向了北方緩緩道：“因為那一份牽掛，所以我們不能死對不對？”
秋明書終於頓下腳步回頭看她，莫離也轉過頭回來看向了他。她伸手擦掉溢出嘴角的黑血然後突然笑了起來，她說道：“我有千年稟靈芝。”
……
在和秋明書分吃靈芝的時候，莫離一直看著遙遠而沒有邊際的北方，眼前是一片煙霧迷蒙。她想師父，阿離真的很沒用，原本一心想要送你的靈芝如今卻被自己用掉了，以往這種時候你一定會笑我的吧，一定會說阿離真笨。可是要是有師父在身邊，師父一定不會讓莫離中毒受傷的。師父那麽厲害，可是就是為什麽不能讓我留在你的身邊？
就那般看著遠方，不知怎麽莫離的眼前竟似乎有隱隱約約的山影，和天亙山突然就有了那麽幾分相似。她記得那時候，她總坐在師父的旁邊觀望著這仙境般的景色，大雪紛飛中將師父的側臉映的格外俊美，高雅，就如山巔的雪蓮一般。可是白衣襯托之下則是無盡的冷，麵無表情的師父顯得很是孤寂。她那時常想會要一直陪在師父身邊，不讓他孤單一人站在那春寒料峭的山巔，可是她還是離開了，同樣的一個人去麵對這人間世事。
想到這裏莫離突然低下了頭。世事無常，要是這次沒有偶然得到千年稟靈芝，她可能真的就再也回不去天亙山了，真的就再也見不到師父了。
所以突然，突然她很想見師父一麵，她深切的希望要是哪一天要是她快死的時候，能遇到哪位好心人送她回天亙山，或者老天能夠憐憫她讓師父能夠突然出現在她的身邊，那麽就算是死，也就沒什麽遺憾了！
所以以後她要多做好事，多積點德，這樣也許……就能…再見他最後一麵了，她好想念那白衣，那無雙的容顏，那黑亮的眸子以及那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九死一生，生命顯得越發的脆弱，她惟一的牽掛，一生中最重要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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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遙遠的北方，雪山之顛之上站著一個白衣勝雪，風華絕代的男子，風吹的他的衣衫肆意舞動，青絲飄飛，更顯得飄逸超然，如九天之上不染紅塵的仙人一般。他一直望著不知明的地方一動不動，過了很久很久，直到底下傳來弟子的通報聲之後，他才終於動了。微微閉了閉眼又重新睜開，他將一個紙條插入了信鴿的腿上看著信鴿向著南方漸漸飛遠。回過身，一步步走下山，他的心中一派清明，卻反反複複不停地閃過兩個字——莫離。
身旁突然的安靜，身後空蕩蕩的感覺讓他竟感到了不習慣，也許他應該重新再收徒了。
……
另一邊的莫離和秋明書在吃食了靈芝解毒之後，秋明書便探了探線路，慢慢發現他們此刻竟然在益州城外30裏處，那前麵滾滾流動的河流就是益州的護城河。傳聞益州的護城河是曾經有仙人路過這裏，發現這後山樹林處有妖物出沒，為了保護城內百姓，仙人便化身為河將林子和城池隔絕了起來，不讓妖物出來作祟，以護一方平安。這個傳言在益州流傳甚廣，百姓們大多都信奉不已，因為這千百年間有無數人不相信這個傳言而過河闖入林中，可是卻再也沒有人回去過。現在看來，那些人應該都死於瘴氣之中了。
和莫離度過護城河一起往城內走去，秋明書不禁歎道：“原來傳說中流傳了千年的妖怪竟是瘴氣，真是幸好當時阻止了鈺兒那丫頭。”
“她也想去看那個妖怪嗎？”莫離不禁笑了笑，真和以前的自己還挺像，好奇心極重，而且做事從不考慮後果。也許那樣無厘頭的任性是因為有所依靠，才會無所畏懼吧！況且那個人那般強大，有他在，她總覺得世上就沒什麽不能解決的事！
現在想想，那時候真傻啊！
一路上莫離快速和秋明書趕回秋水閣，可是沒想到等他倆人在大中午的趕到秋水閣門前，卻發現大門禁閉，門口居然一個守衛都沒有。是發生什麽事了嗎？秋明書快步上前一掌打開了大門大步跨了進去，然後他就呆了。院子裏到處人聲鼎沸，跑來跑去的，一瞬間以為來到了菜市。秋明書不禁怒道：“你們都在幹什麽？我就一會兒不在，居然全部都偷懶不練功。”
聽到他的喊話，院落裏瞬間鴉雀無聲，然後下一瞬又轟然而響，隻聽有弟子急急喊道：“大小姐，找到公子了，找到公子了……”
秋明書聽著就知道這又是自己的妹妹搞出來的，真是越來越沒輕重了，這種時候還不知好好練功，整天就知道玩。一瞬間秋明書更為生氣了，看著妹妹急急跑出來的身影，他覺得不能再姑息了，必須要好好管教一番。他開口正欲批評，就看著妹妹居然紅著眼睛直直撲入他的懷裏哽咽道：“哥……”
看著這樣的妹妹，原本一肚子的氣又變成了憐惜，他揉了揉妹妹的腦袋不禁問道：“怎麽了？”
秋月鈺一邊不停的抽泣著一邊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哥哥了，你知不知道你都消失一天了，我在家怎麽找也找不到你……”
秋明書拍了拍妹妹的背安慰道：“怎麽會呢？傻丫頭！”
“哥哥那天說的話讓月鈺很害怕，而今天又一直沒見到你，所以我發動所有的弟子一起找你，可是還是找不到……哥，你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扔下月鈺一個人好不好？你答應我啊！”
“好好好，哥哥答應你。”秋明書不停的拍著妹妹的背讓她安定下來。
秋月鈺終於緩和了情緒，然後離開秋明書的懷抱破涕為笑，癟著嘴道：“其實我剛還想在找不到你，我就下‘江湖令’人肉你，然後還想了很多關於秋水閣的未來……”
秋明書聽著不覺的笑了，雖然沒有說什麽，但心中還是感概自己的野蠻妹妹終於長大了！
……
有了秋明書坐鎮，秋水閣很快就恢複了正常，他和莫離終於也清淨了下來，然後便各自回房換衣休息。他們倆都有傷，所以在莫離離開的時候秋明書說先修養幾天，等他們兩的傷好的差不多的時候在去後花園探秘。因為莫離始終覺得那裏不僅僅隻是一個圈套陷阱，那裏應該還有什麽其他的，隻是他們開錯了機關！
回房休息了整整兩天兩夜，就在第三天清晨莫離的窗邊突然想起了奇怪的鳥叫聲，她看了看窗外然後直接穿好衣服打開門走了出去。她一個人來到了街上，但是卻沒有停留，並不像是來買東西的，看得仔細了才發現她好像在追著什麽。
一直那樣走著，莫離不知不覺間已經來到了一片無人的空地區。她左右看了看，然後將手放入口中對著空中吹了一聲口哨，然後不多久，一個渾身雪白沒有一絲雜毛的鴿子就落在了莫離的肩頭。莫離看到鴿子的那一瞬，眼裏閃過滿滿都是驚喜。她一把抱住鴿子輕輕撫摸上它的羽毛無限欣喜地叫道：“小白，好久不見。”
這隻信鴿是天玄宇的專用信鴿，從來都是莫離一直照看著，小白的名字是她亂取的，她覺得這樣叫著親近，天玄宇曾第一次聽她叫這個名字的時候不禁道：“什麽小白？”
莫離指著鴿子很是認真的道：“它呀，它叫小白，我取的名字，好聽嗎？”
天玄宇看了看信鴿，又看了看滿是期待的看向他的莫離，最後還是說了一句：“和一般的寵物相比並沒有什麽特別？”
莫離：“……”
可是盡管如此，天玄宇最後還是隨著莫離叫它小白了。
撫了撫小白，小白卻好像因為一段時日不見對莫離有些疏遠了，在她的手中顯得有些跳越不安。莫離知道這是小白拒絕的意思，所以她笑了笑從小白的腳上取下紙條，然後放開了它。
打開紙條，一行秀致端正，但卻猶如行雲流水般揮灑的小字，簡簡單單四個字——一切安好？
莫離看著看著眼淚居然直接流了出來吧嗒就落到了紙條上。那是她師父的字體，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師父也在掛念著她嗎？
一個麵對生死，疼痛都可以冷漠視之的姑娘，卻在麵對這最簡單不過的四個字的時候瞬間落淚，也許這就是那一種倔強的人吧。表麵堅強無比，隻有在最親近的人的麵前才會流露出軟弱。其實在經曆這幾次生死的時候她也很害怕，卻隻能告訴自己堅強，可是師父的一句話，卻勾出了她滿腔的思念……
擦掉眼淚，莫離提起筆在紙條後回道：“一切順利，秋名山之死已有線索。”然後叫來小白，將紙條有插入小白的腳上，可是很快她要取了出來，咬了咬唇，她在下方一點一點的寫了一行小字-‘阿離想回山看看師父’。然後終於將紙條重新插了回去，看著小白飛向遙遠的完全看不到邊際的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