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第九十九章
崔嬤嬤在蘇太後和蘇烏擔憂的神情中,繼續道：“娘娘，大老爺被貶為了益州知州。等過些年，興許還能回京城了。”
從禮部侍郎貶為了益州知州。
蘇太後緊緊地握住手裏的佛珠,渾濁的眼裏湧上熱淚。
有慶幸、有感懷、有感恩。
蘇太後不敢有半分怨言,這已經是陛下格外開恩了。
蘇烏拿著帕子為蘇太後拭淚,她對於這個處置很意外。
本來她和姑母猜想的一樣大伯父可能奪爵革職，流放邊關。
能夠留著一條命就好，不想還能有官職。
蘇太後道：“益州條件雖苦了點,但已經是極好的結果了。”
蘇烏默然，是啊，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蘇太後拍了拍蘇烏手，“棠棠，如今蘇家正逢巨變,你替哀家回去看看。不知道你大伯母她們能不能受得住。也告訴她們,哀家這個身子能撐得住,雖然沒了爵位,但蘇家還有個太後在宮裏。讓他們要穩住，不要亂了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蘇家要受著,要謝恩。”
蘇烏心中酸澀,她的聲音有點哽咽，“好，棠棠知道。您要按時吃藥,就算胃口不好也要吃些東西。”
蘇太後勉強地笑了笑,“放心吧。”
正在這時,輕雪走了進來,她福身到：“太後娘娘,乾清宮的李福公公在外求見。”
蘇太後有些疑惑，什麽事情需要李福親自過來跑一趟。
蘇太後道：“快請他進來。”
很快李福走了屋內，他臉上帶著笑，恭敬地道：“太後娘娘，皇上那邊意思，那位魏醫女的處置需問過您的意見。”
蘇烏朝李福看過去，李福笑著對她點了點頭。
蘇烏和蘇太後都知道魏醫女曾在熏香上動過手腳。可如今也知道了，當年大伯父當年殺人滅口的大夫是她的父親。
蘇太後撥動手裏的佛珠，她沉吟了片刻，緩緩地道：“把她遣送回徐州，不許她再使用任何香料，便將她放了。”
李福微微詫異，他躬身道：“遵太後娘娘懿旨。奴才回去複命了。”
李福離開後，蘇太後疲倦地道：“哀家有些累了。”
蘇烏把藥端過來，喂著蘇太後喝了，扶著她在床上躺下。
蘇烏等蘇太後睡著了從寢殿內走出來，想著剛剛姑母對魏醫女的處置。
在李公公詢問時，她已經猜到姑母會放了魏醫女。
一來，大伯父殺她父親在先，蘇家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都是有錯。
二來，姑母是做給陛下看的，陛下能放過蘇家讓大伯父去益州做知州，給蘇家留了後路。所以姑母也不想把事情做絕。
如今也算都塵埃落定了。前世籠罩的陰霾散去，往後蘇家算是安穩了。
蘇烏想在出宮之前去找一下段大夫，問問他姑母現在的身體裏的毒性清除的如何了。
蘇烏往給段大夫安排的住處走去，一路上都沒什麽宮人。
她站在虛掩的門前，正要推門而入，這時裏頭又道聲音響起，“這回多虧賢侄你跑了這一趟。不然老夫也沒能及時察覺到是朱砂的毒。”
段大夫道：“顧伯父過謙了。小侄本打算前往滇南找些藥，可陛下之命難違，隻好先來京城了。所幸太後這毒還未深入五髒六腑，要不然就算聖手老人家來了也沒有辦法。”
顧院判思索道：“依賢侄看，太後的身體能恢複往日的幾成？”
段大夫搖了搖頭，“不好說，到底還是損了底子，先養著看看吧。伯父，你看這新方子添這入這味藥如何？”
站在門外的蘇烏露出驚疑之色，段大夫不是蘇家找到的嗎？怎麽段大夫會說是奉了傅懷景的命令？他又怎麽會顧院判這麽熟稔？
難道段大夫會來京城給姑母看病，是傅懷景授意的？
蘇烏在門口等了一會兒，這才伸手推開了門。
段大夫和顧院判看到蘇烏有些意外。
顧院判出聲道：“蘇姑娘怎麽親自過來了？是太後娘娘又不舒服了嗎？”
蘇烏福身一禮，她搖了搖頭，“姑母用了藥後睡下了。我過來想問問姑母的恢複情況。”
顧院判和段大夫互看了一眼，段大夫道：“蘇姑娘，太後娘娘在好轉，但是傷了根底，得長期靜養調理。不過姑娘放心，段某和顧院判都會為太後娘娘竭盡全力。”
蘇烏感激地道：“多謝二位，勞煩你們了。”
顧院判和段大夫齊聲道：“蘇姑娘言重了。”
……
蘇烏傍晚時分回到了承恩侯府。
此時承恩侯府的牌匾已被摘除，換成了蘇府。
大伯父人還未回來，旨意卻下了。
蘇烏被丫鬟帶到了大房的正廳，她走進去看到了父親和太太，還有大伯母、堂哥和堂姐。
承恩侯夫人，現在的陳氏見到蘇烏急切的問道：“棠棠，太後娘娘可有話讓你帶到？”
蘇烏點了點頭，“姑母說，蘇家要穩住，不管發生什麽宮裏還有她這個太後。還有，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蘇家要謝恩。”
陳氏頹然地坐回到位子上，喃喃地道：“真的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了？”
一夜之間突遭降罪，爵位被奪，官職被貶，陳氏有些承受不住。
蘇宛在陳氏身邊低聲安慰。
蘇烏從蘇氏那裏知道的聖旨上並未說大伯父是卷入永安十六年的事，隻說了他往年辦差之中出了大紕漏，遭到謫貶。
沒過多久，有小廝跑過來道：“夫人，大老爺回來了。”
大廳中的人都站了起來。
隻見蘇青德被人扶著走了進來，他臉色青白，走起來緩慢。
陳氏看到大驚失色，以為蘇青德受了刑，她哭著喊道：“老爺、老爺你這是怎麽了？”
蘇青德將伺候的奴仆全部遣退。
他對陳氏道：“我沒事。我有話要跟大家說。”
蘇青德看向二房的蘇青軒和蘇烏，他麵有愧色，“二弟，是我對不住你們。”
蘇青德忍著被刺的傷，將錯殺瑾妃身邊丫鬟和大夫的真相說了出來。
在場之人無不震驚。
蘇青軒這才明白過來，為何長姐和兄長都死死地捂著這個秘密。
這簡直是蘇家的滅頂禍事啊。
陳氏麵色慘白，不敢再說一句話。如今老爺被貶去益州，還是聖上開恩。
難怪太後讓棠棠回來，說蘇家不能怨。
陳氏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蘇家出了這事，雖然得到陛下寬宏處置，可畢竟失了聖心。老爺要去益州了，二房還能留在京城，還有太後娘娘在宮裏。可等到太後娘娘仙去了，那蘇家興許便再也沒法起來了。她的宜姐兒剛剛訂下的婚事，隻怕是不成了。
……
蘇烏從大房那邊回到沅芷院。
心情有些沉，她感受得到大伯父對聖上的處置的感激同時也畏懼。
父親隻怕也在犯難吧。父親在工部本就沒得重用，大伯父的被貶一定會影響到他。
而今雖然上麵沒有將承恩侯府收回去，卻也不知道還能在這裏待多久。
興許很快蘇家要分家了。
蘇烏想著事情，耳邊聽到小聲稚嫩的貓叫聲。
這不像是綿綿的聲音。
蘇烏看到春回迎了上來，她問道：“是不是綿綿生了？”
春回用力地點頭，“是的姑娘。綿綿生了三隻小貓，這會都躺在窩裏呢。”
蘇烏走了過去，看到綿綿側躺著，它的身邊有三隻跟團子一樣的小奶貓。一隻跟綿綿一眼通體雪白，另外兩隻身上有黃色的斑紋。
綿綿見到蘇烏過來了，柔順的喵了一聲，她動了動自己的爪子，撥動了一下亂爬的小奶貓，像是特意給蘇烏看她生的小崽兒。
蘇烏蹲下去，摸了摸綿綿的腦袋，“綿綿辛苦了。它們都很可愛。”
綿綿伸出舌頭舔了舔蘇烏的手。
蘇烏看著那三隻還未睜開眼睛，卻很活潑的小奶貓，她有點不敢碰，太小了，怕自己控製不好力道。
蘇烏對綿綿道：“你好好休息，我讓春回給你多備些補身體的食物，多補一補，好讓小家夥們都長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