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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第八十一章


    蘇烏沉默地看著薛靖霖將一盞熱茶遞到她麵前。


    薛靖霖笑了笑:“蘇姑娘,你還是喝杯熱茶緩一緩。放心,這裏麵沒有添其他的。”


    蘇烏仍然未動。


    薛靖霖見狀也未勉強,把茶盞放到了桌上。


    薛靖霖看著蘇烏脖子上的紅紫印,他問道:“還疼嗎?我讓侍女拿藥過來。”


    薛靖霖說著,便朝外麵站著的侍女吩咐了一句。


    蘇烏無法理解薛靖霖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不勞煩世子了。敢問世子何時放我離開?”蘇烏強做鎮定,她這話說出來心中沒有底氣。


    薛靖霖在蘇烏對麵坐了下來,他笑的溫柔,語氣很輕,“我們許久未見,不好好聊一聊嗎?”


    蘇烏:“世子要聊什麽?”


    薛靖霖道:“聊一聊,蘇姑娘看到多少,聽到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


    蘇烏本就蒼白的臉色越發的難看。


    她知道自己逃不過了。


    蘇烏苦澀一笑,“我若說什麽都沒有看到,沒聽到,想來世子也不會相信。”


    薛靖霖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若是可以,我是想相信的。可惜了,本來我從蘇州回來還給你帶了禮物的。也不知道這會蘇姑娘還肯不肯收下了?”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蘇烏索性也想問個明白。


    “世子。”蘇烏低聲道:“你這麽做,想過大長公主和寧珠沒有?你將那個孩子藏在身邊帶到了江南,你究竟是想做什麽?”


    薛靖霖把茶盞放下,朝她看去,緩緩道:“穆兒是有幾分像齊王,我還以為你年歲小,隻見過幾次齊王,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認出來了。”


    蘇烏見他不願回答,左言他顧,她將心底盤旋的疑問,一並道出:“薛世子,當日在鎮國公府花宴上,我被謝明姍推下水,在水裏遇到仆婦拖著我的腿想置我於死地,敢問世子,是不是因為我瞧見了那個孩子才招致了殺機?”


    薛靖霖看著蘇烏過了半晌才開口:“蘇姑娘,你若是糊塗點就更好了。”


    蘇烏隻覺得膽寒不已,那時查出了推她落水人,給她下藥的人,卻一直查不出在水下要她命的人。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在湖邊偶遇了那個幼童,她當時根本沒有將他與齊王想到一塊,便被薛靖霖動了殺機。


    她心裏湧上深深地恐懼。


    現在她知道了這麽多,薛靖霖又怎麽會放過她。


    蘇烏淒然一笑,“這回,世子是想怎麽來處置我?”


    薛靖霖神色複雜,“蘇姑娘,要怪也隻能怪你知道的太多了,便是我於心不忍,但也隻能讓你消失了。”


    薛靖霖朝侍女吩咐道:“來人!去拿身幹淨地衣裳給姑娘換上。”


    很快有兩個侍女拿著衣服進來,朝蘇烏走過去。


    她們見蘇烏不肯換下衣裳,看向公子等到他的指示。


    薛靖霖道:“站在做甚?你們不會動手幫著姑娘換嗎?”


    蘇烏被侍女抓著手臂,其中一人伸手去解她的衣裳衣服,掙紮之間,一件金色的物什從蘇烏的袖中掉了出來。


    薛靖霖走過去將其撿了起來,他拿著手中端看一會,道:“宮中所製的袖箭,這是傅懷景給你的?”


    薛靖霖問道:“他何時給你的?”


    蘇烏抿著唇不語。


    薛靖霖道:“讓我來猜猜,是賜婚那日?不對,傅懷景可那日應該沒有心思給你這玩意。說起賜婚那天啊,你可能還不知道,傅懷景賜婚後當晚就後悔了,還跟我說要把安陽許配給我,你說可不可笑?”


    蘇烏垂下眼眸不去看他。


    薛靖霖把玩著手中的袖箭,又道:“那是你去給太後侍疾那日給的?聽聞你去了乾清宮送湯了?可他好端端的給你袖箭做甚?還是說,你們什麽時候又見過了?”


    蘇烏抬起頭看向他,“世子這話也可笑。我接連遇險,就不能讓姑母為我備上一份防身之物?我沒有安陽公主那樣的運氣,能在燈會上遇上世子相救。”


    薛靖霖見她雙眼泛紅,瞧著楚楚可憐,對她的話將信將疑。可傅懷景遠在泰山祭天,不可能來江南跟她相見才是。


    蘇烏知道薛靖霖還在審視她,她合上淩亂的衣裳懇求道:“薛世子,看在寧珠的份上,請讓我體麵的去。”


    薛靖霖深深看她一眼,對侍女吩咐道:“看著姑娘把衣服換好。”


    蘇烏聽到薛靖霖離去的腳步聲,她不知道薛靖霖想做什麽,為何處置她還要換一身衣服。


    ……


    在百花園中的蘇容見蘇烏遲遲沒有過來,她總是跑到園子門口張望,她讓秋玉去問問。


    秋玉剛離去不久,就有個‘有園’的侍女走了過來,她對蘇家人道:“蘇姑娘,有位蘇姑娘在別出逛得累了,便先去馬車上了,說是想早些回去。”


    蘇家姑娘其實還未怎麽盡興,可看到蘇容急著去找她阿姐,便都順著她。


    蘇家三姑娘對身邊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尋一下二公子,說姐妹們都累了,想回去了在馬車上等他,讓他趕緊過來。”


    丫鬟應聲去辦。


    蘇容和秋玉、香芸三人先趕到馬車旁,秋玉掀開簾子,準備扶著蘇容上去時,她見自家姑娘側身臥在毯子上,“我有些累,想一人靜靜。”


    秋玉一頓,朝蘇容看去。


    蘇容連忙道:“無妨,阿姐,那你好好休息。我去跟三表姐她們擠一擠。”


    蘇容都不上去了,秋玉和香芸都跟在後麵的馬車。


    等到蘇景辰過來,蘇容有些埋怨,“二表哥,你都帶我阿姐去哪裏逛了,讓她好生疲憊。”


    蘇景辰想到看字畫古董是有些耗人心神,他也有些愧疚,“都是我不好,等回去後我給你阿姐賠禮!”


    蘇容搖了搖頭,“這、這也是不用的。”


    蘇景辰笑了笑,便翻身上馬,帶著這些妹妹們往山下走。


    山路本就讓人昏昏欲睡,玩鬧了一天的蘇家姐妹們和蘇容都有些打瞌睡,她們都是想著睡一覺醒來,差不多就可以到家。


    可誰也沒想到,原本行駛的平穩安靜地蘇烏所在的那輛馬車,突然不受控製的飛奔起來。


    那匹黑馬發狂似地往前奔跑,而那邊的方向是深不見底地懸崖。


    驟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反應不及。


    香芸從後麵搶了侍從的馬,一路追過來都趕不上,眼睜睜地看著那失控的馬車栽下山崖。


    轟隆隆地聲音,讓眾人毛骨悚然。


    蘇容跌跌撞撞地在後麵跑過來,哭著喊著:“阿姐!阿姐!”


    蘇景辰整個人都木了。


    不過一息之間,便釀成了大禍。


    蘇景辰看著那深不見底的懸崖,跪在地上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他恨自己,為什麽要帶蘇烏來‘有園’!為什麽要讓她來幫自己鑒定!被騙錢就被騙,為何還要問個明白!

    現在該怎麽辦!

    蘇家要怎麽跟蘇家交代,要怎麽向太後娘娘交代,要怎麽向鎮國公府交代!

    蘇景辰整個人都在發抖,蘇家要完了。


    蘇容趴在山崖邊淒厲地哭喊,蘇景辰膝行過去,死死地按住她,已經掉下去一個,這一個不能再出事。


    一直被人忽略的香芸,此刻她的手顫抖不已,主子讓她來保護姑娘,她罪該萬死,竟然讓姑娘墜落懸崖。


    她拿出一個暗哨,吹了起來。


    ……


    揚州。


    宴上,傅懷景握著手裏的酒杯有些走神。


    這時顧昶站起來,朝他敬酒:“陛下,這回靖遠能平安找到,還多虧於您的計謀。要不然我們找了這麽久,都不知道靖遠被藏在了溫柔鄉裏脫不了身。”


    薛靖遠也拿起酒杯,“臣亦要謝陛下救命之恩。”


    傅懷景也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是煩亂,本該是給靖遠的洗塵宴,他卻頻頻分心,這種感覺讓他很不舒服。


    傅懷景拿著酒杯飲盡,“靖遠將賬本和證據搜集,立了大功。此次你被困這麽久,受委屈了。”


    薛靖遠不敢邀功,這次分化亂黨內部,又查清與亂黨勾結的官員,都是陛下操控。他們這些人都是聽令行事。


    “陛下既然已都做布置,不知我們何時動手將亂臣賊子一網打盡?”


    傅懷景正欲說話,右眼猛地一跳。


    這時成忠麵如土色,驚慌失措地跑了進來,他顫顫巍巍地手捧著一封信,聲音抖得厲害,“陛、陛下,金陵那邊傳來消息,蘇姑娘的馬車意外墜落山崖,恐凶多吉少……”


    成忠說完便跪在了地上。


    傅懷景手裏的酒杯落在地上,他目光陰鷙地看向成忠,“你再說一遍?”


    成忠抖如篩子,哭著道:“蘇姑娘連同馬車墜落懸崖,凶多吉少。”


    整個宴廳靜極了。


    傅懷景身邊的幾個心腹都震驚不已。這蘇姑娘不是被送到金陵蘇家了嗎?怎麽會掉落懸崖?

    傅懷景的頭疼地厲害,感覺頭要裂開一般。


    恍惚之間,好像從遙遠之處傳來那尖細拉長的調子,哭喪著喊道:“陛下……蘇嬪娘娘久病不愈,已於三日前歿了。”


    傅懷景撐著額頭,雙眼猩紅,記憶如同潮水一樣湧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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