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從沅芷院出來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仆婦婢女,很順暢的到了西側門,那裏聽著一輛久候多時的馬車。
看守在一旁的小太監見成公公接著那位嬌客出來了。
他立即從馬車上跳下來,殷勤的上前彎下腰,好讓這位嬌客能踩著他的背上馬車。
蘇烏往後退了一步正要讓他起身,卻聽到成忠斥道:“沒眼色的東西,還不快拿凳子出來,好讓蘇姑娘上馬車。”
那小太監敏捷的起身,將備好的凳子擺好,躬身行禮道:“姑娘請。”
成忠伺候在一側,伸出手臂將車簾撩開,以免碰到蘇姑娘的鬢發釵環。
蘇烏進到馬車裏,入眼之物無一處不精美。
馬車裏頭寬敞舒適,小桌上擺放著熱茶和點心,隻是此時的蘇烏根本無心品鑒。
她縮在一端角落憂心忡忡,不知道這輛馬車會將她帶到何處。
自千霜寺那一麵後,蘇烏實在想不通,他為何會派人來接她,會要見她?
對於傅懷景的心思,蘇烏完全是猜不透。
……
一開始馬車穿過熱鬧的街道,蘇烏聽著外麵的喧鬧聲,還能驅散一下心裏的不安。
漸漸地人聲越來越遠,變得安靜極了。
馬車的速度也緩慢了,蘇烏的心又懸了起來。
最終馬車停了下來,成忠在外頭道:“蘇姑娘,到了。”
蘇烏閉了閉眼睛,攥緊手中的帕子,揭開了車簾。
這裏不皇宮,而是一處私宅。
蘇烏隨著成忠往裏頭走,這宅子的布景像是江南那邊的樣式,雅致精巧,到處都是奇花異草,就好像秋天的傅瑟與它們無關。不知是多少能工巧匠耗盡心血才能培養出來。
於一假山處,成忠停住腳步,“蘇姑娘,陛下在上麵的亭子裏等您,奴才不能陪你上去了。”
成忠說完,便退了下去。
蘇烏不由心中苦笑,傅懷景愛故弄玄虛的毛病還真是一點都沒變。
蘇烏沉默地順著石階往上走,不多時,視野一下便寬闊了。
隻見前麵的亭閣中,坐著一身穿月白錦服的公子,他剛放下手中茶盞,聽到旁的聲響,往這邊轉過頭來。
氣度風流儒雅,端的是斯文俊美。
即便蘇烏畏懼於他,可也不得不感歎傅懷景的皮相實在優越。
她不動聲色的移開眼,屈膝行禮:“臣女給陛下請安,陛下萬福。”
傅懷景笑了一聲,道:“承恩侯府的規矩果然不錯。既然朕是微服出宮,便無須多禮了。你過來。”
那三個字聽得蘇烏頭皮發麻,卻也隻能依言上前,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
越是靠近,便能聞到了他身上的龍涎香,這香味無聲無息地在宣告,這是到了他的地盤。
傅懷景見她拘束,便溫道:“坐吧。”
亭閣中,無宮人伺候,白玉圓桌上擺放著正在烹煮的茶壺,若幹瓷玉杯。
中間還有讓人無法忽視的棋盤,棋盤上是一未下完的殘局。
蘇烏在傅懷景對麵的坐下,她這邊放著的是白色棋子。
傅懷景隨手拿起一個瓷玉杯提起熱氣騰騰地茶壺,給蘇烏倒了杯茶,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好看。
這讓蘇烏惶恐地站了起來,“臣女、臣女不敢。”
她可受不起傅懷景親自倒茶,他一示好,便讓她本能的覺得沒啥好事。
傅懷景道:“不用緊張。朕請你過來下棋,一杯茶還是要給你的。”
下棋?
他這麽大費周章,就是讓她過來陪他下棋?
蘇烏稍稍安心了些,她如今與他沒有什麽接觸,也不是他的嬪妃,這樣的緣由便說得過去了。
隻是她記得前世他似乎沒那麽愛下棋啊,他那時讓她陪著他下棋,也隻是為了戲弄於她。
傅懷景見對麵的人臉色剛稍緩又蹙了蹙眉,也不知在想什麽。
傅懷景垂眸摩挲著杯沿,道:“蘇姑娘若是不介意,便就著這局殘棋下下去如何?”
蘇烏點了點頭,她拿了一枚白色棋子。
此時蘇烏打定主意,先順著傅懷景的布局走,然後以最快的方式輸掉。
就像上回在千霜寺一樣。
很快,這這一局便見分曉。
蘇烏連一絲掙紮都不做,輸得很迅速。
不過這次,傅懷景倒是有幾分耐心,一局下完,便開始下一局。
蘇烏自然奉陪。
一連三局過去,蘇烏局局輸。
蘇烏臉上羞愧之色漸濃,她低聲道:“陛下布局精妙,臣女甘拜下風。”
傅懷景手裏拿著黑子把玩,輕笑道:“朕怎麽覺得蘇姑娘像是未卜先知一般,知道往哪裏走便是死路一條。”
蘇烏起身請罪,“臣女的棋藝實在難以拿出手,敗了陛下的雅興。”
“上回在千霜寺的時候,蘇姑娘說是要回去勤加練習精進棋藝,怎還是毫無長進?”
蘇烏正斟酌回答的言辭,很快便又聽到傅懷景道:“朕給你的書看了嗎?”
蘇烏懵了。
他給的書?
難不成是那本被她鎖起來的棋譜?
蘇烏哪裏敢說真話,她不安地答道:“臣女實在愚鈍,看了也未能融會貫通。”
傅懷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意味深長地道:“是麽?”
蘇烏道:“臣女棋藝差,若是陛下想要棋逢對手,可尋棋藝更好的對弈。”
“哦?看來蘇姑娘已有了推薦的人選了?”傅懷景的笑容不變。
可蘇烏憑著前世於他相處的經驗,察覺到一絲危險。
她抿了抿唇,不敢再說話,臉上沒有什麽血色,神色極是不安。
傅懷景眸色沉了沉,不知為何他忽然想到在祈福樹下她回頭展顏一笑的模樣。
他意識到,蘇烏在他麵前似乎就沒有笑過,有的是不安和害怕。
傅懷景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怕朕什麽?即便是輸了棋,難不成朕還會罰你?”
這句話讓蘇烏仿佛重臨前世一般,他用戲謔的語氣說:“輸了便要認罰,蘇嬪你說是嗎?”
前世今生的傅懷景就像是重合了一樣。
蘇烏慌得想即刻逃離,她一抬手,便將傅懷景親自倒的茶掃落在地,茶水濺到了她的身上。
然而也是這一聲碎響,把她從夢中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