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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父母,留宿

  蘇復哭了,他沒想大庭廣眾流淚,只是忍不住心中的酸楚,淚也就不受控制了。


  他沒想到,真的萬萬沒想到,父親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他一直以為父親極其厭惡同性戀,所以不管自己怎麼樣都無法獲得父母的原諒。每年只有等著逢年過節的時候去送送禮,卻依舊被趕出來,東西也被丟出來,後來蘇復不敢親自上門,讓快遞送,最後依然被退了回來。


  這麼多年過去,父親的觀念居然有了改變。蘇復不知道父親是做了多少努力才漸漸地改了想法,但是他想,父親願意改變想法,一定是為了自己。剛才父親的那句「兒子」,讓蘇復瞬間紅了眼眶,他一直當父親厭惡自己,憎恨自己,卻從不知道,原來父親也是偷偷思念自己的。


  蘇復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好好看過父親了,就剛才匆匆一瞥,他彷彿看到父親多了很多白頭髮,老了許多。他不敢扭頭去看,只拚命忍著不讓自己大哭出聲引起別人的注意。


  蘇復埋怨自己,責怪自己,為什麼沒有對父母多用點心,為什麼被打了幾次趕了幾次罵了幾次就退縮了,為什麼沒有用更多的耐心。也許自己耐心一點,也許自己多回家幾次,就能看見父親正在悄悄地改變,也許現在他就不用明明思念得很卻不敢讓父親看到自己。


  父親要強了一輩子,他在為兒子悄悄地改變著,蘇復想,父母還是愛他的,是他的退縮寒了父母的心。


  蘇復沉浸在了自己的悲傷里,一時間忘了身邊還有人,直到眼前多了一方疊的整整齊齊的手帕。蘇復一愣,抬頭看去,是唐司柏。


  回過神來的蘇復有些尷尬,接過手帕,把眼淚擦掉,微微吐了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小爸,你怎麼了,不哭哭。」身邊的卷捲髮現自家小爸哭了,嚇壞了,大眼睛里立馬也蓄起了淚水,一邊緊張地抓著蘇復的衣服,一邊笨拙地安慰蘇復。


  「沒事,小爸不哭,是眼睛進沙子了,沒事的。」


  「有沙子嗎?卷卷給吹吹。」


  卷卷扶著桌子就要在椅子上站起來,蘇復連忙扶好他,任他笨拙卻貼心地為自己吹眼睛。


  「好了好了,卷卷真棒,小爸好了。」


  天真單純的卷卷聞言又高興了起來,被蘇復扶著在椅子上坐好,繼續拿起勺子吃飯,還貼心地替蘇復舀了個塊紅燒雞肉放到蘇復的碗里,蘇復被他貼心的舉動治癒了許多,摸著他的捲毛連連誇讚。


  唐洛柯坐在對面,瞥了蘇復一眼,帶著不符合一個孩童的探究,隨後又和卷卷說話去了。


  「怎麼了,看到那個男孩,想起自己的經歷了?」唐司柏知道並不是這樣,只是隨口一問,分分蘇復的心,如果蘇復願意傾訴也可以順著話題說。


  蘇復剛剛在人家面前哭過,本來就顯得尷尬,當然不想說自己的那些事,只淡淡地搖了搖頭。


  「手帕我洗了再還給你吧。」看著手裡的手帕,蘇複本來還有些傷感,此時卻又有些想笑。到底是父子,看見人哭就遞手帕,讓蘇復覺得莫名的有趣可愛。


  這條手帕是唐司柏的,上面綉著個「柏」字,布料和唐洛柯的一致,蘇復摸著就知道造價不菲。


  「好。」唐司柏淡淡地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在意一條手帕,但是蘇復在意,那就按人家的意思來吧。


  蘇復不願意談及自己的傷心事,唐司柏也不勉強,揭開這一頁,幾人繼續吃飯,只是蘇復總是時不時地餘光飄向櫃檯那裡。


  吃完飯,唐司柏去櫃檯結賬,本來今天唐司柏陪蘇復看房,這頓理應蘇復請,但他現在還沒有那個膽子去櫃檯那裡與父親面對面。得知父親對同性戀的成見改觀了,蘇復很高興,但是這種場合到底不適合父子談話,蘇復準備先回去平復一下心情,過兩天就是中秋節,到時候帶上禮品再親自拜訪父母。


  出門的時候,蘇復抱著卷卷,依舊用他的小身體擋著自己的半邊臉。還沒走到門口,一個帶著圍裙的婦人急匆匆地走向櫃檯,蘇復只是餘光瞥到就有些邁不動腳了,是母親!

  蘇復心裡激動得不行,今天這一趟走得太值了,父親母親都看到了。雖然知道父母心裡肯定還是怨著自己,雖然此時此刻還不是請求父母原諒的時候,但卻已經緩解了蘇復心裡的思念之情。


  知道突然停下容易引起注意,蘇復遲疑了一瞬,立馬跟上了唐司柏,耳朵卻仔細地聽著櫃檯邊的講話。


  「老頭子,剛才給靜靜打電話,她說中秋放假不回來,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整個暑假都沒回來,中秋又不回來,她在外面幹什麼?不會有什麼事吧?」


  「能有什麼事,孩子長大了,該獨立了,之前不是說這大四課少,和暑假找的工作不衝突還在那裡工作嗎?大概是加班吧。」


  「哪有中秋還加班的?」


  蘇父卻沒有再回答,眼神看向了門口。在門口逗留著聽他們說話的蘇復一個愣怔,連忙裝給孩子整整衣服,抬腳走了。


  「老頭子看什麼呢?」蘇母順著視線看去,卻什麼也沒看到。


  蘇父搖搖頭,走出櫃檯,走到門口往外望,卻只看到蘇復的車關了門。蘇父有些痴痴地望著,其實什麼也看不到,其實他也不知道他剛才是不是看到兒子了,只是望著。


  望了一會兒,蘇父忽然問:「他多久沒有送東西來了?」


  蘇母一聽就知道這個「他」指的是他們的兒子,瞬間眼眶就泛起了紅。


  「端午過後就沒有了,之前也沒什麼節日,也該有三個月了吧。你問這個做什麼,送來了你也是還回去的!」


  蘇父沒答,只心裡想著,原來這麼久了,有些落寞地回到了櫃檯。


  蘇母瞥了老頭子一眼,又道:「之前那個新聞,我怎麼看都像是小復,他去醫院做什麼,是不是生什麼病了?要不我打電話問問?」


  蘇父聞言,眼珠一瞪,「不許打!不許管他!」


  蘇父在家裡有絕對的威嚴,蘇母被呵斥了,也就不說了,只瞪著老頭子,嘴裡罵著「硬心腸」,不太高興地回廚房了。


  蘇父看不見車裡,蘇復卻是可以看見車外的。他坐在車裡,看著小餐館門口父親往這裡張望著,直到車開走,蘇復心裡又酸又疼,又紅了眼睛,原來父親真的還是在意自己的!蘇復心裡忽然多了底氣,決定了中秋節帶著東西去看看父母,哪怕被打出來,也不害怕了。


  唐司柏一邊開車一邊時不時地看看後視鏡里的蘇復,從剛上車的時候蘇復一直往外望,到現在的紅了眼睛,他都看在眼裡。唐司柏剛才也看了眼外面蘇復看著的地方,又聯想到他們第一次來「一家人」蘇復左顧右盼的樣子,心裡也猜了個七八分。


  現在已經七點半多了,挺晚了,唐司柏本來想今晚就不要教學了吧,哪知蘇復和唐洛柯都不同意,無奈,只好載著他們直奔三號水榭。


  直到到了唐洛柯的小書房,蘇復才猛然想起,自己的車還在騰元停車場停著呢。只是現在有點晚了,他也不好意思讓唐司柏載他去取車,只好罷了,專心地教唐洛柯語法知識。


  因為開始的晚,結束的也就晚,等他們結束的時候,已經要十點了。這個時候公交車有的也已經過了末班車點了,打車也未必好打,唐司柏就勸蘇復和卷卷留宿一夜。蘇復也無可奈何,這麼晚了,麻煩唐司柏送他們去酒店不太好,自己帶著孩子大晚上走在馬路上也不安全,只好留了下來,又給唐家父子添麻煩了,讓他很過意不去。


  唐家父子卻不覺得麻煩,多了蘇復和小卷卷反而熱鬧。唐洛柯就更歡喜了,有了昨晚的甜頭,今晚洗好澡,自發地就去了客房,那時蘇復還在給卷卷洗澡呢,他就自顧自地躺到了床上,等待蘇復和他們睡前小談。


  唐司柏在自己的書房辦完公事,想去看看兒子來著呢,又撲了個空,無奈地找到客房。


  客房裡關了大燈,只亮著一盞小壁燈,光線弱弱的,卻營造了一種溫馨的氛圍。蘇復依舊和昨晚一樣,側躺著靠在床頭,輕聲柔語地和兩個小人聊著些無關緊要的事。


  因為蘇復還沒睡,門只是虛掩著,唐司柏正好推開門看到這幕,整個面部都柔和了下來,心道怪不得兒子迷戀客房呢,原來感覺這麼好,讓他都覺得新鮮又有意思。


  唐洛柯聽見開門聲,抬頭看了眼門口自家老爸,招招小手,道:「爸爸你也來,和老師學學,以後我們也要睡前小談。」


  蘇復噗嗤一笑,摸了摸唐洛柯的腦袋。晚上反正睡覺頭髮會亂,唐洛柯就沒有反感。


  唐司柏雖然有些無奈,但也想加入一下他們的溫馨會談,於是點頭過去了,學著蘇復的樣子,側躺在孩子們的另一邊。


  「聊些什麼?」唐司柏問。


  唐洛柯一臉不高興,嚴肅地道:「爸爸你聲音太大了,這樣聊天還怎麼睡?你學學老師!」


  被兒子訓了,唐司柏無奈地笑著點頭,揉著兒子的腦袋,壓低了聲音,「我們聊什麼?」


  唐司柏的聲音本來就是略略有些低沉磁性,平時說話比較溫和,現在壓低了聲音,更是溫和磁性得撩人,在這種昏暗的氣氛下,讓蘇復不由自主地愣神了片刻。


  卷卷超級喜歡現在的感覺,高興得不得了,抓著唐司柏的手,聲音軟軟地道:「小爸說了他小孩時候的事呢,唐叔叔也說說。」


  唐洛柯插話道:「爸爸以前和厲叔叔他們去部隊的,那裡可好玩了。」


  唐司柏一陣頭疼,因為厲家是從軍的,厲朝自小也在部隊混,唐家與厲家是世交,唐司柏和他大哥又與厲朝是鐵三角,所以小時候也經常在部隊混。現在是習慣了,不覺得什麼,但要說好玩?那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待的!


  礙於兩個小人期待的目光,唐司柏只好挑挑揀揀地小聲說了說當初在部隊的事,蘇復也認真地聽著,想著一向儒雅講究的唐司柏滾泥地的樣子,偷偷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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