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雨後的空氣幹淨潮濕, 葉嫵懷中抱著軟綿綿的小狐狸一言不發,安靜的往清瀾宗的方向走去。
凝重而又沉悶的氣息在兩個人的身邊環繞著,小狐狸幾次抬頭, 遲疑片刻, 又慢慢的蜷縮回了身體。
葉嫵的心裏一定特別的難受, 白許許不安的想,他知道星落峰上的兩個人對於葉嫵的重要性。葉嫵雖然平日裏不聲不響冷冷清清的,實際上骨子裏最是重情, 偏偏,他卻不得不向她宣告了顧歡的死訊。
顧歡死了。
這是他在葉嫵雷劫之前, 在清瀾宗的人口中打聽到的消息, 隻不過與當初沈意境所言有著不少的出入。
據說是在他們走後不久的時候,有魔族之人私闖禁地, 結果觸發了護山的禁製, 引發了掌門以及宗內幾乎所有長老們的圍攻。那魔物功力非凡,堅持了好幾日方才落敗, 誰知顧歡卻在最後一日匆匆趕到, 竟然為了救那魔物與宗門長老們動起手來。
結果可想而知……
但說肖衍之勾結魔族,卻是沒有的事情。因為這件事至始至終,不論是去圍攻魔物還是誅殺顧歡, 肖衍之都沒有出現。
這事之後,這人就像憑空從清瀾宗消失了一樣, 據宗主那邊所言, 是肖衍之因顧歡之事, 自覺愧對宗門眾人, 已經離開了。
這也是為什麽宗門裏的人見到葉嫵時會流露出那樣敵視的表情, 其中就不乏有顧歡的因素在裏麵。聽說顧歡不僅私闖禁地, 勾結魔族,還是當時殺死了好幾個同門。他們不敢遷怒肖衍之,便遷怒到了葉嫵身上。
而且在他們看來,肖衍之離開清瀾宗無論如何也該將葉嫵帶走的,但葉嫵就這樣以一個懵懵懂懂的姿態回來了,隻能說明一件事情,她被肖衍之拋棄了。
那人說起來除了唏噓,還帶上了幸災樂禍的表情。
白許許當即一爪子撓到了那人臉上。
而此刻,葉嫵已經抱著白許許到了離清瀾宗不遠的地方。
此時距離她雷劫已經過去了好幾天,清瀾宗負責搜索她的人已經盡數的撤走了。
“阿姐……”白許許忐忑的問:“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去後山禁地。”葉嫵的啞聲回他。
白許許頓時心頭一酸,他從葉嫵的聲音裏,聽出了一絲明顯的哽咽,於是更加不敢抬頭了。
他怕他一抬頭,就會看到葉嫵的眼淚。
……
清瀾宗的眾人對於後山禁地一向是諱莫如深,從不輕易提及,然而上次白許許不過是路過外圍,就令南宮穆起了誅殺的心思,再加上這次顧歡的事情又發生在此處,葉嫵不得不懷疑其中是否掩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既然知道顧歡在這裏出了事,葉嫵怎麽可能視而不見,不管怎樣都要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楚。
一人一狐直接上了清瀾宗的後山,兩人這次特意隱匿了氣息,走的又是偏僻的山路,一路上倒是沒有遇到什麽阻礙。
隻是到了禁地前卻開始為難了,如何在不引發陣法的情況下進去是個問題。
葉嫵思索了片刻,一根細細的花枝悄然從她的指尖冒了頭,蜿蜒而下,延伸到地麵,然後顫巍巍的貼著地表向前遊走進了陣法的範圍。
白許許趴在她的懷裏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緊張的尾巴都繃緊了。
片刻後他驚喜的看向葉嫵:“阿姐,這法陣沒有反應…”
葉嫵無聲的點了點頭,並沒有直接將花枝收回來,而是任由它不斷的向前伸展。
白許許立刻看出了她的目的。葉嫵是想借助這花枝來窺探禁地裏的情況。
這扶桑枝雖然不知為何當初與她融為了一體,然而無論如何,生長這些花枝出來都是需要她的靈力維持的,這後山廣闊,若是一寸一寸一一探遍的話,還不知道需要多久,白許許從她的懷裏跳了出來。
“阿姐,你坐下,我替你護法。”
葉嫵點頭,在原地席地而坐,很快的,在她的指尖又延伸出了數十道花枝出來,分別朝著不同的方向奔湧而去。
天很快的黑了下來,四周一片寂靜,鴉雀無聲。白許許奇怪的看了看頭頂。
這四周安靜的過於詭異了些。
刺啦刺啦……
不知從什麽地方傳來了像是尖銳的指甲劃動樹木的聲響,白許許的尾巴翹了起來,側耳傾聽了一會兒:“阿姐,我去看看,很快回來。”
“許許小心……”
“放心阿姐,若有危險立刻回來找你。”白許許飛快的跑開了。
他一離開,一向沉穩的葉嫵臉上瞬間現出了擔憂的神色,然而就在這時,其中有一根花枝上傳來了熟悉的氣息,葉嫵隻能收回心思,重新閉上了眼睛。
不一會兒後,有淡淡的血腥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了。
葉嫵心頭一跳,猛地站起身來,同一時刻,所有的花枝從四麵八方以極快的速度收了回來。
葉嫵心跳如鼓,同時深深的後悔起來,在這麽危險的地方,她怎麽能仿佛小狐狸一個人走開!
她轉頭就往血腥味的來源處跑去,沒跑幾步,看到了渾身沾滿鮮血,尾巴濕漉漉的小狐狸。
葉嫵的眼前一陣暈眩,差點站立不住直接跪倒在地上,眼前的小狐狸跟比試那日的他完全重合了,葉嫵再次體會到了心如刀絞的滋味。
“許許!”葉嫵的聲音發顫,一把衝上前將小狐狸小心翼翼的抱進了懷裏。
“傷到哪裏了?”
“阿姐,你怎麽了?”白許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懵懵懂懂的看著她,見她一臉焦急,低頭看了一眼,瞬間明白了什麽:“阿姐別急,這血不是我的。”
葉嫵這才回過神來,在白許許身上到處摸了好幾遍,這才重重的喘上一口氣。
短短的時間內,她身上的冷汗已經將後背都濕透了。
“阿姐,我沒事。沒有受傷,是剛才看到了一隻異猿,這種妖物攻擊性極強,我怕它過來打擾阿姐,就提前將它誅殺了。又怕它弄出聲響來,便想著速戰速決,於是便……”
“變回人形。”
“什麽?”
白許許嘴邊的話頓住了,但他聽出葉嫵的聲音不對,不敢反駁,乖乖的變回了人形。
下一刻,白許許被按倒在了冰冷的地麵上。
葉嫵沒有再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
氣息交融,滾燙的呼吸打在他的鼻尖,白許許被一截長滿粉嫩嫩小花的花枝遮住了眼睛。
花香先是清清淡淡的,而後越來越濃,越來越濃,爭前恐後的隨著呼吸往他的身體裏鑽。
白許許控製不住的閉上了眼睛,他快要被這花香給迷醉了。
然而更醉人的遠不僅於此。
白許許不停的在心裏告訴自己,要淡定要淡定,不過是一個吻而已。
不過是一個吻而已。
不過是……
是什麽來著。
腦袋裏迷迷糊糊的,很快的便什麽都不知道。可憐的小狐狸在迷醉中不安的廷了挺腰身,剛一扭動身體,又被人霸道的按了回去。
花香的味道似乎更濃了些,白許許心裏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阿姐身上的味道,可真好聞。
其實並不算很長時間一個親吻,但白許許卻覺得過了許久許久。他呆呆的看著頭頂上的一輪清輝,過了很久,下意識的抿了抿唇。
葉嫵還在抱著他,一動也沒有動。
白許許忽然間覺得自己肩膀變得潮濕起來,遲鈍的腦袋反應了許久,才終於轟的一聲清醒過來。
他顫抖著雙手撫摸上葉嫵的後背,緊張的聲音都在顫抖:“阿姐……阿姐你哭了嗎?”
“阿姐別哭……”
“阿姐……你還有我……”
葉嫵慢慢的直起了腰身,清冷的眸色如安靜的湖麵一般幽深深邃,湖麵憑白起了白霧,催的眼眶有些發紅,她的眸底還帶著明顯水跡。
白許許震驚極了,恍然間鼻頭一酸,感覺心裏像是塞了一團被她眼淚打濕的棉花一樣,沉悶的喘不過氣來。
無論在誰麵前,葉嫵一向是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的模樣,腰背也總是挺拔繃直,何曾有過這樣脆弱的一麵。
以前白許許也曾在心中暗暗腹誹,隻覺得這葉嫵哪裏都好,就是性格過於沉穩了,少了人類身上常見的鮮活氣。對什麽都是興趣缺缺,沒有放在心上的模樣。如今,她這個樣子,就像剛剛看到的那輪明月被人從夜空裏摘了下來似的,天上月落入人間,他卻沒有感到一點欣喜。
他寧肯她就那樣高高在上的掛著,也不忍見她落入水中。
“阿姐……”
白許許是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雙手攬過葉嫵的脖頸,將她拉到近前,小心翼翼的在她眉間輕輕的一吻。
一顆豆大的淚珠落到了白許許的臉上。
“許許,別再讓自己受傷好嗎?”葉嫵的話又沉又重,帶著不容拒絕的架勢,直直的撞進了他的心裏。
“我於這世間,孑然一身,唯一算得上擁有的,就隻有你了。”
……
白許許重新換了件外袍,整隻狐狸呆呆的蜷在葉嫵的懷裏在禁地裏行走。
他腦袋裏一片混亂,不時的浮現出剛剛葉嫵對他說過的話,後知後覺的想到,阿姐剛剛,是不是在對他刨明心跡?
她說她離不開自己……
阿姐居然原來那麽喜歡他。
雖然知道葉嫵的眼淚還有一部分是因為顧歡的原因,但小狐狸心裏還是很歡喜的,不過隻有一瞬,很快就變的沉甸甸的,難受了起來。葉嫵的眼淚太重了,砸的他喘不過氣。
他失魂落魄的耷拉著腦袋,隻覺得心中又酸又苦又難受,恨不得也跟著好好的哭上一場。
然而這時的葉嫵,早已收斂了情緒,又恢複成以往平靜無波的模樣了。
白許許被夜裏的冷風一吹,忽然間發現如今所處的地方有些不對。
“阿姐……我們怎麽進來了?”
這裏明天已經不是禁地的外圍了,隻是,這禁地分明有法陣看護,葉嫵是什麽時候抱著他進來的,這法陣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法陣已經破壞掉了。”葉嫵輕描淡寫的說道,順便摸了摸他的腦袋,聲音裏還帶著一點點的鼻音。
“怎麽破壞的?”白許許瞪大了眼睛。
他走神的時候錯過了什麽?
“找到陣眼就可以。”
“阿姐還懂這個?”
“是師尊告訴我的。”葉嫵沒有多說。
白許許點了點頭,下意識的以為是之前肖衍之教過她這些。不過,既然她早就有進入禁地的辦法,做什麽還要先送花枝進來查探呢。
白許許心中有疑惑一閃而過。
滴答滴答……
一會兒沒注意的功夫,白許許的眼前變暗了下來,他剛才隻見葉嫵走到了一顆樹的麵前,卻不知怎麽回事,就到了一個黑暗的隧洞裏。
葉嫵反手抱住了小狐狸,從儲物袋裏掏出一顆夜明珠照明。
白許許這才看清他們進的這個隧洞的全貌。
這個地方存在的時間應當是十分久遠了,隧洞的空氣潮濕且帶著一股腐爛的氣息,周圍的石壁上長滿了厚厚的青苔,青苔的顏色也不是自然的綠,而是被埋藏在泥土底下,不見天日的黝黑。
葉嫵的腳下是一灘灘的積水,從踩到時發出的聲音可以判斷,有的地方已經很深了。
滴答……
有一滴渾濁的汙水從山洞頂上滴落下來,葉嫵不動聲色的伸出手,擋在了白許許的腦袋上,替他遮住了。
白許許似有所覺,嘴角悄悄的往上勾了勾。
兩人走了半天,最後在隧洞的盡頭停住了。
這居然是一座巨大的水下地牢。
大大小小的水池數量大概有上百個,看起來也就一人多深,池頂上蓋著一個黝黑的鋼鐵鑄成的柵欄樣式的蓋子。白許許好奇的探出頭去,往下看隻見池水昏暗平靜,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裏麵有一個白色的東西。
“阿姐,這是什麽?”
葉嫵的表情凝重,也在看著這水裏的東西,隻見從她的手上伸出一截花枝來,快速的伸入水中,直接將那東西提了出來。
白許許“嗷”的一聲回身抱緊了葉嫵,尾巴快速的抖動,渾身上下都寫滿了抗拒。
“扔掉扔掉,阿姐快把它扔掉。好惡心。”
那竟然是一具被池水腐蝕的異常脆弱的骨架,葉嫵在提的過程中,不時的有連接不穩的骨骼和淤泥似的黑水掉落下來。
出乎意料的,葉嫵沒有扔,反而在默默的端詳著這個骨架。
白許許大著膽子,再次偷看一眼,愣住了。
這並非是一具人類的骨骼,而是鮫人的骨架子。
比較人類的下半身跟魚尾的區別十分的明顯。
葉嫵將這骨架放回水中,又快步走到了第二座水牢裏,不出意外的,這水牢底下,亦是一具鮫人的枯骨。隻是看起來要比剛才那具新鮮一些,腐爛的程度沒有那麽嚴重。
一具,一具,又一具……
有年輕的骨骼,也有看起來蒼老一些的,夾雜著幾個稚童的在裏麵。幾乎都是沒有分化出性別的鮫人骨。
葉嫵隻看了十幾具便沒有在繼續看下去了,周圍的氣氛格外的沉重,白許許的呼吸越來越粗重,恨恨的道:“阿姐,原來清瀾宗一直在豢養鮫人。”
這樣大規模的豢養,若說其中沒有私心,葉嫵是怎麽都不會相信的。
她不由的想起了顧歡曾跟她說過的話,其實許多宗門都在偷偷拿鮫人牟利,隻是沒想到,早清瀾宗亦有這麽齷齪的事情發生。
不過想到南宮穆的為人,又覺得這樣的事情,也不足為奇。
隻是……
鮫人早在酆都大帝的幫助下隱居於無妄海,世上早已難覓其蹤影,他們究竟是從哪裏弄到這麽多鮫人的。
“阿姐,你說枕溪當初,是不是就是被清瀾宗的人捉住,想送到這裏?”白許許靈光一閃,好奇的問道。
“有可能……”畢竟當初捉枕溪的人,確實是穿著清瀾宗的衣服,而且他們所行走的方向,亦是後山的位置。
想到枕溪也差點成了這水牢裏的一具骨架,白許許不由的更氣了,他眉頭一皺,忽然間又想到了一見事情:“那如果他們知道顧歡也有一隻鮫人呢……”
葉嫵的眸色一沉。
白許許還在繼續著他的猜測:“若是他們想要那鮫人,趁著顧歡不在,將鮫人捉走,誰知顧歡追到了這裏來,他們便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誣陷顧歡勾結魔族,將她給……”
白許許不敢說了,但葉嫵一下子聽出了他的潛台詞。
不得不出,小狐狸也算是歪打正著,猜測出了一部分的真相。
“走吧,再往前看看……”
兩人環視了一周,將這水牢幾乎都逛遍了,也沒有看到一隻活的鮫人。
“怎麽會這樣……”白許許疑惑的左顧右盼:“這樣看來,這裏竟像是鮫族的大型墳塚一般。阿姐,若是他們豢養了鮫人,在這過程這鮫人死了,何需專門的找這麽一處地方盛放屍體?而且還是一個一個……”
葉嫵也是不解,但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將所有的花枝都收了起來,重新往另一處通道走去。
再走上片刻,又是別有洞天。
這裏竟然是建造在地下的一個個單獨的房間,葉嫵順手推開了一扇門。
看起來是一個臥房,裏麵的東西不多,但卻十分的整潔幹淨,隻是……
白許許看著輕紗似的床幔,以及屋子裏四處氤氳的曖昧氣息,驀然想起了當初他在澤無國的那個花舫裏看到的情景。
但看葉嫵的樣子,但是沒有什麽奇怪的表情,他嘴巴動了動,終是什麽都沒有說。
再推開另外的房間,亦是差不多的陳設與裝扮。這樣的房間零零散散也有數十個。
再往前走,竟然是一個巨大的人工湖。
白許許從葉嫵的懷裏跳了下來,變回了人形,牽住了她的手。
“怎麽了?”葉嫵眉頭輕抬,微微驚詫的看著她。
“沒什麽。就是想牽著阿姐。”白許許沒有說他一看這湖就意識到了危險,這湖裏有壓製妖力的東西。
他不過是剛剛靠近了些,便覺得周身的靈力都運轉不開了。
湖麵波光粼粼,一片平靜,然而白許許總覺得在這平靜底下,正掩藏著某些危險的東西。
兩人來到湖岸邊,白許許的耳尖動了動,他似乎聽到了水流輕拂鐵鏈的聲音。他記得當初小鮫人被主人鎖起來的時候,在水底下發出的就是這樣的聲音。
“阿姐,水底有東西。”白許許壓低了聲音,俯身過去在葉嫵耳邊輕道。
葉嫵點了點頭,往前走了一步。
“阿姐……”白許許攔住了她,驚訝的道:“你要做什麽?”
“把他帶回來。”
“帶回來?”白許許滿腦袋問號:“誰?”
葉嫵溫柔的摸了摸他的頭頂,安慰他道:“很快你就知道了,先在這裏等我一下。”
白許許下意識的拉住了她的手,目光裏流露出一絲緊張。
葉嫵淡淡的笑了笑,往前一步,輕輕的在白生生的臉蛋上親了一下,這才跳進了水中。
白許許急了,趕緊趴在了池壁上。他又不敢大聲喊葉嫵,隻能默默緊張的繃緊了尾巴。
葉嫵從在禁地外就已經確定了湖水裏這人的身份。
其中有一根花枝曾來過這裏,嚐試著與那人接觸了下,傳遞了一部分的信息回去。而她之所以能夠解開法陣,自然也是那人所教。
葉嫵快速的潛入湖裏,果然從池壁上看到了鎖鏈的影子。
她立刻遊到了鎖鏈的旁邊,然後沿著它的路線一路向前,終於找到了它。
是顧歡的那隻鮫人。
隻是葉嫵找到他的時候,這鮫人已經陷入了不知是沉睡還是昏迷當中,安靜的躺在池底的沙石上,隻有胸膛還在微微的起伏著,昭示著這人還有生命。
隻是……
葉嫵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的鎖鏈上。
那鎖鏈並不是捆縛在他身上的,而是有一個彎鉤,掐進了他金紅色的尾鰭,扣緊了。葉嫵注意到這彎鉤上麵鏽跡斑斑,而它接觸魚尾的部分,那血肉也已經腐爛了。
原本流光溢彩的漂亮尾鰭,如今已經腐爛了大半。
葉嫵從頭頂上抽出了白釉劍來,白釉很快生長成了正常的長短,閃爍著粼粼的劍光。葉嫵比劃了片刻,正要動手,忽然間那水底的鮫人睜開了眼睛,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深沉的看著她,朝著她嚴肅的搖了搖頭。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