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打怪除妖文（十三）
洛應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一天，一周，或是一個月？寒冷和飢餓不斷折磨著他，讓他無心顧及時間的流逝，卻又在不斷提醒他時間的流逝。
到現在, 他已經十分虛弱了, 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 只剩下呼吸的力氣。洛應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但知道必然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落魄樣，從未有的落魄。
黑暗中有什麼東西在移動，發出窸窣的聲響, 洛應的睫毛顫了顫, 努力想要去看清那靠近的未知生物，可他看見的依舊是黑暗。聲音越來越近, 終於有一點冰涼的東西貼上了洛應的手指, 那種滑膩的觸感碰過一次就不會忘記，洛應腦中立刻有了它的立體投影。
蛇！
蛇吐著信子爬上洛應的手背, 順著手臂爬上洛應的肩膀，最後停在距離洛應脖子半尺的地方, 洛應聽著嘶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就好像下一秒就要咬上他的脖子。
洛應的神經被迫繃緊，腦力過度消耗的結果就是腦袋像被針刺一般，洛應幾乎要控制不住暈過去，但是他最終沒有暈過去，因為蛇終於露出了它的獠牙。
洛應能感覺到一股冰涼的液體順著蛇牙進入他的血管，讓他麻木的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晰起來，清晰的感覺到無數的蛇纏繞住他的身體，然後將毒液注入他的皮膚……
就在洛應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黑暗許久的暗牢中終於出現了一絲光亮，照亮洛應趴著的地方，洛應看到手邊什麼都沒有，那些被蛇纏繞撕咬的觸感也消失了，一切……只是一場幻境。
洛應鬆了一口氣，脫力的趴回地上，他已經沒有汗水可以流了，有的只是無窮的疲倦……走廊上響起靴子扣在地上的聲音，有人朝著洛應來了。
「除妖師大人，感覺如何？」
呼宇寰帶著笑意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洛應艱難的抬起頭，朝著呼宇寰扯了扯嘴角。
「托妖王的福，死不了。」
呼宇寰微笑的表情凝滯了一瞬，隨即抬手一吸將洛應抓起來抵在牆上。
「到這時候還嘴硬，你可真是讓本王吃驚。」
洛應被他粗魯的動作撞的眼冒金星，面上卻依舊是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
「多謝妖王誇獎，洛某愧不敢當。」
呼宇寰捏著洛應脖子的手緊了幾分。
「怎麼辦？你越是這個樣子本王就越是想看到你求饒的樣子，不如本王親自送你一程？」
洛應看著呼宇寰，就像感覺不到那不斷缺少的氧氣一般，兩人就這樣沉默著，許久之後，呼宇寰突然將洛應扔了出去，洛應撞在牆壁上吐出一口血來。
「很好……本王既然答應過你留你一命就不會食言，你收拾一下吧，本王要去人界，你跟本王去。」
說完這句話呼宇寰就走了，過了一會兒，洛應撐著牆壁站起身來，一步步朝著暗牢門口走去，在他踏出門口的瞬間，眼前突然出現一道白光，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一個古色古香的房間中，有侍女捧著梳洗用具在等他，洛應於是知道自己活下來了。
……
兩日後，洛應跟著呼宇寰離開了海域，當兩人的腳落在實地上的時候，草木的清香立刻湧進了鼻翼，讓洛應多日來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洛應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呼宇寰看到他這個模樣立刻嗤笑一聲。
「沒見識。」
洛應不理會他，目光兀自四顧著，這才發現這地方有些熟悉，竟然是他剛來這個世界時躺的那個山谷，他還在這裡遇到了小獸。
「你們妖界有幾個出口？」
「只有這裡的結界是破開的，當然只有一處了。」
沒想到這山谷竟然是妖界和人界連通的地方，還好他當時被困的時候沒有妖怪從妖界出來，否則他指不定早脫離世界了。
洛應暗自慶幸，呼宇寰卻是十分不耐煩。
「磨磨蹭蹭的，還不走？」
「你的容貌需要遮掩一下。」洛應可沒有一個膽子帶著一個如此明顯是妖的妖四處招搖。
呼宇寰摸了摸下巴，突然想起前幾次來人界都被除妖師纏上，弄的他煩不勝煩，最後大開殺戒，原來是忘了易容。
呼宇寰取出一把摺扇揮了一下，頭上的角和眉心的鱗片立刻消失了，發色和眸色也變的和洛應一樣了，見狀，洛應最後看了一眼當初躺了地方，跟在呼宇寰身後走了。
兩人最先到了的就是青行所在的村莊，這村莊當初被女妖屠戮乾淨，洛應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應該荒廢了，沒想到看到的景象竟然稱的上繁華，而且村子也變成了鎮。
「來過？」
洛應點了點頭。
「那好，我們去走走。」
說著呼宇寰率先走進了青遠鎮，洛應頓了一下，跟在他身後走了進去。
古時的街市總是大同小異，街道兩旁是林立的樓閣，從二樓的窗戶間可以看到茶桌和拉小曲的姑娘，街沿和小巷擺滿了小攤，中間是人形道，偶爾有一輛馬車走過，露出或溫婉或嬌俏的側臉，加上吆喝的聲音就構成了街市的全部圖景。
兩人走在街道上，呼宇寰的目光隱晦的落在兩旁的小攤上，然後拿起一個兩面是白色，側面刷著紅漆，一邊墜著一個小珠子，下邊有手柄的東西問洛應。
「這是什麼？」
洛應瞥了一眼。
「撥浪鼓」
「做什麼的？」
「玩」
呼宇寰眼中劃過一絲詫異。
「這個東西有什麼好玩的？」
「……」
洛應將撥浪鼓從他手中抽走，然後轉動手掌搖了兩下，鼓面立刻被珠子敲出有節奏了響聲。
「像這樣。」
呼宇寰將撥浪鼓拿回去，學著洛應的樣子搖起來，發出沉悶的聲音。
「有意思……」
「……」
一對母子經過小攤，小孩突然指著呼宇寰天真的問。
「娘親，那個叔叔為什麼玩小孩子的玩具？」
洛應聽到了轉過頭看著她們，婦人立刻尷尬的將孩子的手抓了回來。
「對不住啊公子，孩子小不會說話。」
「沒事，他這裡……」
洛應指了指自己的頭。
「有點問題。」
婦人瞭然，同情的看了呼宇寰一眼，帶著孩子走了，等呼宇寰從撥浪鼓的新奇中回過神來，就發現洛應站的遠遠的，一副不認識他的樣子。
「走吧。」
「誒誒，這位公子，你還沒給錢呢。」
攤主立刻抓住拿著撥浪鼓就走的呼宇寰。
「給什麼錢！」
呼宇寰不悅的甩開攤主，眼中隱隱有了殺氣，洛應見狀趕緊走上來將呼宇寰拉開，然後給了攤主一個歉意的表情。
「你等一下，我們馬上付錢。」
然後轉過頭看著呼宇寰。
「拿來？」
「什麼？」
「銀子啊。」
「銀子是什麼？」
洛應滿頭黑線，只好讓呼宇寰在原地等他，自己走進了路邊的一家客棧，等他再出來的時候呼宇寰注意到他將一塊十塊圓形方孔的小東西給了攤主。
攤主見洛應給了這麼多錢，也就不在意剛才呼宇寰的行為了。
「還是這位公子明事理。」
「老闆，對不住了。」
洛應隨即冷著臉拉著呼宇寰的衣袖走了，等到走出好遠才放開。
「你剛才做什麼去了？」
「給客棧的老闆畫了一張辟邪符，換銀子。」
「就是你剛才給那個人類那個東西？」
洛應點了點頭，隨即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你若是想清清靜靜在人界遊玩，最好把你妖界那套收起來，人界買東西都是要付銀子的。」
呼宇寰所有所思。
「本王知道了。」
然後繼續邊走邊拿，洛應就淪落到跟在他身後付錢的下場，他好像明白了呼宇寰帶他來人界的原因。
在呼宇寰停在一個胭脂攤前研究胭脂的時候，洛應突然注意到對面的窗戶走過一道藍色的身影，這身影十分熟悉，正是洛應的前前前仇人——洛文遠。
洛文遠來這裡做什麼？洛文遠在這裡的話青行是不是也在？
在洛應思索間，突然感覺到唇上傳來一點清涼的觸感，伴隨著胭脂的香味，洛應疑惑的轉過頭就看見呼宇寰渾不在意的收回手指，在他的指端塗著一抹艷紅。
洛應透過攤上的鏡子一看，自己的唇上果然被抹上了胭脂。
「！！！」
呼宇寰尤不自知，仔細端詳了洛應片刻，點了點頭。
「這個顏色挺好看，我要這個了。」
「公子真是好眼光，這可是今年最受姑娘喜歡的一種。」
婦人將胭脂包起來遞給呼宇寰，呼宇寰看著洛應，洛應只好上前一步把錢付了。
等到離開小攤，呼宇寰將胭脂遞給洛應。
「送給你了。」
洛應取出手巾開始擦唇上的胭脂，並不接。
「這是女子用的東西。」
「可本王瞧著你塗上挺好看的。」
「……」
洛應擦掉了大部分，可是殘留的一點已經干透留在了唇上，怎麼擦也擦不掉，讓他臉色很難看，呼宇寰瞧了一會兒，突然走到洛應面前，低頭吻了上去，洛應唇上的胭脂很快被他吃掉了。
過了一會兒，呼宇寰鬆開洛應，指腹滑過洛應的嘴唇。
「還不錯……」
不知道是指人還是胭脂。
洛應垂下眼，眼底快速劃過一絲殺意。
沒得到洛應回應，呼宇寰渾不在意的收回手，目光在街道上四處搜尋起來。
「找個地方休息吧。」
兩人很快找到了一家客棧，洛應要了兩間房，飯菜被送到了房間，都是些普通的菜色，呼宇寰吃了一點就放下筷子，坐在桌子邊看著洛應吃飯。
「我聽說你們人族有個地方叫溫柔鄉，聽說很有趣。」
「……」
「聽說去了的人都不想離開，死了做鬼也要去。」
洛應繼續扒飯裝成沒聽見的樣子。
「我們去看看。」呼宇寰終於一錘定音。
「……」
果然，晚飯後呼宇寰就拉著洛應去了，洛應給了老鴇一錠銀子，老鴇立刻眉開眼笑的將兩人引上了雅間，然後叫來了她所為的最美的姑娘。
這兩位姑娘的容貌在洛應看來都只是小有姿色，更不要說在挑剔的妖王眼裡了，所以呼宇寰看了一眼就把她們轟走了，然後十分不悅的坐在桌邊喝酒。
「你們人族的女人都好醜，還沒男人好看。」
「……」
「難怪容熠要抓一個男人回去了……」
「……」
呼宇寰轉眼間就喝完了一壺酒，突然覺得身上有些熱，趕緊調動妖力壓制，就算如此，還是覺得不舒坦。
「沒想到你們人族心思這麼多。」
「什麼意思？」
呼宇寰笑了笑，突然撲在了洛應身上，洛應臉色微變，正準備推開呼宇寰就看他頭上和角和鱗片長了出來，而呼宇寰本人也陷入了昏迷。
什麼情況！
洛應的目光落到呼宇寰剛才喝過的酒上，他拿起酒杯嗅了嗅，嗅到了極淡的藥味，再聯合青樓的性質，一下明白這酒里多半是加了東西的。
但是呼宇寰修為那麼高總不會被一點春-葯撂倒吧？
不等洛應想明白，接著就發生了更讓洛應震驚的事，只見呼宇寰身上浮現一層耀眼的白光，洛應被刺的閉上了眼，等白光散去，壓在他身上的重量立刻消失了，而他的手上多了一條墨綠色的，長著兩個小角的迷你蛇。
「……」
「你是呼宇寰？」
小蛇睜大圓溜溜的眼睛望著他，點了點頭。
「……」
「我開始進階了，這段時間都會保持這個形態，你帶著我儘快離開這個鎮。」
說完，小蛇就閉上了眼睛，盤在洛應手腕上，不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