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亂世佳人文（十）
聽聞秋獵之後，楚懿回宮途中撞見一個瘋瘋癲癲的老道，那老道滿口的『天機』、『長生』引起了楚懿的注意，楚懿走到老道面前，問他說的是什麼。
誰知那老道瞥了他一眼，竟然自顧自往前走了，楚懿正待發怒，就看那老道平地消失在面前，他心底一驚，立刻追上去查看，才發現前方不遠的地方正是懸崖，低頭望去，全是繚繞的雲霧，不知道有多高。
楚懿四下看都找不到老道的身影，難道那老道跳崖了不成？
楚懿心裡疑惑，正欲往回走，突然發現腳邊有一個破破爛爛的木盒，打開來看裡面放著一隻藥瓶，瓶里有五顆金色丹藥，只是聞著香味就讓人心曠神怡。
楚懿將丹藥帶回宮給太醫研究，太醫只說沒見過這種葯，他又將丹藥交給煉丹術士研究，同樣沒研究個所以然來，楚懿疑惑更甚，乾脆直接找來人試藥。
那試藥之人本是纏綿病榻多年的將死之人，誰知道吃了一顆丹藥后就精神煥發，接下來更是以眼見的速度好起來，楚懿見證了這神奇的效果，心癢難耐，當日就服用了一粒丹藥。
用藥之後楚懿才知道這丹藥的妙處，他覺得那些精神和力氣都回到了身體里，好似一下回到了壯年時候，楚懿大喜過望，此後每過一段時間就要服用丹藥，漸漸地，他的耳際竟然出現了少許黑髮，連皺紋也淡了一些，就像是返老還童了一般。
發現這一點后，楚懿如獲至寶，開始做起長生不老的美夢來，為了不泄露秘密，還殺了好些人。
可是丹藥只有五顆，半個多月後就被楚懿吃完了，這時候楚懿已經迷上了那種強壯的感覺，加上長生的誘惑，自然是瘋了一般去尋那老道。
茫茫人海，尋一個居無定所的人並不容易，如同預料一般的，楚懿並沒有找到人。求仙無門的楚懿變得更加殘暴，京城之中因為仙丹一事死的人不計其數，一時人人自危。
也不知道是不是合該如此，楚懿再次走到那懸崖邊的時候竟然又撞見了那老道，楚懿恭敬的想把人請回宮，卻被那老道拒絕了。
那老道說自己神魂就要歸位，沒有時間多留，楚懿是他的有緣人，他願意為楚懿算上一卦，算完之後又留下了數瓶丹藥，然後就沒了聲息。
楚懿本就多疑，對那預言將信將疑，但老道給的丹藥又是實打實的可以讓人年輕的仙丹，於是回宮之後就召見了楚靳，將眼下鬧得最厲害的西南匪亂的事交給他處理，楚靳上下打點的漂漂亮亮的。
此後，楚懿又交了幾件不大不小的差事給楚靳，楚靳都完成的很好，楚懿心裡信了老道的預言，對楚靳越發看重，楚靳在朝中的風頭無二。
與之對比太子卻接連犯渾，惹了楚懿的厭惡，原本名正言順的皇位似乎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有了利益就有了爭奪，有了爭奪就有了選擇。因為撲所迷離的儲位之爭，現在朝堂之中大多數官員都在艱難的站隊，和他們對比起來，洛應就顯得太淡定了。
借口著身體不適，洛應這段時間連朝都不上了，大多時候就在家中和女主「培養感情」，至於那些消息都是小君彙報給他的。
不得不說楚靳這一步棋走的玄，但是對於楚懿這樣的人來說也算投其所好，不過楚靳要想就此扳倒太子卻是不可能。太子是楚懿早就立下的儲君，不是說廢就能廢的。
看來還得加一把火啊……洛應靠在軟椅上，懶洋洋的想著。
這時候，小君從走廊里走過來，將一件披風搭在洛應身上。
「大人，宮裡來人了，著請大人立即進宮。」
「我知道了。」
洛應擱下手中的書，站起身緊了緊身上的披風，朝著門口走去。
馬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洛應上了馬車后就朝著皇宮趕去，不一會兒就到了養心殿外。養心殿的香味淡了許多，看來這段時間楚懿沒有在執著於煉丹。
雖然早知曉了那丹藥有奇效，但是等洛應見到楚懿的還是還是驚奇了一下，如今的楚懿看著面色紅潤，中氣十足，一點不像之前那種行將枯木的樣子。
「難不成那葯真是靈丹？」
【洛洛，這裡不是修真位面，所以靈丹什麼的想想就可以了。】
「那這是什麼？」
【催命丹唄。】
洛應默然，走到殿內對著上首躬身一拜。
「微臣拜見皇上。」
「愛卿，平身吧。」
洛應立起身，這才發現殿中不只有楚懿，楚靳和太子楚瑞灃也在，還有五皇子、八皇子，可以說有資格競爭儲位的皇子們全部到齊了。
見到這個架勢，洛應沉吟了片刻，隨即抬腳朝著楚瑞灃走去，站在了楚瑞灃的下手邊。
就算是再尋常的動作，在這個時候也會被人解讀出深意，洛應就發現五皇子和八皇子的臉色變了一下，他們明白洛應的影響力，也知道爭取洛應的支持多麼重要。楚靳倒是沒什麼表示，他從頭至尾目不斜視的盯著前方，不知道的還以為那盆盆栽多好看呢。
看來楚靳最開始就沒有把他劃分到自己的陣營啊……
為什麼？因為仇恨？洛應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發現楚靳對自己的有恨，可他思來想去也沒找到根源，他好像沒殺楚靳全家吧？
洛應正在思索間，楚靳不知道想到什麼，竟然轉頭看了洛應一眼，用一種無法言明的複雜眼神，然後便繼續將目光落到那盆白玉雕的盆栽上面，弄的洛應滿頭霧水。
也幸虧洛應不知道楚靳在想什麼，否則他真的會撬開楚靳的腦袋看看，看他如何大白天對著一盆盆栽想入非非的。
……
白玉雕的枝幹，底座卻是如墨的黑曜石，材質純凈，對比鮮明，就像影一樣。
影的身體都包裹在黑衣之下，僅僅露出一雙修長的，沒有絲毫瑕疵的手掌，有好幾次他都恨不得握住那雙晶瑩如玉的手，然後將之放入口中，不知道是如玉的光滑，還是如水的清涼……
說起來若是影沒有遮住的話，皮膚應該和這位養尊處優洛大人一樣吧，白皙的可以窺見少許青色的血管，只要他輕輕吻過，就會留下一片緋紅的印記……
楚靳的目光在洛應身上頓了一下，隨即又嘆息著移開，他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影了，夜夜陪伴的身影變成了記憶，他想他都要想瘋了，若不是他逼迫自己忙於事務，或許已經瘋了。
……
總覺得楚靳現在怨念深重啊，洛應疑惑的看了楚靳一眼，這時候楚懿開始說話了，洛應只能將疑惑壓下。
「不日白聖國會派公主來和親，和親的人選還沒定下，朕希望你們早做準備。」
白聖國是個不弱於麟國的國家，兩國向來交好，而和親就是他們交好的證明。楚懿已經老了，所以這次和親的對象成了幾位皇子，而能迎娶公主的人必然就是楚懿看好的儲君了，楚懿這麼說相當於是拋出了籌碼，就等著皇子們去爭了。
「洛愛卿，這次就由你負責接待白聖國的來使。」
「臣遵旨。」
「好了，都退下吧。」
「臣（兒臣）告退。」
洛應躬身和幾位皇子一起走出了養心殿，五皇子和八皇子有心爭取，但是太子在旁邊他們也不好說什麼，只得和洛應寒暄兩句就離開了，楚靳不知道在想什麼，說了兩句話也興味索然的走了，剩下洛應和太子站在原處。
洛應原本就不喜歡這位太子，更不要說現在這太子被酒色弄的跟鬼似得，躬身一拜就想離去，誰知太子竟然攔在了他面前。
「大人多日未上朝，讓本宮甚是想念，如今好不容易見到了，怎麼一下就要走，可是對本宮有什麼不滿？」
「殿下言重了，臣只是有事要處理，才不得不告辭。」
洛應依舊是面色平靜的模樣，楚瑞灃瞧著瞧著就笑了。
「也罷，本宮就不打擾大人了，來日有空再敘。」
說完，楚瑞灃轉身走了。
「殿下慢走。」
等楚瑞灃走遠了，洛應才下了台階，徑直上了馬車，晃悠悠的回府了。
……
「咕……咕咕……」
洛應剛推開門，一隻鴿子撲騰的飛到書房的窗台上，看到鴿子頭頂的一撮黃毛，洛應認出來這是他交給楚靳聯繫自己的鴿子。
楚靳這時候找他多半是因為和親的事吧，小君走到窗邊取下鴿子腿上綁著的紙條遞給洛應，果然，紙條上寫著和親的事還有約他見面。
跑來跑去太麻煩了，洛應想了想走到書桌后寫了一張紙條，然後將它遞給小君。
「送回去。」
「是」
小君放完鴿子回來發現洛應還坐在書桌後面，一臉愜意的喝著茶。
「大人似乎心情不錯？」
「楚懿將接待白聖國使者的事交給了我。」
「這個白聖國有什麼特別的嗎？」
「嗯」
洛應微微一笑並沒有多解釋，楚懿這次也算是幫了他的大忙了。
……
和洛應的好心情不同，此刻的錦華宮簡直陷入了寒冬之中，宮人們戰戰兢兢的立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明明殿內加了炭盆，可他們還是覺得冷，因為殿里有一位不斷放著冷氣的主人。
楚靳這種狀態已經持續半個時辰了，僅僅是因為一張紙條。
明明看到信鴿飛回來的時候還一臉期待來著，沒想到變臉這麼快，侍女忽然有些好奇紙條的內容，從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見，紙條上就只有這兩個字――和親。
楚靳拽著紙條的手已經發了白，臉色也陰沉的可怕，某一時刻他突然站起身，一袖子將桌上的茶具掃到了地上，碎瓷濺了一地。
「呵……和親？」
只用了兩個字，楚靳都可以想象的到洛應寫下這兩個字時的冷漠模樣，他不願意見他就罷了，為何連回信都如此冷酷？
明明是他整個人整顆心都念著的人，竟然如此輕描淡寫的將他推開，甚至都容不得他拒絕！
楚靳的胸腔劇烈起伏著，所有期待因為洛應的隻言片語化作怒火，他可以想出無數種洛應讓他和親的理由，可是沒有一種可以讓他接受。
他甚至都想好怎麼讓那名公主悄無聲息死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