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容遠被賣了
早上七八點的這段時間正是一高的早讀時間。
自從打掃完衛生之後,容遠就一直拿著一個淺綠色外殼的裝訂本,他一邊看一邊拿著筆在紙上謄寫,看上去很認真。
遠遠的宋澄也不知道容遠看的是什麼,只不過,她心裡隱隱覺得有些預感。
剛下早自習,宋澄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來,放下書就徑直往前走,想要去探索一下容遠看的什麼。
還沒走出兩步,宋澄突然被一股來自身後的力量拉住了,差點把她直接拉倒在地。宋澄掙扎著扶上了走道旁邊的桌子,手按在桌子上發出來十分響亮的一聲。站穩之後她才回頭一看,剛才拉著她衣角的人正是趙萱。
趙萱見她這一拉差點害的宋澄摔了個狗吃屎,立馬尷尬地收回了手,見宋澄扭過頭來,她尷尬地笑了笑:「小澄……」
宋澄疑惑地問道:「幹什麼?」
趙萱貼到了宋澄面前,嬉笑著說:「你是去上廁所嗎?」
宋澄嘆了口氣,聞弦歌而知雅意:「走吧。」
趙萱立刻高高興興地挽住了宋澄的胳膊,兩個女孩子搭伴去上廁所。
宋澄在心裡默默地哼唧,本來她只是想隨便走兩圈,裝模作樣地逛逛就好了,反正她的主要目的還是不著痕迹地偷看容遠啊,這會兒,不上廁所也得上廁所了。
話說,為什麼女孩子就是這麼喜歡結伴上廁所呢?懵逼。
還有……按說她這邊的動靜也不小,她這又差點摔倒又拍桌子的,為什麼容遠一直都沒有回過頭看她一眼?
他安靜而專註地看著他手裡的裝訂本,背脊如良弓,後頸如溫玉,除了呼吸帶來了自然起伏,他幾乎是一動不動的。
宋澄不由得在心裡吐槽,他手裡的那個裝訂本就這麼好看?看得物我兩忘超凡脫俗?
只不過,不管她這會兒心裡有多少思緒,她也只能乖乖地陪趙萱上個廁所,一切都等回來再說。
五分鐘之後,宋澄和趙萱他們兩個才算是又回到教室了。
進教室的時候,宋澄暗自放慢了腳步,讓趙萱先走一步,走在她前面。她跟著趙萱的後面,一邊漫不經心地跟趙萱說些自己都不知道說的是什麼的話,一邊悄悄地低眉轉眸,在經過容遠的座位時微微地往左邊輕輕一瞥。
容遠還在看那個線裝本子,本子是由a4紙對摺裝訂而成的。宋澄不過看了一眼就能覺得眼熟,紙上的標題,放大的字體,標下劃線的句子。還有單獨放大寫自她手的例句。
樁樁件件都昭示著一個事實,這是她發給容遠的資料。
容遠把它列印出來了,還在早自習認認真真地看了很久。
宋澄收回了視線,臉上依舊帶著輕淺的笑意,跟趙萱說些亂七八糟的話題,心裡卻有個角落慢慢都充斥著高興。
這種高興就像是剛打開的可樂里噴出的氣流,它沒有任何實物可做依附,卻在開罐的那一瞬間,自然而生,噴薄而出,恨不得鋪天蓋地。
她知道這不過是小事一件,他願意列印它也不過是因為資料對他學習有好處,沒有其他有關風月的因素。但是她就是高興,她通過一個虛假的賬號和他建立了真實的聯繫,且她能幫到他,真是太好了。
回到座位之後離上課還有五分鐘時間,宋澄坐到位置上準備拿出下節課要用到的課本,剛掏出書,就感覺到旁邊站了個人。
是體育委員張震。
張震是來找趙萱的,他一來就支支吾吾地喊了一聲:「趙,趙萱。」
趙萱聞言抬起了頭,見是張震來了,她皺了皺眉搶先道:「幹什麼?你別找我說服裝的事了,你們男生穿兔子裝不能改。這件事你找我說多少遍我都不會妥協的。」
張震想要說出口的話全都被堵在了喉嚨里,他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那好吧,那個其實這個我也不準備在掙扎了。那個,我就是有一個要求,不,提議!」
趙萱莫名其妙地看向他:「什麼?你說。」
張震剛準備開口,又把話憋了回去,扭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巧克力,小心翼翼地遞給了趙萱,頗有小弟給黑社會老大遞煙的那股戰戰兢兢的感覺:「你先吃。」
趙萱:「……有話好好說。」
張震有些尷尬地開了口:「你都說了,穿兔子裝改不了了,那我們男生可不可以穿黑色的兔子裝,黑兔子多帥氣。」怕說服不了趙萱,他還又擠出來一個理由:「而且服裝還比白兔子便宜十塊錢。」
趙萱皺了皺眉,沒有為一塊巧克力而輕易放棄自己的操守:「但是全都穿黑色的太暗了,不能突顯我們班的朝氣。」
張震聽她這麼一說,立刻道:「我們班男生一共有十六個,按三角陣型可以排四排,前一三排穿白兔子,第二四排穿黑兔子,這樣交叉著來吧。好看醒目省錢!」
張震說得這麼詳細顯然是已經考慮很久了,趙萱考慮了一下,或許是覺得他的提議也是不錯的,於是她回答道:「也不是不可以。」
「不過……」
張震緊張地看著趙萱:「又怎麼了?」
「要誰站在第一排呢?」趙萱顯得有些苦惱。
張震一愣,然後笑了,笑容里有些狡猾,他半轉了身,然後斜斜地指向了前方,正中容遠:「自然是我們班草大人了。」
「容遠?」趙萱和宋澄同時說出了聲。
趙萱聽到一直安靜的宋澄突然說話了,往宋澄那個方向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在宋澄瞪了她一眼之後她才笑著緩緩收回了視線。
張震一笑:「我們班草大人可是門面擔當,他不站第一排豈不可惜?就靠他那張臉出去給我們吸引視線了。況且容遠還是臉盲,他站前面跟站後面沒區別,看誰都不認識,不會有心理壓力。」
趙萱想了一下,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那就這樣吧。」
就這樣,容遠在他自己還不知道的時候,被張震給賣了。
親眼目睹了容遠被賣的過程,宋澄不由得對他產生了一點同情,當然,她也想看容遠穿白兔子裝這種事情就不需要說出來了。
因得這份同情,宋澄在飯後喂兔子的時候額外帶了一個她新做的大草餅。
這個草餅里不光加的有蘋果汁,還有蘋果碎,她還在裡面加上了些許葡萄乾。雖然葡萄乾這種太甜的東西兔子不宜多吃,但考慮到容遠未來的悲催經歷,她還是決定要給他好好提前補償一下。
弄提摩西的時候,容遠又是那副消極抵抗的樣子,不遠不近地看著,時不時動動自己的鼻子聞幾下,然後嫌惡地轉身背對著她,再過幾刻,又自己把身子轉回來了,生無可戀地接著站在門口等著吃難吃的草。
宋澄看它那樣就想笑,吃了這麼多年了,到現在都還沒有認命嗎?
剪完草之後,宋澄沒有再調戲它,直接把東西都擺好,然後把兜里的草餅遞給了容遠。
容遠瞬間變得精神起來了,一貫伏在腦袋兩側的耳朵都向前傾了傾。
宋澄把草餅塞進它嘴裡,然後伸手摸了摸它的頭,越看越覺得容遠這個兔形真是太可愛了,她想說點什麼抒發自己的情感,想了半天不知道說什麼,最後,她憋不住了,對著已經開始埋頭啃草餅的容遠意氣風發地說:「圓圓啊,爸爸愛你。」
於是容遠又一次因為不能說話被宋澄佔便宜了。
占完便宜宋澄立刻就跑到了客廳。她帶了作業來,準備一邊寫作業,一邊看著容遠吃草。
她帶的語文卷子正做到古詩詞鑒賞,宋澄隨意地低頭看了一眼這道題給的詩。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東有雪。
若無閑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宋澄偏頭一望,容遠正在啃著她新做的超大號草餅,吃得不亦說乎,完全忘了自己旁邊還擺著一盆難吃的提摩西。
蘑菇旁的桂花還剩下這一季最後的幾朵花瓣,一陣風吹過,金黃的花瓣晃悠悠地飄落在兔子的後背上。
它似有感覺,回頭看了一眼,什麼都沒有做,轉頭又去啃草餅去了。
宋澄在心裡又把這首詩搖頭晃腦地念了一遍,而後自顧自地笑了。
她心頭不掛閑事,只掛了閑人一個,傻兔一隻。
閑人是他,傻兔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