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淚灑長亭
九月，用秋高氣爽這四個字來形容顯得最恰當不過了。似血的殘陽將還在護城河邊散步的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林夕走的有些累了，南宮澈也感覺到了，雖然林夕沒有說，但是南宮澈還是能夠從林夕的腳步聲中判斷出來的。沒有任何言語地停下腳步，在林夕面前半蹲下來，動作不容許抗拒。
「上來！」
林夕看著面前及時半蹲著還是那麼從容沉穩的男人，心裡一暖，雙手摟住南宮澈的脖子，老老實實地爬上了那讓自己覺得安全感十足的寬實後背，將頭埋進南宮澈的脖頸，黑亮的髮絲落在臉上，有些痒痒的。嗅著南宮澈身上的味道，林夕的心裡一陣滿足。
「想什麼呢？」背上的小女人好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明顯覺得她現在的心情不錯。
「啊！沒想什麼，澈，你有沒有覺得我們現在的樣子，就像是一對普通人家的夫妻嗎？丈夫背著妻子，這個場景真的好浪漫啊！澈，你說，等我們老了，牙都掉光了，你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背著我繞著護城河走過一圈又一圈啊？」
「怎麼突然想到這個了？在我看來，我們可比那些普通的夫妻要幸運的多，要不是緣分，我到現在還不能像現在這樣，安安靜靜地背著你，你放心，等我們老了，牙都掉光了，我還是會像現在這樣，背著你，到時候，你想去哪裡，我們就去哪裡好不好！」南宮澈知道林夕總是喜歡幻想，可是，她所期盼的，不正是自己心裡想的嗎？
林夕聽了南宮澈的承諾，說不感動那是假的，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自己小產之後就特別容易多愁善感，明明最近都沒有什麼讓人覺得悲傷的事情發生啊，可是，一想到三天之後，南宮澈就要離開自己，帶著天越國的將士們上場殺敵，自己的腦海里就不由自主地開始幻想戰場上可能會發生的種種，一將功成萬骨枯，血染如畫，那麼兇險，就算他是天越國的戰神王爺，可是在她的眼裡，他也只不過是她的丈夫，她唯一的依靠罷了。
走著走著，南宮澈突然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濕濕的，不用回頭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心裡一緊張，腳步也停了下來，連說話的聲音都有一絲顫抖。
「靈兒，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林夕趴在南宮澈的後背上，將整個臉都埋在了南宮澈的頭髮里，有些貪婪地吸了吸南宮澈的發香，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我沒事兒，好像是剛才風吹得有點兒大，沙子跑到眼睛里了吧，現在好多了，澈，我餓了！」
「好，那我們現在就回去。」
「嗯。償」
輕輕地應下，林夕沒有再說些什麼，只是把臉深深地埋在南宮澈的脖頸里，感受著來自南宮澈自心臟的位置傳來的強有力的心跳聲，鼻息間縈繞的都是屬於他特有的味道，聞起來格外的安心。
太陽的最後一抹餘暉已經掩藏在山的背後了，整個天空都變得有些昏暗，夜幕開始降臨，涼風習習，林夕的身上披著南宮澈特意花重金買來的上好的狐裘披風，聽說是用雪山上的白狐皮製成的，禦寒的效果要比普通的狐狸皮毛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南宮澈背著林夕，腳步沉穩有力，從護城河邊一直到鬼王府，連大氣都沒有喘一下，真不愧是習武之人，體力和耐力絕非常人所及！
「到家了！」林夕感覺到南宮澈的腳步一滯，回過神兒來發現原來已經到了，原本以為護城河那裡跟鬼王府之間還有一段不近的距離，沒想到竟然這麼快就到了。
「嗯，不用下來了，我背你進去！」感覺到林夕有想要讓自己放下來的趨勢，南宮澈直接開口，反正已經到了，不在乎再背著她多走一段路，更何況，她也不重，背在身上，從護城河走到鬼王府，自己一點兒都沒感覺到累。
「還是放我下來吧，府里這麼多人呢！」沒想到這個時候林夕竟然會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不知道被南宮澈抱著進府多少次了，現在才覺得有些不妥，這個說法讓南宮澈忍不住挑了挑眉，自己沒聽錯吧！
拗不過林夕的執意要下來，南宮澈只得半蹲下身子，把林夕穩穩地放在地上，等她站好之後，這才幫她掖好披風的領子，順便著有替她整理了一下被秋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髮，有幾根髮絲甚至和自己的頭髮都糾纏在了一起，南宮澈費了好一會兒力氣才小心地把它們分開，在這個過程中沒有扯痛林夕一分一毫。
覺察到南宮澈動作中的細心和體貼，林夕的心裡頓時湧出一股濃濃的暖意，耳邊是秋風卷落葉的聲音，依稀還是有些涼意的，可是林夕一點兒都沒有覺得冷。林夕是寒性體質，一到冬天，手腳就冰涼的嚇人，但是此刻，她卻相信，有了這個男人，不光是這個冬天，甚至是以後的每一個冬天，自己的手腳都不會再冷了。
林夕盯著南宮澈的臉就這麼痴痴地看著，南宮澈看到自己的小妻子現在的模樣，褐色的眸子儘是溫柔，拉過林夕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中，緊緊的包裹著，嘴角微微地翹起，薄唇輕啟，「不是說餓了嗎？幹嘛盯著我的臉看，是不是覺得為夫長得太帥了，光是看看我的臉就能填飽你的肚子了嗎？」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南宮澈原本以為林夕聽了自己的話，會嬌嗔地來一句「呸，臭不要臉！」可是沒想到，林夕聽了他的話竟然微微一笑，如花般嬌艷的笑臉一下子就讓南宮澈看的有些痴了。
「是啊，我的夫君就是因為長得太帥了，所以我才忍不住多看幾眼，不是有句話說『秀色可餐』嘛，我想這句話用來形容你是最恰當不過了，不知道夫君今天可否願意做我的飯後甜點啊？」輕輕地往南宮澈的臉上吹了一口氣，語氣輕佻，媚眼如絲，林夕臉上的表情變化的如此之快，快的讓南宮澈差點兒沒反應過來，剛才還在為她傾世的笑顏微微失神，現在又做出這種看起來有點兒不怎麼正經的表情，自己這個小妻子，真是讓自己又愛又氣。
略帶懲罰地在林夕的嘴上狠狠地咬了一下，「有何不可，只要娘子能消受得起，為夫一定會好好努力的，不知道娘子有沒有被為夫的誠意所打動呢？」
這個流氓，不過，話說，像南宮澈這樣外表英俊瀟洒，內心溫柔體貼的流氓，恐怕是很多女人都爭著搶著倒貼的吧！林夕的臉皮再厚也禁不住南宮澈這番曖昧不已的話語的挑逗，微微有些紅了臉，該死的南宮澈，這麼一說，自己的腦子裡就想到了那些少兒不宜的畫面，真是羞死了。狠狠地一跺腳，林夕臉蛋兒發燙地跑進了王府的大門，也不管南宮澈還在外面，自顧自地回紫玉閣了。
南宮澈看著王府大門，林夕遠去的方向，嘴角微微揚起，臉上的笑意從剛才就一直沒有消下去，看著林夕的身影被夜色吞沒，知道她從那件事情之後就很怕黑，也不敢一個人走夜路，雖然知道她進去之後自然會有人掌燈，但是他還是更願意自己陪在她的身邊。沒有多做停留，邁開大步追了上去。
林夕在前面邁著小碎步走的很快，從他們回來之後，管家就知道了，大門也是他特意為兩個人開的，只是看到王爺竟然背著王妃，心裡雖然有一絲啞然，但是很快就能理解了，之前王府里的其他人不止一次地看見過自家王爺抱著王妃進府的情景，所以對於今天的侍寢個就見怪不怪了。大門打開之後，看到兩個人還停在那裡，也沒有出口打擾他們兩人，只是悄悄地躲了起來，等到兩個人說完了悄悄話，進門之後，這才又出來把大門關上。門口掛了兩盞燈籠，在秋風中搖曳著，看起來飄忽不定。
不用說，晚飯也都是林夕喜歡吃的，南宮澈把林夕的喜好和胃口都記得清清楚楚，只不過，到現在為止，林夕都還不知道南宮澈喜歡吃什麼，自己也曾經就這個問題問過他，可是南宮澈卻說只要是她喜歡的，他也喜歡，把林夕給感動的一塌糊塗。
有這麼一個男人，處處遷就著你，處處呵護著你，遇到危險，他第一個為自己挺身而出，自己承受痛苦，他比自己還要痛苦三分，一輩子對自己信任，對自己不離不棄，這樣的男人，相信每個女人都會想要好好珍惜吧！
晚飯過後，林夕說想去梅園走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夕不怎麼去後山看子夜，竟然在剛進梅園的時候就看到子夜白色的身影蹲另一邊，看到林夕的身影，竟然一下子就轉身跑掉了，高德林希有些納悶，自己有這麼嚇人嗎？
「子夜恐怕是不好意思見你了，你這段時間都沒有來看過它，它也想你了吧！」南宮澈在一邊輕輕地為林夕解答疑惑。
原來是這樣，可是，自己不是不願意去看它，只不過後山是一個傷心的地方，她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放不下。
「好了，別難過了，子夜它也知道，不會怪你的。」攬過林夕的肩膀，輕聲地安慰著她。
「嗯，我知道，以後你不在我身邊，我就去找子夜說說話，看見它就像看見你，你覺得怎麼樣？」
「我可比子夜要帥多了！」
「那是你臭美好不好！」
「我怎麼臭美了，你剛才不是還說我是最帥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
「是嗎？我有說過嗎？怎麼不記得了？」林夕故作煩惱地皺著眉頭想了想，，眼珠子一轉，沖著南宮澈做了一個鬼臉，轉身就跑進了房間，「啪」的一下就把南宮澈關在了門外。
一道房門怎麼可能攔得住南宮澈，輕輕一個縱身就從窗戶跳進去了，把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林夕打橫抱起，可沒管她是不是被自己嚇到了，大步走到床邊，將佳人輕輕地放下，俯身上前，將林夕的手舉過頭頂，只用了一隻手就輕鬆地固定好，褐色的眸子深情地注視著林夕有些慌亂的眼睛。
「靈兒，你不是說要為夫做你的飯後甜點嗎？怎麼，反悔了？」
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我……唔」林夕還沒來得及說一個「不」字，南宮澈就直接堵住了她想要說出口的話，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後悔，晚了！
南宮澈的動作剛開始的時候有些粗魯，有些急迫，後來開始輕輕地淺嘗吮吸，溫柔至極。林夕由剛開始的掙扎到後來也開始迎合南宮澈的動作，房間內的溫度開始逐漸升高，床幔被放下，緊接著，女子嫵媚的呻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開始迴響起來，窗外，一輪圓月高高地掛在天空，似是有些害羞，悄悄地躲進了雲層。
不管怎樣，就算再怎麼不舍，離別的那一刻最終還是要來的，明天，就是南宮澈率領大軍出征的日子了，臨近別離，林夕這幾天的強顏歡笑還是出現了一絲裂痕。
前一天的翻雲覆雨好像是南宮澈做的一場春夢而已，第二天一大早南宮澈就去查看出發的事宜準備的怎麼樣了，中午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林夕又坐在鞦韆上開始在那兒發獃，腳邊的球球，圓滾滾的身子，蹭著林夕的腳，圍著林夕不斷地轉來轉去，林夕也沒有察覺，不知道看向什麼地方，連南宮澈回來了都沒有察覺。
無聲地看了一眼身邊站著的南笙和紫煙，兩個人俱是一臉的無奈，不用說也知道林夕心裡在想些什麼。
眼神示意兩人先下去，走上前去，「怎麼又開始發獃了，我又不是不會來了.……」南宮澈話還沒說完就被林夕用手給止住了。
「不許說這種話，我告訴你，你要是回來的時候有什麼地方和原來的不一樣了，我就要你好看！」林夕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說，南宮澈看出了她眼中的認真和……恐慌！
一把拉過林夕，將她抱上自己的大腿，順帶著坐上一邊的軟塌，「好好好，我不說，不過戰場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在戰場上出了什麼意外，你準備怎麼要我好看？」
林夕垂下眼瞼，思考了一會兒抬起頭，表情很認真地盯著南宮澈的眼睛，「你要是回來之後缺胳膊少腿，或者毀容了，那我就不要你了！」
「你是認真的？」南宮澈的語氣里暗藏了一絲威脅，不過林夕毫不示弱地迎上他的眼睛，態度很堅定，「當然！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
南宮澈絕對不懷疑林夕的說法，他這個小妻子，在自己面前賣萌撒嬌，可是，實際上卻是一個很固執的人，而且她只要決定好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而且一定要做到，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生活里沒有了她，他會怎樣！
南宮澈有些沉默，戰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他是真的不敢保證自己真的可以完好無缺地回來。
看著南宮澈的沉默，林夕知道自己的話還是對他起作用了，「所以，」聽到林夕開口，南宮澈褐色的眸子緊盯著她的眼睛，沒有開口，靜靜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所以，要是遇到危險你就跑，能跑多快，跑多快，要是躲不過，就趁亂換下一個戰死的人的衣服，躺在地上裝死，這樣你就沒事兒了。」
南宮澈原本以為林夕會說些讓他多多保重，注意安全，沒想到她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讓人覺得啼笑皆非。
「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完好無缺地回來的，你乖乖在家裡等著我！」
最後一晚的瘋狂，讓南宮澈幾乎產生了一種錯覺，身下的風情萬種的女人還是那個被他挑逗幾句就面紅耳赤的小妻子嗎？他從來沒有想到，原來林夕的內心還有如此開放的一面，彷彿要把他榨乾一樣，只不過，林夕還是低估了南宮澈的能力，最先累昏過去的還是她自己，看著林夕的睡顏，南宮澈心裡湧起萬般柔情，心裡縱有千般不舍，也要將它深埋在心底。
黎明的曙光已經開始出現，時候已經不早了，南宮澈再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兒，一個吻印上了林夕光潔的額頭，穿戴整齊之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門，床上的人兒嘴唇微動，「澈……」
林夕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身邊的位置早就已經冷透了，心裡一驚，喚來紫煙伺候自己穿衣洗漱，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催促著胡纓駕著馬車送自己出城，想必現在，南宮澈已經走了吧！
長亭，自古以來就是為將士們送行的地方，只是現在，這除了漫天飛舞的黃土，就是寒意刺骨的秋風，林夕從來沒有覺得秋風也會像刀子一樣刺的自己皮膚隱隱作痛。天，陰沉沉的，看來馬上就要下雨了，這是今年的第一場秋雨。
有什麼鹹鹹的液體流進了嘴裡，林夕一愣，伸手在臉上摸一下，原來是淚，自己還是沒忍住啊。獃獃地盯著南宮澈他們離開的方向，任憑淚水在臉上肆虐。南笙和紫煙都看不下去了，「小姐，我們回去吧，馬上就要下雨了，你要是病了，王爺也會心疼的啊！」
是啊，他說過讓自己好好地待在王府里等他，對，他一定會平平安安地回來的，又朝著那個方向看了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已經出發的南宮澈，突然心口一痛，猛地回頭，盯著天越都城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這才揚起馬鞭。
靈兒，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