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潛伏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再次想起這句課本上的話, 沈沐有些恍惚。
這種感覺，大概就叫「恍然隔世」了吧。
為了減慢行程, 他一路上都在運用所學給己方拉怪, 嗯, 就是溝通那些變異了的植物，引來喪屍、改變道路、提供錯誤消息之類的, 每次來敵都要控制在有一定威脅又不會導致這邊減員或有人受到永久性傷害的程度，也是夠拼。
似乎能夠明白那個精靈的苦處了。
可是他更慘好不好！
沈沐憤憤不平地想著，那隻精靈倒是隨便虐他都不會出事，畢竟那只是夢境, 這邊的人類可是很脆弱的，即使心靈再強大身體也跟不上。
「汪！」
哈士奇叼著一包真空包裝的雞腿, 湊在雪豹面前獻殷勤，尾巴搖的歡快，大貓給了它一個蔑視的眼神，優雅地繞過了它。
風中傳來沈浩和齊悅毫無營養的對話：
「都是哺乳動物算跨物種嗎……」
「想什麼呢, 這是純潔的友♂情。」
「你確定沒在『友情』兩個字上加哲學符號？」
「卧槽這你也能聽得出？！」
……
這就是升級的煩惱。
沈沐站在逆風處，仍舊能把所有小夥伴的話語都聽在耳中，連那兩個搭順風車的技術人員也是。按照武俠的觀點, 他現在處於「能放不能收」的狀態，一醒來就會被動地接受所有信息, 沒法屏蔽，略苦逼。
離開特勤大隊已經幾天了？
來去是同一條路，前面, 就是那個很可能藏著大批保質保量喪屍的住院部了。
醫院的綠化當然是不能少的，可惜普通的植物無法充當眼線，沈沐無法判斷前方的具體情況。他站在附近最高的樹上，借著守夜的機會耐心等了幾個小時，終於看見了人影。
沒錯，那是人類。
門診大樓是個足以作為庇護所的好地方，在賴佺佺走後，又被人佔了也不奇怪，不過看樣子，這次的主人可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呢。
沈沐冷冷地看著窗中的景象，一個男人將另一個已經斷了雙腿的人從一個堆滿了雜物的房間拖出來，鋸掉他的手，草草包紮，將那個痛昏了的人重新藏起來，撕咬起那隻手來。
食人嗎。
少年對上一雙金色的眸子。
雪豹靈巧地落在他身旁，並不去探究他看見了什麼，而是只凝視著他。
彎月灑下朦朧的清輝，使得那雙冷澈的眸子彷彿籠上層淡淡的霧氣，乍看之下，讓人聯想到蜂蜜。
甜蜜的色澤。
高冷的外表，軟萌的內心嗎？
如果休伊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炸毛的。
少年蹲下來，摸了摸雪豹那順滑如往昔的皮毛，稍微擔心了一下毛一直不長長要怎麼圓過去。他揉著那雙絨布似的耳朵，在雪豹耳旁輕語：「還記得我們從變異樹里取出來的『心臟』嗎？」
沈沐笑著道：「有隻精靈告訴我了很多東西，想知道嗎？」
休伊斯：「……」
他有些混亂。
神靈的威能不是凡人所能想象，而不管再如何強大的人類，即使被稱作「諸神下第一人」，但他到底不是神，兩者的生命形式便有極大的不同。在地球的幻想小說里，休伊斯了解了很多東西，那些自成體系的東方玄幻和西方奇幻，給了他許多靈感。
因而，在知道上任自然之神沒有完全消散的時候，他便想到了一個詞：奪舍。
無法抵抗。
所以選擇了靜觀其變。
何況，到底只是猜想罷了。
可之後，沈沐的變化似乎在證明這點。
但，真的嗎？
近距離觀察，這個沈沐和原先的是有些不同了，但感覺上，還是原來那個。
無法發出人聲的豹子回答：【想。】
「我的條件是，交換記憶。」沈沐悠然道，「你願意嗎？」
雪豹不可置信地瞧著他。
「願意的時候，隨時歡迎。」
留下這句話，少年自樹頂一躍而下，輕盈地落在地上，弧線如風中柳絮，輕得彷彿沒有一絲重量。
他真的不會談戀愛啊。
在成長的十九年的記憶中，沈沐從來都是坐在那裡就有人送情書的類型，從來都是別人思考怎麼追他的那種人生贏家。所以，這樣一隻傲嬌的豹子要怎麼搞呢？真傷腦筋。難道只能期待日久生情嗎……
其實挺靠譜的。
反正，在這個世界，休伊斯沒有歸處了。
明明是很悲慘的現狀，但想到對方唯一的羈絆就是自己，卻又暗自高興。
不想了。
醫院的事情，親自去一趟吧。
這個計劃遭到了沈揚的強烈反對。
「不行，小沐，你這些天很反常。」沈揚擔憂地看著大侄子，熟悉的人都能發現，離開特勤基地后，沈沐就沉默寡言起來，像是有很多心事，承載了某種重量而顯得成熟起來，是因為誰和他說了什麼嗎？
「小叔，我的狀態很好，而且，異能也變強了。」沈沐直視著叔叔，胸有成竹的樣子，「讓我去吧，我有把握。」
趴在一旁的豹子走到少年身旁，表明了自己的意願。
沈揚：「……」
為什麼有一種豹子在說「不用擔心我也去」的感覺？
他已經放棄研究車裡一貓一狗的智商了。
沈揚嘆了口氣：「你們小心，如果兩個小時還沒消息，我們就會採取行動。」
「OK！」
離開了眾人的視線后，反而感到一陣輕鬆。
這就是秘密太多的煩惱嗎？
不過，認真想想，其實這也不算是什麼秘密吧。
如果生存環境繼續惡化下去的話，人類中的異能者也會更加強大，就人口基數來說，70億這個數字，就算按照億分之一來算，也會出好幾個異能超強的人物，到時候自己就不顯眼了。
沈沐這樣想著，以一個人類絕不可能達到的速度跑到了目的地。
不，那與其說跑，不如說跳躍，即使是在平地上，那樣的姿態也充滿了輕盈感，讓休伊斯想起神選大陸的備受推崇和讚美的種族：精靈。
——眼前這個，還是原本的人嗎？
沈沐停了下來。
感受到障礙的雪豹還沒來得及完全停下，就撞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喵喵喵？？？
「這種時候，果然還是需要一個幸運之吻啊。」自說自話地在豹子鼻子上方親了一口，少年抱著收起利爪掙扎的大貓，從看好的位置穿過敞開的窗戶跳進了走廊。
由於在這裡住過的緣故，沈沐對方位記得很清楚，優秀的聽力帶給了他準確的情報，他流暢地繞過各種「障礙」，來到了曾經住過的B超室。第一眼便可以看出，擺設有變化。
在接收了部分神格之後，沈沐有了新的記憶方法。
科學來說，有點像照相式記憶。
有一個很多人都玩過的遊戲，叫做「大家來找茬」，遊戲會給出兩張圖，擺放在一起時，你會發現粗略看來是一樣的，但仔細觀察，便會有幾個不一樣的細節。這兩張圖，可以理解成兩張照片。
即是說，他可以將回憶中的「照片」翻找出來，和如今看到的進行對比，並很快找出不一樣的細節，以此來確定場景中的變化。
……越來越覺得自己像計算機了呢。
沈沐扶額。
這個房間看起來沒有人住，但一定有人進來過，不是簡單地搜查一遍就算了，而是……用作儲藏室？
用衣櫃的角落裡找到幾個奇異果的某人無語凝噎。
趁他怔住，豹子掙扎著下地，晃了晃腦袋，問：【有人藏食物而已，有什麼好驚訝的？】
沈沐：【……不，你不懂。】
休伊斯：【什麼？】
沈沐捏了捏那幾個墨綠皮的果子，頗有些崩潰：【末世已經開始多久了？產業鏈肯定崩潰了，也就是說，這是那之前摘下來的奇異果，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沒有熟……硬邦邦的，服氣了。】
讓他想起宅在家裡時叫外賣送來火龍果後半個月才軟了的辛酸往事。
這真是……奇異の果。
休伊斯：【……】
雖然這裡肯定不會有檢測指紋的方法，沈沐還是擦掉了自己捏過的痕迹，按照記憶中的位置將奇異果放回，沈沐走到了連著的手術室里：【先休息一下吧。對了，休伊斯，你嘗過地球的食物嗎？】
【沒有。】
【從來沒有試過？】
【沒有。】
在神殿里，休伊斯吃的都是整個大陸最頂級的食物，因此，他早已經膩了，對這方面再沒什麼追求，但在沈沐看來，西方的伙食都很差勁，土豆的一百種做法什麼的簡直能把人逼瘋，跟天-朝的八大菜系完全不能比……
想想休伊斯挺可憐的。
接收到沈沐同情的眼神一枚，雪豹渾身不自在，抖了抖被抱亂了的毛，道：【你打算在這裡等？沈揚給的時間不多。】
【噓。】
有腳步聲。
竟然在沈沐之後聽見嗎？
糾結地看了少年躲藏的地方一眼，豹子也跳了過去。
整個B超室，能夠藏人的地方只剩下衣櫃。共有三個房間的科室，也分別有三個柜子，第一個掛了白大褂和外出服，第二個裡面填滿了雜物，雜物中有混進去的奇異果，第三個放了些雜誌，正是兩人藏身地方。
藏匿並不代表弱勢。
事實上，即使是醫院裡的人都來圍攻，沈沐都有把握逃跑，比如說用雪見的藤蔓勾住某個地方盪鞦韆走掉之類的……對，就是驚險動作電影里的那些情節。——聯想到人猿泰山的都去面壁。
如果來的人少些，放倒無壓力。
魔法和鬥氣之類，在地球上是被壓制的，再加上信徒的數量和質量完全不能和另一個世界的神相比，即使收集了所有的神格，沈沐也只能算是低配版之低配版的山寨了吧。這樣非本世界正統的力量，也不知道最後能達到什麼層次。
不管怎麼說，有這些力量，真是太好了，起碼，讓他可以保護在意的人。
如果沒有休伊斯帶來的機遇，說不定他和沈浩已經折在哪裡了。
這樣想著，沈沐對著雪豹露出一個微笑。
黑暗之中，看不見表情，休伊斯渾然不覺，專心地側耳傾聽。
腳步是向著這邊來的。
門打開了。
竟然這麼巧，剛好是來這個科室的？
等等，不止一個！
先響起的聲音聽起來細小又怯弱，憑著它簡直可以在腦海中勾勒出小鹿斑比的眼神：「我們……不是應該出去找食物嗎？吃的不多了……」
另一個聲音聽起來粗魯多了，顯得很不耐煩：「你覺得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子能幹什麼？出去喂喪屍嗎？我說過吧，食物我來找，你只要負責讓我舒服就好了！」
「可……可是……」
「告訴你，我找到了肉哦！即使是在基地里，肉的價錢也很貴的，這點你清楚吧？像你這種人，能拿什麼來換？還不快脫衣服！」
「對、對不起……」
嘎？！
悉悉索索的脫衣服聲后，是一些不可描述的聲音。
休伊斯覺得自己的豹子臉一定僵掉了，他突然很想看沈沐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奇異果還不熟……我已經放棄吃它了……真實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