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逃跑

  一個十九歲的少年應該是什麼模樣?

  大一學生,不管是什麼專業都才學了個入門, 可謂「文不能興邦、武不能定國」, 雖說有些潛力, 但在末世, 誰耐煩去挖掘這點潛力?誰都不能保證自己還有多久好活, 更不會去大力關照別人。


  沈沐再一次感謝父母給的臉。


  為了保持「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設, 沈沐對於這個小聚集地的貢獻一直是負值,反正沒人讓他出去面對喪屍,也沒人叫他巡視還未開啟的科室,他便一直溜溜達達, 到了飯點去領吃的,順便給遇見的人一個靦腆的微笑。


  發食物的人:「……」


  媽蛋氣瘋。


  沒辦法, 誰叫佺姐喜歡呢?

  「小沐, 跟我一起去散步吧。」賴佺佺這樣說著, 就想去牽少年的手,卻發現他兩手都拿滿了東西, 「你先去吃飯,過一個鍾見。」


  「好的佺姐。」


  是的, 沈沐的作用就在這裡。


  好處在於,為了承擔「令人賞心悅目的美少年」這一重任, 分給他的水有不少, 畢竟女首領希望他乾淨;壞處在於,賴佺佺顯然對他很感興趣,一天到晚幾乎寸步不離, 他的自由時間少得可憐。


  再怎麼少,也還是有的。


  b超室的某個衣櫥里,放著一捆麻繩。


  這是休伊斯叼來的。


  尤新的燒已經退了,沈沐安排他和小叔先走,都是受過嚴格訓練的軍人,只要有繩子,狀態好的時候下個窗不在話下。


  沈揚打了個結實的結,道:「有接應?」


  「是,小浩在外面呢。」


  尤新做著伸展運動,眼睛亮亮的:「教官你的另一個侄子嗎?是不是雙胞胎?」


  出任務的隊伍只剩了他們兩人,喊隊長總覺得凄涼,他便換了個稱呼。


  「不是。」


  沈揚頗有些擔憂:「小沐,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我看那個賴佺佺不好糊弄。」他正色道:「二叔不希望你跨出一些底線……」


  尤新:汪汪汪???


  徐晟:「……」


  齊悅:「……噗。」


  以下是他的內心翻譯:哈哈哈千萬不要出賣男色啊小隊長!被吃點豆腐就算了萬萬不能失足啊!

  唔,至於失足的內涵,你們懂的。


  沈沐眼角一抽,很想問小叔是怎麼看出來的,隨即反省自己這兩天是不是裝得太過火了,以至於小叔產生了他真的是個柔弱易推少年的錯覺。他面無表情:「小叔,你放心下去吧。」


  繩子承重很好,也不知是醫院用來幹什麼的。


  尤新和沈揚一落地,便進入了警戒狀態,雖然在高處沒有瞧見喪屍的蹤跡,但還是不能放心,畢竟這玩意有傳染性,只要被傷到就糟糕了。


  等了一會,接應的人沒出現,接應的狗也沒看見一隻。


  尤新喃喃:「教官,我記得你大侄子說會有狗來帶路……這事兒有點玄啊,是不是我當時幻聽了?」


  「你的確聽錯了,小沐說的是寵物,沒說狗。」


  「那是貓?」


  是。


  雪豹出現的時候,尤新差點就以為自己要壯烈了。


  他差點大喊出聲,然後就見那本該或襲擊或退避的豹子懶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繞著他們轉了半圈,似乎在評頭論足,思索哪個人的哪個部位更好吃,金色的眼睛落在他身上時,飽含鄙視。


  等等,鄙視?

  成精了?

  末世也太不講究了,動物都進化成這德性了人類還那麼殘,這是逼著大夥動用高科技啊!

  然並卵。


  沒有槍的某人淚流滿面。


  沈揚想了想,又想了想,收起了不友好的動作,身體仍微微綳著,試探道:「小沐叫你來接我們?」


  豹子點了點頭。


  二人:「……」


  尤新當機了。


  沈揚也怔了怔,而後鬆了口氣:「走吧。」


  這可稱得上奇景。


  往日被人類佔據的鋼鐵叢林,因破敗而顯出荒蕪,在這荒蕪的大地上,有一隻皮毛光滑的雪豹姿態優雅地走在前頭,在它身後,跟著兩個衣衫襤褸的男人,神情又是警惕又是好奇,臉上發著光,充滿了一種對希望的嚮往。


  沈浩見到的便是這幅畫面。


  他強壓激動,放下手中他哥托豹子傳來的紙條,大步跑了上去,壓在嗓子里的一聲「叔」也跟著叫出。


  然而沒人聽見。


  「嗷嗚——」


  人的速度總是比不上狗的。


  將軍吐著舌頭搖著尾巴就奔到了最前面,仰頭一聲狼嚎,接著被豹子一爪拍下,「嗷」地一聲趴倒在地。


  「教官!」


  「李和光,我就知道你小子沒事!」


  大認親總是感人的,幾個人互相擁抱拍肩,沈浩提出桶子裝水,將軍見狀也跟著裝,李和光翻出車上的衣服和食物,給沈揚和尤新來了個簡單的接風。當然,這在末世,已經很奢侈了。


  沈浩兩人藏身的地方比較偏僻,車也經過了偽裝,看起來不起眼,從這個位置,可以模模糊糊望見門診大樓的門,算是個戰略要地。


  車座上,散落著望遠鏡、對講機、蝦條等物,沈揚抱起沈浩掂了掂,覺得他不算太瘦,欣慰極了。


  沈浩:「……」


  我不是豬肉。


  兩邊相見,都有很多問題,尤新對哈士奇和雪豹尤其感興趣,伸手就想摸毛,哈士奇吃了他喂的食物后便允許了,雪豹威脅地張開了嘴,露出尖利的牙。


  「……它不吃肉嗎?」


  尤新拿著一根火腿腸,不知所措。


  李和光這樣解釋:「沒見它吃過喂的東西,大概雪豹有它的驕傲,會自己出去捕獵吧。」


  「酷!」


  並不需要進食的某標本:「……」


  休伊斯甩了甩尾巴,走開了。


  「怎麼了?」


  翠綠的枝條鋪滿一小塊地面,沈沐坐在雪豹身旁,將它的頭擱在自己大腿上,摸著絨絨的豹子耳朵問。


  大貓的耳朵抖了抖,避開了搗亂的手指,卻沒有把頭挪開,而是蹭了蹭少年的小腹。


  這下可輪到沈沐驚了。


  他稍稍想了想,便笑了起來,抱起雪豹狠揉一通,把它的毛都弄亂了,又一點點以手撫平,語聲柔和:「見到他們久別重逢,觸景傷情了?」雪見的枝條隨著主人心意延展,佔據了更多的地面,沈沐側著身躺下來,抱住了豹子修長柔韌的身體。


  我在這裡。


  無聲的安慰。


  豹子睜著眼睛,神情怔怔的。


  午後的太陽透過窗子照進來,暖暖的,熏得思緒迷離。


  在這個陌生的地球,或許只有沈沐,才算的上和他來自同一個地方。


  明明是本土的人類,為何會比他更像是「自然之神」呢?


  這便要從神的概念說起了。


  有記載以來,是唯一神的時代。


  那時候,人們認為神無所不能,是祂創造了整個世界,讓森林鋪展,讓微風吹拂,人們認為陽光和流水是神賜予的寶物,建造了神殿,在長久的歷史演變中,代表著一切的神漸漸變成主要代表光明,神殿也被稱為光明神殿。


  直到後來,出現了一個人。


  加西亞。


  很普通的名字,沒有姓氏,原因眾說紛壇,休伊斯比較相信的是被家族除名。


  他開啟了諸神時代。


  僅僅這一句,就足夠了。


  在人們都以為神是隨著世界誕生的時候,加西亞鑄造了神壇,在信仰的包圍下加冕成神——儘管力量不如最初的神,但那人無可匹敵的光輝和力量,訴說著他的身份。


  神殿亂成一團,卻無力追擊,因為內部的信仰出現了問題,無數神官和修女流淚祈禱,卻沒有回應。


  智者試著總結「神」的特質,提出了許多假設,譬如說,表現形式。


  第一位自然之神,是一個精靈。


  他死於諸神之戰,那麼神的死亡,真的是完全消失嗎?

  休伊斯並不這麼覺得。


  不管殺死自然之神的是誰,在那之後,自然神殿還保持著完好都很可疑,而且在他二十歲之前,伯恩都不讓他出去……是否神殿之中,還有某種力量呢?無意識的、不,還存在求生本能的力量。


  這樣就可以解釋,為何伯恩要將祭台建在神殿的地下——如果要不被人發現,荒郊野外或者上古遺迹會更合適的,畢竟那時候,自己還對他抱持著傻乎乎的信任。


  時空裂縫開在沈媽媽不遠處,他的靈魂和遊盪在神殿中無主的力量一起沖了出來,力量首先佔據了胚胎,而後,他的一小片靈魂也填入了進去。


  這麼說來,沈沐應該算是他生的?


  休伊斯:……


  他的思想一定是被地球上的某些東西污染了。


  還是睡覺吧。


  不到半小時,沈沐便起身了。


  失去枕頭的豹子不滿地用肉墊拍了拍他,換來熟悉的安撫:「乖。」


  休伊斯已經失去和他爭辯的興緻了。


  為了保持人設,賴佺佺的召喚,沈沐不得不去。


  女人的歲數的確是個謎。


  沈沐看著紮起麻花辮、看起來像少女多過女人的某人,這樣想到。


  每次和這位走在一起時,他總會有種上綜藝節目的錯覺,節目名字也許就叫「大家一起來裝嫩」吧。


  囧。


  鄭成不在。


  沈沐對這件事有點驚訝,賴佺佺注意到他的視線,笑著道:「你找鄭成?他逃跑了。」


  「逃跑?」


  「好可惜,他的臉和身材我都很喜歡的……唉。」賴佺佺捧著臉,看起來傷心極了,「沈沐,你不會跑掉的對不對?」


  【我能幹掉她嗎?】


  【你起來了啊。】


  尾-行這樣的愛好,真不可取。


  一心二用的某人掛著擔憂的神情:「鄭大哥看起來不像是那種人……他是不是遇到危險了?」


  「不是啦,他是在我說準備去榕城基地之後不見的。」賴佺佺飛了個媚眼,「之前不是有兩個他的戰友嗎?可能任務沒完成,可能回去會被懲罰,可能有別的目的地,總之,他跟我不是一路。」


  倒是很清醒。


  但清醒不能挽救她與眾不同的關注點:「都是因為我冷落了他,才被他找到機會跑了的。吸取教訓,我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你!」


  賴佺佺喃喃自語:「已經走了一個,要是這個再走了……虧傷了。」


  休伊斯的聲音冰冷:【你有何感想?】


  沈沐嘆息著摸了摸自己的臉:【美麗是一種原罪啊。】


  休伊斯彷彿聽到節操破碎的聲音。


  錯覺。


  早已沒有的東西怎麼破碎?


  「這算監視?」


  「隨你怎麼想。」


  即使再怎麼想要寸步不離,男女之間還是有些不方便的,更何況作為首領,賴佺佺也是有事要忙的,因此她採取了換班的策略。是的,現在跟著沈沐的,就是他進醫院后遇見的魁梧大漢,蕭平安。


  雖然名字不夠霸氣,但人長得還是很霸氣的,用詞語來形容的話,硬漢、man……和賴佺佺的審美完全相反。


  作為一個「纖細柔弱」的少年,沈沐給了這位大哥同情的一瞄。


  「你小子什麼眼神?」


  沈沐真誠道:「平安大哥,你喜歡佺姐吧。」


  「……」


  「沈沐我——你們倆怎麼了?」可以正常走路了的齊悅走出門,看見的便是一幅「肌肉男壁咚美少年」的景象。


  畫美不看。


  「你是那個斷腿的?」


  「他只是扭傷。」


  醫生到了。


  作為三人之中唯一對聚集地有貢獻、看起來最成熟穩重的存在,徐晟當仁不讓地成為了三人小隊的官方發言人,就幾日後的離開時間和方式進行了和諧友好的交流,在此期間,兩個拖油瓶齊悅和沈沐也在聊著。


  得到鄭成逃跑這個消息,齊悅若有所思。


  如果這個傢伙十分不走運的話,沒準會撞在沈揚手裡啊。


  拋棄隊友,見死不救……果然顏值和品德沒有多大關係。


  夜晚是喪屍的活躍時間,蕭平安叮囑幾句,便離開了b超室。


  徐晟扶了扶眼鏡,平靜道:「我們什麼時候走?」


  這個話題並不突兀。


  三人來這裡的目的,本來就是找沈揚,如今人已經找到,還蹭了一個尤新,傷員齊悅也恢復了行動力,他們已經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齊悅有點心虛:「這樣走不太好吧?」


  「哪裡不好?」


  「白吃白喝的……」


  徐晟挪開了些。


  齊悅看沈沐。


  被注視著的少年在綠葉織就的地毯上伸展著長腿,一手托腮,回以驚奇的目光:「這幾天我都在陪人,你覺得我的出場費不值這麼多?」


  「……值。」


  轉瞬間變成唯一一個吃白飯的,某人心塞塞。


  「你要留下的話,我只有一句話。」沈沐懶洋洋道,「月圓之夜,喪屍狂潮……你有沒有想過,那麼多喪屍是從哪裡來的呢?」


  齊悅睜大了眼睛,猛然望向窗外。


  住院部燈火昏暗,隱隱昭示著什麼。


  他打了個寒顫,斬釘截鐵:「我們走!」


  怎麼走、什麼時候走,是個技術性問題。好在有智商高得不像樣的雪豹代為聯絡兩邊。


  黎明前夕。


  三個非專業人士的攀爬能力當然不能和沈揚等人比,但沈沐是練過的,且有外掛在身,並將其分享給了同伴們——細密的綠色枝條繞在繩子上,也繞在人類的手腳下,萬一滑了一下,還可以拉一把。


  他們走的是排水管道。


  速度雖然慢得像是蝸牛,終究還是挪到了已被清理過的地面,看見了微弱的光芒。


  拿著手機、黑夜中顯得臉上一片藍的沈浩露齒而笑:「嗨!」


  存心嚇人呢!

  齊悅腹誹一番,作激動萬分狀快走幾步,抱住沈浩狠狠拍了拍他的後背,才拍了一下,手臂就被握住了。


  沈沐把這兩人扯開,摸了摸弟弟的後背:「走吧。」


  「嗯,哥!」


  天邊露出一抹白。


  賴佺佺登門時,便發現三人不見了。


  繩子好端端地系著,很容易就發現了,沈沐去了哪裡十分明顯。


  梳著麻花辮的女性倚著窗戶,悵然道:「真是的,即使到了這種時候,我也留不住小鮮肉嗎……沒意思。」她頭也不回:「平安,通知那些人,隨便他們跟不跟,我們走吧。」


  「是。」


  沈沐已經有些後悔了。


  此時,他坐在車後座,左邊是叔叔,右邊是弟弟,叔叔的語氣很嚴肅:「小沐,你和秦歌到底是怎麼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久等了


  我罪孽深重,罄竹難書……躺平任嘩


  _(:3」∠)_

  恢復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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