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親密

  神是怎樣的呢?


  祂可以是威嚴的、神秘的,甚至暴虐的,這都能引發狂熱的信仰,然而卻不能是平易近人的,如果和凡人離得太近,失去了距離帶來的未知,神便需要更多的權柄去控制信徒,在極端情況下,還會被拉下神座。


  小小的嬰兒被作為神明的轉世看待,照顧他的神殿中人見他如見神明,並不敢因為其稚嫩而欺瞞,也因此,休伊斯極少與人身體接觸。


  這樣的人,會是遲鈍呢,還是敏感?

  休伊斯輕輕皺了皺眉,沒有反應過來眼瞼上的是什麼。


  虛弱的感覺揮之不去,即將被吞噬的絕望充斥心頭,迷迷糊糊間,休伊斯感受到那溫暖濕潤的存在緩緩向下滑去,在鼻樑上留下痕迹,繞開嘴唇,又在下巴經過,接著滑到脖頸,含著喉結吸吮。


  ……吸吮?

  等等,那是舌頭?

  休伊斯悚然而驚,猛地睜開了雙眼,道:「你在做什麼?」


  被質問的人不急不緩地繼續在那修長優雅如天鵝般的脖頸上耕耘,試圖留下吻痕,可惜似乎是並非實體或者超出了身體主人認知的緣故,沈沐努力半晌,無論啃噬還是含咬,脖頸依然白皙,沒有出現紅色的吻痕。


  沈沐頗有些可惜地放棄了,微微抬頭。


  兩人的臉龐離得很近,鼻樑碰在一起,呼吸互相纏繞,而後沈沐更向半身靠近了些,柔滑的臉頰肌膚便觸碰在一起,盡顯親昵。和沈沐的相比,休伊斯的皮膚更嫩更軟,觸感非凡,彷彿一掐就會流出水來,可誰又忍心去掐呢?


  休伊斯睜大了眼睛。


  他似乎震驚極了,像是純潔的寶寶首次來到成人的世界,內心受到的巨大衝擊不言自明,正因為此,他也幾乎忘了反應。


  沈沐眼神暗了暗。


  雙唇被輕柔推開,一條已有幾分熟悉的濕熱物體靈活地滑進了口腔,撫觸著內里的紅舌,動作由生澀到熟練,不斷挑動、摩擦著被侵入的一方。


  休伊斯迷茫地睜著眼,不懂配合,亦不懂拒絕,直到一陣陣戰慄感掠過身體,讓他下意識地動了動舌頭,壓制住了那外來的物體,可好景不長,很快,自己的舌頭再次被壓制。


  「嗯……」


  被舔舐上顎,薄薄的粘膜無法阻止電流版的快感,休伊斯微微呻-吟出聲。


  這低低的、像是從鼻子里發出來的聲音柔和而嫵媚,帶著香甜誘人的氣息,卻又那麼無辜,彷彿純潔的處子被惡魔引誘著偷嘗禁果,無邪的容顏第一次染上*的色彩,動人至極。


  彷彿虛幻的泡泡破碎,沈沐醒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看著眸子半閉的休伊斯,少年神色間有些苦惱,這下玩大了。


  如果說開始的舔舐和啃咬都是玩笑性質,那接吻呢?

  這樣的行為,代表的意義並不簡單。


  所以說我是個同性戀?


  沈沐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而後又想到:難道說我是個自戀狂?

  「……」


  不,我一定是被休伊斯的內在吸引了,沒錯,絕對不是因為外貌==

  這樣想著的沈沐,已經做好了面對狂風驟雨的準備。


  無論休伊斯是憤怒、是惱恨、是暴起,沈沐都有所準備,出乎他意料的是,被壓制在床上的人僅僅是皺了皺眉,重複了上一句問話:「你在做什麼?」


  沈沐:「……」


  他探究地看向休伊斯,發現對手好像是真的不知道。


  神殿中人個個清心寡欲,偶爾有幾對野生情侶,親熱的時候也會默契地找個人跡罕至的拐角,從不走小路、也沒有偷窺好奇心的小少年沒有撞到過一次;再加上圖書館中沒有將這類型知識詳細解說的書籍……


  沈沐專註著凝視著休伊斯,凝視著那紅潤的嘴唇,凝視著他懵懂的樣子,心跳突然前所未有地劇烈起來。


  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噫,他果然是個喜歡男生的同性戀嗎?!


  沈沐放鬆地躺在休伊斯身邊,柔軟的被褥又陷出個人的形狀,詢問:「休,我十八歲之前,你是怎麼過的呢?」


  休伊斯細細喘息著,不說話。


  很奇怪的感覺。


  良久,他才道:「就是你剛進來的時候,看見的那樣。」


  那豈不是說休伊斯一直處於白霧之中?

  這樣的情景,如果是沉眠還好,但若是清醒,觸目所及全是白茫茫一片……想想雪盲症,想想小黑屋,這也未免太過殘忍。


  沈沐突然想起,休伊斯曾經說過他可以看見阿飄沐的一舉一動,那就是說,他在一天中還是有些時候能看見不同的色彩的,心下有些安慰。


  問題還有很多,可看著剛剛被自己非禮——應該叫非禮沒錯吧——的白袍少年,沈沐突然說不出口了。


  莫名覺得自己很渣。


  這一定是錯覺。


  在射擊技能解鎖之後,沈沐便在迷濛中意識到了一些東西,刻意去想想不起來,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某些條件的滿足,卻一一清晰。比如說,在他想著要去找休伊斯問些事的時候,突然便知道了如何聯絡。


  再比如說,他也知曉了卧房裡地精工藝的鏡子如何使用。


  沈沐坐起來,對著虛空輕點,如水波般的鏡面上浮起一層漣漪,現出了現實中房間窗檯的景象。


  寶石花靜靜地待在那裡,享受著陽光的照耀,變異的藻類海蛞蝓趴在肥厚的葉片上,似乎也很愜意。它的顏色和多肉更像了,身體上的點點紫紅已消褪,轉為了碧綠,一張像小羊的臉還是那樣可愛。


  窗檯邊出現了一個人影。


  是的,大媽的頭部出現在了鏡面中。


  這場景,就如同一幅美好畫卷中的敗筆,一碗粥中的老鼠屎,沈沐手抖了一下,生出一種將她人道毀滅的衝動。


  不過已經有植物這麼做了。


  囡囡不知是受到了驚嚇,還是感覺到了入侵的氣息,整個多肉都變了。


  這變化很輕微,若非仔細觀察不會發覺。它的葉片更加晶瑩剔透,光芒流轉著如同美玉寶石,吸引粘附著人的視線。


  大媽的目光在多肉上掠過,而後就停住不動了。


  她的瞳孔先是收縮,再是放大,彷彿看到了某種極端恐懼的事情一般,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扭曲和猙獰,不短的時間內,她的面孔上浮現出種種情緒:痛苦、暴虐、憤怒、仇視、傷心、悔恨……


  扒在窗台上支撐身體的手逐漸鬆開了,她的身體也在緩緩滑落,而即使在摔落時,視線能看見寶石花的最後一秒,她依然死死盯著多肉,彷彿正沉浸在另一個世界中不可自拔。


  「這是幻象。」


  休伊斯坐了起來,道:「看樣子,地球上的變異植物,也有契約的價值。」


  「現在只有人出現變異,動植物都還好好的。」沈沐回應。


  「無所謂。」休伊斯這樣說著,摸了摸覺得有些癢意的脖子,道:「我想起來了,在你看的片子里,這件事應該是男人對著女人做的。你為什麼要對我做?」


  「咳。」


  沈沐差點被口水嗆死。


  這就很尷尬了。


  如果現在能穿越回一年前,他一定給那時候的自己留一張字條:一年不要看毛片!


  沈沐萬分不自在地轉移話題:「我們必須要互相吞噬嗎?能不能找另外一具身體呢?」


  休伊斯面無表情:「這就是最合適的身體。」


  沈沐的理解是這樣的:「還是次合適的身體?」


  「……」休伊斯的氣色看起來好了許多,他幽幽道:「當年我找到了這個靈魂波動相似的胎兒之後,由於本身的靈魂相對胎兒來說太過強大無法依附,才選擇了沉睡的,沉睡之前分離出了一小部分作為外在人類成長,那就是你。」


  沒想到最後被反噬了。


  沈沐的神色有點詭異:「我是你生出來的?」


  很好,這理解再次震驚了休伊斯。


  他不說話了。


  沈沐卻笑了笑,道:「你說的不對。」


  少年的微笑中顯出種胸有成竹:「我反而覺得,我才是真正的自然之神呢。」


  休伊斯怔了怔,卻在被沈沐發現的前一秒回復了平常的神態,語氣里聽不出什麼情緒:「是嗎?」


  沈沐突然道:「加西亞成功了,對吧?」他的語氣很從容:「加西亞點燃了神火,成為了神明,在他之前,只有唯一神,在他之後,諸神誕生,照耀穹宇,自然之神也是其一,而後,諸神黃昏。」


  好比「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好比「群雄割據,三國鼎立」,好比「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只要神還有人的心,不能做到真正的無情,那麼大勢也不會有任何區別。


  「如果我沒猜錯,你只是塞西里神官的一個實驗品而已,或者說,一個爐鼎。」說到這裡,沈沐想到了n篇修仙文中帶有某種色彩的「爐鼎」,有點緊張:「那個神官沒有對你做什麼吧?」


  沈沐被休伊斯一腳踢了出去。


  準確地說,他並沒有看到腳,只是場景轉換,一下子就到了外面罷了。


  如果需要再進去,當然是可以的,只是沈沐暫時沒有這個心思,因為他發現,有什麼東西,朝著他的房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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