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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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陰暗陷阱》的拍攝接近尾聲。
隨著影片中面具的一點點剝落,韓爍的人物色彩逐漸濃烈起來,不再只是相對靜態的文質彬彬,整個人鮮活強烈起來,執著、怨恨、嫉妒、冷漠、痛苦、孤獨、陰險、脆弱……就好像原本寧靜祥和的秋天捲起一場巨大風暴,來勢洶洶,那樣兇猛,那樣慘烈。
或許可以說,那並不是面具。
扭曲陰暗也好,斯文溫潤也罷,都是韓爍本身,無分真假,巧妙糅合在他的性格之中,就如同他一邊將聶鳴耀視作知己,給予深深的信任,一邊卻處心積慮地想與他較量,甚至不在乎這場遊戲之中聶鳴耀是否會丟了性命。
人皆有善惡兩面,只不過時常只展露其中一面,把另一面隱藏起來罷了。
而在《陰暗陷阱》的下半段里,韓爍兩面兼具,似是矛盾,卻又真實。
梁熙想起了方敘。
那日從醫院一出來,她就直接去了機場返回劇組,甚至都忘了去找周婧談工作。
當時她的內心是久違的氣憤,但當飛機降落的時候,她冷靜了下來了。
她沒有資格指責方敘的手段卑劣。
因為他乾的那些事情,其中有一件她也做了。
她也沒有立場憤怒。
因為說到底,方敘也並沒有傷害她什麼。
但她就是不能釋懷。
一時之間,她實在難以接受,最初那個謙和可靠的師兄,竟會如此步步為營,算計人心。
還記得《青春紀》探班那會兒,方敘說錯看了她。
而她又何嘗不是呢。
只是細究起來應不是錯看,而是未能深看罷。
*
隨著韓爍人物形象的全面揭開,巢聞需要醞釀的情緒也越來越多。
他原本話就不多,平時只是在梁熙面前會多說幾句,現在愈發沉默了,下了鏡頭后頂多聽下導演說戲,也不和其他演員交流,而是徑自坐在角落裡低頭不語,或是望著遠方沉思,只有梁熙問話時,他才會開口,只是這回答也十分簡潔。
入戲是好事,可入戲太深就不好了。
梁熙剛察覺到苗頭,就提醒了巢聞,但對方只是點了點頭,淡淡地回了句「別擔心」。
巢聞和郭誠駿在天台上對峙的戲拍了足足三天都未結束。
情感的轉折、大量的台詞、爆髮式的自我剖析、細微卻重要的走位與動作……
無疑,這是全劇的重頭戲,因此廖昌豪對這場戲的要求格外的高,過了一次又一次,就算是已達到自己預期的效果,還是想要再激發演員的潛能,拍出更好的對手戲。
梁熙聽說了,廖導想把《陰暗陷阱》拿去沖明年香港的金肖獎。
對手戲拍到第三天,劇組的人都已經很疲憊了,所以廖導大發慈悲,下午就收工了。
梁熙忙著在房間里處理周婧從b市發來的文件,不知不覺已到了晚上九點。
這時,有人敲門。
「小謝?」梁熙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是她給巢聞請的助理謝洋。
謝洋的神情看起來有些著急:「熙姐,你要不要去看下聞哥的情況。聞哥拍攝回來都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送晚飯過去也不開門。」
「是不是睡了?」
謝洋道:「從飯點到現在我和陳倩都輪流送了好幾次了,然後打聞哥手機是關機,房間里的座機撥通后又被迅速掛斷了,之後就再也打不通了。」
梁熙眼色一深,但並沒有把心中的擔憂表現出來,而是冷靜道:「好,你和小陳先回房間休息,切忌將此事聲張,我會想辦法的。」
「嗯好的。」聽梁熙這麼一說,謝洋鬆了一口氣,但還是喃喃了一句,「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啊。」
目送小謝回去后,梁熙走到巢聞的房前。
按了一次鈴,沒人應,又敲了敲門,還是沒動靜。
於是她貼近門,朗聲問道:「巢聞,在嗎?」
沒有人來開門,也沒有人來回答她。
梁熙心下一沉,眼下最快捷的方法自是去前台那裡要房卡,但其中的證明手續很是麻煩,而且會引人耳目,讓劇組其他人也知道這件事,實在是不妥。
於是她回到房裡后,當即用剪刀把床單和被套都剪成條,綁起來做成一條白色長繩,然後將布繩的一端系在房間的櫃柄上,另一端纏在腰間。
她和巢聞的房間在同一邊,隔的很近。只見她身法輕盈地翻出窗外,毫無懼色,穩穩地踩在窗外狹窄的壁沿,然後藉助著牆上的管道和細物,步步前行,就像一隻敏捷的貓。
好在此時夜色已沉,她的動作快,街上也沒誰發現。
六月的香港已經很熱了,她穿著短褲短袖,利落的髮絲被濕熱的夜風撩起。
她所在的位置是這棟酒店的七樓。
從外面看,巢聞房間的窗戶透著亮光。
演員住的房間比經紀人住的房間要好,床旁邊就是三面巨大的落地窗,其中有一面是可以打開的,窗外有一個小陽台。
梁熙一路攀過去,發現巢聞拉緊了床簾,把大好夜景拒之門外。
她輕輕一躍,跳到了小陽台上,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響。她把腰上的繩子解開,想要打開窗門,卻發現從裡面鎖了,只好用力敲了敲玻璃。
窗戶外是陽台,陽台外是七層樓的高度,而竟然會有人突然在外面敲響窗帘緊閉后的窗門,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場景若是在半夜發生,應該是種很驚悚的。
持續敲了大概有兩分鐘,窗帘被拉開了。
只見室內燈光昏暗,巢聞依然是白天的裝束,暖色的燈光勾勒出他深邃英俊的半邊眉眼,另一側的臉則陷在陰影之中。
看到窗門外的梁熙,他眼中的疑惑轉為驚訝,甚至是怔愣了。
梁熙朝著他又叩了兩次玻璃,示意他別光站著,趕快開門。
看到房間里的人平安無事她就放心了。
門被推開,巢聞太高了,站在門口就跟嵌在門框上似的。
他的臉上不見喜怒,但眼底卻黑得濃稠,他沉聲問:「你怎麼會在外面?」
梁熙指了指地上的布繩,輕描淡寫道:「就這樣從我房間過來的,誰叫你不……」
誰叫你把自己關在房間里,誰都不理,讓人擔心。
然而話還沒說完,手臂上猛地受力,梁熙身體失衡,被攬入一個寬厚的擁抱,措不及防。
巢聞彎下腰,雙手將她抱在懷中,那樣用力,就好像懷裡的人是他在這世上僅存的依託。
戲里韓爍會有抽煙的鏡頭,所以現在男人身上有淡淡的煙草味,卻並不難聞。
梁熙能聽到對方胸腔中有力的心跳,節奏急促。
她甚至能感覺到巢聞抱著她的手有在微微顫抖。
「怎麼了?」她不明所以,伸出手輕輕拍了拍男人的後背,「以為是鬼?被嚇到了?」
她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安撫著巢聞,以為對方是被她這驚悚的一出給嚇了一跳。
巢聞只是緊緊地抱著她,不肯鬆開。
半晌,他才啞著聲音道:「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嗯?」
「不要爬窗。」巢聞的聲音很低,像是有些后怕,「掉下去,怎麼辦?」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
梁熙笑了,抬手摸了摸對方的後腦勺,淡定道:「不會的,我技術嫻熟著呢。」
過去她幾乎就是飛檐走壁專業戶,來了這邊后雖是沒以前那樣勤快了,但這技能隔三差五還是會用的,再生疏都不至於掉下去。
「不行。」巢聞近乎喃喃,「真的嚇死我了,算我求你……」
梁熙倒是第一次聽他用這樣的語氣,只好無奈道:「誰叫你又不接電話又不開門的?我這不是擔心你一個人關在房間里有事嗎……」
巢聞悶聲道:「那我以後不這樣了,你也不許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了。」
「好好好。」梁熙滿口答應。
兩分鐘后。
「巢聞,你能先把我放開嗎?」
*
房間內只開了橘黃色的床頭燈,空調打得很低,電視沒開,床褥也沒有動過的痕迹,梁熙猜巢聞多半只是坐在地板上發了一晚上的呆。
見巢聞靠著床在地板上坐下,梁熙也跟著席地而坐,一邊問道:「怎麼不吃晚飯?」
「不餓。」
「小陳他們在外面敲門按門鈴,你怎麼也不回一聲?」
「對不起。」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側臉,高挺的鼻樑下是一張唇角極深的嘴,像是一件完美的雕刻品。他解釋道:「在想事情,太入神了,沒聽到。」
梁熙柔聲問:「想什麼?」
巢聞道:「想韓爍的所作所為,想他是怎樣看這個世界的……我好像越來越能理解他了。」
「巢聞。」梁熙挪身跪在巢聞身前,然後傾身用雙手扶起對方的臉,望著那雙黑眸,認真道,「雖然在鏡頭前你是韓爍,但劇組收工后,你就是巢聞。」
夏日炎炎,她的手心卻不灼熱,也未因房中的冷氣而變得冰涼。
梁熙的手,一直都很溫暖。
巢聞怔怔地看著她,只覺得這句話和這雙手的溫度將自己心頭的某種東西慢慢瓦解。
在那麼一瞬間,他有種釋懷的感覺,身心累積的沉重感剎那紛飛成羽,離他遠去。
韓爍的陰影如同見了日光一般,漸漸散了去。
再開口時,巢聞眼底不見陰霾,恢復了清明。他應道:「嗯。」
梁熙不疾不徐,但字句真誠:「人角合一是好事,但離開鏡頭后也要趕快齣戲。韓爍的所作所為都與你無關,他眼中的世界,不會是你眼中的世界。」
「我知道。」
巢聞唇角一勾,竟是露出了極淡的微笑。
「韓爍的世界里,沒有你,可是我有。」
他的眼眸里似是有星光在閃耀。
看著巢聞的眼神和笑容,梁熙的心突然不受控制地撲通撲通加速跳起來。
明明室內的空調溫度那麼低,但她卻覺得熱,臉上發燙。
於是她有些局促地站了起來,清咳一聲,強裝鎮定道:「既然你沒事,那我該回去了,空調別打那麼低,注意著別熱傷風了。」
「好。」見梁熙轉身徑自往窗外走,巢聞攔道,「走正門。」
梁熙一愣:「呃,可是我沒帶房卡。」
「……」
「原路折回而已,不用擔心。」
「……」
「巢聞!放下電話!不許叫前台!」
*
六月中旬,《陰暗陷阱》順利殺青。
臨回b市前,正好趕上岑筱雪出國的日子,梁熙來機場給她送行。
岑筱雪特地支開爺爺奶奶,單獨和梁熙走到一旁說了一會兒話。
梁熙叮囑道:「你一個人出門在外,異國他鄉的,諸事小心,好好照顧自己。」
「嗯,知道了,謝謝熙姐。」岑筱雪笑著點頭,而後感慨道,「三年前的我肯定想不到今天……」
「我也是。多謝你這段時間抽時間來教巢聞粵語。」
「誒,能給明星當老師,本身就很賺啊。」岑筱雪笑道,「熙姐,到時你要發展巢聞哥的海外後援會時記得聯繫我,我要做會長!」
梁熙挑眉:「你不是榮禹東粉絲團的嗎?」
「但這不影響我支持巢聞哥的事業發展啊。」岑筱雪朝氣蓬勃,甚至開起了玩笑,「最關鍵的是支持熙姐你嘛,其實我更想當梁熙粉絲後援會的會長喔。」
梁熙揚著嘴角,道:「知道了,到時給你發郵件。」
「嗯……」岑筱雪低頭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像是猶豫糾結了好一會兒,才又抬起頭來,鼓起勇氣道,「熙姐,如果你能見到榮少的話,能幫我說聲對不起嗎?當年的事,一直沒能當面親口好好道聲歉……」
梁熙的目光儘是包容,溫涼如水:「可以。」
岑筱雪如釋重負般,笑得燦爛:「真的是太感謝你了,熙姐。」
兩人接下來聊了不到五句,岑筱雪就得走了。
望著女生遠去的背影,梁熙有種海闊天空的感覺,但又生出一種莫名的感慨。
不過只是三年,很多東西都已經不一樣了。
或好,或壞,或暫且無法作評。
歲月中唯一能盡量保持不變的,只有本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