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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西米露

  大紅色的蘭博基尼絕塵而去,只留江軒一人在轟鳴般的獨特引擎聲中凌亂。


  ——這個聲音,一聽就很貴。


  後視鏡很快就看不到江軒的身影,慕錦歌坐在副駕駛座上,開口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侯彥霖把車內的音樂聲音調低,彎著唇角道:「剛才不是說了嗎?來炫富。」


  慕錦歌道:「以前怎麼不見你炫?」


  侯彥霖十分謙虛:「那是我低調。」


  慕錦歌瞥了他一眼:「現在變高調了?」


  侯彥霖一本正經地說:「錢是要用在刀刃上的。」


  「……」雖然很想糾正這句話並不是這樣用的,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你不要以為胡扯幾句就可以混過去。」慕錦歌逼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侯彥霖掌著方向盤:「我不都說了嗎?路過而已。」


  慕錦歌道:「我不信。」


  侯彥霖嚴肅道:「其實按照一般劇情,這個時候我應該打死不承認,但秉著誠實守信坦誠相待的做人原則,我覺得還是要從實招來,希望師父你能從寬處理。」


  「……你說。」


  「我知道你報名了這個比賽,也知道今天是現場確認的日子。你出門的時候,宋阿姨打電話告訴了我,於是我也同時出門,等你要從酒店出來的時候,我在酒店安排的人看到也會通知我,然後我就能知道我的出場時間了。」侯彥霖頓了頓,笑道,「只是沒想到還遇上一個傳銷的。」


  慕錦歌沉默了幾秒:「那是我前男友。」


  侯彥霖道:「我知道,長得就是一張猛然識破白蓮花真面目然後痛徹心扉回頭各種低姿態求複合的渣男臉。」


  慕錦歌盯著他:「你調查我?」


  侯彥霖誠懇道:「你也知道,高揚這個人總喜歡調查別人資料,還非要給我看。」


  「阿嚏——」遠在華盛絲毫不知自己又無辜替罪的高揚突然打了個噴嚏。


  慕錦歌對於這種不負責任的甩鍋行為十分無語,索性扭過頭不說話了。


  侯彥霖斂起了笑意,緩緩道:「或許你不能理解,但對於我們這些人來說,決定正式接觸一個人之前,先把對方背景調查清楚什麼的已經是一種習慣了,就像條不成文的規矩一樣。如果讓你不快的話,真的很抱歉,以後我不會再這樣查你了。」


  聽了這話,慕錦歌重新看向他。


  然而侯彥霖永遠正經不過一分鐘,只聽他恨鐵不成鋼般的嘆了口氣:「我會回去好好教育高揚的。」


  「……」心疼高助理,簡直是背鍋俠。


  過了一會兒,侯彥霖又道:「不如這次就當我將功補過吧。」


  慕錦歌忍不住開口問:「你有什麼功?」


  侯彥霖語氣認真道:「你前男友看我人傻錢多長得帥,肯定自慚形愧,沒有臉再來騷擾你了。我的出現,絕對在精神層面給了他沉重的打擊,足夠他恍惚到初賽了。」


  慕錦歌:「高助理怎麼還沒帶你去醫院?」


  侯彥霖挑眉:「你這是在關心我嗎?」


  慕錦歌面無表情道:「關愛制杖,人人有責。」


  侯彥霖輕笑了一聲:「我不要人人,有師父就夠了。」


  慕錦歌愣了下,隨即彆扭地別過頭,冷冷道:「少撩妹,多看路,直接回io。」


  侯彥霖偷偷看了她一眼,笑著應道:「好。」


  原來還是知道我是在撩她的,嗯,有意識就好,不錯不錯。


  ——侯二少十分知足常樂地如是想道。


  由於最近幾天都是在廚房練習到很晚才睡,所以即使不太坐得慣跑車,沒過多會兒,慕錦歌還是靠著椅背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停下了,車窗對面就是種著兩棵梧桐樹的熟悉巷口。


  一回頭,就看到侯彥霖趴在方向盤上,正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也不知道這樣看了她多久。


  「你……嘶!」因為一直保持著偏頭的姿勢睡,所以慕錦歌脖子的肌肉有點發僵,一活動就疼,像落枕似的。


  侯彥霖伸手幫她錘了錘,一邊道:「沒想到師父的睡相竟然這麼差。」


  「?」


  「我還以為外面打雷了,沒想到是你開始打呼了。」


  「……」


  「打呼也就算了,竟然還開始磨牙和流口水。」


  「……」


  「最可怕的,是睡著睡著突然說起了夢話。」侯彥霖說得跟真的似的,「說實話,我坐在旁邊聽著都有點不太好意思,因為師父你一直在說什麼『霖霖好帥啊」『我明明好喜歡霖霖卻為了維持人設不得不保持冷漠』什麼的……唉,真難為情!』


  好的,聽到這裡,慕錦歌確定肯定一定侯彥霖又再誆人了。


  她才不會如對方所願順著套路反駁,而是平靜道:「那你怎麼不叫醒我?」


  侯彥霖笑眯眯道:「因為在我眼裡,你什麼樣子都可愛。」


  慕錦歌:「……」麻蛋竟然還是被套路了。


  「你看你,黑眼圈怎麼這麼重?」侯彥霖一副老媽子的語氣,「我從宋阿姨那裡聽說了,這幾天你每天都在廚房待到凌晨才睡,都快比賽了,你怎麼不好好休息呢?」


  慕錦歌沉默了幾秒,才道:「就是快比賽了,所以才要多加練習。」


  侯彥霖道:「你每天工作的時候不就等於在練嗎?」


  「那不一樣。」


  「難不成……」侯彥霖頓了頓,「你是在緊張?」


  慕錦歌冷淡道:「沒有。」


  侯彥霖卻道:「沒事的,我相信以你的本事一定沒有什麼問題,加油!」


  雖然慕錦歌很想反駁說我根本沒把這場大賽當回事兒,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溫柔的鼓勵時,原本都到喉嚨口的冷言冷語卻出不來了。


  半晌,她才悶聲道:「謝謝。」


  侯彥霖露出兩排白牙,笑道:「跟我還客氣什麼,不用謝。」


  看著對方燦爛的笑容,慕錦歌想起上一次見他的場景,忍不住問道:「你上次來io時看起來不太對勁,是發生了什麼嚴重的事情嗎?」


  侯彥霖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道:「師父,你小時候有什麼朋友嗎?」


  慕錦歌愣了下,想了想后答道:「沒有。」


  家裡母親管教極嚴,一放學她就必須回去練刀工,幾乎沒有什麼機會能和同齡人玩在一起,況且她性格孤僻,說話比較直,又有著他人覺得奇怪的嗜好,因此雖然讀書時有過幾個想和她結交朋友的女生,但後來沒過多久就都不來找她了。


  初中時倒是有一段快要成功的友誼,班裡的語文科代表是一個熱情開朗的女生,有段時間一下課就來找她一起上廁所,對她也挺好的,於是科代表生日那天,她就在家裡做了盒點心,然後帶到了學校,親手送了出去。


  然後,科代表就再也沒來約過她一起去上廁所。


  再然後,某天她去上廁所時,隔著門聽到科代表在外面和班裡其他女生閑聊,這才知道科代表並沒有吃她做的點心,而是打開看了后就倒掉了。


  她還聽到以科代表為首的女生給她去了個外號,叫做「巫婆」。


  ……真幼稚。


  要搞點班心計能不能換個地方說小話?女廁所永遠人很多這點道理難道都不懂嗎?


  就算是現在回想起來,慕錦歌也還是覺得很無語。


  這時,侯彥霖說道:「其實我也差不多,勉強算有一個吧。」


  慕錦歌懷疑地看向他:「以你的性格,不該從小就有一群狐朋狗友嗎?」


  侯彥霖失笑:「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我小時候可真的是一枚安靜的美男子。」


  「……」這些年你究竟都經歷了些什麼?

  「唯一算得上是我朋友的,就只有巢聞了。」侯彥霖幽幽地嘆了口氣,用著慕錦歌從未聽過的語氣說道,「八月的時候他被人綁架,險些丟了性命,我來餐廳找你之前的那個凌晨終於找到了他,但情況並不樂觀,天剛亮他就被送出國治療了,現在還沒回來。那段時間梁熙……也就是他經紀人,處於崩潰的邊緣,我必須全力支持和幫助她,但其實我心裡也怕得不得了,一時之間覺得哪裡都是危險,只有回到io,我才覺得心能安下來。」


  因為在那裡,他曾度過一段最平靜的單純日子。


  沒有圈內的爾虞我詐,沒有黑暗的勾心鬥角,不用時時提防著誰,每天都能睡個好覺。


  慕錦歌有點不習慣如此深沉的他,笨拙地安慰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巢先生肯定很快就能健康歸來。」


  「但願吧。」侯彥霖臉上又重新掛回了熟悉的笑容,「下車吧,等一下我還有事,就不和師傅你一起進io了,代我向宋阿姨問好。對了,剛才說的要保密喲。」


  「好,你自己也保重。」


  然而慕錦歌下車還沒走到十米,就突然又折返回來。


  侯彥霖降下車窗,問:「怎麼了,落下東西了嗎?」


  慕錦歌看著他,認真道:「不要老在微信給我發廢話。」


  侯彥霖露出一副受傷的表情:「師父,原來你專門返回來就是為了說這個?唉,真是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慕錦歌徑自道:「心裡有壓力,有害怕,有不開心,都可以跟我說,我只會回復這些你真正想要傾訴的東西,其他毫無意義的水話就免了。」


  侯彥霖一愣。


  「就這樣。」慕錦歌揮了揮手,淡然道,「再見,你也加油。」


  直到目送慕錦歌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梧桐樹的秋葉中,侯彥霖才回過神來。


  他關上車窗,整個人靠在座位上仰起頭,右手覆住眼,緊抿的嘴角漸漸揚了起來。


  幾乎不會有人能想象到,小時候的他的確是一個安靜羞怯的病秧子。


  侯家注重多國教育,家族裡的兄弟姊妹從小就被送到各個國家上學,就他身體差,需要中醫調養,所以一直在國內留到了十多歲才走。


  出國前,他因為體弱多病,出行處處受限,只能和那群*們一起玩。但由於他病懨懨的,年齡又是孩子堆里最小的,所以大家都很排斥他,不僅不願意帶著他一起玩,還會背著大人聯合著想著法子來欺負他。


  有一年春天,他被推進湖裡,差點淹死,幸好巢聞出現,用大掃帚把他給撈了起來。


  而在兩個月前,當看到巢聞奄奄一息地被梁熙救出來的時候,他彷彿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片湖裡,變回那個羸弱瘦小的受氣包,在寒意刺骨的湖水中沉溺。


  絕望,無助,恐懼。


  冰冷的湖水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岸上暗藏著滿滿惡意的人心。


  不知道潛伏在何處,不知道會在何時爆發,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身邊的何人。


  這種不安與恐慌就如同潮水一般,漫過頭頂,帶來溺水窒息一般的痛苦與沉重。


  從小他就知道,他所在的圈子表面光鮮亮麗,實際到處都是骯髒不堪。


  不過還好,現在他還有個能去的地方。


  侯彥霖拿出手機,解開鎖屏,看著主屏壁紙上那張有些粗糙的拼圖,低聲笑了笑。


  然後他打開微信,進入置頂聯繫人的聊天界面,打下一串字。


  他說過,他喜歡奇妙的東西。


  所以在吃了慕錦歌給燒酒送的料理后,他便對做料理的人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他也曾被排擠孤立,視作異類,所以很能理解同樣被視作異類的慕錦歌。


  正因為理解,所以當他真正接觸到那個人的時候,才會驚訝。


  可以這樣說,他現在的性格會是這樣,大多都是拜兒時的經歷所賜,為了在這個人心險惡的圈子中自我保護,他習慣用笑容和玩世不恭的態度來武裝自己。


  但是慕錦歌沒有,即使一路受到再多質疑與打擊,她都依然我行我素,沒有改變。


  固執任性也好,不知變通也罷。


  他真的是非常佩服這樣的慕錦歌。


  並深深為之著迷。


  他動了動指頭,將剛剛打的那一行字發了出去:


  「謝謝靖哥哥(〃'▽'〃)好好休息,比賽加油!」


  應該是正好在看手機,慕錦歌回得比較快:「不用謝霖妹妹」


  侯彥霖笑出了聲。


  總感覺他倆拿錯了男女主的劇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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