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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送君百里

  算算日子,在送君客棧這地方時間待的不短了,一行人也是得到了足夠的休整,就連損失的玄甲鐵騎也得到了補充。而且後來抽調的人手更是以高手為主。雖然這北蒼的底蘊雄厚,但是能有此手筆,卻也可見蘇嵬對蘇岳霖的疼愛。生怕他再出一點點差錯!


  蘇岳霖看在眼裡,自然知道能抽調如此多人自然不是簡單事兒,起碼這裡聚集了滄州城五成的高手,當然那些超脫凡人的高手自然不能算在內。而且蘇岳霖知道似乎這次蘇嵬暗中還派了個決定高手來,既然能被蘇嵬稱為絕頂高手的肯定不是常人,一品自然不能歸入此列!不過既然是暗中,也就是說蘇岳霖在平常時候也是沒機會見到的,甚至若是沒有生死危機那人也是不會出現的。


  蘇岳霖接觸朝政之事與武道武林並不是太久,但是對蘇嵬的一些布局還是知曉一些的。尤其是武林高手的豢養,蘇嵬更是下了不少心血,北蒼並沒有太過強大的宗門,因為北蒼在常人眼中被稱為苦寒之地,遠遠不及南方這等濕潤肥沃之地的油水厚足。


  建立宗門講究洞天福地,這等地方絕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是大氣運者根本不可能得到。而在北方這種不算富庶的地方,養不起大宗門,當然如果宗門投靠朝庭,以國養宗,以宗輔國,各取所需倒也是可行!

  不過一般的宗門不會將命脈交於皇權,而皇權自然也不想外人插手自家事兒。因為世俗與宗門勾結很容易出一些狸貓換太子,扶植傀儡的事,畢竟只要一個大宗門出現一個本領通天徹地的人物,就容易失去控制。想想一個絕世高手可以越過重重封鎖,在皇宮之內來去自如,趁著皇帝老兒睡覺割下龍頭來也不是難事,那誰還能睡的安穩。自古皇權之下,不求封疆百萬里,只要無二心就是這個道理了,一切不安分,一切有威脅之事之人,必然要扼殺於萌芽。


  所幸蘇嵬在這方面做的嚴,北蒼本就沒什麼稱得上是祖庭道源的大宗門,其他的一些小門小派,在蘇嵬的鐵血手段下也翻不出大浪花。所以在章姚沁的布局之下,前前後後花了十載之久,讓北蒼所屬一干二流三流宗門向蘇嵬俯首稱臣。


  要不說章姚沁深謀遠慮呢,這些宗門看似實力也就一般,可是這只是針對一些宗門之中執牛耳者,宗門歸附自然給北蒼輸送了大量高手,戰事一起,絕對是一股奇兵,斬將破關自然不在話下。北蒼本就民風剽悍,再有尚武之風,因而有北蒼玄甲白袍的威名。


  就在今日,蘇岳霖總算決定動身了,前去問天閣的事也的確再拖不得了,他身上的毒,如同沉睡的猛虎,一旦蘇醒便能將其生吞活噬,一日不解便多一日不安穩。千災萬劫之而有螻蟻為求活,何況他不是那生於平凡,死於微末的螻蟻呢!虎狼之軀雖學文未成,然其勢已能吞鬥牛!


  天未亮,已成行。秋晨多露,性甚寒,卻是趕路的好時候。


  蘇岳霖從門中出來,站在送君客棧的小院之前,回首看向這住了半月之餘的地方,竟有些不舍,其實他骨子裡還是愛平和日子的。在外面風風光光,地位卓然的世子卻是個只想著做個小人物的過小日子的人,恐怕說出去還真沒什麼人會信。


  富貴權勢幾人不愛,真正能將錢財視入糞土的人是真的沒幾個,更多的所謂不愛錢財的人那是有錢的人。此如陳不苟還跟在他身邊做提鞋小廝的時候就曾說過,那些個錢財視入身外之物的沽名釣譽之徒,其實是腰纏萬貫,吃喝不愁的人。沒有在底層泥里滾過,沒有餓過肚子的人哪裡懂得錢財的美妙。對於這一點,那怕蘇岳霖對陳不苟極度仇富而且見錢眼開的行為很不恥,卻也不得不認為他說的很有道理。


  天下還有到人人富足的地步,也不是人人都有生於富貴之家的命,所謂人不為財為已,一如鳥不為啄為飲。


  蘇岳霖無聲得笑了笑,不過內心倒是平靜的很。他揮了揮手,向紅袖說道,「若是此後時局穩定,能有我,有北蒼安身立命之處,到此處小憩,獨立世外,看這滾滾紅塵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別人都是只羨紅塵不羨仙,怎的,爺這是欲要脫離紅塵,飛升化仙去。那我可是不陪爺了!」紅袖眼睛一轉,嬌聲笑到。她將臂彎里的一件披風給蘇岳霖披上,又仔細整理了一番,倒有些賢惠小媳婦兒的味道,讓蘇岳霖心中一陣好笑。


  「這是為何?平日里除了舒兒恐怕就你最是黏人!而且在我榻上也不是這般說的啊!」蘇岳霖湊到紅袖耳邊輕輕開口。


  紅袖耳根一熱,頓時染的臉頰也儘是胭脂粉色,羞惱一聲,「哼!說是不陪,便是不陪,化仙之後,不是上那仙山隱世做那山中人,就是如傳說中一般踏上天宮仙府坐那天上人!」


  「這還不好?」蘇岳霖詫異了,人人皆想成仙飛升,擁有無盡生命,磐石金玉皆朽,而我不朽,此謂長生。雖然只是傳說,至少千千萬萬年一來,從未聽說過有不死之人。那些所謂的真仙大神也不過是武力高強一些,自詡為仙神,壽命比常人雖是要久些,可也抵不過歲月無情!


  紅袖眨眨眼睛,「哪裡就好了,山中沒有煙火氣,一年四季不見人,抬頭俯首唯猿猴,草木,蟲魚,日月,空對一日是新奇,空對一月是清靜,空對一年是脫俗,空對十年是無趣,而數十年那就是寂寞了!那些個仙山洞府,說得好聽,卻是實打實的窮山惡水,起碼爺要是呆在哪裡,幾年看不見漂亮姑娘小姐,看你會不會憋瘋!」


  蘇岳霖哈哈一笑,「那還有天上不是?人人都說天上有仙苑靈泉,有亭台樓閣,雲在腳下,月在手邊,瓊漿為食,更有仙子穿梭,好是不好?」


  「好你個頭啊!」紅袖行為無忌,一直點在蘇岳霖額頭之上,像個管叫丈夫的悍妻河東獅,雙手撐腰,「天上天上,自家自有自家愁,人間自有人間的美!要是天上不寂寞,又豈會有那些動了凡心,私下凡界的仙家傳說?可見還是紅塵最美,不入仙土,自然不知天上宮闕,高處不勝寒!」


  「好好好!這才幾日功夫,辯功便已入化境,叫我都要退避三舍!」蘇岳霖捏了捏紅袖躲避的瓊鼻,「只怕以後,爺是治不了你了啊!」


  「嘻嘻!」紅袖伸手摟住蘇岳霖的臂膀,平時她可不敢這麼放肆的,因為舒兒那小妮子看得緊著呢,「好了,舒兒她們等的久了,我們走吧,這地方就在這裡,還能長了腳跑了不成。要是惦記這裡的老闆娘,下次再來偷偷來就是,以後我不在身邊,就是將她誑到床上也不是不行啊!」


  蘇岳霖搖搖頭,懶得和她爭辯,再說了瞧這老闆娘的風韻,還真沒有不動心的!他再次望了這牌匾一眼。


  「走吧!」


  車駕發出吱吱的咿呀聲,緩緩而去。西山有殘月,東天已露白。秋霜滿鉦鐸,夏蟲再無聲!非是不鳴,是以無命,歲月如梭果真不是說說而已,秋意肅殺之氣更是已經布滿乾坤。


  夜色之下,不能視物,可是車駕過處,舉火如晝,鳥雀受驚撲騰而飛,更覺此處山惡地僻,不過人流倒是不少,不過這等凶蟲惡獸出沒之地,敢在此處居住耕種的人根本沒有幾個。


  蘇岳霖端坐於車內,聽著車外的動靜,莫名的覺得心中平靜,漸漸神遊天外。風過起松濤,端坐車內如聽潮。風不止,潮不休,風俞烈,濤浪已滔天,巨鯨沉浮破浪,狂波擊岸怒沙礁!他本是被封的修為竟在此刻蠢蠢欲動,而那久久不曾突破的二品修為也有衝天之勢!他驀然睜開雙眼,目光迷茫,不知所謂。可是等他回過神來,探查自己的身體,駭然發現只有剛好兩百竅穴還是被封禁狀態!剛剛失神瞬間,竟然有數個竅穴被沖開,而且毫無生息。


  蘇岳霖一陣后怕,封這一身竅穴,因為數目眾多,又因為他自身經脈不通,更是難上加難。耗費毒王前輩一身內力不說,還不是長久之計,畢竟如同毒王告誡所說,堵不如疏。如今對這裡如此封閉也不過是權宜之計!


  古有天子,承天子之志,治九州四處橫行肆虐的禍水,始以堵為治水之術,然堵者可保一日之平常,年長月久,則禍患越深,積蓄之禍驟而發之,回天乏術!於是最終失敗身死!

  好在後繼有人,改堵為疏,順其勢而為,開鑿河渠,始解九州水患!而如今蘇岳霖體內的毒就如被堵塞的洪水,堵終究是下下策,一日兩日尚可,時間長了有害無利!也就是毒王一身通玄實力,渾厚無比,可以給他暫時堵上三年。可是待這三年過去,若還是不解其毒,必然如洪水聚勢,猛獸盤踞,暴起發難,神仙也難救!

  蘇岳霖臉色越來越難看,體內內力稍加引動,便有衝突竅穴的危險,這讓他防不勝防,看來此次在那客棧之中,毀去的那近百竅,已然是大動根基。封印不穩,恐怕三年之期已是笑談。唯今之計,就是找出解毒之發,才能博出一線生機,而後一勞永逸!

  他壓下體內內力運轉,舒緩氣息,掀開車簾,見車外已是大亮,東山之上,已有紅霞醞釀,紅日怕是不時便要噴薄而出,「紅袖!行了有多遠?」


  「方才行了一個多時辰!我們速度慢,大概也就走了數十里而已!」


  蘇岳霖點了點頭,正要說話,一軍士策馬從后而來!行至車畔,下馬稟報:「世子殿下,有一人策馬向車駕而來!」


  「何人?」


  「正是送君客棧的掌柜!歐陽夫人!」


  蘇岳霖聞言身體一滯,還不待有什麼動作,歐陽若蘭已經策馬上前,風塵僕僕,滿臉疲憊之色!橫馬路前,在見到蘇岳霖車駕緩緩停下時,總算露出一抹笑意!

  「公子好狠的心,說走便走,卻與奴家說也不說上一聲,想要相送卻也無路,若非發現的早,恐怕追也追之不及!」


  歐陽若蘭坐在馬上,依舊面紗遮面,今日裝扮卻有幾分颯爽,讓蘇岳霖眼前不禁一亮。


  「今日是我之過失,只是不想勞動夫人大駕而已!哪知夫人會追出數十里來!」蘇岳霖鑽出車來,立在車轅之上,話說的漂亮,可心裡卻是在糾結,這女人果真陰魂不散,糾纏功夫一流。


  「哎!古有送君千里!今日我送君客棧也不說送君千里,百里還是要的!公子只管前行便是!只要行到百里處,我自然會折身而去!」


  蘇岳霖愕然,許久以後低嘆,「這又是何苦!」


  「何苦?何苦是苦?何事是苦?你之所謂苦,我卻甘之如飴!此別不知何年可以再見,公子,走吧!讓若蘭送你一程!」


  天上烏雲蓋頂,恐不時便有雨將至,瑟瑟秋風,黃葉飄零,卻不是個送客的好日子!


  歐陽若蘭抬頭望天,眸中不悅,「人若阻我,我便殺人,天要欺我,我便誅天!」


  烏雲壓頂,似有天人咆哮!非到造化者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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