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唯有離人貴
北蒼有北蒼的景兒,潁都有潁都的天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賓,莫非王臣的榮華景兒,早已一去不返了!而一代大周之王的死,更是將這屬於潁都的榮華富貴化作水中的泡影!
天變了,或者說早就變了,以後這天兒姓誰名誰,都是未知!可是江湖還在,烽火尤存,待這風浪稍稍平息,等那些在亂世心有丘壑,腹有文章,志在天下的人吃飽了,喝足了,睡醒了,養足了精神,天下的紛爭便真正的開始了!那些個牛鬼蛇神不管是那路貨色,或大或小,也就該出來攪風攪雨了!
要是蘇岳霖那個曾在風月之地混的風生水起的浪蕩公子哥兒來評判這些,那就更簡單了,無非形同天下嫖客帶足了銀票黃金,入了醉夢樓的大門,找到了心儀的姑娘,這姑娘不管是虛以逶迤也好,還是一見傾心也罷,喝酒談詩,撫琴弄月,百般挑逗於你,做足了前.戲,只等你提上槍陣,那姑娘也就半推半就之間,這好事兒便成了!
不過究竟誰搶了剛出爐的雛兒,誰得了花魁頭牌兒的親睞就看你的腰包有多大了!有多厚實了!是十州疆土,是一個北蒼,還是一個半個天下了!
中軍帳里,蘇岳霖睜開雙眼,感覺到旁邊有人,微微扭頭,卻是牽扯到傷處,一陣刺痛。
「嘶!」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傷當日還不覺得有如此疼痛,此時卻是痛入骨髓!
他側頭一看,卻是突然一愣,「紅袖?」
紅袖就趴在他的床邊,明顯是守候了通宵未合眼,此時疲累至極才陷入熟睡!
他咧嘴一笑,有些費力地抬起手,去輕輕撫摸了一下紅袖那披散的青絲!
卻不料紅袖一下便被驚醒!「爺!你醒了?太好了!」說著立馬撲了過來,直接摟住蘇岳霖的頭,語氣帶著哭腔,「爺,你總算醒了!我都快嚇死了!」
蘇岳霖一笑,手繞過紅袖的的身體,拍拍她的腦袋,「好了,好了,沒事兒了,你不是在北蒼么?怎麼到了這裡?」
「紅袖想你了!」紅袖癟癟嘴,撒嬌道。
「嗯,來了就好!來了就好!」蘇岳霖接著又乾咳一聲,「死丫頭,你輕一些,摟的這麼緊,爺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紅袖小臉染上一抹胭脂紅,連忙鬆開手,「哼!」假哼一聲,別過頭不去看他!
「咳咳!你這胸前這幾兩肉又重了些!」蘇岳霖打趣到!
「哼!爺準是這些年憋的寂寞了,盡來調戲我!」
蘇岳霖強撐著要坐起來,紅袖連忙過來幫扶。蘇岳霖長舒一口氣,「還是紅袖貼心!」
「算爺還有些良心!」紅袖親昵的將頭靠過來,伏在蘇岳霖沒傷的一邊肩膀上!
蘇岳霖微微一笑,「那還用說么?寧要紅袖添香,不要這蒼茫天下!」
「哎呀!說的人家好肉麻!怎麼受了傷,嘴變得這麼甜呢?莫不是被爐踢壞了腦袋?」
「死丫頭!」蘇岳霖伸手一點紅袖的脂玉瓊鼻,「對了!那日隨我一起的女子呢?」
「哼!」紅袖立刻坐起,撐開蘇岳霖的身體,又將臉別向一邊,「虧我剛剛還念爺的好!此時便又關心起別的女子來!好生薄情寡義的世子爺!」
「咳咳…哪有!只是隨口一問罷了!你吃什麼乾醋!」蘇岳霖老臉一紅,有些尷尬!
「還說不是!百般討好於我,便是為了問那天下第一美人兒的事兒,你放心,那妮子過的好著呢!知道是爺看上的女人,誰敢有過絲毫怠慢?等你好些了,自己看去,省得每日抓心撓肺的惦念,得了相思之疾!」
「呵呵!無事便好,其他的我可不感興趣,那女子可是厲害的主兒,一言不發,一事兒不做,便生生剋死了兩位王!亡了兩個國!蘇嵬留下點兒家業也不算太容易,可不能就這般禍害光了去!」
聽見蘇岳霖這般說,紅袖臉色方才好看了些,於是回頭問道,「果真?」
「果真!爺何時騙過你!」
「那便好!紅袖讓狗兒將她殺了去!」紅袖眼中光彩一閃,立馬開口!更是直接起身,就要向帳外走!
「別!姑且留著!」蘇岳霖急忙要去阻攔!
紅袖回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蘇岳霖,讓蘇岳霖一時語塞,將一大堆理由,託詞生生又給咽入肚中!
紅袖突然噗嗤一笑,「紅袖逗弄爺呢!哪裡會去殺她?我是看爺幾天水米未進,餓了許久,去給你弄碗熱粥來!」
說著轉身踏出帳外,蘇岳霖看著那道背影怔怔地有些出神,幾日未見,這紅袖卻是似乎變得更加親昵了!舉止言談也更加溫柔體貼了!許久他微微一笑,這是好事兒!
或許是一個人習慣了另一個人,呆的時間久了,看得多了,一如那帳外的百般風景,看得多了,看得久了,也會膩!
可是當你某一天有那麼一個人突然從你身邊消失,你才會發現,原來習慣是件多麼有趣的事兒!
看到那好的,不好的,聽到了那美的,不美的,總得需要有那麼一個人陪你,哪怕那個人如同影子!總是被你忽略掉,遺忘掉,卻是在失去時難以割捨!
如同蘇岳霖剛剛離開北蒼的幾日,我還是有意無意喚起紅袖的名字來,相顧卻是無奈一笑!
自古唯有離人最貴!無非就是興至啟唇欲喚,言到喉頭,放眼四顧卻無人!
紅袖站在帳外,隔著布簾,望著帳內蘇岳霖的方向!又轉頭看向大帳一旁不遠處一個小帳!眼中有寒芒乍現,不過看著看著,那殺機漸漸隱去,化作淡淡地複雜。
看了許久,才微微一笑,「果真是好命的人兒呢!不過要是果真成了也好!要是哪日紅袖不在爺身邊兒了,讓爺身邊有個人照應總是好的!」
她始終記得她是蘇岳霖的第二條命!她可以死,但不能在蘇岳霖後面死!紅袖只是蘇岳霖的紅袖!
她緩緩轉身向一座早就熬好稀粥的營帳而去!
此時的她只是那個天真爛漫愛撒嬌,甚至有些恃寵而驕的小丫頭!而不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血海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