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冊封
次日,是安笙正式冊封的日子。
一大早她便起了身梳洗打扮,清流與一等宮女圍繞在她身前。
安笙看了看鏡中的自己,一身艷紅的長袍,頭上是赤金鳳冠,鳳凰口中含著一顆耀眼的明珠。
即便是朗朗晴空之下,仍散發著奪目的光華。
此時,一名宮女匆匆忙忙的進入殿內:「皇貴妃娘娘,皇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清流一邊替安笙整理著,一邊向那宮女回道:「立刻就好了!」
安笙看了眼梳妝台前備好的香粉,而後直接鋪了些在身上。
清流還以為是她想讓皇上更加為她著迷,所以才特意放了些在曳地的長裙上。
而後,在清流的攙扶下,她緩步走出了菀寧宮。
君易瀟站在門前,在看見她那一刻愣住了,就這樣痴迷的看著她。
她的肌膚瑩白似雪,而鳳袍艷紅似火,這一紅一白,顯得分外妖嬈絕魅。
君易瀟上前牽著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了句:「笙兒好美。」
安笙從嘴角扯出一抹牽強的笑意,穿了幾次嫁衣,卻沒有一次是穿著嫁衣嫁給自己心愛的人。
此時,坤寧宮內,月憐想要稱病不去,君易瀟以皇后的禮數為那女人舉行冊封典禮,這不是當著滿朝的文武大臣打她的臉嗎?
侍女在旁苦口婆心的勸道:「皇後娘娘,您可不能不去啊!」
月憐倚在美人榻上,揉著頭疼的太陽穴:「皇上都不將本宮放在眼裡,本宮何必再去自取其辱。」
那侍女,唯唯諾諾的又抖出一句話來:「可皇後娘娘要不去,這不就等同與是向那個女人認輸了嗎?」
話落,「噼啪」一聲,月憐手中的琉璃茶盞狠狠地砸在門上,咬著牙道:「本宮不會輸,本宮從來都不會輸!」
她歇斯底里的怒吼了聲,起身走到銅鏡的面前,微彎著唇角:「給本宮梳妝,將那件火紅的鳳袍給本宮穿上。」
侍女忙應道,而後將在坤寧宮外候著婢女都喚進了殿內與月憐上妝。
彼時,金鑾殿上。
君易瀟牽著安笙的手一步步走上白玉石階,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月憐一臉不屑的看著,袖底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兩件鮮紅奪目的鳳袍同時出現,不就是彰顯著北盛皇朝只能有一個皇后!
眾人將這一切都默不作聲的看在眼裡。
安笙微微勾著唇角,就在他與她並肩站在最高處時,大殿上傳來一片的喧嘩。
「將軍,李將軍?你這是怎麼了?」
周圍的幾個官員見李堯倒下都紛紛簇擁了過去,可這邊的話音剛落下,又有幾個人倒了下去。
「鄧大人,鄧大人?鄧大人醒醒?」
站在一旁的延平王也不由得覺得頭暈心悶,沒過片刻便難以支撐的暈厥了。
「王爺,王爺,來人啊,快來人啊!傳太醫!」
君易瀟看著下方圍成幾團的人,詢問道:「怎麼回事?」
李公公親自下去走了一趟,才轉身上前回稟道:「皇上,不好了,數十個大臣都暈倒過去了。」
月憐站在一旁冷哼了聲:「法師說了皇貴妃乃不祥之人,若是冊封為妃,必然禍害北盛。事到如今,皇上還不相信嗎?」
君易瀟瞪了她一眼,如此荒謬的無稽之談,他又怎麼可能相信?
君易瀟輕輕的拍了拍安笙的手,示意沒事:「朕去看看,你在這裡等朕一會。」
安笙神情淡漠的點頭:「恩。」
君易瀟剛剛離開,月憐便站在她的身前繞了一個圈:「想做皇貴妃,呵呵,只可惜你命不好。」
她的話剛落,天空便陰沉了下來,這日子是她挑的,她當然知道今日是個雨天。
月憐早就找相士看了天氣,所以特意定在了今天,不過還真是老天爺都在幫她。
安笙淺然一笑,殊不知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實際上是幫了她。
那日,她命秋檀在各個夫人中的點心裡下了一種無色無味的毒藥,那些試毒的銀針不過是用鐵製成,自然發現不了食物里有毒。
等待冊封典禮當日,這種毒藥觸碰到她身上特殊的香氣,這些服用了各自夫人帶回去的點心的臣子必定都會毒性發作。
她為何料定這些夫人會將點心拿給自己的夫君服用,還源於她這些點心原本也是一等一的手藝,那些女人為了爭寵,自然會給自己的丈夫試吃。
至那時,冊封典禮上月丞相與皇后定會將她說成妖女的一事坐實。
如此冊封典禮一定會被延遲,所以安笙將毒藥與那些用鐵製成的銀針皆已放到坤寧宮中。
等到祭祀以後,君修冥重新坐上皇位,再藉此洗清妖女的身份,搜查坤寧宮,便能順利的除去月丞相。
安笙看著金鑾殿下,太醫院的太醫忙做一團,便走了下去。
正好聽見白尚書與月丞相一口咬定她乃不祥之人,如若不然朝廷也不會遭到如此厄運。
安笙當著他的面將鳳袍脫了下來,淡淡的說道:「皇上不必為了臣妾為難,或許如他們所說,臣妾的確是個不祥之人。」
白尚書與月丞相只以為是她又要耍什麼花招!
君易瀟擰著眉,沉默了半晌,他不相信,他根本就不相信這些無稽之談!
烏雲密布的天空,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露天的官員紛紛被抬回了各自的府中。
一些沒中毒的官員卻陪著帝王淋雨受凍。
月憐看不過意,撐著傘朝他走去,站在了他的身前。
君易瀟看向月憐那一身艷紅的鳳袍,又看著安笙褪在地上被雨水淋濕的鳳袍,氣惱的將月憐手中的雨傘一揮。
「啊!」月憐的手被打的生疼,不由得驚叫了一聲。
雨傘瞬間落在了地上,君易瀟丟下一句話:「皇貴妃冊封典禮擇日舉行!」
言罷,他便憤怒的轉身離開了。
月憐投入了月丞相的懷裡,失聲痛哭起來,從小到大,她便沒受過這等委屈。
安笙走到三人的身前,唇邊勾著一彎笑意,輕抬眼眸:「月丞相,白大人,你們這可滿意了?」
因為這句話,月丞相恍然明白,她這是在離間他和皇上的君臣關係。
可終究是明白的晚了些,安笙笑了笑,轉身離開了,剛走到菀寧宮的迴廊,便被人擁入了懷裡。
「丫頭,你說我們是不是天作之合?」
這番熟悉的聲音,這番熟悉的氣息,安笙就是閉著眼睛也知道來者。
因為今日是冊封典禮,所以大部分人都被調去了金鑾殿,菀寧宮這邊反而少了監視她的侍衛。
但她卻不明白他話里的意思,疑惑的看向他。
君修冥輕笑,帶著几絲玩味,可安笙卻在他的笑靨中嗅出了陰謀的味道:「延平王竟然將慕容姝休了!」
安笙睜大了雙眸,不解的凝視著他,等著他的下文。只聽他幽幽吐出一句:「朕在你給劉氏的點心裡下了葯。」
安笙一怔,皺著眉問道:「是嫁禍給了慕容姝嗎?可延平王怎麼會做出這樣荒唐的事?」
「事情當然沒那麼簡單,因為是劉氏將點心給了延平王吃,所以延平王以為慕容姝要害死他。」君修冥斂眸看著她,唇角揚著淺淺的笑,修長如玉的指,輕輕撫摸過她的臉。
安笙撇了撇嘴:「沒想到堂堂一國之君也用這麼下三濫的招數!」
君修冥邪魅的笑著,在她唇邊偷香的一吻:「都是娘子教的好。」
安笙嬌俏的一笑:「我可不背這黑鍋!」
他深深的凝視著她,半響后,將她打橫抱起,向殿內而去。
他動作溫柔的將她平放在床榻上,而他只是和衣躺在她身側,輕輕的擁著她。
她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幽香,比任何一種花都甜美的沁人。
安笙悸動難安的看著他:「不怕君易瀟此時來找我嗎?」
他的手掌一直在她面頰上流連:「只怕他生你的氣還來不及,又怎會來找你。丫頭,朕一刻也不想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安笙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裡,開口道:「再有兩日,就是祭祀了。」
君修冥無奈的嘆息,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的吻了又吻:「朕尊重你的決定便是。朕知道,你是想讓朕饒了他的性命。」
安笙垂了垂眼睫,對此並不否認:「那你會嗎?」
君修冥擁著她,卻未曾回答她的問題,他的丫頭不是不了解他,而是太過在乎那個男人。或許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那個男人陪伴她數十載。
他既能饒了君寧,何嘗又容不下一個君易瀟。
二日,傍晚。
安笙坐在屋檐之下,發獃的看著昏暗的天空,看著淅淅瀝瀝落下的雨。
她伸出手,去接落下的雨滴,雨水砸落在掌心間,濺開漂亮的水花,可是,她全然無心欣賞,過了明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了。
他們兩人無論誰輸誰贏,對她而言,都是一場敗局。
正是沉思間,只聽得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而後房門被人從外推開。
君易瀟拎著酒壺,搖搖晃晃的進來。
他邪氣的笑著,來到她身前,卻無意看見那件趕製了數月的鳳袍,被隨意的扔在地上,頓時變了臉色:
「看來這套鳳冠霞帔並沒有讓笙兒滿意,是覺得不夠奢華,還是不夠貴重?我讓宮人再去準備就是。」
安笙把玩著指尖,青蔥的手指在燭光下散發著淡淡的蒼白:「它奢華與否,貴重與否,對安笙來說並不重要。
如果是我心愛的人,布衣荊棘我甘之如飴。皇上知道鳳冠霞帔的意義嗎?女人穿著它,嫁給心愛的男人,然後,走完漫長的一生,就是幸福。」
「朕會給你幸福的。安笙,你本就應該是我的妻子。」君易瀟擺手,示意殿中的侍女退下。
殿內,只餘下了安笙與君易瀟二人,她卻冷冷的笑著,唇角儘是不屑。
他拎起手中的酒壺,連飲了數杯,才怒道:「嫁給朕,就笙兒如此不甘嗎?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愛你?我比君修冥更愛你。」
安笙嘲弄的笑,淡淡搖頭:「其實,皇上並不愛我,皇上最愛的人是你自己,如果你愛我,當日就不會為了權勢而把我交到寧王手中。將我推入地獄,你也有一份,不是嗎?」
君易瀟些微的失控,因為,她的話的確戳到了他的痛楚:「不,我沒想過要傷害你,如果我知道這樣會害死你,我寧願放棄一切也絕不會傷害你半分。後來,我不是還想方設法的將你救出來了嗎?」
安笙將頭靠在窗欞之上,唇角邊含著苦澀,眸中的流光不停的流動:「師父終於肯承認用半斤換我的命是你的主意,怎麼不推給他了?
師父可知,從你一次次欺騙我,一次次利用我,我們之間便再沒了任何情分。你那不是救我,而是讓我的罪孽更加深重而已!」
君易瀟失控的握住她的肩膀,安笙揚著下巴,笑著凝視著他,眸中一片冰冷。
他突然放開了她,腳步踉蹌的後退,目光卻是堅決的:「是朕的主意又如何,一個濺婢能為你而死,那也是她的福氣。」
安笙諷刺的哼笑著,她早就不該奢望這還是以前那個溫潤如玉的師父。
他緩緩俯下身,唇停留在她面頰之前:「安笙,我不管你多愛他,我也不管他究竟如何深愛著你,這些都不會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你終究是我的女人。」
安笙不耐的別開面頰,眸色幽深,冷到了冰點。
不知為何,她莫名的抵觸他的靠近:「你想做什麼?」
他輕勾著她的下巴,曖昧低笑,吞吐的氣息帶著淡淡酒氣:「良辰美景,你覺得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他修長的指在安笙鎖骨間流連,似雪的肌膚在晃動的燭光下,美艷的不可方物。
他喉間滾動幾下,身體開始變得炙熱,手掌滾燙的熱度讓安笙不由得蹙眉。
而她的唇卻越發的揚起,譏諷的輕哼:「皇上一定要逼我嗎?」
「是你一直在逼我!」他幾乎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而後手臂一攬,將安笙打橫抱起,毫不憐香惜玉的丟在了床榻之上。
他就像猛虎一樣撲上去,開始瘋狂的撕扯安笙身上的衣衫,而安笙被他緊壓在身下,不停的掙扎著。
她手中握著一根尖銳的金簪,她本可以輕而易舉的取他的性命,可是,她沒有那麼做,不到萬不得已,她不願傷了他的性命。
綿薄碎裂的聲音在屋內迴響,安笙光潔的肌膚一寸寸暴露在空氣中。
而就在此時,殿外有宮人慌慌忙忙的稟報道:「皇上,不好了,皇後娘娘服毒了。」
安笙明顯感到壓在自己身上的人身子一怔。
君易瀟不悅的皺著眉,從她的身上起了身穿衣:「明日,朕再來陪笙兒。」
因為如今他初登皇位,朝廷各方勢力蠢蠢欲動,所以那個女人段然不能出事。
安笙拉過棉被遮住自己的身體,看著他轉身離開,眸中的淚才簌簌落下。
如果他真想要了她,那麼她也只能以死相逼。
君易瀟匆忙的來到坤寧宮中時,月憐臉色蒼白的倚在美人榻上。
侍女在旁裝模作樣的哭哭啼啼,君易瀟聽得一陣心煩,向太醫沉聲詢問:「皇后的情況如何了?」
蘇太醫躬身回稟:「毒物全數吐了出來,再服下解毒的湯藥,也就無礙了。」
君易瀟擺了擺手示意退下,站在她身前,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眸中神色複雜。
君易瀟不以為意的斥責道:「你這是做什麼?耍大小姐脾氣嗎?」
月憐不冷不熱的開口:「臣妾深知對皇上不重要,又豈敢在皇上面前耍大小姐脾氣,皇上過來坤寧宮做什麼?臣妾的生死,皇上也別管好了!」
當她得知他留宿在菀寧宮,氣的不打一處來,只好以身涉險,服下毒藥演了這場戲。
君易瀟凝視著她,半晌后坦然道,「你應該明白,她是我最愛的女人。」
「君易瀟!」月憐沒抑制住的厲聲吼道:「你究竟將我當成什麼?在你眼中,是不是我無論為你做什麼,卻都抵不過那個女人的一顰一笑?」
君易瀟在她身旁坐下,手臂一扯,將她扣入懷中:「傻瓜,別和她比,你是你,她是她。」
他的手掌溫柔的撫摸過她紅腫白希的手背,眸光邪肆的在她嬌軀上油走,她身上的裙紗勾勒出女子嬌美的曲線。
他溫柔的詢問:「還疼嗎?」
月憐緊咬著唇,不語,但眸中都是楚楚可憐的委屈。
曾經他還是白少爺時,她不用和任何女人爭風吃醋,而如今,這一切都變了。
就算她疼了又如何,他是不會為她心疼的,他的心中滿滿的都是菀寧宮的那個女人。她恨,都是那個女人奪走了屬於她的一切!
君易瀟輕勾著她的下巴,溫熱的氣息吞吐在她面頰:「憐兒,無論如何,你都是朕這一輩子的皇后。」
月憐睜大一雙水眸凝望著他。似在問真的嗎?卻忽略了,只是后位。
君易瀟的唇落在她面頰,並順著她面頰的肌膚油走,擒住她柔軟的唇。
月憐起初還是抵觸的,但他炙熱的手掌已經扯開她胸前的衣襟,她的喘息逐漸急促,身體開始變得柔軟。
很快,兩個人就滾倒在床榻上。
窗外,雨聲依舊淅淅瀝瀝,而屋內兩人卻打得火熱。
從安笙哪裡得不到的東西,君易瀟開始自欺欺人的在月憐身上索.取。
他在月憐身上越是瘋狂,他的心就越是冰冷,那麼的冷,好像在冰冷的湖底。
菀寧宮內。
君易瀟走後,安笙便將自己的身子清洗了一遍,坐在床前,凝望著夜空:「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對嗎?」
「看來娘娘是鐵了心的背叛皇上。」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
安笙回頭,竟然是劉雲,他站在門口處,緩步而入,她不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是啊,其實我不該在這裡的。」劉雲苦笑,憶起君修冥御駕親征,君雯與他說的話,她說她願意用她的命來換君修冥的命。
劉雲陪安笙一同站在窗前,烏雲密布天,暴雨傾盆而下。
安笙蜷縮著身體,目光獃滯的看著雨水順著房檐成柱而落,發出嘩啦的嘈雜之音。
劉雲突然出聲道:「在想他嗎?」
安笙點頭,坦然的承認:「嗯。」
劉雲一笑,繼續說道:「皇上心思深沉,即便是跟隨了他數十年的德公公都猜不透他的心思,可是,有一點,我們卻是看的出的,那就是他對你的愛。娘娘也的確應該選擇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