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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告訴朕,你究竟想要什麼?

  安笙低柔一笑,幾乎是沒有猶豫的回了一個字:「好。」


  柳妃滿意點:「皇後娘娘果然是爽快之人,那臣妾自然會為皇后好好謀划。臣妾便不打擾皇后賞景了。」


  她說罷,在侍女的攙扶下漸行漸遠。


  安笙隨手摺了一根枯草把玩著,眸光有意無意的掃過一旁半斤。


  「娘娘真的打算離開皇上嗎?」半斤率先開口問道。


  這段時間,皇上對主子的用心,她都看在眼裡,只怕是主子自己也動了心。


  安笙輕笑起身,向御花園外走去,只幽幽丟下一句:「公孫一族的滅頂之災就快到了,我們自然也該離開了。」


  實則她清楚半斤所問的離開指的是永遠的離開,但她卻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安笙也並未奢望過,楊沁月與柳妃真的能助她出宮。君修冥豈是好糊弄的。


  走出御花園,半斤看到湖面是的情景,立馬上前擋了她的視線:「娘娘,湖邊風大,您還是跟我回宮吧!」


  只可惜,安笙還是看見了,船艙之中,君修冥一襲常服,正與清妍小酌。


  清妍身著雪紡白裙,溫和的日光下,美得恍若仙子。


  她手握酒杯,盈盈而笑,為君修冥斟酒。


  美人在側,男子清眸含笑,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安笙眼底一片涼薄,唇邊隱隱噙著諷刺的笑,笑自己曾還期許著帝王能待她與眾不同,到最後,不過是她一廂情願的跌入他溫柔的漩渦。


  正當她回過神色之時,君修冥的船已緩緩靠岸,目光凝視著身穿單薄的她。


  安笙妾了妾身,恭敬的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清妍清傲的看了眼她,並沒打算向她行禮,手腕故意的一抖,手中酒壺啪的一聲摔落在地。


  「怎麼這般不小心。」君修冥牽起清妍的手臂,溫柔的用錦帕擦拭她手背上迸濺的酒液。


  清妍面頰微紅,一副小女兒的嬌羞之態,扭捏的收回手臂:「皇上不要這樣,姐姐還在呢。」


  而後,他才掃了眼俯身行禮的安笙,淡漠的回道:「起來吧。常德,看座。」


  安笙低斂著眸,剛想回絕,又聽他說道:「妍兒,朕已經如你所願,放下了所有的公務陪你,今晚你是否也能如朕所願?」


  清妍微微低下了頭,羞澀的點了點頭:「皇上好壞呢!昨晚可將妾身累壞了。」


  君修冥犀利的眸光有意無意的落在她身上,似想從她眼裡尋找到難過的神色。


  安笙卻一直低斂著眸,眸光些微的渙散,極好的隱藏了心中對他的失望。


  船艙內極是平靜,尤顯清冷。


  她的不為所動,深深地刺痛了君修冥的心。


  安笙不願在這裡看二人秀恩愛,妾了妾身:「臣妾就不擾皇上雅興了,臣妾告退。」


  話落,她也未等他答應便落荒而逃了。


  或許師父說的沒錯,這個男人永遠都不可能是她的歸宿,而她也不可能選擇他。


  君修冥神情落寞的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目光一瞬變得冰冷,鬆開了懷裡的女人。


  安笙離開后並未回坤寧宮,而是直接向太醫院的方向而去。


  路上,半斤想要開口勸些什麼,可剛剛的事實卻又都擺在眼前,只能默不作聲的跟在她的身後。


  彼時,太醫院的太醫正在研磨藥材,屋內散發著濃重的中草藥味。


  張太醫見到安笙時,有片刻的微愣,隨即,眾人也都紛紛停下手中的事,連忙行禮:「微臣叩見皇後娘娘。」


  安笙淡聲回了句,在他身旁的位置上坐了下來:「嗯,起來吧!」


  「屋子裡藥味太重,皇後娘娘不如跟微臣去外室?」張太醫說罷,放下了手中藥草,並用清水凈了手。


  安笙不以為意,反而饒有興緻的在藥房內轉來轉去,隨手抽了一根何首烏把玩。


  張太醫見她並不願意出去,試探的開口:「皇後娘娘親自來太醫院是?」


  安笙墨眸掀起淡淡漣漪,蒼白的面頰有些許的波動:「本宮近日閑來無事,便也學了些淺顯的醫術,所以特意來太醫院看看。」


  張太醫跟隨在她身後,問道:「不知微臣是否能幫到皇後娘娘?」


  安笙輕笑,那一抹愁緒很快被極好的掩藏:「本宮在醫書中看到一種葯,服下后可以讓人高燒不退。」


  張太醫高大的身體一頓,問道:「娘娘問這個是?」


  安笙雲淡風輕的笑:「不過隨口一問,張太醫這麼緊張做什麼。」


  一旁的半斤附在她的身後,低聲道:「娘娘,前些日子清妍王妃用過這一招。」


  安笙漫步到院內,轉眼看向半斤,不解問道:「她裝病做什麼?」


  半斤明顯對清妍的所作所為極為鄙視:「自然是想博取皇上的憐愛,娘娘確定要用這一招嗎?張太醫這個人,可不好收買,他是皇上一手提拔起來的。」


  安笙斂了唇邊冷意,神色淡然,點了點頭。


  為了避免惹起人猜疑,她又回過了身,隨意取了些藥材,口中還故意念念有詞的罵道:「寧王妃,好你這個狐狸精,本宮就不信抓不到你的把柄!」


  屋子裡,大多數的太醫也都聽到了皇后口裡的話語,都以為皇後來此,不過是找寧王妃的證據。


  反倒王太醫捏了一把冷汗,最近他給了寧王妃一張有助於懷孕的藥方。


  安笙拿著手裡的幾味藥材回了坤寧宮,想要矇騙過君修冥,那麼就一定不能是張太醫為她診治。


  正當她苦惱之時,半斤匆忙的從殿外走了進來:「娘娘,外面有個公公找您,他說他手上有你想要的東西。」


  安笙皺了皺眉,她想不出宮裡還有第三個人會幫她。


  當然,她似乎也猜出了是何人,點了點頭:「帶他進來。」


  猶還記得從壽安宮出來的那日,她看見的那個神神秘秘的太監,應該就是他了。


  當他進來時,安笙見到他的容貌時,整個人怔住:「王良,怎麼會是你?」


  他朝她行了一禮,唇邊一抹不著痕迹的笑:「賢妃是易容的高手,怎麼能輕易相信在下的這張臉!」


  安笙走到他的身前,欲要抬手摸向他耳邊時,卻被他躲了過去:「賢妃的蠱術出神入化,在下可不敢讓您靠近呢!」


  安笙冷冷一笑:「沒想到,到現在你還不信任我,本宮不過是感到奇怪,王良的臉,又如何能進宮?」


  他淡然的回道:「自然是拖賢妃的福,若不是賢妃將太后氣的卧床休養,公主又怎會想到請王良入宮獻藝替太后解悶。」


  倒也的確有這麼一回事,安笙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他將懷裡藥粉放在了桌上,開口說道:「這是賢妃要的東西,將藥粉在火燭上燒掉便可。副作用很大,賢妃慎重用藥。」


  安笙把油紙拆了開,捻起少許的粉末放在鼻尖聞了聞,質疑的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要的是無霜花粉。」


  曾經她在冰棺里睡了三年,她體質虛寒,對於寒性之物是絕對不能碰的。


  而世上最至寒的便是無霜花,師父曾對她耳提面命,讓她萬萬碰不得那東西。


  他很自然的回道:「接觸賢妃,當然也要對用蠱之人有所了解,防患於未然。」


  安笙眼底一抹深思,溫笑道:「謝了。」


  他擺了擺手,面無波瀾:「不必了,從此你我便互不相欠。張太醫那邊,我自然會給你處理好。」


  話落,他便轉身離開了坤寧宮。


  而安笙看著他消失在眼底的身影,一雙眼眸如同浸了墨的黑曜石,沉浸在無邊無盡的黑暗之中,宛如看不到的深淵。


  唇角那微微勾起,似笑似諷那一點點優美的弧度,如碎裂在水上的冰,悄然一揚之中,除卻艷麗,還有危險。


  這裡,還有誰值得她去信任?


  *

  翌日

  半斤捧著一件嶄新的艷麗羅衫,緩緩步入內殿:「主子,我新縫製了一件緋紅宮裝,中秋夜宴時穿著喜慶。您看看合不合身,若不合適,我再改。」


  安笙有片刻呆愣,看著她手中捧著的華美艷服,戲謔一笑:「若是我說,我不喜歡呢?」


  半斤的表情一僵,低頭回道:「主子若不喜歡,我再重新裁製便是,只是時間上有些趕了。」


  安笙輕笑,臉色卻略顯蒼白:「放在一旁吧,我很喜歡,謝謝你。」


  半斤這也才高興的點了點頭,轉而又看了一眼燭火里燃燒的藥粉,心裡有些擔憂。


  安笙用藥很小心,每晚睡前只在燭火中燃燒少許。


  起初並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但日復一日,她身體的溫度越來越冷,面頰逐漸褪去血色,變為一種病態的蒼白。


  她吃的越來越少,一連又過了好幾日,最後安笙幾乎無法進食。


  半斤這才不得已的去了養心殿將皇上請來。


  實則君修冥早已得知坤寧宮的情況,一直都默默地看在眼中,疼在心上,也曾深夜時常坐在她的屋頂,只想就這樣安靜的陪著她。


  他也三番五次的親自去過太醫找張太醫院詢問安笙的情況,直到今日,坤寧宮終於派了人過來,他也才有了理由過去。


  君修冥放下手中未看完的奏摺,匆忙趕去了坤寧宮中,也就兩日不見,她卻又瘦了不少。


  而接下來的幾日,他出入坤寧宮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每日都親手喂她吃藥喝羹湯。


  安笙很順從的吃下去,但沒過多久,又如數的吐了出來,她實在費解,他的溫柔施捨給了多少女人?

  起初,君修冥以為她是在與他置氣,但後來發現並非如此簡單。


  每次吐過之後,她痛苦的靠在榻邊,面色慘白如紙,呼吸急促,緊閉著的眼帘上掛著剔透的淚。


  她在極度的痛苦,卻又極度的隱忍著。


  為此,君修冥大發雷霆過,而張太醫給他的答案只有一個:心結難舒。


  醫者醫病,卻醫不了心。


  夜,萬籟俱寂。


  坤寧宮中,燈火搖曳。


  君修冥坐在安笙身旁,讓她半靠在懷中,端著一碗燕窩羹,一勺勺小心翼翼的餵給她喝。


  君修冥溫柔輕哄:「丫頭,再喝一小口,好不好?」


  安笙無力的笑:「喝了還是要吐的,皇上又何苦在臣妾這裡耗著,還不如去壽安宮與寧王妃共度良宵。」


  君修冥墨眸陰沉,心裡一窒,前幾日他寵清妍,不就是做給她看,沒料到卻換來如今的局面,每次看她吐得痛苦難耐的模樣,他心裡更痛。


  但他還是一次次堅持著讓她吃東西,一次次不厭其煩的喂著她。


  他真怕有那麼一日,她什麼都吃不下去了,那就真的只能等死:「丫頭乖,只吃一口就好,張太醫說你只是厭食,慢慢調理就會好的。」


  若非一日日哄著她,君修冥都不知道自己竟有如此好的耐性。


  他只是太怕失去她。


  安笙順從的喝了,而後癱軟的靠在他胸膛中。


  君修冥輕擁著她,天南海北的將一些趣聞趣事說給她聽,他知道她嚮往外面的世界,也知道她是迫不得已留在宮裡,有時,很多事君修冥寧願不知道。


  恍惚間,安笙有種錯覺,好像是又回到了萬花谷的日子,只是如今已物是人非。


  「嘔……」不過安靜了片刻而已,安笙突然推開他,趴在床邊痛苦的嘔著。


  剛剛吃下的東西如數吐了出去,吐到最後,連綠色的膽汁都嘔了出來。


  「娘娘,喝口溫茶潤潤喉吧。」半斤雙手捧著茶盞遞了上來,是她最喜歡的雨前茶,裊裊茶香氣順著嵌開的茶蓋溢出。


  安笙接過喝了一口,但很快,連喝下的茶水一併吐出去,直到胃中空空,再無可吐之物。


  她靠在軟榻上,身上單薄的紗衣都被冷汗浸透了,眉心緊蹙著,雙手緊抓住心口衣襟,痛苦而微弱的掙扎著。


  君修冥再也看不下去了,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將頭深埋如她肩窩,沙啞低吟:「丫頭,告訴朕,你究竟想要什麼?」


  張太醫說,她是心結難舒,那麼,她的心結究竟是什麼?!


  安笙痴痴的笑著,微弱的聲音幾不可聞:「妾身一無所求。」


  同樣的問題,他問了不知多少次,而她的答案,始終如一。


  君修冥痛苦的閉上雙眼,此刻,他寧願她說:她想要自由,放她離開。


  那麼,至少證明她心中還存在一絲奢求,而如今,她無願無求,連信念都沒有的人,才會看淡生死。


  而他,不想她死,也不要她死。


  她淡淡嚶嚀了句:「皇上,臣妾累了,想休息。」


  君修冥明白,她是在趕人了。


  入秋後,每一個寒冷的夜晚,她並不需要與他相擁入眠。


  幾次強留下來的結果,不過是她一夜不眠,直到天亮。


  君修冥寧願她傷他,也不願她再傷害自己了:「嗯,你好好歇息,朕明日再來看你。」


  他無奈的嘆息,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后,便離開了。


  君修冥邊走,邊對身後常德吩咐道:「明日命御膳房將再準備些新式的菜品給皇后,若能讓皇后吃后不吐,朕重重有賞。」


  「老奴遵旨。」常德躬身應著,臉色卻有些難看。


  這幾日下來,御膳房也不知被杖責了多少御廚,一個個行刑的時候高呼冤枉。


  兩人尚未走出坤寧宮,清妍便迎了過來,微微一拜道:「臣妾參見皇上。」


  君修冥低聲詢問道:「你怎麼過來了?」


  清妍淺笑,溫婉動人:「臣妾聽說皇後娘娘近日食欲不振,所以燉了人蔘雞湯送來,這湯已經燉了整整一日,半點葷腥也沒有,皇後娘娘一定會喜歡喝的。」


  清妍說完,忙吩咐侍女將溫熱的雞湯送入殿內。


  「辛苦你了。」君修冥安慰一笑,伸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夜晚寒涼,怎麼不進去呢?」


  清妍痴痴一笑,回道:「臣妾見皇上與皇后在殿內,不便打擾,便只好等在這裡…呀,痛……」


  她話音未落,便蹙眉呼了一聲痛,將手抽出他掌心。


  君修冥擔憂的詢問:「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他強勢的扯過她的手,發現手背上有幾處紅腫的燙傷。


  帝王的臉色瞬間沉冷下來:「你們這些奴才是怎麼伺候主子的!」


  清妍身後跟隨的宮女太監一個個踉蹌的都跪了下去。


  為首的司琪搶先回道:「回稟皇上,我家主子親手為皇後娘娘燉湯,不眠不休的燉了一日一夜,連手都燙傷了。」


  清妍板起臉訓斥了句:「住口,誰讓你這婢子多嘴的。」


  君修冥輕嘆,溫聲道:「妍兒有心了,以後這些事讓奴才做就好,何必親力親為。」


  清妍嬌笑:「奴才們笨手笨腳的,臣妾哪裡放心。我只希望,皇後娘娘能快些好起來,近日皇上為了皇后的病傷神,人都瘦了一圈兒,臣妾看著心疼呢。」


  君修冥溫聲道:「你有這份心意,朕已感欣慰。夜涼了,朕送你回壽安宮吧。」


  清妍含羞的靠在他胸膛,輕點了點頭。


  而在她看不到的暗影中,君修冥墨眸深沉如海,並無半分溫潤與笑意。


  清妍眼巴巴的送雞湯來,究竟幾分真心幾分假意,他心中一清二楚,但他如今卻不得不做樣子,如此君寧也才會放鬆警惕。


  他與清妍相攜著離開,卻沒有人留意到,半敞的窗欞后,倚著一抹纖弱的身影。


  安笙吃力的站在窗前,看著他們相擁,真真是一雙天造地設的璧人呢,他看著清妍時溫柔的眸光,生生的刺痛了人眼。


  安笙唇角微揚著,笑靨中帶著嘲諷與說不出的凄傷,一雙明眸璀璨,剔透的淚珠在眸中盈盈而動,冰涼入骨。


  她動作遲緩的從懷中取出一包葯,將白色的藥粉在燭火上點燃,一縷白煙裊裊而起,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詭異。


  安笙絕美的笑著,她何時變得這般柔弱了?

  ……


  時間輾轉而逝,很快便是中秋之夜。


  此時的安笙已經瘦得不成樣子,纖腰不堪一握。


  臉頰深深的凹陷,顯得一雙明眸更大也更清澈。是的,病魔折磨著她的身體,卻永遠無法玷污那般純凈的靈魂。


  月余以來,太醫院的太醫被君修冥訓了多少次,只怕連他們自己也數不清了。


  安笙的病日益加重,帝王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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