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皇上,你弄痛我了
君寧本想安排自己的人去找,但礙於常德與君雯也都來到現場,便沒開口多說。
君雯冷聲斥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下崖去找!皇上若有個好歹,提著你們的腦袋來見。」
白楉賢與常德各領了一隊人馬下崖去尋找兩人。
君雯轉而看向擅自離開的君寧,對御林軍吩咐道:「來人,護送寧王爺回府,若再有差池,本宮唯你們是問。」
「臣遵旨。」御林軍跪地領命。
君雯表面上是派御林軍保護寧王爺,實則卻是監視他,以免他再做出落井下石的舉動。
「寧王爺,請吧。」御林軍首領大步上前,做了個請的手勢。
君寧冷哼了一聲,轉身拂袖離開。
待所有人離開,君雯站在崖邊,看著崖底,墨眸蒼茫一片,久久不語。
墨白站在她身後,焦急的喚了聲:「屬下無能。」
君雯遲緩的回頭,漂亮的鳳眸微眯著:「告訴本宮,剛剛那個刺客是誰?」
墨白的聲音平靜,眉頭卻緊蹙,想起方才皇上護她時緊張的模樣,大概就猜了出來:「應該是賢妃娘娘,因為賢妃不見了。
不過公主放心,斷崖不高,崖底又茂林叢生,他們二人都身懷武功,還有生還的希望。」
君雯一笑,笑靨中含著無助:「墨白,本宮知道你是我皇兄的心腹,但我想你也知道如果我皇兄真出點什麼事,朝廷內各方勢力蠢蠢欲動,天下必然大亂,你身為皇上的暗衛,這樣的事我不希望再發生。」
「是。」墨白當時也沒料到寧王會如此膽大妄為,直接向皇上襲擊,一時只顧著給賢妃營造脫身機會。
君雯親自帶了一隊人到崖底尋找,找了整整三天,卻只找到了君修冥,卻沒有尋找到若離的蹤跡。
渾身是傷的君修冥任常德怎樣勸說也不願回宮,甚至罷朝,也要寸步不離的守在懸崖下。
被迫無奈為了能快些找到若離,幾人只好分開行動,君雯帶著墨白去了另一邊的村莊。
君修冥則與常德往了南邊去,白楉賢則獨自一人領了一隊人馬。
「皇上,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讓張太醫看看?」常德擔心的開口。
「朕沒事,到下一座村莊尋找吧。」君修冥翻身上馬,帶著御林軍一個村莊挨著一個村莊的尋人。
他們翻遍了崖底,也並沒有找到若離的屍體,那就證明她還活著。
只是若離受了傷,根本走不遠,最大的可能就是藏身在斷崖附近的村落中。
君修冥所料不錯,此時,她果然在一個名叫王家村的小村落中。
那日她從崖上墜落,被崖下乾枯的藤木纏住,才躲過一劫。
但她也傷的不輕,除了內傷以外,墜落的途中被堅硬的枯枝劃破皮肉,幾乎遍體鱗傷。
她硬撐著走出崖底,在王家村村口倒下的時候,身後拖著一條長長的血痕。
將安笙救起的是一對老夫妻,以種地砍柴為生,淳樸和藹。
安笙騙他們說自己是孤女,採藥時不小心從斷崖上摔下來。
他們憐憫安笙身世孤苦,對她格外照顧。
「若離姑娘多吃一點,大夫說你失血過多,老婆子特意煮了豬血給你,這老話說得好,吃哪兒補哪兒啊。」年邁的婆婆臉上堆著和藹的笑,將油膩的豬血湯遞到安笙面前。
「謝謝婆婆。」安笙象徵性的喝了一口,或許是在萬花谷內用慣了血去栽培各種蠱蟲,對於血這種東西,她總有一種莫名的抵觸。
「你看看這張小臉蒼白的,老婆子看了都心疼。」婆婆又道。
「好在從上面摔下里的時候,沒刮破這張小臉,不然就真可惜了。」一旁老頭子插了一句。
目光停留在安笙精緻如陶器般的臉蛋上,老人的目光很溫潤,沒有半分褻瀆,更像是欣賞這一件美麗的藝術品。
安笙低頭一笑,繼續扒飯。
原本安靜的小院落,卻突然被一陣馬蹄聲打破,幾十匹駿馬駐足在小院外,緊接著,房門被咚咚的敲響。
「來了來了。」老漢絲毫不敢怠慢的跑去開門,院門打開,兩隊御林軍破門而入,整整齊齊的站在了兩旁。
老漢哪裡見過這種架勢,膽子又小,險些沒嚇暈過去。
「各位官爺不知有何貴幹?我們老夫妻都是本本分分的庄稼人,絕沒有做過作殲犯科之事啊……」老婆子哭嚷著說道。
為首的御林軍首領倒是架勢十足,板著臉問道:「我問你們,這兩天是不是收留了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
「是,是啊,是一個從斷崖上摔下來的孤女,我們夫婦看那女孩子可憐,就將她留在家中養傷。」老婆婆本本分分的回答,一看便是個連說謊都不會的人。
「還不將人帶出來,小心把你們當成共犯一同抓緊大牢。」御林軍首領毫不客氣的怒斥道。
他們一隊人走在前面,只知道是尋找那日刺客。
皇上如此急迫,想必是急著給皇后,給公孫家一個交代,哪裡知道墜崖的是帝王心愛的女人。
「是,是,我這就叫她出來。」一聽到『大牢』『共犯』,老婆子也慌了手腳。
「你們在做什麼?不得放肆。」伴隨著一道低沉好聽的聲音,一身絳紫錦袍的君修冥大步而入,身後跟隨著常德等人。
御林軍齊刷刷的跪倒在地,只喚了句:「主上。」
「都退出去。」君修冥冷挑了劍眉。
話音剛落,御林軍迅速而有條不紊的退出小院,卻將院子團團圍住。
他的目光在戰戰兢兢的老夫妻身上掃過,而後溫聲問道:「聽說你們救了一個從懸崖下掉下來的年輕人,她在哪裡?」
「在…在屋子裡。」老婆子用發抖的手臂指了下茅草屋。
她活了大半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貴氣逼人的男子。
君修冥急切的向屋內走去,推開門,只見安笙半靠在窗前,眉心微蹙著。
顯然,剛剛的一幕她都看在眼裡,並且,還有幾分不滿。
君修冥怔了怔,見她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粗布裙子,及腰的長發,髮髻間別著一根銀簪,沒有絲毫華麗的裝飾,反而凸顯出最純凈自然的美,美得讓人移不開視線。
安笙同樣回視著他,目光平靜,不過看著他也還活著,心裡莫名的鬆了口氣。
「丫頭!」君修冥低啞的喚了聲,手臂一攬,將她整個人擁入胸膛中。
他抱得那麼緊,幾乎讓安笙喘不過氣,只有懷中真實的溫度,才能讓他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夢。
「丫頭,你有沒有事?快讓我看看。」他埋首在她發間,薄唇貼在她耳畔,淡淡呢喃著她的名字,溫情而憂傷。
安笙被他抱著,身體微僵硬,一張蒼白的小臉平靜的沒有一絲多餘的表情,想起眼前這個男人對著清妍溫柔態度,就讓她有些反感。
她漂亮的眉心微蹙著,淡漠道:「皇上,你弄痛我了。」
君修冥慌忙無措的放開她,小心翼翼的模樣,好似她是掌間瑰寶。
「你的內傷嚴重嗎?從那麼高的斷崖摔下來,有沒有受傷?」他輕車熟路的去解她腰間束帶,安笙想要阻攔都來不及。
腰帶落地,胸前衣衫敞開,露出胸口大片雪白的肌膚,肌膚上隱隱的還有劃破未癒合的傷痕。
君修冥實則也是帶著目的性,上次清妍在養心殿內露出的那塊梅花的印記,讓他恍然記起,她的肩上的確有這樣的印記。
可是當他看著安笙的肩上,那塊疤痕之時,不由的蹙了蹙眉。是啊,他怎麼忘了?
上次在養心殿內給她敷藥時,就發現她肩上的皮膚完全被傷勢覆蓋。
安笙窘迫難耐,背轉過身,雙手緊抓住胸口衣襟,遮擋住裸.露的肌膚:「我們不熟,皇上還是不要這樣。」
她的話讓君修冥心口一窒,手臂從身後纏上她纖細的腰肢,他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將她嬌小的身體困在胸膛中。
他下巴輕低著她肩頭,吻著她美麗的側臉:「真想狠狠罵你一頓,自以為是的去刺殺公孫淑媛,險些將命賠進去。上一次的教訓還不夠,是不是!」
安笙緊抿著唇片不語,臉色越發蒼白。他教訓的沒錯,她的確是很沒用,也不知如今身在宮中的半斤如何了。
他緊擁著她,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再次涌過心頭:「可是,得知你也掉下斷崖的那刻,朕什麼怒氣都沒了,朕可以包容你所有的任性與胡鬧,只要你能活下來。」
安笙清冽的眸中含著淚,卻失控的在他懷中掙扎:「不需要,你放開我!」
她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這麼生氣,如果他運氣差一點,他就真的葬身崖底了。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丟棄她。
淚,終於落了下來,帶著絕望的冰冷,打落在君修冥手臂肌膚之上:「君修冥你走吧,賢妃已經死了,她已經死了,回到你心愛的女人身邊。」
他緊擁著她,同時制衡住她的掙扎:「若離,對不起,是朕的錯,都是朕的錯。」
君修冥想著她身上還有傷,若繼續掙動下去,難保再次扯裂傷口,擔憂道:「若離,跟朕回宮吧,讓太醫給你療傷。」
安笙淚珠撲簌落下來,緊咬著唇片:「回去?皇上忘了?賢妃不是已經死在那場乾祥宮的大火了嗎?我現在回去算詐屍嗎?好不好笑?皇上既然找到了她,如今不應該陪在她身邊,好好的彌補她嗎?」
正是兩人僵持間,門口處,突然傳來一道低啞的男音:「微臣參見皇上。」
白楉賢躬身施禮,低斂的眸中,卻並無謙卑之色。
「白小少爺來的好快啊。」君修冥劍眉微挑,不冷不熱的回了句,心裡微惱他來的可真是時候。
安笙已利落的攏好衣衫,脫離了君修冥的懷抱。
她來到白楉賢面前,神色平靜的看著他,淡淡開口:「是來接我回去嗎?」
「嗯。」白楉賢點頭。
「那我們走吧。」安笙又道。
白楉賢溫和的一笑,脫下披風裹在安笙身上,擁著她肩膀向外走去。
安笙下意識回頭,便看到君修冥矗立在原地,疲憊的俊顏,落寞而憂傷。
院中,君雯將他們阻攔,她並不理會白楉賢,目光只盯在安笙身上,聲音帶著薄怒:「站住!皇上為了尋你,三天三夜都沒有合眼,連早朝都罷了,若離你卻要跟著白少爺走嗎?」
「這是他自己的事,我沒逼著他來找我。」安笙低斂著眸子,並沒有看她,而是側頭對身旁白楉賢道:
「這幾日一直是兩位公公婆婆在照顧我,替我給他們些銀兩作為答謝吧。」
「好。」白楉賢點頭應道,吩咐管家取了銀票給那對老夫妻,銀票數額自然大的嚇人,老夫妻再次顫動了。
安笙與白楉賢離開后,君修冥從房屋中走出來,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他不得不懷疑安若離與白楉賢曾經有過什麼。
君雯迎上去,剛要開口,卻被他擺手制止。
「回宮吧。」他淡聲道。
君雯一肚子的疑惑,他不說,她即便是追問也無用,沮喪著一張臉跟在他身後向院外走去。
剛邁開兩步,君修冥突然頓住腳步,一口鮮血毫無預兆的噴出來。
「皇上!」常德大驚,兩指按住君修冥手腕,而後又是一驚:「皇上中毒了!」
君雯難以置信的看著他:「中毒?怎麼會中毒?張太醫不是說只受了皮外傷和內傷的嗎?」
君修冥冷然一笑,在君寧一掌向他襲擊過來時,他就已經察覺了不對勁之處,如若不然他又怎會摔下懸崖。
……
安笙坐上回客棧的馬車,緩緩離開,一路上,都十分安靜,只有車輪壓過路面發出輕微的嘎吱聲響。
她半合著眼帘,眸光空洞。思緒也分外的凌亂,對他,真的只是朋友嗎?
而白楉賢坐在她對面,靜靜的凝望著她。
安笙突然開口,語調依舊淡漠:「入城后將我放下來吧。」
白楉賢有片刻的呆愣,挑眉問道:「你要去哪裡?」
她平淡道:「回宮。」
安笙的回答,讓白楉賢一時有了怒意,他看著她,怒道:「你還回去做什麼?難道你還要做他的賢妃嗎?安笙,你清醒一點好不好?清妍才是他心愛的女人!」
安笙抬眸,靜靜的看著他,清亮的眸中,掀起几絲漣漪。
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平靜的讓人憂傷:「師父,你想多了,我是去還公主的凰佩。」
當然,還凰佩不過是搪塞他的一個借口,因為此時皇宮裡的皇后早已讓她掉包。
她的身體疲憊的靠在車壁,眸光渙散而沒有一絲焦距,微揚著的唇角,含著苦澀。
忽然間她想起了顧佐儀,令她不明白的是,那種失去時的心痛為何會和現在的痛心這般相像?
安笙不敢相信,她與師父朝夕相處這些年,雖心生傾慕,卻不曾有過動心,她又怎會喜歡上一個惡魔!
白楉賢的聲音幾近失控。:「然後呢?你如何打算?別告訴我,你想回到他身邊。」
安笙無力的笑,一時間她也不知如何去回答,曾經她的確想過留在他身邊,以皇后的身份留在他身邊,但到現在她還沒找到留下的理由。
若只是朋友,她為何要留在皇宮這個吃人的地方?但一切都晚了,因為她已經做了。
「停車!」白楉賢突然惱了聲。
車夫不知所以,匆忙勒緊了韁繩。
馬車尚未停穩,白楉賢已經跳了下去,車外,只聽他又吩咐道:「送她回宮。」
馬車再次緩緩駛動,平穩前行,而白楉賢沒有上車。
安笙想,她一定是將他氣壞了。
師父以往其實很少對她生氣,這一次想必是真的惱怒了。
她唇角的笑靨逐漸消失,身體窩在車角,雙臂環住身體,視線淡漠的望著窗外。
安笙也很迷茫現在的自己,可冥冥之中,好像就是有股無形的力量,推動著她。
當她來到坤寧宮時,這裡似乎並沒有異樣,因此她也稍鬆了口氣,至少能說明半斤沒有被拆穿。
安笙直接步入了公孫淑媛的寢宮,推開了她的房門。
聽到動靜的半斤,警覺性的起了身:「是誰?」
這幾日她在宮裡一直提心弔膽,時時刻刻都擔憂著安笙的安危,她聽宮女長鳶提起,說是皇上與賢妃一起摔下了懸崖。
安笙本以為她睡了,卻沒想到這麼細微的動靜也能吵醒她,由此可見,她似乎做這個皇后,做的十分的不安。
半斤走近時,見是安笙,便立馬淚眼汪汪的撲了過去:「主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啊,還能見到主子,真是太好了。」
同樣安笙的心裡也覺得真好,抱著她安撫道:「好了,這麼大的人還哭鼻子,我這不是沒事嘛!」
半斤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哽咽著:「我才沒哭呢,只是眼睛進了沙子。」
安笙拍了拍她背,笑了笑:「嗯,你沒哭,我們家的半斤是最堅強的,才不會哭鼻子呢。」
半斤小臉上笑意盈盈,點了點頭:「主子,你不知道,這幾日我有多心虛,每次都險些被察覺,還好我機靈,用謊圓了過去,才騙過她們。不過看到主子安然無恙,我就放心多了。」
安笙有些不放心的叮囑道:「恩,在宮裡暫時別到處亂跑,小心行事,好好獃在自己的宮裡就好了,過幾日我便進宮來替代你。」
半斤已經厭煩了這個身份,嘟囔著嘴:「那主子一定要早些入宮,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主子為何寧願呆在宮外,也不願進宮了。
可是主子,往後你若真替代了皇后,那豈不是這一輩子都要用公孫淑媛的臉過日子?而且我們也要一輩子都生活在宮裡了。」
安笙嚴肅的問道:「半斤,你老實跟我說,你願意留在宮裡嗎?你若不願意,我不會強留你。
這些時日我也看出來了,你喜歡王良,對嗎?我可以讓你和他遠走高飛,過你們自己的生活。」
聽她如此說,半斤反而有些氣惱:「主子說什麼呢?我從浣鄴一直跟著你來到北盛,在這之間經歷了那麼多,我又怎麼可能不願意跟隨你?再說我才不會喜歡那個死板的人!」
說到後半句時,她臉色微紅,聲音也越發的細微。
安笙看著她,無奈的一笑,想想她身邊的確需要留一個能夠信任的人:「既然如此,這件事我們就先以後再說。」
話落,安笙望了眼外面的上弦月:「好了,這天色不早了,你早點歇息,記得少說少問,禍從口出,要管好自己的嘴,明白嗎?」
「恩。」半斤自然也明白,轉而又問道:「主子打算如何處置公孫淑媛?」
安笙其實也還沒想好,沉聲說道:「暫且關押起來吧,她還不能死,一旦她死了就沒有她的血餵養易容的蠱蟲,如若不然我們也很快就會被察覺,待一切都安置好我再入宮。」
因為這易容的蠱蟲還得需要公孫淑媛的血來餵養,才能換成她的臉。
半斤送至門前,不放心的又說了句:「主子在宮外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危。」
「嗯。」安笙將該交代的交代后,這也才離宮。
待她回到客棧已是深夜,但安笙還是迫不及待的去看了被剩下三個黑衣人押起來的公孫淑媛。
十個一等一的士兵,如今只剩下三個,她心裡自是愧疚。
安笙遵守了諾言,將特意配製的解藥給了他們:「想必你們都知道刺殺皇后的罪名被人發現將會帶來怎樣的滅門之禍!」
三人自是曉得這其中的厲害,面面相覷了眼,決定還是先將解藥服下。
其中一人識趣的開口道:「你放心,從今日後,我們定當帶著家人遠走高飛,再不踏入金陵城一步。」
安笙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說道:「恩,離開才是正確的選擇,桌上這些是給你們的銀兩,足夠讓你們安安生生的過好幾輩子了,我讓你們離開金陵城,也是為了你們好。
你們服下的解藥里我混合了忘憂草,所以離開這裡后你們將失去所有的記憶,從此這些事都與你們無關,走吧,你們的家人已經在城門外等著你們!」
三人雖然有些詫異,但也迅速清點了一下包袱里的銀票,而後便拿著直接去了金陵城城外與家人匯合,離開了北盛的京都。
安笙暗自跟在他們身後,親眼見他們離開后,這才又返回客棧,此時的公孫淑媛仍還在秘葯里昏睡。
看著眼前這張花容月貌的臉,她就情不自禁會想起八兩傷痕纍纍的屍身,這個心腸歹毒的女人讓安笙有一種衝動,分分鐘殺她的衝動。
如果不是八兩,或許被人殲殺的人就是她吧?
安笙蹲在公孫淑媛的身前,手中一把鋒利的匕首,輕輕地在她皮膚上劃下一道血口,而後再將血液滴入了小罐里,餵養著自己的靈蠱。
清冷的月光灑入屋內,使安笙的臉蛋看起來有些蒼白,眼裡卻儘是冷意:「尊貴的皇后,你應該一輩子也想不到,你會被囚禁一生,至到你的血被我的蠱蟲吸干。」
也不知是何時,屋內忽然多了個人,他就這樣站在門前,被月光投下一片暗影。
安笙正覺得大快人心之時,無意的抬眼卻看見一張帶著猙獰疤痕的臉,眼底浮過一瞬的驚訝:「你是什麼人?」
他唇邊一抹森寒的笑意:「看來我果然沒有看錯人,賢妃好能耐啊。」
安笙警惕的看著他,總覺得這聲音她很熟悉,但這張帶著疤痕的臉她根本不認識。
安笙耐著性子再問了一遍:「你到底是什麼人?」
他慢條斯理的開口道:「敵人的敵人應該就是朋友,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將此事說出去,我知道你現在正苦惱該把這個女人放在哪裡,才不會被人發現,這件事我可以幫你。」
安笙毫不猶豫一口拒絕:「我不用你幫。」
此人來路不明,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她面前,想來也不是普通之人,只是不知他目的何在?
他冷冷的一笑:「呵呵,不用我幫?難道賢妃不進宮替代皇后的位置了嗎?」
安笙眼底浮過困惑,感到震驚,這件事除了半斤和她無人知曉,就連那十個黑衣人也只知道是綁架皇后,其餘一概不知,可他是如何得知?
半斤沒理由將這件事告訴一個陌生人,那麼是有人一直監視她?
沉默許久,安笙才讓自己保持鎮靜的開口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他卻十分的淡然,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賢妃,現在可由不得你信不信,我只給你兩個選擇。
第一就是我將你綁架了皇后的消息公之於眾,第二,你幫我扳倒公孫一族,我要公孫一族死無葬身之地。」
聽完他的話,安笙一肚子的火,這不是讓她越陷越深嗎?扳倒了公孫一族,她這個假冒皇后想必也到頭了。
他似乎猜出她的顧慮,語調散漫的說道:「賢妃放心,皇帝念在公孫淑媛曾幫過他的情意上,不會要她的命,所以你也定當會安然無恙,這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你好好考慮,我知道,賢妃是聰明人,會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
話落,不待她答話,他便離開了。
安笙迅速朝著他追去,卻只到了院落里便沒了身影,看樣子,他的武功應該是極好,而且一定在她之上。
翌日,君修冥仍還在為李洵之死氣惱。
掌管十萬御林軍統領被暗殺,刑部查了十餘日竟一點頭緒都沒有,他又怎會不震怒。
養心殿中,裴若塵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而主位之上,帝王專心的批閱奏摺,整整晾了他半個時辰。
裴若塵跪的幾乎麻木,忽聽啪的一聲,一摞奏摺劈頭蓋臉的砸了過來。
君修冥溫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自己看看這些奏摺,寧王、王氏、還有朕的三叔延平王都盯著御林軍統領的位置不放,無論落在他們其中誰的手中,朕這個龍椅也就做到頭了。」
裴若塵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屁聲都不敢吭。
他、李洵、墨白、夏侯淵,常德,還有以前的劉錦,實則都是帝王一手調教,更是帝王心腹。
墨白負責暗衛,他負責刑部,夏侯淵與李洵,劉錦掌管御林軍,常德則負責各宮安排的細作。
出事之前,君修冥曾命他調遣暗衛保護李洵,那時,帝王已意識到危險。
要怪就怪李洵好色貪杯,李洵死在麗春院頭牌歌姬的床上,倒是應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告訴刑部三天內給朕結案。」君修冥冷聲又丟出一句。
裴若塵一急,誠惶誠恐的回道,「皇上,此案全無頭緒,莫說是幕後主使,連半分蛛絲馬跡都沒有留下,別說三天,就是三十天也不可能破案……」
未等他將話說完,啪的一聲碎裂聲響,青花茶盞在他腳邊碎裂,伴隨著的是帝王冷怒的聲音:「查不到真兇就弄個替死鬼,這種事刑部不是最拿手,還用朕來教你們!」
「是,臣領命。」裴若塵總算是懂了,帝王的意思是不打算在查下去了。
再追查下去又能如何,除了君寧,還有誰有這麼大的膽子,又有這個通天的本事暗殺御林軍統領。
即便搜羅到證據,君修冥目前也動不了君寧,那又何必浪費心裡繼續追查下去。
「皇上,目前最棘手的是找人接替李將軍的位置。」裴若塵不怕死的又道。
帝王冷漠,一雙墨眸深沉的駭人。
靜默良久后,才聽得他一句:「你退下吧,朕自有主張。」
裴若塵尚未離開養心殿,就聽見養心殿外突然傳來嘈雜之聲。
君修冥想要安靜的時候,卻偏偏有人不讓他順心。
「常德,外面怎麼了?」他不耐的詢問。
「回稟皇上,是瑤華宮的宮人,貴妃娘娘那邊又鬧起來了。」常德一臉為難的回道。
君修冥冷哼了聲,那個蠢女人當真是一天不得消停,自從懷了孩子,這後宮都要裝不下她了。
「擺駕瑤華宮。」君修冥起身,淡漠的丟下一句。
剛邁入殿門,便聽到殿內傳來女人尖銳的哭鬧聲,震得耳膜生疼。
地上更是一片狼藉,精美茶盞,珍品古玩,能摔的幾乎都摔了,他的貴妃娘娘奢侈揮霍絲毫不亞於當初的薛太妃。
君修冥俊顏淡然溫潤,但眸色卻冷到極點。
「皇上!」楊沁月見到君修冥前來,撲入他懷中,哭的更洶了。
君修冥一笑,笑靨如沐春風,卻一絲一毫不達眼底。
他輕擁著她,低魅道:「又是誰欺負朕的貴妃娘娘了?哭的跟個淚人似的,朕可是要心疼的。」
「是不是宮裡伺候的奴才不順心意,朕讓內務府再選一批過來。」君修冥又道。
撲通幾聲,瑤華宮當值的太監宮女跪了滿地,一個個戰戰兢兢的發抖著。
他們在宮中服侍多年,自然知道帝王口中所謂的『換一批人』並非字面上的意思那麼簡單。
「回稟皇上,娘娘今日晨起身子便不適,太醫開的安胎藥越喝肚子越痛。」掌事宮女荷子顫聲回稟道。
君修冥劍眉一挑,看向懷中哭的梨花帶雨的女子:「愛妃是懷疑有人要害你?」
楊沁月弱聲道:「臣妾不敢妄自定論,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君修冥心中冷笑,若是不敢,也無需上演今兒這一出了:「哪個太醫開的方子?」
荷子答道:「太醫院的王太醫。」
帝王沉聲又道:「常德,你去處置吧。」
「老奴遵旨。」常德躬身退了出去,皇上的意思,自然是要這個人在宮中永遠消失了。
這王太醫莫名當了炮灰,也的確無辜了些,要怪也只能怪他時運不濟。
君修冥有些不耐:「朕命張太醫親自照料愛妃腹中的孩兒,愛妃可以放心了吧。」
「還是皇上疼惜臣妾。」楊沁月嬌笑著靠在他胸膛撒嬌:「皇上今夜留下來陪臣妾好不好?」
「嗯。」君修冥含笑點頭,將她打橫抱起向內殿而去。
楊沁月靠在他懷中,青蔥的指尖挑.逗的劃在男子結實的胸膛,氣息極盡曖昧。
君修冥的眸子卻是冷的,沒有絲毫情緒之色,對她,他著實提不起興緻,能繼續敷衍著,已經是他的極限。
「別胡鬧,愛妃肚子里還懷著小皇子。」君修冥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楊沁月又是一笑,媚聲道:「臣妾就知道皇上一定會疼小太子的,他可是皇上的第一個子嗣呢。」
君修冥唇角浮起一絲冷笑,太子?
說她蠢還真是蠢到了家,且不說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太子』這個詞本就是後宮嬪妃的忌諱,即便心裡這麼想,也絕沒有人敢這麼說,楊沁月當真是個奇葩,不怕死的很。
見他久久不語,楊沁月拉長了語調低喚:「皇上。」
她故意說了『太子』就是要試探一下君修冥的態度,結果這一試,他當真就不接話了。弄得她心裡一點底兒都沒有。
「不是不舒服嗎?那就早些歇息吧。」君修冥在她額頭吻了一下,翻身躺在床榻之上。
楊沁月枕在他手臂,卻絲毫沒有睡意,帝都御林軍統領遇害,哥哥千里傳書,讓她向皇上舉薦自己人,她身懷皇嗣,在皇上面前也說得上話。
幾經猶豫,楊沁月開口道:「皇上,臣妾聽聞御林軍統領李將軍被暗殺,十萬御林軍不可無統帥,皇上要早日定下人選才是。」
君修冥鳳眸微眯,目光緊盯著楊沁月,等著她的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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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