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一百零九】
蹲下身子撿起那把手|槍，時凈抬起頭來反駁，「我才不像瘋子，不要說這麼討厭的話啊。」
「哈哈，不好意思啊。」曲卿笑著道歉，「不過，老薑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確實超乎我預料了，你不是……明天才會回來嗎？」
「因為李儒天帶給你們的消息也是假的。」平淡地回了一句，對於自己的小隊內並且還是自身親自承認過的成員中有叛徒出現，他卻表現的比誰都要冷靜，「在說這種無聊的廢話之前，是不是先把你到底都跟管理層之間到底都傳遞了什麼消息交代一下？」
「事到如今，我也沒有拒絕的權利吧。」長長地嘆了口氣，不知為何曲卿看上去比想象中表現還要頹然，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歪過頭，指了指脖子邊架著的匕首，「總之先把這麼危險的東西收起來怎麼樣？武器都被你們拿走了，我還能跑哪去，我可不覺得自己能打過你啊，老薑。」
一般來講，提出這種要求根本是不可能的，但姜徹卻很乾脆地收回了手，平靜地站在旁邊等待著他開口。時凈正對著曲卿慢慢走到了姜徹稍微靠後點的地方，並不是膽小，而是近距離的戰鬥她確實並不擅長，若是被捉住空當從自己手中搶去武器就不好辦了。
相對來講，姜徹的身後總是安全的，隔著這段距離，發生了什麼意外也可以立刻用槍擊支援。
稍微往後退了兩步，曲卿環著手臂靠在牆壁上，抬起頭來交替看著兩個人，「話雖這麼說，不過真要問我都跟管理層那邊報告了什麼……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是成員各自的情況以及持有終端是否有改變，基地內部的資源和防護系統的增添，近期動向，有沒有進行一些對管理層有危害的舉動……也就是這種程度罷了。」
「隔多久？」並沒有持有任何疑惑，姜徹繼續追問。
「沒固定的時間段，但基本上是一個月左右就會有上頭派來的人主動來找我取得聯繫，越好時間地點見面，像這樣將要報告的東西寫好了交給他們。」曲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時凈手中的那張紙，「不過如果有什麼特殊的突髮狀況的話，也會我主動去聯絡那邊。每個安全區都有固定的聯絡點，順便一提，b區是在嘉美人兒的補給點對面那條街的酒吧里。」
他說的那個地方，時凈也路過幾次，說是個酒吧，實際上規模非常小，哪怕沒進去過，也明白裡面的消費大概並不是非常高。畢竟經常出入那裡的大部分人都是隨處可見沒什麼名氣的普通狩獵者，偶爾還會看到普通住民光顧。
沒想到那種店竟然是管理層的聯絡點，真會找地方藏。
「所以，管理層這麼防著外人調查，甚至冒著風險一次又一次地找那些有些實力的狩獵者的茬，究竟在打算幹什麼，別跟我說你不知道。」話題終於說到了重要之處，不僅是問話的姜徹，連跟在身邊的時凈都跟著緊張起來。
「我說老薑，其他的人到底知道多少我不清楚，畢竟我也沒盯著，不過你的話……難道會不知道？」曲卿沒有惡意的反問回去。
「果然是真的？」姜徹皺了下眉。
「恩，八|九不離十吧，那一代人其實也沒剩下幾個了，不過現在的上層人多多少少也跟那些人有些關係，所以才會在意啊。」曲卿點點頭，沒有否認。
「這個意思，是他們還打算繼續？」眉頭皺的更深。
「如果可能的話自然要繼續，這可是持續了多少年的研究了……不過大概也快瞞不住了吧，這麼亂的世道人心本來就不安定，物資又是什麼都缺，這件事情在暴露的話，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秩序就又要崩盤，大概誰都不願意看到那種狀況。」垂下眼睛不知考慮到了什麼嚴肅的問題，曲卿的語氣雖然非常隨意，臉色卻並不輕鬆。
雖然這這兩個人似乎很正經的對上了話，可站在後面的時凈卻滿臉茫然，「等等，到底在說什麼呢？」
「恩？原來小美人兒還不知道？」聽見時凈的疑問，曲卿有些驚訝抬起頭來，意味深長地在她跟姜徹之間又轉了一圈，瞭然地挑了下眉，「原來如此，老薑，你還真是夠寵這孩子，看今天這架勢，還以為你早就付諸行動了，這是打算放棄了？」
「……哈？」這句答案根本就沒回答時凈的疑問，反而讓她更懵了，無意識地瞥了姜徹一眼，發現他不著痕迹地眯了一下眼睛，卻沒有阻攔也沒有幫忙解釋。
這反應的意思，大概就是不反對自己追問？
做出了正確的判斷後，時凈用追問的視線看向曲卿，呼吸有些不太順暢，總覺得即將要觸碰一個了不得的真相。
「別那麼緊張，小美人兒，很單純的一件事。」饒有興趣地看著兩個人細微的動作，曲卿以息事寧人的安撫口吻，眼瞳中卻藏著極其深沉的色彩，「感染者之所以會誕生，是管理組高層人的傑作。」
——啊！？
突然砸下來的真相太過突兀，一時間大腦有些不聽使喚，呆愣在原地組織了半天話語也沒能正經說出口，彷彿確認般習慣性看向姜徹，卻見他早已知曉的模樣平靜地站在那，默認了對方所說的話。
作為末世的領導者，竟然是將一切推入地獄的罪魁禍首，還有比這更可笑的笑話了嗎？
「不、不過為什麼？為什麼會弄出感染者來啊？誰有病嗎？」對於時凈的疑問，曲卿無奈地搖搖頭。
「那麼久遠的事情我也只是聽說，具體是不是真的不太清楚。」
末世尚未降臨前，這裡也只不過是一個科技高速發達，繁榮昌盛的世界，當初還存在著十幾個國的分界，為了各自的利益明爭暗奪卻也沒有正面引發戰爭。
物質生活一旦富足，人們就會習慣性的去追究更新奇的東西來滿足稍顯空虛的精神。在自我滿足同時也是為了壯大自國的力量，不知何時生化一類科技的研究化為一道抵擋不了的風潮，席捲了整個世界。
哪怕科技再先進，這類研究也存在著極強的危險性，甚至不少民眾發出了擔憂和反對的聲音，聲勢漸漸擴大。在強烈的壓力下，許多人便放棄了這條路，不過也有埋頭於理想的工作人員根本無暇顧忌這些，哪怕需要躲避著社會的目光偷偷摸摸，也依舊日復一日地輾轉於各類試驗中。
而如今的管理組上層元老們，就是這類人。
一度研究陷入了瓶頸，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在動物實驗上獲取成功，想要成功的渴望以及不知何時變了味道的貪|欲混雜在一起發生了詭異的化學反應，不知道是誰先提出的，等發覺到的時候，他們已經開始了並不被世間所允許的人體試驗。
社會上不知何時陷入了一段時間的恐慌，那段時間經常會有人莫名失蹤，無論怎麼擴大範圍搜索也差不出半分蛛絲馬跡，懷疑被害也根本見不到屍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簡直就像是鬼魂作祟。即便處於如此發達的科技時代，這類傳言還是悄然無聲地散播了出來。
自然也有不少人對此嗤之以鼻，又不是虛幻的二次元，怎麼就會有那麼多的妖魔鬼怪，難道還會有喪屍從地下水道里爬出來一口咬斷人的脖子不成。
只是不成想，這句話真的在某天成為了現實。
研究所一具試驗品突然發生意外暴走，失去了所有理智，身體更是超出了常人的理念，似乎要將被迫稱為試驗品所飽受的痛苦全部討回一般瘋狂地襲擊著研究人員。破壞了實驗儀器以及各類藥品，並放出了更多同為實驗體卻還存活著的同伴。
被破壞的儀器內生化藥品飛快散入空氣，貪婪地吞噬著一切鮮活的生命，只要沾染到這類藥品的人，無一例外都淪為了相同的怪物，並隨著時間的推移不斷異變，直到安定下來——成為了如今的初代感染者。
憑藉著本能行動的初代感染者們很快便將目標鎖定到了周邊的城市，憑藉著離譜的身體素質，抵擋著一切反擊，撕咬著每一個無辜的生命，將他們變成自己的夥伴。同樣被病毒感染到的野獸們也發生異變，不久后末世經歷了第一次獸浪的踐踏。絕望的灰色，在毫無秩序的慌亂中很快便席捲了整個世界。
個別成功逃走的研究人員自然不敢聲張，小心翼翼地隨著人們一同避難，一邊苟延殘喘地存活，一邊看著世界日日淪陷。
直到後來人們終於學會了適應，並有人站出來開始反抗，知道內情的研究人員便利用這一點，憑藉著最豐富的知識給予慢慢地打造起了管理層的基礎，並成功掌控了這已經縮小了數百倍的世界。
只是這個時候，末世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年，災害已經發展到了無法輕易挽回的地步，他們能做的，只有積蓄力量反抗。
最初研究再次展開只不過是為了尋找有效抑制感染者的手段，卻在時間的推移中再次變了味道。
掌控著世界的權利，曾經沒能實現的夢想……毒|品只要碰過一次便幾乎不用奢望可以戒掉，而欲|望的甘甜一旦嘗過就更無法放手。抱著終有一天會研製出某種藥物，讓人類保持著自己的理智也可以獲得非人的力量，就可以輕易抵擋住感染者的侵害。
於是曾經的噩夢再次循環——表面是從悲慘的末世中守護著人們的高尚管理層，內里早已變成自身的貪念而不斷腐壞的朽木。
最初那代人經過了四十多年的末世，已經沒有留下多少了，然而繼承他們遺志的人並未消失，雖然多多少少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些許轉變，但無法否認的是他們仍沒有贏過自己的欲|望。
過去無法逆轉，也沒有可以逆轉他們的力量，只能沉默地一味承受。
聯想到之前偷偷入侵到醫療所時所聽到的對話，以及這一年來的所見所聞，似乎所有無法理解的事情漸漸被一根絲線所牽引，連接成型。
發覺到的人不是沒有，只是稍微顯示出想要跟其作對的想法，會遇上怎樣的遭遇——
之前姜徹所經歷的，便可以完美的詮釋。
「嘛，我之所以能知道這些，無非是我老爸當年也被他們拉攏過罷了……」以這句話做了最後的總結，只是在提到自己父親的時候，曲卿的臉色有些陰沉。
一直都感覺到的違和感再次出現，時凈怔了一下，似乎終於發覺到了那是什麼。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