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七十九】
整個盛虹商城都充斥著血腥的氣溫，被吸引過來的感染者正在逐漸增多。
四樓的正對面，還有一隻感染者正在享受「美食」，如果順著剛剛逃走的中年女人所走的路線走，走到一樓正好就能對上又衝進來的一隻……嘛，估計那個女人已經跟它對上正臉了吧。
剛想到這兒時凈便嗤笑了一聲，收回了所有注意力，將瞄準鏡朝樓上大致看了一圈，微微眯起眼睛。
奇怪了。
這都過去快兩分鐘了，剛剛還在後面窮追不捨的初代感染者到底跑哪去了？樓下已經確認過沒有它的影子，應該不是繞遠路到下面包抄去了。
而且，明明直線追就可以輕易得手的獵物，為什麼偏偏還要鬧著玩地繞路圍堵啊，就算擁有思想，但也不至於產生將獵物玩到死這樣惡劣的念頭吧？
縮在牆角上上下下找了個遍，依舊沒能在上層找到絲毫反應，時凈疑惑地看著手中的瞄準鏡有些茫然。
是瞄準鏡壞掉了？不對，樓下和遠處正接近過來的感染者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好歹是融了終端的部件，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壞掉……
如果不是瞄準鏡出故障了，那就是初代感染者死了？
……死了？
仰起脖子，無意識看向生著霉斑的棚頂，時凈抿起了嘴唇，好像有什麼應該發現的事情她並未注意到。
「總之，先離開再說。」就算心中有所懷疑，但暫時又不能去調查自然得不出結論，往窗外看了看確認好時間后，決定先離開這裡再說。
除了要避開朝這邊接近的感染者之外，還有一件事，她必須要做完。
再次站起身，歪頭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沒有了呼吸的小男孩的遺體后，時凈沒有任何猶豫地邁開了腳步，決定繞開剛剛女人走過的那條路，從另外一邊的樓梯下去。
剛剛看到樓下那隻感染者的行動速度突然變快，估計已經發現了先跑下去那女人的氣息正在追趕中，也不知道她到底能幫時凈吸引多長時間的火力了。
穿過上層四樓外側的樓梯，在接近西側樓梯口時，毫不意外地見到了最開始威脅時凈的那兩位女性，看他們的樣子竟然不是被感染者咬死的，而是被子彈命中要害失血過多。而在樓梯邊的地面上還橫著兩個有些陌生的男人，從統一的制服來看毫無疑問是管理層的人。他們身上的抓痕和咬痕就非常明顯，有一位甚至被掰斷了一隻手臂。身邊散落著兩把槍|械和不少子彈，看來這就是被初代感染者先挑中的倒霉蛋了。
只能說活該吧，如果不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也許他們也不會死的這麼慘。
從地面上挑走了能匹配上的子彈塞進那把手|槍內，上好膛后跨過男人們的屍體朝樓下走去。
剛往下走了兩層，時凈便聽見了一連串槍擊聲，巨大的聲響砸在牆上又彈回進耳朵內，震動著耳膜，咋舌的同時連忙加快了腳步。這槍聲是衝鋒|槍一類的突擊型槍械，之前只看到了兩個管理層的人，那麼現在開槍的是剩下的另外一個人？
然而衝到了一樓后所看到的情況卻出乎了時凈的預料，最開始逃下去的女人還被困在一樓，一隻感染者正對她窮追不捨，眼看著就衝到了正門處。
女人手中抱著一把不知哪來的簡易衝鋒|槍瘋狂朝那隻感染者掃射，但因為後坐力和她精神上的緊張，一梭子子彈放完竟然沒中幾槍，給對方造成的傷害非常小，那隻感染甚至還能拖著殘破地身體朝她挪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不要啊啊啊啊！」槍內的子彈完全用盡，女人卻還自欺欺人一樣瘋狂地按動著扳機，她的眼睛因為恐懼而睜到極致，小腿一不小心撞到倒在地上的柜子，直接摔在了滿是碎玻璃的地面上。
時凈瞥了一眼女人不遠處躺在地上的男人，應該就是樓上那兩位的另一位兄弟了，見勢不好便拋下兩人逃走，也沒能逃出商城的大門。留下的槍倒被這女人撿了便宜……雖然從結果上來看，也沒什麼大用。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救命——我不想死，不要！！走開！滾啊啊啊！！」摔倒在地上的女人也顧不上身體被碎玻璃劃得滿是傷口，抬手抓起一把碎片朝感染者丟去，可這點小動作，對沒有痛覺的感染者又能造成多大傷害。
蠢蠢|欲|動的感染者滾動著喉嚨，發出讓人發毛的怪叫，興奮地朝女人又邁出了一步，眼看著即將撲上去的瞬間——「砰砰」兩聲槍響便直接阻止了它接下來的動作，兩枚子彈準確地從後腦射入，崩飛了它半個腦袋。而被噴了一身腐肉的女人則傻傻地坐在原地愕然地看著這場突變，一時間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麼。
「竟然擋在大門口。」幾步走過來的時凈厭惡地撇頭看了已經倒在地上的感染者一眼，將視線掃到了旁邊的女人身上，厭惡感卻又增加了幾分，毫不猶豫地抬起□□，對準了她的額頭。
「噫——！？」還在發獃的女人終於對這個舉動有了反應，沒出息地發出一聲怪叫，抱著頭瑟瑟發抖，「對、對不起！！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要先跑的，我是、我是為了幫你吸引那些感染者注意力的！！時小姑娘你不要殺我！！不要殺我啊啊啊啊，我還是人類啊，我沒有被感染者咬到！你、求你……」
「連自己孩子都可以隨便丟棄的人渣，留著還有什麼用？」一想到樓上那個無辜死去的孩子，時凈的表情又冷了幾分，「其實你這兩天根本就沒吃管理層給的食物吧？而是，全都餵給了那孩子。」
所以，他才會一直都昏昏欲睡，沒有一點精神。而這樣就方便了眼前的女人，既能掩飾她已經恢復了體力，遇到危險的時候將孩子丟出去當擋箭牌也不會遭到反抗。
多聰明的女人啊，真不愧是能夠依附著第六狩獵團體的團長安穩活到現在。
「那是我生的兒子，我、我給了他生命，所以想要用也沒什麼的不是嗎，時小姑娘我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啊，求你放過我吧，之前也說了如果我能活著出去，一定會對團長幫你多說幾句好話的。你有這麼優秀的能力，來了我們團里絕對包你的好日子啊！」說到這裡，女人漸漸找回了理智，語氣冷靜了不少，緊緊盯著時凈的眼睛，彷彿想從中尋找著些許希望。「而且，你這也算是攪了管理層的好事，如果被他們知道了，小狩獵團體根本就保不了你的啊，強大的靠山好處要多一些！」
聽到這裡，時凈有意無意地將視線掃過旁邊管理層男人的屍體，「……你們團長還跟管理層有交集呢？」
「是、是啊！！只要你放過我，我絕對幫你說好話！！我保證！」似乎看到了什麼希望，女人的脊背又挺直了幾分。
一個丟了可有可無，連找都沒去找的女人的保證，聽了能有什麼用？
心中這樣嗤笑著，面上卻不露半分，時凈將手裡的小手|槍直接丟到了女人的懷裡，平靜地吐出兩個字，「拿著這個防身，你走吧。」
「……真、真的？」女人眼睛一亮，又立刻收起過分驚喜的神色，連忙將小□□塞到懷裡，好像生怕時凈反悔一樣。
「恩，很快這裡就會有更多的感染者出現，要走趕快走。」時凈揮揮手，一副不打算多說的模樣。
「這……時小姑娘你不跟我走？」女人眼珠一轉，又小心翼翼地問著，「咱倆一起走，不是還有個照應嗎？」
「用不著，我還有事，不是你說的么，要是被管理層發現有其他人壞了他們好事就麻煩了，估計他們會拿出巨大好處搜尋這個壞了他們計劃的人吧。我會在這裡做些掩飾……」
說完這句，時凈裝作不經意歪過頭去看向女人，果然看到她在聽到「拿出巨大好處」這幾個字眼的時候，眼中一閃而過的計較，不由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
「既然你都這麼說，那我就先走了，小姑娘你放心，你今天為我做了這麼多，我絕對會報答你的！」女人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腿上全都是被玻璃劃破的傷口，讓她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卻還堅持地走到時凈身邊，露出一個諂|媚的笑容，「那個、你得告訴我你叫什麼，又要怎麼聯繫你啊……不然，不然我怎麼幫你說好話呢？」
「你真想知道？」時凈故意賣起了關子。
「這……這是當然啊。」似乎本能感覺到她話裡有話，女人一瞬間有些遲疑，但又想不出哪裡奇怪，只能點點頭。
「好吧，那你可要記好了。」轉過身去面對著女人，時凈突然露出一個笑容，本就顯得非常小的她這麼一笑便更加稚嫩，彷彿就是一個不諳世事的普通孩子，「我叫時凈，時間的時，乾淨的凈，隸屬……第三狩獵團體第四小隊。」
「誒？」果不其然，當時凈將狩獵團體的代號說出口的瞬間，便看到女人僵直了身體，不可思議地盯過來。
「那麼，我先走一步了。」甩給女人一個瘦弱的背影，時凈轉身走出了商城大門，很快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
天快要亮了，暗藍色的天幕漸漸泛起淡淡的灰白色，這不眠之夜，又將過去。
安靜地往樓上走去的時凈聽著樓道內回蕩的腳步聲，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平靜過。
再次回到商城對面建築的六層，架在窗邊的狙還安好地放在原地，將拆下來的瞄準鏡按回去。深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張開眼睛，蹲下身體托住槍身擺好姿勢，瞄準了商城的門口。
她跟姜徹約定過——除非有他的同意，不然絕對不可以暴露自己的身份。
既然那個女人那麼想打聽這種秘密，告訴她也無妨，只是這就意味著……她不會再活下去了。
沒一會兒，便見到拖著傷痕纍纍身體的女人鬼鬼祟祟地挪了出來，而時凈則第一時間將槍口鎖定在了她的身上。
這不是感染者，而是活生生的人類……只要按下扳機，好似時凈一直固執堅守的某種東西，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此刻她做的事情與她貫徹的東西背道而馳，可現在撐著狙擊|槍的手，卻沒有想象中那麼沉重。
這就是末世，若不剷除一切對自己不利的因素，只會死無葬身之地，無關究竟是誰對誰錯。
「砰——」
扣著扳機的手指準確無誤地按了下去，早已聽慣的槍鳴在耳邊響徹，感受到槍管上的震動傳遞到雙手上，時凈慢慢閉上了眼睛。
彷彿有什麼在這一刻畫上了永恆的休止符，但又有另外某樣東西，悄然無聲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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