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033

  趙曉昀到老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多，夜幕降臨，鄉間陷入一片黑暗。因為周遭沒有路燈，加上路途顛簸，這段路薛楊開的極其小心翼翼。


  早上的時候她意外接到了家裡來的電話，原以為是父母打過來索錢的，並不太想接，不料的是電話響了一遍又一遍才無奈接起。卻聽到的是父親出事的消息，即便對這個偏心的家人有許多的怨念，可終究還是敵不過對家人的關心，再怎麼樣最根本的孝心還一直留存著。


  聽說父親生病之後，馬上決定要回家一趟。查了一下最近的航班卻發覺因受天氣影響前往部分城市的航班已經取消，想定高鐵卻又被告知所有通往家鄉的高鐵票都已經外賣，心急之下薛楊立踩緊油門，說：「你家在哪裡？我開車送你過去吧。」


  於是他們一路走高速從北京回了老家，她家位於亞熱帶地區，距離華北溫帶地區的北京有很長一段距離。哪怕開車走高速也要花上7.8個小時，對司機來說這是個非常耗體力地活，好幾次她開口問他要不要去服務區休息一下，他都搖頭說：「你家裡有事的話我們還是快點回家吧。這點累也算不了什麼，以前我們團隊經常熬夜做代碼一坐就是十幾二十個小時，這比開車累的多。」


  他是嘴上這麼說，心裡還是覺得過意不去。還不容易開回了老家吧，偏偏又忘了村裡的路實在太難開，而且晚上根本沒有路燈。


  「我老家的路確實有些難開，因為這邊基本上也沒幾個人開車，基本上都用人力三個輪子的。」趙曉昀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今天真的太謝謝你了，還特地送我過來。」


  薛楊緩緩地退了一下方向盤，嘴角微微抿起：「沒關係啊，女朋友有麻煩我當然要儘力幫忙了。」


  趙曉昀原地一怔，心一下子漏了半拍，很快就故作鎮定的回應道：「哎，別鬧。」她想了想，這段時間為了抨擊這場緋聞事件他們假扮成真情侶，所以他應該是開玩笑的吧？


  薛楊打趣道：「演戲就要演的充足，我這也是在磨練你的演技，還不好啊？」


  心裡有些莫名的失落，果然是這樣。


  好不容易，車子終於開到了他們家門口，趙曉昀的家就和普通農村一樣，住的是自己建造的水泥房子，前面有田有地。和城裡的農村不太相同的是，這裡的農村土地根本不值幾個錢。


  車子停在門口，趙曉昀轉頭對薛楊說：「我先回去看看，到時候我再想辦法帶你去鎮上的旅館吧。」趙曉昀想了想，雖然這邊的旅館實在太差，可現在時間也晚了，也總不能讓他在開回去吧，都已經開了一天的車了。


  薛楊：「要不，我陪你進去看看，萬一有什麼事的話，我也能幫忙。」


  「不用了。」趙曉昀看著前方的路：「我今天都麻煩了你一天了，在這樣下去我可還不清了。我們家也不是沒有男人，該讓他承擔的責任就應該讓他來。」其實除了不想多次的麻煩人家，她心中的顧慮還有一點就是生怕，家裡人看到自己身邊陪著一個年輕有為的青年男人，他們便更會肆無忌憚地吧把自己當成提款機，甚至還會麻煩到他頭上，若是他的生活被自己所影響，那她簡直要愧疚死的。


  「那我在這裡等你，有什麼事的話打我電話。」


  「嗯，好。」趙曉昀打開車門，下車之前對著他瑩然一笑：「薛先生，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下車后，趙曉昀就匆匆忙忙地往家裡敢，打開房門之後所看到的那一幕讓她徹底震驚了。


  爸爸、媽媽還有弟弟三個人整整齊齊，太太平平地坐在遠圓桌前吃飯。


  看著爸爸的樣子，根本也不像是弟弟口中的「出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曉昀你……回來啦？」趙媽最先看到她，馬上放下筷子，激動地迎了上去：「誒喲，我們家的大明星回來啦。」


  「媽」趙曉昀仍然一臉的迷茫，「這究竟是怎麼了，爸爸他沒事吧？」末了還不放心的再看了爸爸一眼。


  「哼。」此時的趙父冷哼一聲，面無表情地說：「你還知道回來啊？我還以為你成了大明星出了名就不肯接電話了，要不是曉龍說我出事了，我看你是不是忘記我們這個家了。」


  此刻趙曉昀也算是明白了大概，原來是父母在埋怨自己前段時間沒接家裡電話。那段時間因為電視劇的火爆，她各種拍宣傳忙得像陀螺似得，家裡打過幾個電話給她過，可有時候忙得沒有時間接，二來她想想也知道，村裡也是有電視可以看的，所以拚命的打電話不就是像乘機撈點什麼嘛？若是真關係，幹嘛在自己還沒走紅的時候關心呢？


  不過她的三觀也是碎了一地，且不說把自己騙過來這回事吧，自己的兒子居然拿自己的安危健康做文章，對於類似這樣詛咒的行為居然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這也是醉了。


  趙曉昀深吸一口氣，平復心情解釋道：「爸！我不是不回家，只是最近工作真的太忙了，天天熬夜通宵工作，根本沒空留意到電話。今天總有一天的假期了，我這才有空接手機。」


  「哎呀，難道說我們家曉昀是真的紅啦！那你走紅以後是不是賺了很多錢，我看以前那個『小燕子』電視劇爆紅之後身價翻了幾百倍，還有那個以前那個什麼春的也是，紅了以後據說身價都幾個億了。你有沒有幾個億啊？」趙母看著自己的女兒，眼裡發著光。


  「媽，她們那種是特例，娛樂圈複雜的很，哪有那麼容易就動不動幾億幾億的。」


  趙母說：「那總歸賺的比以前多吧……再怎麼說都拍了部那麼長的電視劇了，而且你弟弟還說你最近交了個男朋友，據說還說個開公司的，錢一定很多吧？」


  趙曉昀忍住想要翻白眼的衝動，果然啊，家裡人無論什麼時候永遠都把自己當成了提款器，她千里迢迢披星戴月地從北京一路趕過來，沒有人關心她路上怎麼樣，也沒有人關心最近工作會不會特別忙，累不累，說起來真的連她那兩個室友都不如。


  「爸、媽。我最近真的很忙很忙，今天接到電話說爸出事了，我立馬放下工作飛奔過來，現在我回來看到爸沒事我就放心了，所以還有沒有其他事了，我明天還有很多通告要做，一旦耽誤了是要賠償違約金的。」


  趙母吞吞吐吐地說道：「那個曉昀……你的弟弟……」


  「趙曉昀，你是反了！」還沒等趙母說完，趙父就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我們把你養那麼大，供你吃供你穿還供你讀大學，你看看我們村幾乎人家，哪家姑娘是有資格讀書的。你居然敢用這種態度和我們長輩說話？我們究竟是哪裡虧待你了，哪裡對你不公平了。」趙父措辭嚴厲，一聲怒吼也嚇得趙母不敢說半句話。這裡的人們男尊女卑思想特別嚴重，現在已經沒有工作，提供不了經濟來源的趙父，依然是這個家裡的一家之主，所有人便都要聽他的話。


  而身為家中經濟主要來源的趙曉昀，父母也從來沒把她當做頂樑柱，唯獨說道兒子時，他們才承認兒子才是爸媽心中唯一的主心骨。及時兒子目前無所事事，還經常闖禍惹事那也無所謂。


  趙父這回又對著趙母說：「幹什麼那麼唯唯諾諾的，我們又不欠閨女錢，問女兒要錢怎麼了？有什麼說不出口的。」


  此時此刻，弟弟趙曉龍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垂著頭，像是個做了錯事的孩子。趙曉昀也一眼看出了端倪。


  「是不是弟弟做錯什麼事了？家裡需要錢了？」


  她一語道破之後，趙母也不在遮遮掩掩的，直接就說：「是這樣的你弟弟他最近犯點了錯，前段時間和朋友去賭了點錢，沒想到他手氣不太好，輸了點錢，現在債主上門討債了……」


  「賭了點錢？」趙曉昀驚地瞪大了雙眼，馬上快步走到弟弟面前對弟弟說：「你犯下的錯，你自己說！到底欠了多少錢？」


  「其實也不是很多」趙曉龍抿了抿嘴，抬著頭說：「就100萬左右。姐，這點錢你應該付的起的吧！」


  趙曉昀剛才碎了一地的三觀又一次被弟弟那一番話摔得粉碎性骨折了，作為一個社會好青年她知道，世間有三物一旦碰了就會被毀一生，那就是「黃賭毒」，剛和華娛簽約的時候，lisa也再三囑咐，身為她旗下的藝人，千萬不能沾染這三樣東西，碰了就算仍進漂白池也洗不白了，更別說以後當影后這種事了。她一向做事端正，可沒想到這種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的弟弟身上，居然還欠下一筆巨款。


  「100萬？你這是去澳門賭的啊？」趙曉昀不可置信地看著弟弟說。


  「其實我之前想說和朋友去賭場，萬一能夠贏點錢還能孝敬爸媽一下，我原本也只想玩一小下下。沒先到一直輸一直輸，後來錢輸完了我就問賭場的老闆借了一點。」趙曉龍越說越難過，懊惱：「我只是借了一點點，真沒想到這幾天老闆來討債是說我欠的100多萬是算上利息的。」


  聽完，趙曉昀也一下子怒了，沖著弟弟吼到：「你知不知道，你那一小下下，就能讓你這輩子都毀了，你不僅毀了你自己，就連爸媽還有我都會被你連累的你知不知道。」


  媽媽聽到兒子被吼，也馬上攔下趙曉昀：「好了，好了。也沒那麼嚴重，你弟弟這不知道錯了嗎，別那麼凶他，他還小。」


  「呵。沒那麼嚴重？」她雙手環臂，晃著腦袋：「都欠了100萬還不嚴重啊，爸媽你們到底是怎麼想的。弟弟也不小了，18歲完全有自己賺錢的能力了，出去送快遞，做工人都可以賺錢，你偏偏居然用這麼極端的方法。」


  「姐，你畢竟是大明星，隨隨便便一個廣告就可以拿那麼多錢。所以你一定可能拿得出來的對吧，求求你了，你就幫幫我吧，老闆說了，如果我這禮拜再拿不出錢，非要打斷我的腿。」弟弟在一邊苦苦哀求道。


  趙曉昀也是被氣的不行，一隻手緊緊掐著大腿才得意平復情緒，她抬頭說，「我沒那麼多錢！不過，如果打斷你的腿就能解決問題的話，好啊，那就讓他們打斷吧，也算給你一個教訓。你也應該感到慶幸你的腿至少值100萬呢」態度強硬，目光堅定，總而言之無論如何都不願為這個沒用的弟弟出一分錢。


  在她前世臨死之前，趙曉昀就已經意識到，親人並非天生的愛人，也不是天生的債主。從重生那刻起，她就努力學會和家裡人說「不」。如今的她在這個圈子裡越走越好，也有了足夠的底氣和自信，面對家人時，也不再唯唯諾諾馬首是瞻，並開始勇敢地說了不。


  這一刻，她也意志堅決的拒絕了蝗蟲般的弟弟。


  他已經是成年人了，理應當為自己所犯下的錯負責任的。


  「你是不是想造反。」趙父說完突然之起身走到她面前，還沒等趙曉昀反應過來，就迎面挨上了父親一個耳光，清脆響亮的聲音聽得她懵懵的，耳鳴聲在耳邊回蕩。她捂著那半邊被打的臉，哪一出火辣辣的疼，她忍住眼淚，冷笑道：「呵呵，真的是夠了。爸爸，我是這個家裡的一份子，是您的孩子，而不是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提款器，我知道弟弟是家裡的獨苗，可你們有曾想過，我也是你們的孩子。難道我是女孩就應該享受不公平的待遇，就應該必須養家，必須承擔別人犯下的錯的責任么？」


  趙父也是氣得顫抖，他皺著眉頭說：「什麼叫別人，他是你弟弟！你是不是真的想害死你弟弟你才滿意啊？」


  「我從來沒有害過他，害他的從頭至尾都是他自己。」趙曉昀放下手，死死地咬著嘴唇，輕輕啜泣，由於情緒太過激動，她連說話都有些顫抖：「我人也來過了，既然爸爸您沒什麼事，我也就放心了，我明天還有工作我就先走了。」


  說完，她拉開門就跑了出去，看到薛楊的車仍然停在原處，心中隱隱泛痛。一下子沒有忍住眼淚控制不住地外涌，便站在車門邊不停地抹眼淚


  薛楊在車裡的時候就看到她的身影，可見她一直沒進來好奇，透過車窗一探究竟，卻沒想到她正站在一邊哭。以為是出了什麼事，馬上就下了車，走到她旁邊，只見女孩眼睛通紅，頭髮凌亂，狼狽的不得了。


  趙曉昀看到他之後心中的防線轟然倒塌，抽噎道：「我不想在這裡了，我們快點走，我想回家，不是回北京的家。我不想呆在這裡了。」


  薛楊微微一愣，她哭的傷心，著實看著讓人難受，他也顧不得其他幾步上前把她攬到懷裡，一隻輕輕撫摸著她的頭：「好，別怕，我們馬上就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