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4章 隻是有幾分相似罷了
第1134章 隻是有幾分相似罷了
明雁君眯著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她聽起他的聲音,恍惚以為自己身邊坐的是年少時的秋珂。
如他現在一樣,總有種無形的意氣風發。
明雁君側頭,對上他的視線,細細地看著他那雙眼睛。
她難得應道:“一個故人。”
少年眼角微揚,似有些笑意,又似有些深意,“姑娘的心上人?我很像他?”
她沒再回答。
少年也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轉而道:“姑娘想去哪兒?”
明雁君答:“隨便走走。”
少年手搭在眉骨上遠眺了一會兒,道:“既是隨便走走,眼下也不能走回頭路了,索性跟著我去西域那邊的國家轉轉,我再把你捎回來吧。”
明雁君看了他一眼,覺得他真是年少輕狂。
不過後來的事實證明,他看起來雖年輕了些,功夫比她弱了些,可其他的在為人處世方麵,卻是事事老道圓滑,壓根就不像是少年。
後來他們輾轉到了沙漠裏最大的一個綠洲,那裏算是商隊往來的一個中轉站。如今已漸漸發展成了一個小規模的鎮子模樣。
明雁君和他們一同住進了綠洲裏的一個簡易客棧。
客棧常年被風沙侵襲,顯得風塵仆仆的。
少年和夥伴安頓好貨物、喂飽了駱駝後,去打了兩囊馬奶酒來,上樓見明雁君站在欄杆旁看落日。
欄杆和屋簷上的沙塵,都被落日渲染成了燦燦金紅色。
少年過來,一手提著酒囊,忽而一手拉起了明雁君的手。明雁君愣了愣,下意識想掙,便聽他說道:“你喜歡看這個?我帶你換個地方看。”說著便拉著她往走廊一頭走。
走廊欄杆盡頭,是一堵側牆。
牆麵上有橫伸出來的幾截屋梁圓木樁,直通往屋頂處。但木樁下麵是懸空的,看起來頗有幾分驚險。
少年腳下停了停,回頭笑睨著她,道:“敢不敢上?”
明雁君道:“有何不敢。”她輕巧地踩上欄杆,抬腳便蹬上了那一個個木樁,又穩又平地如登階而上似的,直往上走去。
少年笑了笑,緊跟著走在後麵。
兩人上了屋頂,在麵向夕陽的那麵屋頂上坐了下來。
少年道:“這裏風大,等一會兒落日沉下去以後就該下去了。”他邊說著,邊遞了一隻酒囊給她,“會喝酒麽。”
明雁君接了過來,飲了一口。不是烈酒,滋味卻很獨特。
她見少年自個也拿著酒囊往嘴裏倒,不由道:“你能喝酒?”
少年咽下酒液,挑眉笑道:“姑娘說說,我為什麽不能喝酒?”
明雁君道:“看你年紀,應該還未及冠,還是少沾酒的好。”
哪想他聞言,直接仰躺在屋頂上朗聲大笑起來。
明雁君不禁回想,她說的話很好笑嗎?
少年笑夠以後,眸染煙霞,滿是笑意地看她,道:“你覺得,我看起來有這麽年輕?”他抬手摩挲著自己的下巴,“那我這張臉還是蠻具有欺騙性的。”
明雁君第一次這麽仔細觀察他,才發現他麵容看起來是很年輕,可也輪廓分明,脖間的喉結凸起,又不大像個小少年。
後來明雁君一問才得知,原來他不是隻有十八九歲,而是個二十四歲的成年男子。
明雁君也就不多管了,和他碰了酒囊,一起飲酒。
他道:“這酒比你酒囊裏的烈酒好喝吧。”
明雁君道:“還好。”
他道:“這可是沙漠裏最好的馬奶酒了,就隻是還好?”他淡淡籲了一口氣,又道,“姑娘家,不要喝那麽烈的酒。”
明雁君道:“我喜歡。”
他笑歎著搖搖頭,隨後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角,道:“你躺下來看看。”
明雁君不明所以,見他指了指上方的天空,她才試著躺下來,抬眼看去。
日落過後,天色寸寸灰了下來。天幕裏點綴著的繁星十分幹淨明晰,明雁君才發現,躺著看要比坐著看美多了。
它們匯聚成一條燦爛的星河,源源不斷地把星輝流淌向遠方。
他側頭看她,問:“敢問姑娘芳名?”
良久,他以為明雁君不會回答他時,她卻答道:“明雁君。”
“明雁君,”他念著這個名字,聲線裏不經意浸染了一絲溫柔,輕喚她道,“雁君。”
明雁君瞠了瞠眼,怔忪失神。
那一刻,她仿佛聽見了秋珂在她耳邊輕喚的聲音。可是她偏偏又很清醒地知道,身邊這人不是他。
她甚至連自己騙自己一下都做不到。
明雁君醒了醒神,拂了拂衣角起身要下屋頂去。
他見她離開,也沒去阻攔。隻把酒囊湊到嘴邊,一邊看著她的背影一邊喝了一口酒。
第二日他們準備繼續啟程趕路。
他到明雁君的房間裏來叫她,卻見她房中空空如也。他下了樓來,見明雁君已然牽著駱駝站在客棧前的空地上。
不知為何,他看見她時,心裏竟微微地鬆了一口氣。
大抵,是怕她不辭而別吧。
然而,明雁君翻身騎上駱駝以後,卻看著他道:“剩下的路,我不與你們去了。”
他愣了一愣,問:“為何?”
明雁君道:“我隨其他的商隊一起返程。”
他慣常愛笑的,此刻卻笑不出來了。她要走,他沒有理由強留她,隻是他覺得這場邂逅不應該在此刻戛然而止。
一種濃烈的失落感在心裏油然而生。
他們在沙漠裏一起行走了大半個月,他卻總是想起她初見他時,焦急地追上來拉住他,低低叫著別人的名字。他也記得她手挽長槍,在火光下颯然轉身回來的模樣。
可他隻是長得和她的心上人有幾分相似罷了。他並不是她的心上人。
他一時沉默著不知該開口說什麽,明雁君也沒再有什麽好說的,隻簡短地道了聲“保重”,便驅著駱駝往相反的方向行去。
他身邊的夥伴看得出來,他對這位半路結識的姑娘是有意的,見他遲遲沒動作,不由都替他著急,掇了掇他的手臂道:“喂,人家都要走了,你倒是有點反應啊。”
他回過神來,笑歎一聲:“罷了。她本就是個遊人,我們不能強求她繼續與我們一路。”他邊說著,邊回頭整理駱駝上的貨物,動作卻漸慢了下來,神色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