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我現在碰了你,怎的?
第924章 我現在碰了你,怎的?
“大小姐!”
明雁君的聲音順風揚起在諸位親兵耳旁,道:“我去接他。如若一個時辰以後仍未回,爾等不必再候,且速速離去!”
***
房裏的光線漸漸黯淡下來,外麵的哭聲也漸消漸止,之前秋珂還覺得齊心協力、其樂融融的鎮子,短短幾天時間裏就變成了個閻羅場。
他靠坐在床頭,從白天一直坐到日暮。
他看見了天邊的霞光,透著絲絲晴朗的味道。
後來夜色降臨,屋子裏沒有點燈,秋珂覺得有些渴,隻不過水放的地方離他有點遠,他不便行動,隻能盡量地夠著身去取桌案邊的水杯和水壺。
眼看著手指將要碰到水杯了,這時本就昏暗的房間裏陡然掠進來一道暗影,擋在他身前,使得他眼前愈加一暗。
暗影動手幫他把水壺裏的水倒入杯中,而後轉頭遞給秋珂。
她回來得很急,房間裏一時回蕩著她急促的呼吸聲。
秋珂渾身震了震,神色一變,變得十分不近人情,一把拂開了的手,將她手裏的杯子拂落在地,杯中水潑灑了出來。
他冷冷道:“你回來做什麽?”
明雁君沒吭聲,轉身又去點燈。
不一會兒,溫黃的燈火在房間裏亮了開來。
她轉回頭看向秋珂,眼神冷不防落在他衣襟處的皮膚上,即便燈火下,也依稀見得她的臉上血色盡褪。
其實在她調馬回頭的那一刻,她就已經想到了。
他之所以不肯走,隻有這一個原因——他也患了瘟疫。
自從回到這鎮子以後,為了避嫌,明雁君便極少與他單獨相處過。
彼此都很清楚,像廢墟底下那樣的相處,隻要他們還活著,有生之年都不會再有了。
那一段深處絕境時的肆無忌憚,從此隻能被壓在心底深處,不見天日。
所以彼此都很通透地拉開距離,保持著不親不疏的關係。
他們不能自私地渴望著對方的靠近,他們隻會為了對方著想,希望對方離自己越遠越好。
現在終於沒有別人了,這個院落,這個房間,裏裏外外就隻有他們兩個。
隻可惜,秋珂一點兒也不想看見她。
秋珂閉上眼,道:“你趕緊走。”
明雁君道:“方才不是渴麽,還想喝水麽?”
“不想。”
可明雁君還是自顧自地重新給他倒了一杯。
秋珂睜眼,咄咄逼人道:“我叫你走!”
明雁君輕描淡寫道:“先把水喝了。”
她和秋珂對峙著,隻要他不喝,她恐怕能一直站在這裏,從天黑站到天亮。
秋珂最終還是接了水杯,喝了。
明雁君接著道:“我不走了。”
秋珂抬起頭,有些慍怒,反而失笑,道:“明雁君,我拿我的血救回你一命,你就這麽玩?”
明雁君看著他的眼睛,點頭道:“對,我就這麽玩。當初在廢墟裏,我那麽求你,你也照樣一意孤行。你都不管我當時想不想要你那樣救,那現在你也管不了我想怎麽做。”
秋珂氣得夠嗆,道:“我要是還好的話,我定揍你一頓,把你揍老實了。”
明雁君目光落在他的衣襟處,忽而褪去了滿身強硬,變得溫柔極了,她朝他伸手,沙啞道:“給我看看。”
秋珂毫不猶豫地擋開她,道:“別碰我。”
“為什麽你總想讓我丟下你。”明雁君低低道,“你就那麽想我活著,然後你一個人去死嗎?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偉大?是不是覺得沒有你在這世上我也能好好活著?”
她朝他走近,眼神裏壓抑著瘋狂,“別碰你?我便是碰你又如何,你現在這樣打得過我嗎?”
說罷,她伸手就扣住了秋珂的手。秋珂想抽開時,她扣得更緊。
她輕聲低語道:“我現在碰了你,怎的?”
她與他眼神對視,忽而欺身上來,速度和力道都迅猛得很,一下子偏頭俯下,鼻尖與他的輕輕擦過,而後親在了他的唇上。
飲鴆止渴一般。
秋珂呼吸一滯,緊緊抿著唇。
她不管不顧,又沒有什麽技巧,隻是蠻橫固執地吻他。
吻到後來,兩人呼吸糾纏在了一起,口中滿是腥甜的味道。
他阻擋不了她,她強起來的時候,跟頭倔牛一樣橫。
終於,明雁君放開的時候,看見他的唇終於有了一絲絲紅潤。
麵對秋珂的震驚和惱怒,她麵上綻開一抹開心的笑容。
她道:“我碰也碰了,親也親了,你的病肯定已經傳染給我了。你想趕我走,趕我去哪兒呢?”
良久,秋珂極力平定著氣息,嘶聲道:“你何苦。”
明雁君起身離了離他,在他床邊坐下,低頭看著他衣襟下的紅疹,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隻有看見你好,我才能真正地好吧。”
秋珂道:“我不該讓你太明白。”
有時候稀裏糊塗不是挺好,不用想太多,心裏沒負擔,就像她以前一樣。
明雁君道:“那你在酒莊的那晚,就不該趁我喝多了對我那樣。後來你總是陰魂不散地出現在我的腦海裏,不論我怎麽壓都壓不住。”
秋珂苦澀地勾了勾嘴角,道:“你更不該打跑我的未婚妻,把我好不容易束縛起來的心思又放出了閘。”
“你更不該……”明雁君及時打住,眼角微紅,又道,“算了。”
她不想往他心裏捅刀子。
就算追究到最後,得出結論究竟是誰更不該一些,結果又能怎麽樣呢?
明雁君起身又道:“你好好歇著,我去做晚飯。”
不一會兒,後廚也亮起了微弱的燈。
明雁君找到麵粉,在廚房耐心地揉成了麵團,然後努力做出兩碗麵條。
秋珂看著她送到麵前來的麵,麵條粗細不均,光是一看便知她做得有多笨拙又努力了。
秋珂一時不語。
明雁君道:“第一次不怎麽成功,但往後慢慢就熟能生巧了。”
秋珂抬頭看著她,她的臉頰沾上了一些麵粉的痕跡,一雙眼睛卻是炯炯有神的。
他心裏多痛啊,明明她根本不用做這些,卻因為他而漸漸學會了這麽多。原本,她才應該是被他嗬護照顧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