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崔容攏了攏衣裳,窗戶大開著,風一吹進來還真是冷得很,雲袖過來將窗戶關上,小聲道:「姑娘,您也仔細身體,別給吹病了。」


  崔容想了想,問:「也就是說,現在誰也不知道青衣在哪裡?」


  正說著,就聽見一個微微驚訝的聲音:「六姑娘找我?」


  崔容抬目看去,就見一個眉目秀致,穿著淡紫色短襦的丫頭正掀起門帘走進來,一雙眼水汪汪的,帶著一股年輕姑娘特有的青春,花骨朵一般的嬌艷,生得實在是好,莫怪上輩子大哥哥叫嚷著要討她做妾了。


  「青衣!」


  梧桐叫了一聲。


  青衣走進來,先對著坐在軟榻上的崔容福了一禮:「六姑娘。」


  然後她有些疑惑的問:「不知道六姑娘喚奴婢有何事?」


  崔容冷笑,也不多廢話,直接沉聲吩咐道:「將青衣給我綁了!」


  湘竹三人一愣,雲袖最先反應過來,伸手就去抓青衣。湘竹與梧桐對視一眼,也上前去,三人合力將青衣抓住。


  青衣面色一變,有些茫然,又有些憤怒,質問道:「六姑娘這是何意?奴婢是做錯了什麼嗎?」


  崔容微微眯起眼:「我為什麼抓你,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


  青衣目光微微閃動,旋即又梗著脖子道:「奴婢不明白六姑娘的意思,只是奴婢再有什麼過錯,奴婢也是我們姑娘身邊的大丫頭,是大房的人,六姑娘無權處置奴婢。」


  崔容挑眉,她沒生氣,只覺得可笑,她也真的笑了:「我堂堂國公府的姑娘,竟然沒有權利處置一個小丫頭?像你這樣背主的丫頭,直接打殺了也不為過。你以為,大伯母會因為你這麼一個無關緊要的小角色來找我麻煩嗎?真是可笑!」


  她吩咐雲袖:「將人給我關好了,別給她吃,也別給她喝。我倒要瞧瞧,她能撐幾天,她的骨頭又能有多硬,膽子有多大,膽敢做出如此背主之事。」


  說著,她笑了笑,站起身來繞著青衣走了一圈,然後笑道:「我的耐性可不好,如果在我耐性消失之前沒能給我一個滿意的回答,一個丫頭,我還是有權利隨意處置的。京城裡,有的是腌臢地方讓你去的。」


  青衣心中一抖,有些恐懼的搖頭道:「我是大夫人身邊的人,六姑娘你不能這麼對我!」


  崔容瞳孔微微一縮,忍不住捏了捏手指,心裡有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只是心裡百轉千回,她的面色卻不變,只冷冷的看著青衣:「到時候你就知道我能不能處置你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六姑娘,六姑娘!」


  青衣有些慌了,嘴上卻還是不鬆口,為自己辯駁道:「奴婢真的什麼都沒做,不信您可以問問大夫人,奴婢真的沒有做……對不起四姑娘的事情。」


  崔容皺了皺眉,道:「聒噪,拿帕子把她嘴給我堵上!」


  很快,屋裡就沒了聲音,雲袖從袖口裡抽出帕子揉成一團塞在了她的嘴裡。


  「唔,嗚嗚!」


  青衣掙扎得太厲害,雲袖三人竟然有些抓不住。這事不好聲張出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不能讓她吵鬧。


  見青衣不斷地掙扎,崔容略有不耐,走過去一把抓住她的雙手,直接就將人牢牢的抓住,頓時青衣完全掙扎不動了。


  「去拿根繩子來!」


  崔容吩咐,湘竹急忙去屋裡找繩子,最後只拿了一條月白色的長腰帶出來:「屋裡沒有繩子,六姑娘,腰帶可以用嗎?」


  崔容點頭,接過繩子利落的將人捆得實實在在的,然後把她扔在了地上。


  「四姐姐的事情她一定也牽涉其中,可別讓她跑了!」


  梧桐信誓旦旦的保證:「奴婢一定會好好看著她的!」


  她看著青衣的目光極為的憤恨,四姑娘待她們這些丫頭都很好,可是青衣這個丫頭卻做出這種吃裡扒外的事情來。無論是梧桐還是青衣,她們都十分的生氣。


  「妄自姑娘對你這麼好,連你的命都是姑娘救的,你卻做出這麼對不起姑娘的事情,真是狼心狗肺!」


  青衣低下頭,不敢直視她的目光,神色有些複雜,卻是沉默不語。


  將捆好的青衣扔在屋裡的隔間里,門口傳來動靜。


  「……五姑娘,四姑娘只是做噩夢魘著了,我們姑娘如今正在裡邊陪她了,您就不用擔心了,回去歇息吧!」


  綠瓶謹記崔容的吩咐,牢牢的站在門口,不放任何人進去。


  崔顏眉頭一皺,面上帶了幾分憂色,語氣溫和的道:「我也是擔心四姐姐,總該讓我看她一眼吧,不然我也不放心。」


  綠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道:「五姑娘您心腸好,就別為難奴婢了,我們姑娘說了,四姑娘被嚇得狠了,未免更讓她受到驚嚇,任何人都不能進去的。」


  崔顏面色有些難看,四姑娘是魘著了?這話拿來騙誰了,剛才湘竹叫救命的聲音她可是聽見的,如果只是做噩夢,又何必如此大驚小怪的?


  「可是,我剛才聽見四姐姐身邊的湘竹在叫救命了。」說到這,她神色一變,急急的問:「是不是四姐姐出事了?不行,我要進去看看,我實在是不放心四姐姐!」


  綠瓶伸手想攔她,卻被崔顏身邊的寒玉還有彩雲一把攔住。


  「五姑娘,五姑娘……」


  綠瓶急得不行。


  「五姐姐這麼擔心四姐姐啊!」


  崔顏還沒進門,就見著了大紅灑金斗篷的崔容從屋裡走了出來,往日她經常是一副懶懶散散,性子看起來很平和,可是如今她眉目間卻帶著一股逼人的鋒銳,驚人的氣勢讓人在她身前忍不住就矮了一頭。


  崔顏突然有些茫然了,這個姑娘,真的是崔容嗎,什麼時候,她竟然已經看不透她了?

  崔顏長吸了一口氣,微微抬起下巴讓自己不至於低了氣勢,她笑道:「我自然是擔心四姐姐的。」


  崔容笑了笑,摸著手裡裹在手爐外邊的兔毛,目光看著崔顏不躲也不閉的,她笑道:「我倒是不覺得這樣,我都說了四姐姐被魘著了,如今不好見人,偏偏五姐姐你卻還想闖進去,妹妹我可瞧不見你對四姐姐有絲毫的關心。」


  她語氣到後邊逐漸轉冷,面上的笑也斂了去,只定定的看著崔顏,那瞭然的目光似是在說:我已經看清楚你心底深處的骯髒。


  崔顏被她的目光看得不由有些暴躁,崔容走到她身邊,冷聲道:「你今日是想在這裡和我吵鬧嗎?可別讓其他人看了我們崔府的笑話,還是說你想讓其他人認為向來和氣溫柔的崔五姑娘,竟是一個表裡不對心的人。」


  崔顏渾身一震,看著崔容後退一步,巧笑嫣然的道:「時辰不早了,五姐姐還是快快去歇息吧,明日還要早起了。」


  崔顏扯了扯唇,道:「你說得極是,既然四姐姐不方便見人,那我明日再來看她好了。」


  崔容注視著她離去,扭頭吩咐綠瓶:「你去讓廚房熬點安神湯上來。」


  綠瓶應了一聲,崔容轉身進了屋。


  「郡主,崔五姑娘回去了!」


  東廂房中宜容郡主身邊的小丫頭將開了一條窗縫的窗戶關上,跑到裡邊去給她回話?


  宜容皺了皺眉:「這大晚上的,鬧騰得這麼厲害,那崔四姑娘真是被魘著了?這膽子也太小了一些吧。」


  她心裡有些懷疑,半夜裡湘竹那聲救命可是好多人都聽見了,如果只是被魘著了,又何必如此恐慌?可以確定的是,崔四姑娘的確是發生了什麼,只是不知道是什麼事而已。


  宜容倒在床上:「管她的,既然主人家不想讓我們知道,那我們就當做不知道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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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容進了屋,讓湘竹把門關上,她眉頭皺得死緊,道:「湘竹你那幾聲,可是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還好,大家心裡雖然會有所猜測,但是總歸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只要你們幾個守口如瓶,四姐姐這事也就瞞過去了。」


  湘竹有些愧疚:「都是奴婢的不是!」


  只是那時候她被嚇狠了,哪還顧及得了這麼多,只想叫人救命了。


  崔容看她還赤著雙腳,便道:「你先去下去收拾一下吧,別你們姑娘病了,你也倒下了!」


  說完,崔容走進卧室,窗邊的黃花梨木木桌上燒著的紅色大蜡燭滾下蠟油,崔容走過去拿起剪子將上邊剪去一小截,看著更加明亮的燭火,她突然開口問:「四姐姐心裡苦,妹妹清楚,只是,日子總是要過下去的,怎麼能因為一條狗就放棄自己的生命呢?」


  屋裡寂靜無聲,崔容走到床邊坐下,她伸手握住崔芳的手,她笑道:「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我們哭過之後,便忘了吧。」


  崔芳看著她,眼淚從眼角劃過沒入鬢髮之中,她的表情有些絕望,又有些茫然。


  「四姐姐你還年輕,著實犯不著為了一條狗讓自己不快活。」


  崔容目光溫柔,她的聲音就像是溫溫的水一樣,溫暖柔和,讓人心裡不由得平靜下來:「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麼,四姐姐你自己想不通那也是枉然的。只是,四姐姐,嘗過一次死亡的痛苦之後,你真的還想死嗎?」


  崔芳目光一縮,然後眼淚頓時流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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