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懲罰

  腳踏進這異世的第一秒,諸清就忍不住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這清新至極的空氣——滿滿的一口蕩滌乾淨了積累了不知多久的肺臟塵埃。


  入目而來溫柔的綠色看得人無端生出一股好心情。


  這是一個純潔輝煌的文明散發的氣息,充滿了勃發的生氣。


  女人睜開眼睛,震撼的看著這一片尤為乾淨的青藍色天空,呈現出了水洗過一般的藍色,白雲純凈的像是觸手可及——低矮下來,青黛色的色調晦澀不明,高高低低的青瓦檐參差不齊,青灰色的瓦片帶著腥氣的青苔,彷彿捏一捏就能擠出水滴。


  濕漉漉的黑色磚石地面縫隙里茂盛的長著腥甜的小草。船夫撐著長篙,黃色的斗笠承接著天雨,劃開了層層疊疊的水波。


  身著長袍頭綁錦帶的公子們手拿著潑墨的摺扇,上面吊墜閃爍著白玉溫潤的光澤,溫文爾雅的調戲著街邊帶著粉紗的小娘子,直到嬌羞的女子欲拒還迎的遞出了淡綠色的手絹——那上面的鮮花骨朵嬌嫩欲滴。


  這一切的一切,新奇又讓人覺得發自內心的熟悉。


  古老的華夏,這是古老的華夏的味道。


  諸清滿足的看著——末世穿越而來,那種生命隨時可能丟失在不知名角落的緊迫感彷彿刻進了骨子裡——卻被這個時空的舒爽愜意感所撫平,溫暖的讓人想要嘆息。


  哦天哪——人魔抬起眼睛,站在空中,看著這一幅幅人間百態,甜蜜的紅塵氣息可以把最出塵的謫仙拉下神壇——這就是我們古老的祖先生活過的時代,創造過的文明,歌頌過的世道。


  然而,人魔透過系統的視野,看到了蔓延在這片祥和的大地盡頭——代表著血色和狼煙的黑色,像是瀰漫的濃霧,逐漸的吞噬了這片煙雨江南。


  女人微一愣神,身後一隻手拉住了她的涼手——趙青羊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阿清,來看看第五世界的白皮書吧,」她頓了頓,「可能這回有點變故了。」


  人魔挑挑眉,轉過身來。


  …..

  …..

  《崢嶸女帝》在這個盛行女強的網文時代,算得上集大成者,它最『傑出』的之處不在於那些狗血的背叛,或者蔑視讀者智商的智硬陷阱——甚至反派們的智商也不是那麼的掉線——她最扯淡之處在於,在一個神似中國古代的集權社會中,鋪設了一個女人登基的結果,構設了一個視愛情如命的男人——沒錯,自古文人多情痴——


  但這是個武將——但這是個儒將,

  ——但他同時也是文中兩大敵對國家之一的攝政王一般的存在。


  手握重兵威震天下,衝冠一怒為紅顏——噢這劇情真的是隨隨便便就能煽情煽出七八斤眼淚。


  諸清看著文中男主角的人設,感嘆著晉國神威將軍慕容白夜真的是滿足了女孩子所有的幻想。


  他俊美,桀驁,冰冷,孑然一身,武力超群,擁有著晉國最大的權勢,天天喝著最烈的美酒,懷抱著最美的女人,黃金在他的腳下盛開成路,天下最鋒利的刀劍也比不了他冰涼的眼眸。


  「他蒼白的膚色比那索拉山巔的冰雪還要觸目驚心,高的鼻樑乾淨的可以承接月光,永遠拉直的嘴角哪怕最輕微的弧度都可以敵得過天下最美麗花魁的傾城一笑。」人魔一字一句的念著原著中的描寫——然後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趙青羊忍不住笑了,「你再往下看女主的人設。」


  諸清點點頭,往下拉——


  女主:靈犀

  職業:晉國國師,晉國第13代皇帝


  成績:穿越后,助晉國平水災,滅瘟疫,帶領晉國大軍滅世仇楚國,大勝而歸,輔佐攝政王慕容白夜登基,三年後繼位。


  「噗。」人魔差點被口水噎死,她不可置信的瞪著【繼位】二字,「登基了?」女人狹長的灰眼睛被放大了一倍,長長睫毛分毫畢現。


  「…..」


  「我知道歷史上有個武則天,可是我怎麼看也不覺得這姑娘有女武帝那無敵的氣魄啊。「


  「….」趙青羊左看右看,開始甩鍋:」恩,我們系統是不會管網文里的bug的。「


  諸清眨眨眼,覺得網文世界真是美妙絕倫精彩紛呈啊。


  下面就是女主靈犀的一寸免冠照,清麗脫俗的好皮相哪怕是扁平的照片也擋不住姣好的晶瑩感,那雙柔波蕩漾的眼睛像是含了兩汪天上的銀月光,紅嫩的嘴唇勾人的很,秀挺的鼻樑小巧可愛——


  諸清面無表情的做結語:「這靈犀,好女表氣的長相。「


  趙青羊眨眨眼,「可是男人就好這一口。「


  人魔假笑:「好在我不喜歡男人。「說著,她做作的捏出了一副嬌羞的表情,眼光直勾勾的盯著趙青羊。


  趙青羊:」….你還是接著看人設吧。「


  人魔撇撇嘴,往下翻——


  【姓名:容若】


  【身份:楚國長天公主】


  【成就:曾經晉國攝政王的未婚妻,天下大比第二,女主的磨刀石】


  這容若說來就是個原著作者構設出來給親閨女靈犀做墊腳石的角色——她出身高貴,身為楚國的長公主披著燦爛的晚霞出生,一落地就被楚國的老王上賜了封號長天,當年晉楚關係破冰之時,一度被老皇帝許給了晉國風頭最盛的青年才俊——慕容白夜。


  他們甚至還在慕容十五歲,容若八歲那年相見過。


  那天午後微涼,八歲穿著硃砂粉色裙子的小容若站在櫻花落英下,看著丰神俊朗的小慕容,紅了臉。


  十年時間,風雲變幻。


  楚國老王上一死,新帝登基撕毀了一切過往和晉國的友好假象,兩國之間再次重操兵戈——再也沒有人顧及那個十年前,偷偷站在櫻花樹下眼巴巴的望著慕容白夜的小姑娘了。


  此時,穿越而來的女主榮耀現世。


  素手遮天,攪起一番風雲——兩國傾國之力的戰爭終於在容若和慕容白夜相識的第十二年緩緩拉開了大幕。


  可惜啊可惜,這一代晉國也許命該崛起,也許女主的到來真的起到了一定的助推作用——兩國的交戰,從一開始的勢均力敵,到後來的楚國式微。


  ——也許是,楚國的新王好大喜功本身本事不夠。


  ——也許是,慕容白夜文韜武略著實過人。


  ——也許是,楚國命中該絕。


  最終,代表著楚國最後王室血脈的長天公主為戰勝者晉國攝政王進獻了楚國王室玉璽——在女主的嬌笑和慕容憐憫的目光中,抽出長劍當街自刎,死不瞑目。


  ……


  ……


  「…很凄美的劇情。」諸清看著容若的照片,很是溫柔的一個姑娘,眉眼彎彎,艷美的氣息多一分則俗,少一分則淡,那帶著點鐵灰色的眼睛全然不似自己那般冰冷,像是灰瑪瑙一般的溫潤帶著柔光,臉龐嬌小,嘴唇不點自朱。


  「所以,阿清,你想要怎麼做呢?去拆散男女主,」趙青羊臉色帶著一點不確定,說話吞吞吐吐很奇怪。


  「很簡單,叛變楚國不就行了。」人魔聳聳肩。


  趙青羊:「…….」


  哦擦,真是簡單粗暴至極!

  「我仔細翻了翻這個文中關於女主的描寫,很明顯作者筆力不夠卻想要強行把架勢提起來——導致的就是一個計謀或者一個政策當中,漏洞百出——」諸清搓搓臉,「


  你知道的,一個小說中文章的描述,就是這個世界最縝密的世界觀——「看著趙青羊張口結舌的表情,女人好心情的湊過去親了一口:

  「我想要表達的是,以我的段數,只要去了晉國,想要離間這個所謂的晉國國師和攝政王,並不是什麼難事。」人魔無辜的回望著趙青羊。


  「那楚國呢?」


  「楚國?與我何干?我又不是真正的長天公主。「


  一番話聽得神獸臉色青白交錯,看的諸清眉頭一皺,

  「怎麼了?有什麼我不知道的制約么?」


  趙青羊深吸一口氣,眉宇間的躊躇像是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阿清,你知道的,我們在一起——本質講來,是不太符合系統設定的。「


  諸清勉強的嚴肅了臉色,點點頭。


  「所以?「


  「所以,這第五世界,可能會有,不少的變動。「


  「比如?「


  「….」趙青羊深吸一口氣,「比如說,身為長天公主真身在楚國的一些真心牽挂的人,可能,可能會發生改變….」女孩子磕磕巴巴的講不出來。


  諸清眉頭一挑,正打算開口,就聽到識海中熟悉的冰冷機械聲:


  【切入第五世界警告,由於宿主與系統神獸行為逾矩,特此針對第五世界做出懲罰。】


  人魔不為所動,甚至還挑釁一般的惡意回復:


  【所以呢?想怎麼拿捏我?】


  【特此忠告,原身女配關係密切人物發生改變!原身女配關係密切人物發生改變!】


  諸清嗤笑,【那又怎樣?】她手指頭嘩啦啦的翻折書頁,指著文中的女配關係圖譜,

  那上面寫著三個人物的名稱——仇律,容烈,容川。


  【不就是兩個兄長一個師尊么?】她桀驁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孤傲不遜,鐵灰色的眼睛冷冷的散發著精光——


  【你以為我會在意無關人等的死活?】


  【……】


  人魔得意一笑,正要開口,就聽到身後趙青羊聲音發顫的開口:


  「阿清,你先別說什麼狠話,「她臉色蒼白的盯著諸清背後的虛空,那裡正在緩緩的升起三張面孔——那面容熟悉的讓人心驚膽戰——


  「你先看看他們是誰。「


  「…..」


  「…看看他們,長什麼樣子,再來說,你在不在意他們的死活。「


  人魔眉頭一皺,說不清楚內心忽然升起的一股不祥之感——她暗自繃緊了神經,轉過身來。


  那是三個長相俊美的男人。


  一個年歲稍長,銀灰色頭髮堅硬不遜,明金色的眼睛像是暗夜下的鷹隼般迫人,眼角的紋路狹長有魅力。


  一個青年金髮藍眼,笑起來的時候好似冰雪融化天地洞開一般的美感,晴朗的讓人想到七月的大海。


  最後一個青年,黑髮黑眼,面無表情,那一雙堅定的眼睛中可以看得到孤絕的狠厲和,罕世的忠誠。


  諸清呆住了。


  像是有一把火在心底狂烈的燃燒,直燒的她每一毫升血液都在痛苦的死後中化作血紅的蒸汽,爆裂的憤怒在吞噬她的每一寸理智,人魔死死的咬住了口腔兩側品嘗到濃烈的血腥氣才勉強克制住了想要毀滅什麼的暴怒。


  這三個人的臉看著熟悉的讓她忍不住心神動搖。


  無恥——她發著抖深吸了口氣,渾身像是過電一般,抽搐的彷彿吸食了過量的海,洛,因——怎麼,怎麼可以。


  她渾身顫抖的看著,虛空中的『法利亞』注意到了她崩潰的目光,沖著她微微一笑——而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打在了識海的牆壁上。


  可惡。


  諸清喘氣喘的像在拉風箱,巨大的痛苦碾磨著她的神智,她面容不顯,心中又哭又笑痛苦不堪——是啊,是啊,


  在看清他們的臉之後,我怎麼可能,放著楚國不管呢?


  我怎麼可以,看著他們慘死於滅國戰爭,而不聞不問呢?


  我怎麼可能,做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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