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開鋒
篝火旺盛,跳動的火焰映在舞蹈的少女臉上,如花朵盛開。
士兵們高聲叫好,粗糙的手敲擊著身邊鋒利的兵器,發出鏗鏘叮噹的聲響,少女們合著聲跳著舞,阿德拉滿意的看著眼前的一幕,自得的開了另一壇酒。
有細微異常的金屬撞擊聲零碎的響起了,將軍皺眉動動耳朵,然而那聲音宛如溜滑的蛇消失在了大片的兵器樂舞中,阿德拉掏了掏耳朵,放棄追究。
諸清扭著細腰,那包裹著豎直肌的肌膚美得讓人目顫,她湊近長樂,低聲開口:「會開鎖不?」
長樂:「….」
諸清饒有深意的一笑,「不是自詡個中機械好手的么?那就待會把這堆箱子打開啊。「
長樂順著她鉤子似的目光看過去,望見了地上聚成一堆散在腳邊的紅漆口箱子。
「…你說的『待會』是什麼時候?「女孩子一個低頭,舉高雙手化作花朵的形狀,遮擋住了臉孔——她沒有正面回答。
諸清給了她一個「老子就知道你是塊溜門撬鎖的好料子」的眼神,接著低聲說:「你馬上就知道了。」
士兵們看著跳舞跳得好看,甚至有幾個下了場,舉著劍跳了起來,諸清笑著,柔軟的手掌勾連推拒著,那雙無神的灰眼睛好似長了鉤子,讓人情緒高漲。
她蒼白的手掌眼見著就搭在了身旁一個喝的大醉手舞足蹈的士兵的長劍上。
一陣細密的箭雨在火焰下掩映下,無聲的抵達了。
外圍的士兵一聲不吭的被放翻了一批。黑夜中的火堆在前,正在減少的人群在顯得影影綽綽,鬼影重重,絲毫看不出減少了一大撮。
諸清眼神一掃,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她已經在兩棵冷杉間看到了法利亞那雙黑夜中會發光的眼睛一閃而過。
終於,一個士兵臨死前忍不住發出了一聲慘叫,滾燙的鮮血澆滅了一小捧篝火。
塔西利亞人瞬間安靜了下來。
阿德拉猛地站了起來,目光如狼一般機警的掃描著周圍——這一看不要緊,那棵棵交錯的數目之間人頭滾滾,滿地都是躺倒的屍體。
男人瞪大了眼睛,喘著粗氣,雙目發紅,他不敢相信,他手下的兵無聲無息之間就這麼多去見了閻王。
「列隊!」他狠命的嚎叫著。啟月騎士們齊刷刷的應了一聲,三兩息之間分列成隊,開鋒的強弩閃著冰冷的光,訓練有素到讓人膽寒。
「給我射!」阿德拉鋥的拔出佩劍,大喝道,脖頸上爆出了一大片青筋。
嗖嗖嗖一陣急雨聲。密匝的看不清根數的黑箭無聲沒進了同樣漆黑的林子里。
一陣沉重密集的金屬碰撞聲。
那聲音聽著是那麼的耳熟,阿德拉瞳孔緊縮。
他作為當年塔西利亞衛國戰爭的倖存者之一,對於這種高密度金屬被利器撞擊的聲音,真的是,再熟悉不過了——
地獄般的夜晚,羅斯的夜空中橫空出世的殺神,身負金屬,面容不露,背後是張開的黃金重劍,在天幕下閃爍。
——那是屬於羅斯公國機甲魔神的聲音。
男人咬住了發抖的牙齒。
「阿德拉將軍,」一個晴朗的聲音從林間傳了出來,金屬踩實地面的聲音一點點的近了,一個青銅機甲人走了出來,他眯著一雙笑眯眯的黑眼睛,恭謹有禮的問候道:
「老師里皮讓我給您帶好。」
俊的不像人。
阿德拉一聽這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般尖叫一聲,揮舞著鋒利的劍,扯著嗓子拚命的喊:「攻擊攻擊!!!」
「是!」啟月戰士的聲音轟隆隆的從他身後響起。
說時遲那時快,一行同樣青銅色的人影鬼魅的從林間閃了出來!每人都是青銅覆面,只餘一雙虎狼般的眼睛,在黑夜中閃爍。
盤旋在他們背後,是九把聖環一般盤繞的重劍陣,擇人慾噬。
諸清停下了方才偽裝的瑟瑟發抖的身體,戳了戳身旁真的在發抖的長樂,努努嘴,「去,把鎖頭打開。」
長樂忍住牙齒髮抖,「你……你要幹什麼?」
諸清語氣很是不耐煩:「讓你開你就開。」長樂屈辱的看了她一眼,還是從衣服里掏出來了一個金屬鉤子,那金色的尖端就伸進了青銅鎖頭的縫兒里。
三兩下,咔噠一聲,諸清急不可耐的掀開了沉重的箱蓋子,入目就是一堆滿布著手印兒和新鮮氣兒的火銃。
長樂目瞪口呆的看著諸清手法嫻熟的試槍,拆卸,再裝彈,最後伸臂舉直,一槍重火帶著濃烈嗆人的煙氣,擊中了一個從她們背後衝上來的士兵。
那人的腦袋就跟開煙花一樣綻放成了夜空中的血霧。
長樂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了。
諸清快步奔過去撿起那人遺留的戰刀,三兩下擦乾淨,走過來遞給了臉色蒼白的長樂:「拿著,我沒空保護你們。」
長樂死命的搖頭,方才那一幕回放在她的腦海里,現在在他的眼裡,諸清的存在不亞於地獄爬出來的魔鬼。
諸清一瞬間沒了表情,忽的旁邊又竄出來了一個雙眼猩紅的塔西利亞士兵,人魔眼珠子都不轉一個迴轉手削掉了那人的腦袋,頭顱咕嚕嚕的落了下來,爆噴的頸動脈血噴泉一般澆了長樂一臉,直立的身體甚至僵立了幾秒才轟隆一聲倒了下來。
長樂愣住了,灌滿了血的瞳孔縮小的幾乎要看不清楚。
她真的是連慘叫都做不到了,心臟已經不能跳動。
人魔再次將刀遞到了她的面前,那刀刃上還殘留著滾熱的鮮血,只聽她說:「你接是不接?」
長樂渾身顫抖,臉色白的像是被人生生抽走了十斤血,她抖著手,抓住了諸清的手,接下了刀。
她才發現這人的手,冷的像冰。
看著諸清頭也不回的遠去,長樂恐懼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
痛苦的蛻變猶如投胎新生,墨卿,你當初也是這樣么?
…..
…..
阿德拉狼狽的躲避著,跌跌撞撞的奔跑在棵棵樹木間,口中噴出來的粗氣簡直要帶上了血腥氣,他眼中不斷的閃過那些在自己的身後倒下的兄弟們,身首異處的,被碾成肉泥的,死不瞑目的——男人痛苦的閉了閉眼,怒吼了一聲,彷彿受傷的孤狼。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哪裡,到底是哪裡?
身後彷彿黑夜無處不在的影子一般存在的機甲人,像是咬住了他的影子,怎麼也甩脫不掉,他咬牙堅持著,分離殺開重圍。
我要回到塔西利亞,只要回去,我還可以卷土再來!
「您還是留下吧。」一個輕飄飄的女聲好聽的說著,彷彿在吟詩淺唱。女孩子纖弱的身影靠在前面不遠處的雲杉樹上,半低著頭顱,下頜的線條流暢好看。
阿德拉瞪著眼睛,眼泡醜陋的外凸著,他不可置信的舉著手指頭髮抖的指著諸清:「…是…是你….」
諸清一手伸進了自己波瀾壯闊的胸脯里,掏出了一副紅外線眼睛端正的帶上,紅光閃閃的眼睛配著笑意看著怪模怪樣。
這會她的聲音倒是一點不嬌俏不柔弱了,彷彿勃發生命力的翠竹子一般動聽。
「是我。真是不好意思。「
阿德拉發狂一般的吼叫著,「細作!!該死的細作!!!「說著他猛地拔出了劍,大吼一聲沖了上來。
諸清手一伸抽出了藏在背脊凹陷中的細劍,鏗鏘巨響一聲迎了上去,眉眼彎彎的回答道:「我不是細作。「說著女人身體柔軟的花朵一般的旋轉著,巧妙的卸掉了男人沉重的臂力——
——「我是機甲人。」
下一秒,細細的銀劍彷彿撫摸一般擦過阿德拉粗壯的手臂,力道精準至極竟然劃開了他秘銀製造的盔甲。
男人猛地後撤,眼神閃過了一絲恐懼。
「讓我來回答吧,關於您為什麼到了這般田地這個問題。」諸清雙手拄劍,襤褸的衣衫遮不住一身挺拔的氣質。
「第一,屬下疏於管理,隊伍裡面竟然可以隨便進來不知底細的人。」
阿德拉臉色陰沉,難看至極。
諸清指指自己的眼睛,紅外線眼鏡裡面,灰眼睛神采決然。
「竟然因為我是個瞎子而疏於防範。」
「第二,黑夜點篝火,在不清楚周遭壞境是個什麼狀況的情況下。」人魔一本正經的說著,語氣正經又邪惡。
「我們跳的舞……可還好看?」諸清桀驁一笑,猛地沖了上來!
阿德拉猛地遭受心神重創,躲閃狼狽差點沒躲開,被諸清一劍捅穿左肋,嘩啦啦的鮮血潑墨似的流了下來。
「你們是…利用火光來…傳遞了位置消息。」男人咬牙切齒的說道,眼神微微渙散,劇痛讓他忍不住跪了下來。
諸清站在他面前一步不到,望著他的目光微帶憐憫。
「能力不夠的阿德拉將軍,真是對不起了。」她言辭的語氣聽著很是涼薄。
男人猛地拿手捂住了臉,發抖的笑聲漏了出來——這副慘象也依舊阻止不了諸清白刀子一般的言語。
「我真的很好奇,……」她輕輕俯下身,嘴唇幾乎要貼著阿德拉的耳朵,說:」當我們出現在火前,說要跳舞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發覺我一個巨大的破綻呢?「
阿德拉眼中冷光一閃,手掌摸向了后腰——那裡藏著另一把短刀。
諸清並不理會,繼續說著:「….我一個鄉下的塔西利亞蠢姑娘,怎麼會有關押羅斯人的鎖頭鑰匙呢?「
男人一怔,呆若木雞面如金紙。
諸清莞爾一笑,手中銀光一閃,柳葉般輕薄的銀劍就吻上了阿德拉的脖頸,一道血痕閃過,細密的銀光映出了女人顛倒的笑容。
這一劍,劍意縱橫驚艷才絕。
阿德拉只覺得一陣劇痛,下一秒就是顛倒的視野,以及自己的臉皮重重的跌到土地上的感覺。
他看著自己的半跪的無頭屍體,覺得十分古怪。
諸清起腳就要走開,忽覺鞋后一緊,只見阿德拉的頭顱死白的嘴巴死死的咬住了她的后鞋幫。
女人冷冷的盯了幾秒,一劍削開,頭也不回的收劍走了。
系統的聲音聽起來依舊是那麼的冰冷,在這火焰點燃的森林裡,分外可怖:
【斬殺敵軍首領,為己方戰爭增幅,獲得卡牌升級,時效增加【一小時每天】。】
諸清腳步一停。